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七點,天清氣朗,又是個陽光和煦的好天氣,雖然星期一的早晨,讓很多上班族痛不欲生,甚至有倦怠癥候群,可是仍然是嶄新的開始。
「唔,呵啊……」伸個懶腰打個呵欠,簡涅睿打開浴室大門,準備盥洗整理儀容,順便再沖個晨澡,打起精神。
他赤腳踏入浴室地板,抓起牙刷和牙膏走向馬桶,和往常一樣蹲個廁所,邊打個小盹,邊將牙給刷個干淨。
他總是習慣在同一時間,將很多事情一並完成,如此一來,他便能擁有更多時間處理更重要的事。他坐在馬桶上,專心解決民生需求,手拿著牙刷滿嘴泡沫,相當輕松愜意……
奇怪,他怎麼覺得有人在打呼?而且鼾聲不小,簡直如天邊打下悶雷般,一陣又一陣,一波接一波。可能是听錯了吧!簡涅睿沒睜開眼,不願放棄這早晨偷來的小小空閑,繼續在馬桶上打著盹。
「呼……呼呼呼……呼……」
那到底是什麼聲音?簡涅睿再也受不了地放下牙刷,睜開眼楮想找出聲音的源頭,難道是中央空調壞掉的聲音嗎?
在簡涅睿仔細將浴室檢查個清楚時,赫然發現角落邊有個大浴桶,一只短短寬寬的狗掌架在浴盆的邊緣,豪邁的睡成大字形……
「啊!」簡涅睿嚇得大叫,阿土什麼時候跑到屋子來?「梁品貝!」他氣得睡蓬的亂發都要豎起來了。
「什麼事?什麼事?」抱著枕頭,梁品貝幾乎是嚇得從床上跳起來,直奔浴室用力推開門。
簡涅睿末能及時反應,坐在馬桶上連褲子都來不及穿上,就這樣和梁品貝大眼瞪小眼。
「你怎麼了?」頂著睡塌的頭發,梁品貝一手握著浴室門把,還夾了個枕頭在腋下。
「阿……阿土……是誰讓阿土進來的?為什麼牠會跑進我的浴室里?還睡在我家的浴盆內!」簡涅睿坐在馬桶上失控咆哮,手里牙刷指著她鼻頭,如果現在穿上褲子,鐵定是跳起來扁人。
「因為半夜院子蚊蟲多,阿土被咬得睡不著。」梁品貝疲累地猛打呵欠。
「而且,那是從我家搬來的大浴盆,不是你的。」
「那干嘛睡在我的浴室里?」
「喔,這里離我比較近,听著牠的打呼聲我能睡得更熟。」梁品貝說得理所當然。
「你家蚊蟲真的很毒,叮得阿土額頭上都起了個腫包。」她好不心疼。
簡涅睿咬緊牙根,腫包是那只笨狗自己撞的!
「好,這筆帳等我出了浴室之後再算。」他要冷靜,千萬要沉著穩重才好。
「你不要這麼小氣,阿土真的很可憐。」
簡涅睿平心靜氣的說︰「請妳先出去,然後把門替我帶上。」這已是他的最大極限。
「你保證等我關上門,不會欺負阿土。」萬一在她視線未及之處,阿土慘遭他毒手該怎麼辦?
「沒問題,麻煩替我把門帶上,謝謝。」簡涅睿額間的青筋暴凸,正考慮她關上門後,要不要速戰速決,干脆把阿土淹死算了!
「你確定?真的會和平相處?」
他再也忍無可忍地惱火大叫道︰「死丫頭!妳到底要不要讓我穿上褲子?」
沒看到他猛拉著褲子嗎?就算是兩人結婚,最基本的隱私難道就不必尊重?那下次她在房間換衣服,如果他「不小心」闖進去,就別對他鬼吼鬼叫!
這下子,梁品貝赫然發現他的窘境。
「呃,你會上廁所喔。」她的意思是,他其實也跟自己沒什麼兩樣嘛,那麼以後少擺出很完美無缺的樣子,容易讓人產生距離感。
簡涅睿差點沒將手里的牙刷給扔過去。「廢話!我還會殺人,妳信不信?」她見到一個大男人坐在馬桶上,難道不會不好意思?
「你以後上廁所一定要鎖門,不然這樣我會很困擾。」粱品貝搖搖頭,不忘叮嚀他。
「等我套上褲子出去後,妳就死定了!」他邊拉著褲子,深怕太激動掉下來,她是神經有病才會搶他的話去說。
困擾!?去你的,是被看光的他比較尷尬吧!
「好啦,你也別太緊張,反正你有的,我阿公也有呀。」扔下這句話,梁品貝打個呵欠關上門,獨留在馬桶上已傻眼的簡涅睿,和窩在浴盆內呈大字形的阿土。
那死丫頭到底是什麼意思?他可是一尾正值壯年、活動力旺盛的「活龍」,請問跟梁業先那個已是桑榆暮景的老人怎能比較?
簡涅睿越想越氣,越氣牙就刷得越用力,這分明是打擊他的男性尊嚴,一早的好心情完全被破壞殆盡!
浴室內,他滿肚子怨氣,伴隨著阿土越呼越大的鼻鼾聲,正式揭開這一天的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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澄黃的日照透入客廳的落地窗內,暖暖的光輝填滿每個角落。
早上七點四十分,距離上班時間還有一個鐘頭。
他花二十分鐘閱讀五份報紙、一本財經雜志,三分鐘內解決一杯黑咖啡和火腿土司蛋,五分鐘收拾兼洗碗盤,十二分鐘盯著筆記計算機研究國內外股市動向和匯率高低,二十分鐘的車程,將準時在八點四十分時抵達公司,並且听取秘書報告今日主要行程。
簡涅睿數年如一日,認真的生活態度成就他現在的地位。
如果一天二十四小時分成三等份,除了必要的三分之一睡眠外,三分之二都心系工作,換而言之,他是個不折不扣的工作狂,且帶有點潔癖。
放下報紙,簡涅睿看著餐桌上的稀飯和醬瓜,以及一杯鮮女乃。
「為什麼這東西會出現?」稀飯和牛女乃?好詭異的搭配方式。
梁品貝坐定位,疑惑的看著他。
「早上不都是吃稀飯?快吃吧,你上班會遲到喔。」既然昨天他大方的帶她去看電影,她決定以後早餐也順便幫他忙。
反正,她一向習慣準備兩人份的早點。
「我不吃稀飯。」筒涅睿站起身,打算再去弄一份,多年來的早餐都是自己打點,女佣一周來兩次打掃宅子,也會負責替他將冰箱塞滿食物,不過大多都是微波食品。
「那我明天再準備別的,今天你先吃。」
「我不吃稀飯。」他再次重申一遍。
「所以呢?」梁品貝揚高眉。
「你要丟掉嗎?」浪費食物,小心遭天譴。
「沒有,我只是要再弄一份早點。」
「你需要什麼?」她問。
「一杯黑咖啡,火腿土司蛋。」
「土司切不切邊?」
「不用,可是蛋黃要三分熟。」
「沒問題。」梁品貝微笑,將筷子塞進他手里。
「我明天幫你弄。」
她問那麼多一樣是等明天,可他現在就要。
簡涅睿才放下筷子,梁品貝馬上跟著站起來。
「不可以浪費食物!我答應你明天一定幫你煮咖啡、弄西式早點,但是你一定要把稀飯吃掉,曉不曉得農夫種田很辛苦?這世上每分每秒都有人在餓肚子。」
他的舉動,像個被慣壞的有錢少爺,梁品貝明白像他這樣的人,根本不懂貧窮的可憐。但是沒關系,只要做人不浪費,隨時抱著感恩的心情,壞習慣肯改過就好。這一直是阿公從小教育她的方式。
他嘆口氣,將她義正詞嚴的模樣看進眼里,無奈的坐下。
「好吧,今天我吃稀飯,但妳答應我的早點,明天無論如何一定要出現。」
再次妥協,簡涅睿已經很不願想這是自己第幾次妥協。從梁業先到她,作風強硬慣了的他,似乎被「梁」這姓氏給下了咒。
從拒絕阿土進屋,到牠無聲無息佔領他的浴室領土,簡涅睿不得不懷疑阿土也是姓梁。
她點點頭,動手替他挾了醬瓜和面筋。「趕快吃吧,這是我腌的醬瓜,很下飯的,阿公每天早上都要配上這一碟。」
簡涅睿扒了稀飯一口,含在嘴里半晌才吞下去。「你們祖孫每天都吃稀飯?」
「對呀,他老人家牙齒不好。」梁品貝邊吃邊和他閑聊。「記得稀飯吃完後,把牛女乃喝下去。」
「妳……」簡涅睿面有難色的看了牛女乃一眼,又開口同道︰「你們從以前到現在都是這樣吃的?」牛女乃配稀飯,真的不是她拿來整人的把戲?
「牛女乃補充鈣質呀,免得老了骨質容易疏松,我跟阿公每天都喝一杯。」她答得理所當然。「藥補不如食補,要顧老本當然從年輕做起呀……你也不年輕了,應該多注重養生才是。」
她如此說著,簡涅睿差點沒一口噴出稀飯來。「我哪里老了?」
「可是你也不年輕,這是事實呀!」醬瓜她替他留下兩塊,配豆腐乳去了。「你站在律師先生旁邊,看起來好老喔!」
「閔派璋他跟我同年紀!」她擺明是睜眼說瞎話,他的英俊瀟灑她當狗屁嗎?
「是喔!」這點梁品貝相當意外。「我看不出他有這麼大的歲數了。」
簡涅睿的胃似乎有些脹氣,不知是被她氣的,還是稀飯害的。「妳是不是真的很喜歡他?」
「他是我心目中的王子呀!」將稀飯吃完,梁品貝端起牛女乃咕嚕咕嚕喝下。
她的話,讓他心頭一涼。她會不會太不客氣,在他面前稱贊起別的男人。
「幻想總是美麗,現實才是殘酷的!」簡涅睿用力將碗筷擱下,也拿起牛女乃猛灌,滿肚子氣。
梁品貝對子他的話非常認同。「對呀,所以我才嫁給你嘛!」事實不就擺在眼前?
簡涅睿一口噴出牛女乃,被嗆得快要死掉。「咳……咳咳咳……」
「你還好吧?」梁品貝趕緊拿來紙巾,替他擦擦。「別喝那麼急,差點把襯衫都弄髒了。」
他一把抓住胸前忙碌的小手,面容繃得很緊。「妳真的很喜歡閔派璋嗎?有多喜歡?」
梁品貝皺起秀眉,他的模樣突地變得嚇人。「你……」
叮咚——
八點二十分,司機準時抵達門口,他該上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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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間九點整,晚風徐徐,星空璀璨耀眼,足以見得明日也是放晴的好天氣。
按著肚子,簡涅睿臉色發白的踏進玄關,額間浮現一層薄汗。
听到開門聲,坐在沙發上跟阿土玩得正開心的梁品貝,立刻將牠按低,幾乎貼著地面。「你回來了呀?」糟糕,如果被他知道她放阿土進來,又要鬼吼鬼叫了。
「嗯。」簡涅睿套上拖鞋拎著公文包,手里還拿著領帶,走進客廳里。
梁品貝呵呵地干笑,邊注意他的動向,邊將阿土用力推到沙發後,想伺機打開落地窗將牠趕出去。
阿土哪里不曉得主人的心思?只是嗚嗚嗚地哀求,拜托不要將牠趕出去啦!
「你小聲點。」梁品貝壓低音量對牠說︰「被他看到,我也死定了。」要是晚上將她趕進院子里睡還得了?
「妳做什麼?」簡涅睿的聲音透著疲憊,精神顯得很差。
「沒!」梁品貝站起身,用腳輕輕將阿土給踢踢踢!努力的推進沙發後。
本就懶得動的阿土,為了不讓主人失望,挪動胖胖的躲進去。其實牠比較想做的事,是跑去磨蹭簡涅睿的腳。
「吃過飯了嗎?」她輕問,笑得很甜,多半是因為做賊心虛。
「吃過,妳不必特別準備。」他瞥了沙發一眼,後邊是不是有團陰影?還是他太累的錯覺?
「這樣啊,要洗澡嗎?」
簡涅睿似笑非笑。
「妳也不必替我放洗澡水。」她是真有嫁做人妻的自覺了?
「沒關系呀,反正我平常也是這樣照顧我阿公的。」照顧人她可是有相當多的經驗,尤其是老人。
他嘆口氣,自己又不是老人,就算他倆相差十三歲這可怕的斷層,但問題應該是出子她太小,而非他太老!
「你臉色看起來不太好,是不是身體不舒服?」梁品貝總覺得他不對勁。
「沒有,只是有點累。」她真將他當成梁業先來看顧嗎?簡涅睿懶得計較了。「今天學校課上得如何?」
「馬馬虎虎,不就老樣子。不過考試快到了,有點緊張。」
「那要好好加油,有需要我的地方,記得跟我講一聲。」簡涅睿打算先上樓洗個澡,再到一樓書房看點資料。
「你會畫畫?」
「不,我只是說說客套話。」他哪里懂藝術了?比起畫布上東涂一塊、西畫一筆,他還是覺得報表上跳來跳去的數字有趣多了。
粱品貝瞪他,嘴里不知喃喃念著什麼話,但保證絕對是在罵他。
「如果英文或微積分方面有問題,我可以幫妳惡補。因為妳看起來不是很聰明的樣子。」他惡質的訕笑,還不忘捉弄她。
「你了不起呀!」梁品貝瞠大眼,差點沒抓起抱枕扔他。
「就說妳是丫頭。」簡涅睿低低的笑,干咳了幾聲,額間的冷汗似乎又多些。
「簡涅睿,你真沒事吧?」他看起來不太好,雖然他的嘲諷很可惡,但兩者總不能混為一談。
他搖搖手表示沒事,提著公文包打算上樓去,按著肚子又咳了幾聲。
梁品貝古怪地看著他上樓,聳聳肩後又坐回沙發上,暗自竊喜他沒發現她把阿土偷偷放進來。
「梁品貝,以後不準再放阿土進來,今天我當作沒看到,下次我會親自踹牠出去。」他低沉的嗓音飄下樓,帶有幾分堅定。被點到名的阿土,听到自己的名字,卻高興的吠出聲。「听到沒有?」
「汪!汪!汪!」真高興!真高興!雖沒贈到他的腿,可是他曉得牠的存在。
「笨蛋!閉嘴啦。」梁品貝拉長阿土皺皺的臉皮,並朝牠做個鬼臉。簡涅睿是個大笨蛋!
梁品貝揉揉眼楮,打開浴室門,夜里臨時尿急讓她醒了過來。坐在馬桶上,她呵欠打個沒完,滿意的听著一旁浴桶內阿土的鼾聲。
晚上她趁簡涅睿沒下樓,偷偷將牠帶進來,反正明天了不起讓他罵一回,但是她不能讓阿土被蚊蟲咬得痛苦難耐。
舍不得的看著熟睡中的牠,梁品貝輕手輕腳關上燈和門,又走回房里。
經過走廊時,听到斷斷續續的申吟聲從簡涅睿房內傳來,她覺得疑惑,停下腳步听個仔細,瞧他門扉半掩,好奇的推開門來。
就著牆角邊的小燈,梁品貝走向床邊,見到他半果上身躺在床上,黑發微鬈、眉間糾結在一起,一副痛苦難熬的模樣。
「唔……」
「簡涅睿,你還好吧?」她彎,想替他將被子拉高些,見枕頭上微濕的印子,才知道他洗完澡連頭發都不吹倒頭就睡,不由得生氣。「你是笨蛋嗎?只有笨蛋才會不吹頭發就睡。」
「唔……晤唔……」他難受的翻個身,申吟著。
梁品貝氣得不想理他,一個大男人連自己都照顧不好,她要是多事,他會不會又嫌她多管閑事?轉身想離開,但听見身後傳來的低吟,梁品貝再也堅持不下去。
「喂!你醒醒啦,告訴我你哪里不舒服?」她拍著他的臉,手里傳來熱燙的高溫,嚇了她一跳。「該死,你在發燒。」
她就曉得他身體健康出狀況,今晚他回來時一臉疲憊,應該是早就感冒,直到晚上才發作起來。
梁品貝才在揣測,簡涅睿好像為了讓她更加印證自己所想,幾聲猛烈的咳嗽,嗆咳個沒完,幾乎咳到快沒氣。
「咳……咳咳咳……」
她當機立斷沖下樓去拿退燒藥和溫水,又沖去廁所端熱水和毛巾,一來一往,驚醒睡夢中的阿土。
「啊嗚……」牠打了個好大呵欠,眼角流出淚來,笨拙的爬出浴桶。
「阿土,回去繼續睡。」端著臉盆,梁品貝回頭對牠說。
「嗚……」繞到她腳邊,阿土傻傻的看著主人。
「走開,簡涅睿生病了,如果你是乖孩子,就不要跟過來,回去繼續睡。」梁品貝踢開浴室門,阿土卻搖搖擺擺的尾隨。
「阿土,快回去睡!讓他知道你進他房里,我們說不定會被大卸八塊。」
不顧主人的命令,阿土扭著圓圓的走在前頭,從沒到過簡涅睿房間,卻很清楚他房間的方向,牠頂開半掩的房門,替梁品貝開門。
「阿土,去睡覺啦。」梁品貝壓低音量,怕牠忽然吠出聲。
怎知阿土違抗命令,繞過床邊走到對面,安靜的趴在地上。
梁品貝見狀,曉得牠也在擔心簡涅睿,便不再趕牠。擰著毛巾,替簡涅睿將身上的汗水擦掉,枕頭上的水漬多半也有他的冷汗。
瘦弱的她坐在床上吃力翻動他的身體,終子曉得他跟梁業先的差別,光是身形就相差十萬八千里,她不應該忽略他是個大男人的事實。
他的申吟聲陸續傳出,她曉得他有多麼難受,拭干身體後,梁品貝想喂他喝點水補充水分,熟練的拿起湯匙橇開他的牙齒,緩緩地將水喂進他嘴里。
簡涅睿因病而意識不清,只感受到渾身酸痛,也包括胃痛持續發作。
「好痛……」.水自嘴角流出,,他不安分的捂著月復部。
「哪里痛,牙齒嗎?」是不是剛剛撬開他牙那一下太用力了?
「這邊好痛……」額頭抵著她的膝蓋,簡涅睿痛得神智不清。
「胃?你還胃痛?」順著他手按住的地方模去,她皺起眉。「那到底要先吃胃藥還是退燒藥?」這點梁品貝就不清楚了。
「好難過……惡……」簡涅睿痛到干嘔,伸出手環著她的腰,痛苦的低叫。
梁品貝決定先將他的燒給退下來,將藥丸搗碎混著水,可是簡涅睿卻抱著她不放。「你放開我好不好?」
「不要離開我好不好?」陷在病痛的深淵中,他根本不清楚自己說的話。「拜托妳……不要走。」
他的低語,夾雜幾許苦痛,卻在寧靜的黑夜里,顯得特別清晰,也特別誠懇。梁品貝能感受到環在腰上的那雙手有多用力抱緊自己。
「不要走……」
他很需要她,也或許是她一廂情願這麼想。梁品貝俯,像安撫小孩般拍拍他,親吻著他的發。
「我不走,就待在你身邊,哪里也不去。」掌心傳來他微涼的體溫,感覺到他因病痛而隱隱顫抖的身軀,梁品貝將他抱得更緊,企圖讓他鎮定下來。
「留下來,別放我一個人……」他含糊不清的說著,半夢半醒。
「簡涅睿,你有很愛的人嗎?」她的嗓音又輕又軟,像三月里的春風。
「在你的心里,住著某個很牽掛的女人嗎?」
看見他脆弱的一面,梁品貝意外感到不舍。
「我這樣抱著你,可以嗎?」像他這樣成熟又世故的男人,理應有個完美的女人,然而他卻為了事業上的高峰,甘願娶她這丫頭。
若說她心中沒疙瘩,其實是騙人的!她害怕某一天的將來,或許自己又得回到當年孤單無依無靠的時候。
「你說不要走,是不是把我當成她了呢?」他是不可能會對她說出這種話的,他總是捉弄她,還老喊她丫頭。
腰際上緩緩收緊的力道,讓梁品貝感到踏實,卻也是折磨,仿佛是在回應她的話般。是呀!他當然能擁有個很掛心的人,因為他們的婚姻,不過是建築在一張契約上,撇開那張紙,就什麼也不是了。
「會不會有一天,換我叫你不要走呢?」梁品貝笑著問,沒來由地感到心酸。
阿公能撐多久日子沒人曉得,她總是騙著自己過一天是一天,日子過得膽顫心驚。可是自從他出現,盡避他老吼自己,但在她哭泣時,也只剩他的懷抱可棲息。
要是沒有他的擁抱,哭泣時的她有多狼狽,梁品貝不是不曉得,然而躲在他的臂彎里,她的淚水會被他的襯衫吸走,哭得再凶也不過是兩行清淚。她的耳邊會傳來他的安慰,而她的背上則有他掌心的溫度,暖暖地,像冬日里的太陽……
見他疼痛趨子平緩,整個人放松下來,梁品貝見機不可失,將已搗碎的藥粉和著水喂他吞下,決定先退完燒後再解決他的胃痛。
她將他的身子扶正躺好,到樓下拿了胃藥上來,阿土始終都保持安靜乖順,不再活潑得像是月兌韁的野馬,似乎連眉頭都皺在一起,看來也同樣非常擔心。
梁品貝坐回床邊,重復方才的動作,又將藥順利喂進他嘴里。
「照顧人我很拿手,因為阿公的關系……但照顧你,好像也不那麼輕松。」
要是讓他知道她又拿兩人做比較,準又是惡狠狠的瞪她吧!梁品貝輕笑,替他將被子拉高。
微冷的大掌伸來,將她的小手緊緊握住,那雙眸子並未睜開,但眉頭漸漸舒展開來。
「我答應你不走,就絕對不會走。」坐在床邊,梁品貝用指頭輕輕描繪他的輪廓,透著昏黃小燈,他的臉部線條變得很柔和。
她難得見到他柔軟的一面,就算在安慰哭泣中的她,他也仍舊存在他獨有的霸道和強悍,但是卻很真誠想抹去她的傷心。
「簡涅睿真是個笨蛋。」揉著他的發,梁品貝背倚在床頭櫃上,一只手被他緊握得抽不開來。「要快點好起來,再陪我看電影,陪我吃爆米花……還有,看你說的愛情喜劇片。」
她圓潤的嗓子在黑夜里顯得特別甜蜜,折騰一整夜,在她抵不過睡魔的侵襲,即將合眼之際,有一雙手緩緩擁抱住她,並且將她給拉進自己懷中……
今晚,她的身旁有著另一道體溫,讓她似乎特別容易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