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忙碌完廚房清理工作,她才想起剛剛答應要為丈夫煮咖啡,連忙煮好一大杯黑咖啡端往客廳。
以往飯後,他都會在客廳看報紙,今天沒看到他的人,她改端著咖啡去他書房。
「老公,你的咖啡。」即使心里因方才的事難過不已,她還是端起笑容,裝作事過境遷。
瞥見丈夫正端起桌上的黑色馬克杯啜飲,她詫異了下。「啊?你已經煮好了?那這杯我拿去喝了。」
必世聿正在使用電腦、敲打鍵盤沒抬頭看她,只輕應一聲,「嗯。」
她將咖啡端出他的書房,一股憂傷再度涌上心頭,舉起杯子喝了口黑咖啡。
「好苦!」她眉心糾結,急忙轉往廚房取出牛女乃添加。
稍後,她坐在自己書房的書桌前,低頭一筆一畫地繪著彩稿,雖然現在多數人已普遍使用電腦繪圖,但她還是較習慣手繪原稿。
時間不知過了多久,她的眼前逐漸一片蒙朧,她眨眨眼,兩滴水珠落在原稿上。
她心一驚,忙抽面紙擦拭,無奈水滴已滲入水彩顏料里,很快渲染開來。
她咬咬唇瓣,用手背揉揉眼楮,喃喃道︰「芊芊,有什麼好哭的?你什麼時候變成這麼愛哭的小媳婦?老公不高興,以後別再提就是,不管他的前妻是楊貴妃還是埃及艷後,都跟現在我們的生活毫無關系了……」
她安慰著自己,強忍住一再泛出的淚水,沒一會又發起呆來。
「真的已沒關系了嗎?那為什麼不能問?為什麼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為什麼連跟自己老婆說個一兩句都不肯?」她低語著,不由得心酸起來,終究難以克制地再度掉淚。
「老公,你要去哪里?」擺月兌前一天的沮喪情緒,黃芊芊再度振作精神,對傍晚將出門的丈夫問。
「跟朋友聚餐。晚上你可以去外面吃,不用煮沒關系。」關世聿換了件干淨襯衫,邊扣上袖口扣子回道。
「那個……我可以跟嗎?」她小聲問。
她從沒參加過他朋友的聚餐,他休假時也多半待在家,除了閱讀、上網、固定時間待在健身室運動,偶爾才出門一兩回,平時家里電話也沒人找他,她完全不清楚他的交友情形。
他雖然也不曾參加她的朋友餐聚,但她總會自動向他報告一切,她跟誰見了面、和對方的交情如何、主要往來的同學有哪些等等。
必世聿有些疑惑地看她一眼。「我們是去酒吧聊天,你不會想去那種地方。」他並非真不讓她跟,只是覺得場所不適合,他不是去應酬,是跟好友聊些心里話,有她在場難免有顧慮。
「這樣啊……也對,我不會喝酒,去那里也只能點果汁。」黃芊芊逕自玩笑道,內心卻因他拒絕而難過。
他不僅不願告知自己的事給她知道,連他的朋友都無意讓她接觸認識。
「我不會太晚回來,不過你如果想睡就早點休息,不用等我。」沒察覺她一閃而逝的憂傷神情,他從容地離開家門。
黃芊芊抿抿唇瓣,難掩失落與哀傷。
她要自己積極去了解他,主動去認識他的親友,他卻不給她機會,這讓她感到非常無力。
究竟是她強人所難干涉太多,或他真的對她這個妻子提防到家?
翌日,黃芊芊因稿子有些問題,所以打電話去出版社,卻意外得知她的責任編輯前天晚上出車禍住院,跟老公知會一聲,她便急忙出門買水果前往醫院探視。
「芊芊,謝謝你特地跑來,只是小車禍沒事的,再觀察一天只要沒腦震蕩,明天早上我就能出院,馬上又會對你催稿了。」黃大雄笑著說,其實頗欣慰她來探望。
「沒關系,我現在住台北,很近的。」以前跟編輯們大多是以電話或信件聯絡,自從嫁到台北後,她還挺常往出版社跑,跟里面的幾位編輯都已很熟稔。
此時主治醫師正巧進來巡房,他看了下掛在病床的記錄表,跟病人詢問幾句話,確認並無特別狀況後,便準備往下張病床而去。
忽地,他注意到站在病床旁的年輕女子正用一雙大眼直直地瞅著自己,他納悶回望對方,感覺有些似曾相識。
黃芊芊見進門的醫師身材高挑挺拔,氣質爾雅,面貌俊帥,總覺得自己好像在哪里看過他。
她認識的異性中,只有她老公閃亮得曾讓她一眼就驚艷,而眼前這位年輕的俊帥醫師,也是會讓人一眼便記憶深刻的男人。
但她並非花痴,因他長相才大剌剌地瞅視,而是努力想記起自己在何時何地見過這個人,感覺他好像跟關世聿有關系……
「啊!你是我老公的朋友,夏醫師吧?」她猛地拍手道,忽然想起這醫師是她婚禮中的伴郎。
目前她只在婚禮當天見過丈夫的幾位朋友,之後便完全沒機會再接觸,因為他是伴郎,丈夫還特別介紹了他的職業,她才有印象,只是她記得他姓氏,已忘了名字。
「原來是世聿的老婆,難怪有些面熟。」夏士凱一雙黑眸帶笑,神情溫和地朝她點頭。
此刻穿著輕便、毫無妝容的她,與婚禮時的樣貌有出入,但她清純的氣息與嬌小身材,他還有些印象。
沒想到會在這里意外遇見丈夫的好友,黃芊芊熱情地想跟對方多聊幾句,可不待她開口,對方已先出聲。
「等我巡房完,我們一會在外面再聊。」工作中病人優先,夏士凱又朝她點個頭,逕自往下一張病床走去。
片刻後,兩人在病房樓層的休息室再度踫面。
「關太太是來探黃先生的傷,世聿怎麼沒一起來?」夏士凱誤以為黃大雄是她的親戚。
「喔,他是我的編輯,我老公並不認識他。」黃芊芊澄清。
「原來如此,下次跟世聿約吃飯時,你也可以一起來。」他親切道。
「呃?我老公昨晚是跟你一起吃飯?」她一愣,昨晚盈滿內心的不安頓時消逝,她一度猜疑丈夫是杏去跟異性朋友吃飯,才不便讓她跟。
「他沒告訴你?」他頗感意外。「我跟他每兩、三個月會聚餐一次,有時我未婚妻也會同行。」而好友結婚至今卻不曾帶妻子出席,談話間更鮮少提到另一半,令他不免有些疑慮。
黃芊芊聞言,心里再度窒悶,既是尋常的朋友聚餐,對方也會帶伴侶同行,為何丈夫卻無意讓她參與,要將她排除在外?
「那……他曾帶他的前妻參加你們聚餐嗎?」她忍不住問。
夏士凱先是一怔,不確定這問題自己適不適合回答。「世聿……跟你提過他前妻的事?」
她搖搖頭。「我問過一次,他很不高興。」
「我以為,他已經能放下了。」他擔心的微皺眉,原以為好友願意再婚,代表已能走出傷痛,沒想到事情並非如此。
「你知道他前妻的事?那……你可以告訴我嗎?」她抬眸望他,眼神裝滿期盼。
「很抱歉,他的私事,我不便代他說。」這件事必須待好友自己願意打開心房向她提及,否則誰也沒資格說什麼。
黃芊芊眉頭一攏,神情憂傷地垂下肩膀。「如果連你也不肯說,我就找不到別人問了。」
「我只能告訴你,世聿曾因前妻受到很大的傷害,請你給他一些時間,耐心陪著他、關心他,我相信有天他會願意向你訴說的。畢竟有些事若由旁人告知,只會讓他更受傷,你能明白我的話嗎?」夏士凱聲音溫潤的鼓勵著。
他看得出她是極為單純、個性溫暖的女孩,好友會選擇這樣跟前妻完全不同類型的人做妻子,一定是她的這些特質吸引了好友。
也許好友對新婚妻子目前仍保有距離,但夏士凱相信他不是會隨便就決定結婚的男人,既選擇了她做伴侶,他終有一天能信任對方,並敞開心門面對自己過去的傷痛。
「除了這件事,其他你想知道任何關于世聿的事,我都樂意回答。」他不便干涉好友的婚姻或感情,只能從旁關心,而她與鄰居妹妹涂沛千有些相似之處,令他不自覺想多關懷她。
黃芊芊心情雖一度沮喪,但在與夏士凱一番談話後,她不再急于探知丈夫前妻的事,反而重新振作為自己打氣,要自己給他更多的包容與時間,直到他願意與她交心的那天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