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步入展覽場,因展覽室明天才正式開幕,此刻仍有數名工作人員在進行展覽品布置的最後確認,亦有幾名參展創作者先到場臂看現況。
一見他現身,兩名日本人迎向他,開始熱絡跟他問候交談。
闕井澤曾在日本留學兩年,認識不少藝壇的創作者,心想是熟人閑聊,戴方嵐于是不打擾,先去檢查會場他的作品展示區。
在碩大的展覽場瀏覽一圈,戴方嵐眼尖地發現一件懸吊著的小型作品掛錯了上下位置。
這件瓖在立體畫框內的抽象作品其實上不對稱,即使看過照片的工作人員仍可能會不慎掛反了,唯有對他作品了解透澈的她,一眼便看出失誤。
她忙叫喚工作人員過來更正,用英文溝通了數句,對方似懂非懂,她要對方搬來工作梯,穿著高跟鞋的她直接便踩上梯子,爬到兩公尺高的階梯處,動手欲將上下掛反的畫框拆下掛正。
堡作人員沒料到穿著窄裙的她竟會迅速便爬上梯子高處,急忙扶著梯子一邊,抬頭對她說道已明白意思請她下來,讓他上去重弄便可以。
戴方嵐伸手想自己來,之前為他在國內辦展覽,覺得擺飾不當她便自己動手調整。
只是上方懸吊畫框的掛畫線與掛畫鉤卻無法輕易拆解,她身體不禁再往前略探,一時忘了改注意安全性問題。
突地,她鞋跟踩滑踏空,身體往後一仰,底下的工作人員驚叫一聲,慌忙伸手要捉住摔落的她。
千鈞一發之際,工作人員捉住她一只手臂,而她另一手也捉住梯子一角,緩住直接落地的沖擊,但膝蓋卻擦撞上工作梯,還扭傷了左腳踝。
「痛……」戴方嵐蹲扶在地,擰眉神情痛苦。
「沒事吧?受傷了嗎?」工作人員被驚嚇到,慌忙喊叫其他人過來幫忙。
吵雜的叫嚷聲讓在另一邊展區和人交談的闕井澤聞言一驚,听到有個女人受傷而他抬頭卻不見戴方嵐的蹤影,他于是快步走過來觀看。
見到工作梯旁蹲扶在地的戴方嵐,他內心一震,慌忙跑向她緊張不已。
「小嵐!怎麼了?」他彎身想扶起她,她還未開口,一旁的工作人員已用日文和他解釋一番。
「摔到哪里?哪里不舒服?你為什麼要自己爬工作梯?」闕井澤心跳狂亂,她發生意外令他惶恐萬分。
「腳……好像扭到了。」她輕聲道。試圖要扶住梯子站起身,他卻直接打橫將她抱了起來。
「快叫救護車!」他用日文叫嚷著,音量比方才的工作人員還大聲、還驚慌。
「闕先生,放我下來,我只是被嚇到,沒那麼嚴重……」被他抱著的戴方嵐既尷尬又害羞,現場所有的人全都圍上前注目關切。
無視她的掙扎,闕井澤已經抱著她倉惶跑出會場,跑到大門外等候隨後而來的救護車。
將她放上擔架床,他跟著坐進車後座里,一邊用日文緊張的喝醫護人員說明,一邊用中文重復問著她哪里不舒服。
她只是受了些外傷,扭傷左腳踝及擦傷膝蓋,並非難忍的痛楚,甚至疼痛的感覺被另一股深切的溫暖所包圍。
他的焦慮及擔憂,讓她感受他對她的無比重視及呵護,因他的行為、為她憂慮緊張的眼神,令她一時感動得眼眶泛熱。
「小嵐,忍耐點,醫院馬上到。」見她泫然欲泣的模樣,令他內心一扯,誤以為她因傷勢而痛苦,讓他也跟著難受不已。
她搖搖頭想解釋什麼,卻怕開口會哽咽,只好閉上雙眼。
他過度的關懷之情,會讓她決定結束苦戀的心再度抱起希望,他對她的擔憂是否只是出于對家人的關愛親情?
到了醫院,醫生檢查完只是腳踝輕微扭傷,應該一周便可復原,但不放心的闕井澤卻硬要求醫生讓她住院一天觀察。
「闕先生,我真的沒大礙,不用浪費錢住院。」雖然不懂日文,但前一刻見他為了住院之事幾乎要跟醫生吵起來,她簡直很無力。
「從那麼高摔下來,萬一撞到腦袋不自覺而腦震蕩怎麼辦?至少得住院兩天觀察仔細。」雖然醫生只勉強先安排住院一天,但他仍不放心。
「拜托,我都說了十次以上,我很確定絕對沒撞到腦袋,要不你聯絡剛才那位工作人員,他可以作證。」他的過度焦慮,真的令她不知該感動抑或是生氣。
「也許你是嚇到才忘了撞到哪里,反正住院一兩天沒什麼損失,有醫生護士隨時能照應也比較放心,膝蓋的擦傷也得每天擦藥。」他逕自說著,卻是在特等病房內四處巡視了下。
「哪里沒損失?這里又不是台灣,沒健保給付補貼,住一天這種病房要好幾萬塊吧?」坐在病床上的戴方嵐真的不能認同他的無謂浪費,就算強迫她住院,也不需要求真麼大間的個人病房。
「醫藥費不用擔心,我會全額支付。」他擔心的是這間病房陳設太素了,沒有色彩活力。
「我是說我沒事不用浪費錢住院,可以先回住宿飯店。」她打算下床。
「我說要住院就得住院,你乖乖躺著,我出去買些東西。」第一次他在她面前態度強勢,讓她不得不妥協。
他匆忙離開病房,無所事事的她只好拿起遙控器切換電視節目,听不懂日文只好看著英文播報的新聞。
一個多小時後,闕井澤才返回病房,一手抱著一大東黃澄澄的太陽花,另一手則提著大包小包。
戴方嵐被他采買的東西驚嚇到,除了鮮花、食物、雜志,他還買了一些千奇百怪的材料。
「你要在這里創作?」見他將一堆色彩紙板、壓克力板及五金材料擺在茶幾上,戴方嵐不禁困惑他突生靈感急于創作的行為。
闕井澤先做出兩個立體不規則的無底容器,將向日葵修剪後往兩旁插上,擺置窗戶邊,頓時有種鮮明活潑的色彩映在單調的病房內。
「沒加水花很快就會謝,那里有空花瓶可用。」雖然創意十足,但戴方嵐卻忍不住提醒,插在裝水的花瓶里克保鮮較久。
「明天早上再換鮮花。」他沒打算把花放在單調的花瓶盛放一星期,只要求新鮮朝氣的表現。
接著,他動手繼續做勞作,見他專心一意,她不再出聲打擾,翻著他特地為她買的英文雜志。
因為前一晚沒睡好,坐在病床上的她,不自覺閉上眼小盹片刻。
待她再度張開眼,她不禁被眼前的景象驚嚇到。
原本樸素單調的病房空間,突然被許多豐富的色彩及藝術品所裝飾、渲染。
他的巧手創意做出幾件小型的裝置藝術,將之擺著或掛在牆面,瞬間的空間感變化,令人驚詫驚艷不已。
「哇塞!」不過兩三個小時,他竟然能做出這麼多美麗可愛獨特的裝飾品,甚至連地上的踏墊都適當的點綴一些顏色。
「你怎麼辦到的?」她愈看愈驚奇,頻頻眨眼楮。
「喜歡嗎?這樣住起來應該比較舒適。」闕井澤對自己突然變涌現的靈感,短時間內便將之成形裝飾出效果,也頗有成就感。
也許因為對象是她,希望她受傷住院能有較輕松的心情環境,他才會立刻變發揮所長。
「怎麼可能不喜歡。」她感動莫名,他匆匆出門買東西竟是為了幫她裝點單調的病房空間,這個她只不過住蚌一兩晚的地方,他便大費周章、花費心思做這種事,她頓時感到得想哭。
「那就好,肚子餓不餓?有沒有想吃什麼我再去買?」他聲音溫柔地詢問,令她的心被烘得暖洋洋。
一直以來都是她在照顧他,都是她關切著他想吃什麼,為他煮食或采買,第一次有被照顧的感覺,讓她突然很想長久住院算了。
一想到生活頹廢邋遢的他,對自己的生活環境完全不在意,竟會在意她住院空間的這件事,她便因他的付出而笑彎了嘴。
闕井澤堅持陪她住院,她也不再趕他會飯店了,就當是受傷意外的收獲,讓她所愛的男人難得溫柔體貼的陪著她。
回想下午看到她受傷,他驚嚇的心情,雖然事後檢查並無大礙,晚上她也沒用其他不適,他應該放心卻是無法真正寬心。
他從沒如此在意一個女人、擔心一個女人,突然的意外事件令他對她的想法產生許多矛盾之處。
因為不希望她像他交往過的女人,輕易便對他厭倦而選擇離開,所以他一直將她歸放在另一個安全的位置,不想越界、不想改變。
然而他卻因一時意識昏茫,放縱抱了她,即使是在幾近醉酒的無意識狀態下發生的錯誤,清醒後他卻再無法平常心看待她。
尤其此刻看著她甜美的睡顏,他不禁想起吻她女敕唇的感覺,想著衣服下她美麗誘人的胴體,想著她在他身下顫抖申吟的性感,想著他將自己的深埋進她柔軟的身體產生的高潮撼動。
驀地,他驚詫地從椅子上跳起。
他竟然……再次對她產生強烈的性幻想!
懊死!他捉著頭頓時很懊惱。
如果他對她吐實內心情感,要她成為他的女伴,或許她會考慮接受,而他可以再次順從擁抱她,只是滿足短暫的激情熱情,她便會像他的歷任女友,成為他生命短暫的一頁。
思及此,他寧願停止內心對她的私情,寧願去找個一般女人解決干渴的,選擇和她仍舊長久單純的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