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翼沒那麼沖動急躁,當然不會載齊舒妤直奔汽車旅館。
他載她前往金山看夕陽,就因她一句隨口提議。
便驅車一路往金山前行,找了間山產野菜餐廳吃晚餐,餐後,邊喝茶邊觀賞夕陽美景。
他從來不是浪漫的男人,但只要她希望的,即使是不經意的一句話,他也會盡可能為她達成,欣然帶她四處看風景,找靈感,吃美食。
她說想觀賞煙火找靈感,他便買一堆煙火,晚上在修車廠放給她看。
她雖欣賞過壯麗的煙火美景,卻是第一次近距離看傳統煙火點燃,她仰頭觀賞一飛沖天,在夜空一簇簇綻放的美麗花火,不禁麗顏粲笑,像小女孩般拍手叫好,催促他繼續燃放。
他感覺她比煙花更美麗耀眼,教他怦然心動,忍不住對她又摟又親的,差點失控地對她進一步索求。
他沒想到她對他的吸引力,超乎預期。他對她的,不單單為了滿足身體,是以他難得壓抑,不想對她躁進。
原以為她之後會因創作忙碌而不能常見面,不料她卻一再主動,和他約定下次的約會行程。
她認為跟他談戀愛,不僅沒影響她的工作,還能一再從中得到靈感,開闊她的視野。
她喜歡和他在一起,喜歡他看似隨興且粗獷的性格中,時而流露著對她的細心和體貼。
他甚至表示要買部新車,不好每次借用修車廠的小貨車載她上山下海,她卻不介意,甚至在天氣好時,常就直接坐他的機車出游。
她說,高級舒適的大車她常在坐,但由他駕駛的小貨車,她坐得最輕松自在,她甚至更喜歡乘坐他改裝的重型機車,她可以緊緊貼著他的背,與他親密相偎,和他一起享受迎風快感。
她不需要他特地換車為了配合她,反倒很快適應他的生活方式。
因是騎車,他能更方便的載著她出入一些小巷小弄,介紹位于巷子內的老店美食給她品嘗,雖沒冷氣、沒裝潢,可她比去高級餐廳還開心,還享受,吃進去的食物,是無須裝飾包裝、地道的真實美味。
範翼愈深入和齊舒妤交往,愈喜歡她,她很快便佔據他的心,從來沒有一個女子能讓他如此愛憐與包容。
他喜歡她本質里的單純、天真,也喜歡她的小缺點。天生被眾人呵寵的她,難免偶爾任性倔強,鬧些小脾氣,他不介意她在他面前毫無隱藏,情緒真實表現。
遇到她不如意時,他更是無條件順著她,不爭不吵,完全包容,她之後亦會向他撒嬌、道歉認錯。
他總是無所謂地揉揉她的頭,又或寵溺地親親她的嘴,相處愉快。
這日,齊舒妤乘車外出,要親自去珠寶工廠取件,迫不及待看已完成的準大嫂婚戒。
在大哥和準大嫂出國旅行後,她花了一個多月將原先的珠寶設計圖稿,幾經修改潤飾,直到自己認定已達完美,再無可挑剔,也終于得到大哥對設計圖的滿分認可,之後便放心著手飾品制作。
這段時間,她密集與幾位金工師傅聯系,親自挑選飾品的各式高級材質,常跑去珠寶工廠監工,甚至參與學習瓖嵌技術。
如今,又歷時兩個月,終于把最重要的婚戒完成,其他白紗首飾配件也已是半成品。
坐在車內,齊舒妤不由得又拿出手機,再次欣賞不久前由金工師傅傳來的美麗照片。
她不禁想象當大哥將這鑽戒套進大嫂的無名指間,那畫面有多美,就令她心生無比的滿足與感動。
她粉唇高揚,心想一會拿到鑽戒要先去找範翼,跟他分享她創業至今,最有價值、最意義不凡的一件飾品。
就在兩個月前,當她把最終設計圖傳給人在國外的大哥,之後接到大哥回電,表示滿意與肯定,她當下開心不已,轉身就去找範翼報喜——
「恭喜你,終于得到你那要求高目標大哥的一百分。」他替她感到高興。
「就這樣?你沒有特別獎勵?」她不禁撒嬌討賞。
「想要什麼?就是天上的星星,我也想辦法摘下來討你歡心。」他故作油嘴滑舌般說得夸張,惹來她沒好氣地一睞。
他改口正經道︰「有什麼心願,我替你實現。」
「那……」她認真想了下。「煮一頓好料請我。」不確定他是否會烹飪,就想他為她下廚一回。
「那有什麼問題。明晚六點半來我住處,替你實現願望。」他輕易就應諾。
結果,他買了一堆山珍海味,全部丟進火鍋,煮一大鍋好料請她吃到飽。
雖認為他有偷懶之嫌,卻又開開心心和他圍著一張小餐桌,吃得很盡興,甚至覺得他煮的火鍋比外面的美味,他調過的沙茶醬,味道非常特別。
回想那第一次吃範翼準備的料理火鍋的夜晚,她就感到一陣溫暖,盡避現在天氣熱,她仍想再次回味。
齊舒妤想著,稍晚拿這設計完成的美麗鑽戒向他獻寶時,再向他索討獎賞吧。
這幾日因接連外出去珠寶工廠,一待幾乎一整日,兩人已有四、五天沒見面,就僅電話中簡單問候閑談而已。
現在,她非常非常想見他。
忽地,一聲強烈撞擊從外面沖破車窗,狀況來得突然,齊舒妤抬頭想看清楚發生了什麼事,但突來的外力沖擊將她身子撞向另一邊車窗,她的頭直接往堅硬玻璃撞去,頓時一陣痛楚暈眩。
前一刻,司機在十字路口前停下,見綠燈亮了,驅車要直行,不料一部闖紅燈的汽車從右側支道快速駛來,直接攔腰撞上後車座。
後半車身承受猛烈撞擊,前座司機受到驚嚇後並無大礙,轉身看向後車座,驚見倒靠在另一側車窗的齊小姐,額頭滲出血漬。
「大小姐!」他驚喚道,忙下車開啟後車座車門,緊張的探看,邊掏手機叫救護車。
範翼接到一通電話,臉色一白,心驚膽跳。
「範先生嗎?敝姓呂,是齊家的司機,齊小姐出車禍,她昏迷前喚著想見你……」
他立刻跨上機車,飆車一路直奔司機告知的醫院。
範翼感覺他的心跳就像持續飆升的時速,很快飆破一百,直要沖向兩百。
他在車陣中急速蛇形穿梭,車輛不時朝他按喇叭,他完全無視,不在意在車水馬龍中飆車的危險性,只一心一意想早一刻看到她。
到達醫院,他隨意將機車停在一旁,邁大步直朝急診室奔去。
他汗涔涔,心跳急遽……想起上次經歷這種焦慮驚惶的情緒,是在母親昏迷被送急救,他趕到急診室探望的心情,而那已是好幾年前的事。
自母親過世後,沒有任何人或事可以讓他心生懼怕,就是賭命玩賽車,他也不曾膽顫過。
如今,因听到她車禍消息,受傷狀況尚不明,他有如被黑暗罩頂,驚懼莫名。
他手心冒汗,不由得緊握拳,在向櫃台醫護人員詢問她的病床位置時,竟是結結巴巴,有如喪失語言功能。
他匆匆往急診室的一排排病床搜尋,終于看見了她。
「範翼。」躺在病床的齊舒妤見他神色惶惶的急奔而來,粉唇輕揚,內心寬慰不已。
昏迷前,她記得曾叫喚他的名。
前一刻醒來,身旁只有司機呂先生,以及來問筆錄的警察,因家人適巧都不在國內,她頓覺孤單無依,直到看見他出現,原有的一抹害怕,瞬間便消散。
「你……還好嗎?」見到齊舒妤張著一雙麗眸望著他,範翼心緒激動,眼眶不禁泛熱。
他很怕,若看見她時,她仍昏迷未醒,甚至,可能一直醒不來……
雖慶幸她此刻意識清醒,可看見她左額角貼著紗布,他心口就一陣抽疼。
「應該沒有很嚴重。」她要他放心,只因見他臉色凝重,眉心緊攏,感覺比受傷的她還痛苦。
「醫師說,齊小姐有輕微腦震蕩,需要住院觀察一兩天,左額角的傷也縫了兩針。」司機呂先生在講完電話後,折回這方病床,看見範翼已到來,先向他解釋齊舒妤的傷況。
呂先生轉而對病床上的齊舒妤說道︰「我剛跟二少爺的特助聯絡過,他表示會指示這醫院先將你移至VIP病房,並安排一組醫療團隊替你做更詳細的檢查治療。稍後,巫特助也會趕來醫院探視你的狀況,再向二少爺做回報。」
「嗯。」齊舒妤對司機點頭,輕應一聲。
範翼不免覺得困惑,「沒直接通知她的家人嗎?」
她出了車禍意外,不是該先聯絡她的家人來探望才是?先前屢屢听她提及父母兄長,感覺家人間感情很好,並非那種關系冷漠疏離的豪門家庭。
「他們剛好都不在台灣。」齊舒妤有些莫可奈何的告訴他,「二哥跟身為秘書的準二嫂去泰國出差,後天才回來,我爸媽是昨天剛飛去美國,至于大哥跟準大嫂現在人在巴西。」就這麼剛好,她至親家人都不在身邊。
她抬眸看他,釋然一笑,又說︰「還好,有你來看我。」
「我會陪你,直到你出院。」範翼眸光溫潤的低凝她,允諾道。就算她的家人都在身邊,他也一定會來陪她。
不多久,護士過來告知移動病床的事,同時她二哥的特助也來醫院處理住院事宜,並和醫療人員做溝通。
之後,她陸續接到人在國外、在不同國家的家人,來電關心詢問她的傷況。
盡避她的親人此刻離她遙遠,但確實感受到她家人對她的關懷和愛,他不禁替她覺得很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