「我沒有在鬧。」蔚呈韜語氣無辜的澄清。
「那你想干麼?」她警戒地說。
「我是特別以前男友的身份,來幫你過濾適合交往的人選。」蔚呈韜說到‘前男友’這三個字時,說得極不情願。
「不需要。」要不是礙于面子,她還真想把蔚呈韜轟出去。
「搞不好洪先生需要我的建言。」蔚呈韜把主題帶到怔愣在一旁的洪子華身上,佯裝熱絡地問道︰「洪先生,你覺得徐小姐怎麼樣?對她有什麼感覺?」
「徐小姐很漂亮、很有氣質,說話的聲音也很好听……」洪子華硬著頭皮說。
維琤雙手環胸,氣得別過臉不想看蔚呈韜。她壓根兒就不在乎洪子華,對于他贊美與愛慕的眼神也無動于衷。
「也許有一天你會和徐小姐交往,所以我必須跟你說,你不要看徐小姐好像一副很聰明的樣子,其實她方向感很差,出門約會時,你要好好照顧她,不要讓她迷路了。」蔚呈韜說得真心誠意。
維琤的心難受的揪緊,他就這麼急著把她推往別的男人懷里嗎?擔心她單身的身份會影響他和未婚妻的婚事嗎?
「是。」洪子華點點頭,感覺徐維琤的前男友說的話很受用,但好像又有哪里怪怪的。
「你看她一雙眼楮又大又清亮,其實她近視很深又有散光,記住晚上不要讓她開車。」蔚呈韜望了望她美麗的側臉,低聲地說。
維琤輕咬著下唇,思緒再度受到蔚呈韜的牽引,往事紛至沓來的漫流過她的心間,那些相愛過的記憶,像是藏在月復間傷癒後的疤痕,怎麼也忘不了。
「她喜歡體貼的男生,所以上下車時刻要幫她開車門。」蔚呈韜頓了一下,低沈的嗓音含著濃濃的歉意又繼續說︰「她不喜歡等人,所以不管是約會還是承諾過的事,最好能立即履行,我就是因為讓她等得太久,傷透了她的心……」
蔚呈韜絕對不是以前男友的身分在給予建言,根本是在重溫兩人相處細節,並且反省自己在愛情里犯的錯。
他說的那些話,讓維琤想起有一年的聖誕節,兩人約在購物中心廣場前的銀色聖誕樹見面,但等到人潮散去,她的雙手和臉頰都快凍僵了,他還困在開刀房里走不開。
那一晚,她得了重感冒,他用厚厚的棉被裹著她、抱著她,喂她吃藥,當是她身體病著,但內心卻是充滿著幸福與甜蜜。
「她愛漂亮,愛穿高跟鞋,穿久了腳會痛,你要端一盆熱水讓她泡腳。」蔚呈韜繼續說︰「她不愛下廚,她做菜時,你一定要讓贊美她的廚藝。」
她喜歡在做菜時,他出其不意由身後抱住她,將下顎輕貼在她敏感的側臉,搔著她,纏著她,鬧著她,直到鍋里的菜快燒焦了,才肯罷手。
她下廚時,他會負責洗碗,每次和他並肩挨蹭在窄小的流理台前,她會有一種幸福的感覺,像是一個家,覺得他們會這樣天長地久的過下去。
「那個……」洪子華感覺不對勁,試著想截斷蔚呈韜的話。他感覺這對前男女朋友不像分手了三年,倒像正在冷戰中的情侶。
「她討厭茄子、苦瓜、榴槤、玉米和所有豆類的食物,和她一起用餐時,一定要避開這些東西。」蔚呈韜無視于洪子華抗議的話語,繼續道︰「如果和她吵架了,一定要先道歉。她的生日一定要記住……」
他低沉的嗓音帶著一種依依不舍的情意,反復地溫習著兩人愛情的點點滴滴。他們都知道,受上一個人如果是那麼容易的一件事,就不會各自孤單了那麼多年。
他要讓他知道,他從來未忘過她。
他要再一次喚醒她,兩人相愛的記憶。一千多個日子培養的默契,不是一個認識十五分鐘的男人就能取代的。
維琤愈听心愈酸,顧不得禮貌,拿起包包,推開椅子,倉皇地跑出餐廳,趁著情緒崩潰前逃離他的視線。
「徐小姐——」洪子華試著叫住她。
維琤的突然離席,惹來鄰桌的側目。
「對不起,打擾到你相親了,希望下回聯誼你能找到適合的對象。」蔚呈韜一臉歉然地說。
「什麼意思?」洪子華感覺自己好像被眼前這對男女擺了一道,還想上演復合的戲碼就別來耽誤他的時間嘛!
男人的青春也是很珍貴的耶!
「我先出去追維琤了。」
語音方落,蔚呈韜站了起來,快步地閃過迎面而來的服務生,走出餐廳,試圖在浮動的人群中找到那抹熟悉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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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扶梯上,維琤被困在雜沓的人潮中,緩慢地往前移,好不容易才離開購物中心的大廳,偏偏腳上的細跟高跟鞋又拖住她的步伐,讓她走不快。
方才在聯誼會場,蔚呈韜的一席話,宛若一把利刃,殘忍地將她結痂的傷口再度掀撥開來,血淋淋的,兒狼藉一片。
她對她的愛有多深,痛就有多久。
她不懂他怎能如此自私,他在外人面前說出兩人交往的細節,是為了讓她難堪,還是提醒她過去有多麼愚蠢呢?
她的鼻端匯聚著酸楚,趁著情緒崩潰前,倉皇地逃離聯誼會場。
走在信義區的空橋上,迎面而來雙雙對對嬉笑打鬧的情侶,更加襯托出她的孤單。
循著玻璃護欄,她一步一步地往前走,直到後肘被一股霸道的力量扣住,她被迫旋過身,對上蔚呈韜焦急的臉。
「放開我!」她用力地甩開他的手,瞪著他。
「維琤……」蔚呈韜輕喊著。
「讓我難堪是能帶給你多大的樂趣嗎?」她臉上有一股悲傷的神色,嚴肅地質問他。
「我沒有惡意。」他一臉無辜的表情。
他只是狡猾地想把圍繞在她身邊的愛慕者一一趕跑,當洪子華那雙眼肆無忌憚地欣賞她曼妙的身材時,他嫉妒得快要抓狂。
「你沒有惡意,只是故意而已!」顧不得天橋上熙來攘往的人群,她豁出去,毫不顧顏面的諷刺道。
「我只想讓你知道,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我都很在乎你。」蔚呈韜緊緊盯著她看。
「在乎我?」她冷嗤一聲。「你有什麼資格在乎我?你用什麼身份在乎我?」
每次只要想到蔚呈韜已有未婚妻,她的語氣就尖銳了起來,對他的態度就像一只長滿刺的刺蝟,想攻擊他、咬痛他,但最後受傷難堪的總是自己。
「同事。」他選了一個安全的身分。
她望著他,心揪痛著。
他們之間只剩下同事關系,而她還希望他說出什麼呢?
「同事能干涉對方這麼多嗎?」她深吸口氣,斂去眼底的感傷,氣呼呼地說︰「要是我也以同事的身分介入你的婚事,提出各種意見,你會有什麼感覺?」
「樂意之至。」他的嘴角咧出一抹笑容。
「什麼?」她听得不真切。
「我很需要你的意見,只要你說出口的,我全部都會接受。」他的眼神誠摯得不像是在說謊,仿佛他真的很在乎她,教她的心慌了起來。
「神經病!你才不需要我的意見,我也不會給你任何意見!」她沒好氣地說,輕瞪著他,用僅剩的一點倔強抵御他,畫出界線,以免自己的心愈墜愈深。
「我需要你的意見。」他固執地說。
「為什麼?」她反問道。
「因為你是這個世界上最懂我、最了解我的人。」他望著她,壓抑住想沖過去去摟抱她的熱情沖動。
她怔怔地望著他,眼底掠過一抹受傷的神色,整個人罩在深深的憂慮里。
上一次听到這句話的時候,他還是她的男人。
如今,兩人什麼都不是了。
她的視線越過他寬闊的肩線,落在他身後的電視牆上,巨型的熒幕正播放著熱門電影預告,而他和她的愛情就像下檔的電影,故事早已落幕了。
「但你卻是這個世界上最不懂我、也最不了解我的人。」她冷冷地拋下這句話後,轉身離去。
她踩著磨腳的高跟鞋,強忍著腳趾傳來的痛楚,挺直背脊,以最優雅的姿態沒入人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