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今天你前妻來學校找我。」
喻以鈞聞言驚愕不已。「她找你做什麼?你怎麼都沒提?」
「也沒什麼大不了,她就是講這些,警告我你會為了兒子跟我分手,我沒當真,以為她是在嚇我,沒想到,都是真的。」
楊柔倩怎麼查到他們在交往?如何查出她的身分?他一時無暇細想。「你別理她,我們之間的事不需要她的意見。」
「當然。」但要不是楊柔倩提起,她不會知道他們之間埋著這麼大的地雷。
既然他兒子是關鍵,就從他兒子下手,由她主動釋出善意讓那孩子接受她,這是目前看來最好的辦法。
「我想,我還是找時間,先跟你兒子見個面,打聲招呼。」
「……我不贊成。」
「為什麼?」
「這幾天我試著跟他溝通,暗示他我可能跟你在一起,他的反應跟以前一樣,很反對。我覺得現在不是你們見面的好時機。」他很清楚兒子的頑固,她看來也不是很有耐性,兩人見面恐怕是一場災難。
至少等他跟兒子再溝通一陣子,也等他和她再熟悉一點,屆時即使兩人處不來,他也比較能順著兩人的個性去調解。他們倆對他都很重要,他不想匆促進行,把事情搞砸。
「說不定他見了我,意外地很喜歡我。」
「不可能。」
他斬釘截鐵的語氣讓元可昀不太舒服。「你說服不了他,又不要我試著和他相處,難道要這樣拖著,等問題自己解決嗎?」而且這麼一來,好像應了楊柔倩那些冷言冷語,他怕她見兒子,讓戀情提早終結,怕她也終結在他兒子手上。
她不喜歡這樣,仿佛一切都在那女人的算計中,她絕不順著那女人的意思。
「可昀……」他嘆氣,柔聲道︰「我兒子夠讓我頭痛了,你別逼我好嗎?我們才交往幾天,實在不必急著處理這個。」
「我懂了……」她語氣冷靜,心頭冒火。「你覺得我們還不必考慮長遠的問題,因為才交往兩、三天,感情還沒好到你願意把我介紹給你家人,對不對?」
「我沒那個意思。長遠的問題當然要考慮,但不必急著現在就——」
「原來我跟你的家人見面算太急,但是你想跟我上床就跟我上床,一點都不急,是這樣嗎?」
她嘲諷的口氣讓他臉色沉下,話語不經思索就月兌口而出。「對,我是想跟你上床,反正你也想要,不是嗎?」
她僵住,像挨了一耳光,心房寒透,也痛極了。
他為時已晚地發現自己說了什麼混帳話,懊惱地立刻道歉。「對不起,我不是那意思——」
「對,我也想跟你上床,所以我們就上床了,你沒說錯什麼,是我沒搞清楚狀況。我想,想跟你睡的女人多得是,下次你找她們,做完之後,她不會搞不懂自己的立場,跟你提出這些無聊要求!」她氣得全身發抖,翻過身背對他,怕自己忍不住跳起來揍他。
什麼叫做反正她也想要,他難道不懂她為什麼願意?!難道他以為她隨便就跟男人睡?!這混帳、豬頭、白痴!
元可昀恨恨瞪著窗,心好痛,眼眶也刺痛。她在做什麼啊?把自己搞得這麼廉價,她真蠢!才交往幾天,因為愛他,因為他想要,她想也沒想就願意滿足他,結果,他對她沒那麼重視,不願她見他兒子,還說得好像她是個隨便的女人,她難堪,好心酸……
「可昀……對不起,我說錯話了,我真的沒那個意思,真的對不起。」喻以鈞很懊悔,想掐死自己。他在胡說什麼?原本是怕事情難處理,一再阻止,現在弄得更不可收拾。
她沒反應,冷冷背對他。她在哭嗎?很生氣嗎?
他慌了,妥協了,好吧,想見兒子就讓她見吧,只要能讓她安心。「既然你這麼想見我兒子,好,我馬上安排時間——」
卻見她倏地坐起,拾起衣物穿上。
「我要回去了。」元可昀竭力維持聲音冷淡,現在她不想看他,也不想跟他說話。
「你听到我剛講的嗎?」他拉住她。「你知道我是一時說錯話,對吧?」
「我听到了。」
她表情一點都不像听進去了,喻以鈞非常不安。「那你不生氣了?」
她不說話,寒著臉,穿好衣物,拿起背包。
「我送你回去。」他跟著下床,套上褲子。
「不必了,我知道路。」
他堅持。「讓我送你——」
忽然,客廳里傳來聲響,他一愣。女佣不會在這時候來,兒子也不在,會是誰?只有父親和兒子有大門鑰匙……
見元可昀已經走到門邊,他一個箭步沖上去擋住,握住門把。
「等等。」他拉開房門,從門縫窺見兒子和父親在客廳里。
「爺爺,你等我喔,我去拿玩具——」喻迦佑啪啪啪地跑過客廳,忽然發現父親房門開了,他停步,沖著門後人影笑。
「爸爸,我還以為你不在家——」驀地,他發現父親背後還有個人,是個女人!在他房里!喻迦佑瞪大眼。「爸爸,那是誰?」
要命,偏偏在這時候遇到。喻以鈞無奈。「呃,她是我——」
「朋友。」元可昀推開房門走出來,小男孩表情充滿敵意,顯然很不歡迎她,彼此彼此,她也一肚子火。
喻迦佑瞪著這個臉很臭的短發阿姨。可惡,老爸竟然趁他不在家,帶阿姨回來!他大聲道︰「你是我爸爸新的女朋友嗎?是不是他講過的那個科學家?不管你是誰,我爸爸只愛我媽媽,根本不喜歡你,也不會娶你!你趕快走!我討厭你!」
苞她預期的台詞差不多。元可昀冷冷道︰「我這就要走了。以後也不會再來了。晚安。」不希望她見兒子是吧?她馬上就走人,一眼也不多看,全都照他意思。
她向客廳里的老人點個頭,往大門走。
「可昀,等等,讓我送你——」喻以鈞追到大門邊,她正好甩上大門,他及時煞車,否則鼻子可能會被門板撞斷。
他連忙後退,也有點火了,是怎樣?就說了他一時口誤,也道歉了,有必要這麼決絕嗎?連讓他送也不肯,他也是有脾氣的,走就走,隨她高興怎樣好了!
喻迦佑還在他背後嚷︰「爸爸,怎麼可以偷偷把阿姨帶回來?!你明明答應我不跟阿姨約會,你太過分了!」
他回頭。「你跑回家干麼?不是要在爺爺那邊多住幾天嗎?」
「我……我想玩我的PS3,回來拿。」喻迦佑瑟縮了下。以往不管他罵哭罵走多少阿姨,爸爸頂多板起臉數落他,可是爸爸現在臉色好難看,口氣好嚴厲,他從沒為哪個阿姨對他這麼凶……他騙他,還敢凶他!
他更大聲咆回去︰「你說清楚!為什麼帶阿姨回來?!臭爸爸,你都騙我,一直都騙我,我生氣了!」邊說邊跺腳,跺得地板砰砰晌。
「拿了你的玩具就跟爺爺回去。」沒心情理兒子,他這邊沒公車可搭,時間不早了,他不放心她搭計程車,抓起車鑰匙。「爸,佑佑拜托你了,我送她回家。」
「阿鈞……」靜觀所有事件,從頭到尾沒發表意見的喻老爸,很嚴肅地開口了。
「嗯?」他剛推開大門,心不在焉,望著外頭電梯燈號往下跳。她走得真快……
喻老爸緩緩道︰「你只穿著四角褲。」
咦?喻以鈞低頭一看,不但只穿四角褲,而且沒穿鞋,糗爆了!
他奔回房套上長褲,轉身沖出大門,搭電梯下樓,追趕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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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可昀下樓後,立刻攔到一部計程車,上車報出地址。她坐在後座,雙手抱胸,冷著臉,瞪著街景。
一輩子沒這麼可恥過,好像她硬要巴住他似的,那句「反正你也想要」,在她腦中嗡嗡響,一想到就氣得發抖。
想想以前,自己沒什麼朋友,所以交了男友總是百依百順,為了讓男友高興,常常忽略自己感覺,隱藏真正想法去遷就對方,最後呢?被嫌黏人,被嫌沒主見,把她的配合當作理所當然,人總是這樣,太容易到手的就不珍惜……
被了,到此為止!
她要堅強,從現在開始,要更愛自己,把男人丟旁邊!讓他見識見識什麼叫做「她不想要」!
她降下車窗,夜風吹上她熱辣辣的臉,吹散她的氣惱,她漸漸冷靜。
其實他也沒說錯,才交往幾天,她何必急著見他兒子?
只是,一想到楊柔倩那副「你鐵定也過不了我們兒子那關」的得意表情,她就是不甘心,不想處于被動,想做點什麼,結果鬧得不歡而散。
他是怎麼想的?明知兒子拒絕母親以外的女人,還跟她交往,莫非決定及時享樂,既然注定沒有結果,風花雪月一段,留個美好記憶,也就夠了?
她不想及時享樂,她想結婚,他也知道她很認真看待他們的關系,但假如前方是斷崖,她不會繼續往前走,假如跟他沒有未來,還要浪費時間在他身上嗎?還是趕緊分手,尋覓下一個可能的結婚對象嗎?
這是最聰明的做法。把結婚當成實驗,他攜帶了兒子這個無法控制的變數,必須退出這實驗,只要將所有不合條件的男人都剔除,最後留下的男人,就是她完美的另一半,她真聰明啊……
真的聰明,怎會在車窗玻璃里,看見自己淚光盈盈?
她喃喃道︰「根本笨死了……」
敝自己愛得太快,投入太多,才幾天的感情,要切斷,就已覺得痛。問題不在她也不是他,而是他兒子,這個她無力改變的變數,如果因此和他分開,她實在不甘心……
元可昀嘆口氣,抹抹臉。她需要冷靜,好好想清楚,但在她想清楚之前……最好和他保持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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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以鈞沒追上元可昀,只好回家。到了家,想打電話給她,轉念一想,或許該讓彼此冷靜一下,于是又把電話掛回去。
喻迦佑決定不去爺爺家了,留在家里監視老爸。他盤腿坐在沙發上,嚴肅道︰「爸爸,我以後再也不相信你了,你信用破產——」
「我沒心情跟你講。不早了,早點去睡。」他進自己房間,關上門,把錯愕的兒子留在客廳。
他坐在床上,枕頭歪一邊,毯子堆成一團,床單縐亂,他輕撫幾分鐘前她躺過的位置,溫度早就散去,涼了……他不懂,怎麼突然變成這樣?
她為什麼突然想見他兒子,她想要什麼?他的承諾嗎?
不是沒遇過急著想見他兒子、急著想問鼎喻太太位置的女人,他有的是方法應付,哄女人是他天生的才能,他也能哄她打消念頭,可是他做不到——面對她,他無法說假話,只能實話實說,而且說得很不漂亮。他本意是好的,表現出來的卻很糟糕。
想堅持自己沒做錯,但她離去時心寒的眼神,好像再也不想見到他,害他慌亂。見鬼了,一向是女人怕他提分手,幾時換他怕被甩掉?不,他才不慌,他只是……只是……
喻以鈞煩躁地扒亂頭發。反正他屈服了,答應她和兒子見面,她和佑佑已經打過照面,他算履行了他的諾言,如果她不滿意,他可以安排他們正式再見一次。
他讓步,說錯的話也道了歉,都做到這樣了,她沒什麼可氣了吧?或許她需要一點時間冷靜,他估計大約是一夜和一個上午,差不多下午,她應該就會主動找他了,只是小口角嘛,他不認為她是那種小心眼愛計較的女人。
棒天一早到辦公室,他讓秘書訂花送去她實驗室,然後投入工作。跟她吵架,他心情不好,但他不會讓私事影響情緒,至少他以為他不會……
「這也叫咖啡嗎?」
辦公室里,秘書第三次端上咖啡,喻以鈞第三次只喝了一口,眉頭就皺得像自己剛喝下汽油。「太甜了。換一杯。」
「是。」秘書乖乖收走咖啡。奇怪,總經理平常都喝這牌的三合一咖啡,也沒听他嫌過哪里不好,怎麼今天嫌太苦嫌太澀又嫌太甜,量產的咖啡包哪來這麼多詭異變化?
等秘書離開,喻以鈞把注意力放回藝廊的企劃書上。「我覺得這幾個點子都不好,幫‘棋美’做廣告,他們訴求的方向是老少成宜沒錯,但是直接拍一家人去逛藝廊,太簡單了。請明星代言更奇怪,這些人平常跑趴,哪有空接觸藝術?一點說服力都沒有。未來場景這個更不用提,太跳tone,跟藝廊連接不起來……這些構想都不是你的水準,你是怎麼回事?」
沐亞杉默默喝茶。他才想問他怎麼回事!好友把他親自捉刀的構想批得體無完膚,而且批評的論點毫無專業,這不是平日的喻以鈞,太反常了。
「怎麼不說話?‘棋美’是年度大案子,你提出的這些構想都不行,還這麼悠哉喝茶?」秘書又戰戰兢兢地端咖啡進來,喻以鈞喝了一口,又是眉頭皺起。「太——」
「別泡咖啡了。」沐亞杉打斷他,對秘書交代。「我們有事要談,十五分鐘內任何人不準打擾我們。」
得救了!秘書趕快告退,端走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