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靜寧窩在租屋套房,傷心難過的哭了一下午。
「喵~」Kitty有些擔心失常的主人,不時在她腳邊磨蹭。
莫靜寧將愛貓抱進懷里,倒躺向一旁的床鋪,繼續哭泣。
「Kitty,媽咪會學勇敢,自己幫你打針……」她鳴咽說著。離開柯鐃公司後,她搭車返回他住處,將愛貓及她遺留在他家的一些衣物全帶走。
柯鐃的話,如針刺利刃,字字傷人,令她心痛難當。
原本她還心存一絲冀盼,以為他會立刻追出來向她道歉,笑笑地告訴她方才只是玩笑一場,而她就會憤怒地踢他、打他,怒罵他干麼開這種低劣無恥的玩笑話。
只是,他非但沒追出來向她道歉,甚至到現在連一同電話也沒有。
她不願相信他真會對她說出那些傷人的話,卻又不得不相信,今天經歷的一切並非白日夢一場。
她等了一下午,吃吃等不到他來電,原本還想給他機會向她懺悔道歉的,可是越等越生氣,越等越傷心失望。
不想讓等待的心情令自己更難受,她索性將手機關掉,如今就算他想找她,她也不原諒他的行為了。
莫靜寧哭到失聲、哭到肚子餓,翻身下床。沒力氣出門覓食,她直接找餅干、洋芋片吃。
看見被自己帶回來丟在矮桌上的提袋,她拿出里面的自制餅干,拆開綁帶拎起一塊吃食。她喉嚨干澀,難以吞咽,坐在地上拿起一旁的礦泉水猛灌兩口。
她把袋內餅干全倒在桌面,里面幾塊造型餅干是她花了許多心思才做出來的,一張張柯鐃的Q版表情,全是歡笑。
早上他懷著愉快心情做這些笑臉,以為特地送去給他,他肯定會笑開懷,沒料到結果竟如此不堪。
這些辛苦的巧思,她臉向他展現的機會都沒有,更不可能送出了。
她拎起一塊他的笑臉狠狠咬碎,再拿起一塊狼吞虎咽。她邊吃邊掉淚,再度淚流滿面。
今晚的七夕,是她跟他才剛要過的第一個情人節,她原本打算探班送完餅干,要好好煮頓豐盛晚餐犒賞他。她都計劃好菜單了,也幻想好如何布置出浪漫的氣氛,怎知一切不僅成了空想,結果更令她心碎。
肚子餓的Kitty發出喵喵叫聲向她索食,她這才驚覺已是晚上八點多。
她倒了一把減肥飼料喂食愛貓,便拿出胰島素注射用具放在矮桌上,看著針筒,有些膽怯。
但為了Kitty,她必須自立自強,不能再指望柯鐃幫忙。她告訴自己沒那麼困難,看過柯鐃注射無數次了,應該不是什麼難事。
她先將胰島素抽入針筒中,再把愛貓抱過來,輕聲安哄後拿起針筒準備。她盯著針頭,右手有些顫抖,左手捏起Kitty側月復部的皮膚,針卻遲遲扎不下手。
抿了抿唇瓣,深吸口氣,她要自己勇敢而為,心一橫,將針打下去。
Kitty沒有掙扎,她也很快將針筒中的胰島素打完,順利完成注射工作。
原來給Kitty打針真的不難,她只是想依賴他,不願學習嘗試罷了。
她不自覺輕笑,笑得心酸,眼眶一濕,再度想掉淚。
放下愛貓,她進浴室沐浴,哭了大半天她眼楮都腫了,現在只想早早躺下,好好睡覺休息。
棒天早上八點,電鈴聲響起。
莫靜寧在床上翻轉著,不願張開眼起來。
電鈴聲持續響著,她不想理會,心想同層室友應該會有人去接對講機。
怎料暫停片刻,電話聲再度響起,她不得不下床,走出房間前往客廳,拿起對講機。
「喂!」她聲音暗啞地開口。
「抱歉,我找靜寧。」站在樓下門外對講機前的柯鐃,一時沒听出她粗啞的聲音。
一听來人,莫靜寧眉頭緊擰,即使睡了一覺,她仍沒忘記他昨天的羞辱惡行。是他害她哭腫眼,現下眼楮酸痛得幾乎張不開。
「我不想見你。」她啞聲帶怒道。
「靜寧?你感冒了?」柯鐃被她辨識不出的粗嗄嗓音嚇一跳。「昨天是我不對,我……可以開門讓我上去嗎?」他必須當面尋求她原諒。其實昨天他就想向她道歉,卻因公事上出現大問題抽不開身,才拖到現在。
「我不想見你。」莫靜寧再次強調,說著便要掛斷對講機。
「我、我要替Kitty打針。」柯鐃立刻搬出貓當護身符。
「不用,我自己可以。」她硬聲拒絕。
「你怕針頭,我打完針就離開。」見她不想再依賴他,他心急了,連忙說。
他曾試著Call她手機,但都得到關機的回應,該不會是故意要讓他無法聯絡上她吧?他站在樓下按電鈴十多分鐘,才總算听到她的聲音,她卻冷冷地將他拒于門外。
「我不怕了,昨晚已經自己替Kitty注射過,以後不用麻煩你。」莫靜寧咬了下唇瓣,氣氛道︰「我要去睡覺了,你不要再按電鈴吵我!」她說完一把掛斷對講機。
這男人竟過了一夜才想來向她求和、求原諒、她不會輕易給他機會。
她返回房間,再度倒躺上床,將棉被蒙住臉,要自己別去想人在樓下的他。
柯鐃盯著斷訊的對講機,眉頭緊攏。
她會如此生氣情有可原,他也沒想過三兩句話就能取得她原諒,只是沒料想她連讓他上去替貓打針都不肯。
他伸手想再按電鈴,卻又收握了拳頭。她正在氣頭上,他還是晚點再過來好了。
他有些頹喪地返回車內,驅車離開。
柯鐃面色凝重地做砸會議室,他電器一根煙,試圖冷靜情緒。
坐在對面的駱騫蹺著長腿,雙手環抱于胸前,也默默地吞咽吐霧。
肯鬧身體用力往椅背一靠,伸手爬梳墨發,心煩地又點起一根煙,多希望此刻莫靜寧能在他身邊。
「只是一個程序被破解,沒必要一臉世界末日的樣子。」駱騫第一次看到他即沮喪又痛苦的模樣,猜想他跟莫靜寧應該還沒言和,卻有不便在此時關心詢問。
「KGI語言防密程序第一次被入侵,那表示往後將有將有不可收拾的危機。」柯鐃擰眉,彈了下煙蒂。
「沒那麼嚴重,我們一直到錯誤所在,檢查其他程序就可以避免重蹈覆轍。」
「真高興你這麼樂觀。」柯鐃苦笑。「我無法原諒自己犯下錯誤。」他對程序設計向來自信滿滿,一方面也不斷想起對莫靜寧的言語傷害,他因感情與事業的雙重失誤而自責,情緒倍感低落。
「亞里斯多德提出的物理學說,被後人證實了幾項錯誤。」駱騫語氣輕緩道。
柯鐃微愣,從想念靜寧的思緒中回神。「什麼意思?」他的程序跟亞里斯多德有什麼關系?
「子曰︰『人非聖賢,孰能無過。』連著名的哲學家都會犯錯。」駱騫補充說明,一語雙關。
「多謝你迂回式的安慰。」柯鐃翻個白眼。駱騫又要開始發表他那套哲學人生論調了。
「我不只安慰你,也是開釋自己,這個程序我也有參與。」不好提及他的感情事,駱騫只好就工作方面開導他沮喪的情緒。
「呃?」柯鐃愣了下。他以為這個程序是自己單獨完成犯下的錯誤。
「所以,被破解的部分也可能是我選寫的。」
「那麼,接下來該怎麼做?」柯鐃心里惦記著莫靜寧,一時沒了主意去思慮危機處理,不過對于工作上的失誤他也選擇釋懷。既然無法判定是誰的錯,單方面自責反倒讓對方為難。
「先檢查相關相似的程序,這可能要耗掉很多時間。另外,跟律師討論一下賠償事宜,這道程序超過兩年才被破解,賠償金應該不會太可觀。」駱騫捻熄煙蒂,站起身,他平常對工作不熱衷,但真遇上問題,也會表現出認真的一面。
柯鐃在傍晚時回到住處公寓,神情疲憊地打開鐵門,他已經四天沒回家。
為了檢查程序,他和駱騫不眠不休在公司苦戰,若不是要回來找個原始檔案,他可能會在公司過夜一個禮拜。
走進客廳,一如他數天前離開的樣貌,茶幾上散落著幾分舊報紙。
開門的那瞬間,他曾心存一絲奢望,想著莫靜寧會不會再踏進他的住處,為他收拾整理,為他煮晚餐……
搖搖頭,他嘆口氣,他跟她已失聯好幾天了。
那日去她家樓下見不到面,他原想晚點再去找她,不料公司臨時出現危機,讓他不得不專注處理公事。
他曾傳幾則簡訊,但她毫無回應;打了兩三通電話,也都是關機狀態,之後他便忙得沒時間能再想她。
掏出手機,他按下速撥鍵,手機傳來的訊息對方仍是關機狀態。
還沒回來嗎?她不可能為避他而關機那麼多天吧,以往她只有飛行時或人在國外才會關機。
低頭看了下腕表上的日期,現在他竟已完全記不清她的班表,腦海里全是KGI語言,一串串復雜的指令。
沉重地嘆口氣,他轉往書房找工作用的檔案。
「鐃,你去一趟慕尼黑。」呢鬧返回公司後,駱騫直接說道。
「這個時間?」柯鐃有些納悶,他們的檢查工作還沒做完。
「有疑慮的程序全仔細測試過了,沒問題,其他可以慢慢進行。這次事件造成一些風波,我想你親自去趟德國跟赫克斯說明一下比較好,畢竟是新合作對象,還是得好好建立我們的信譽。」
「可以你去德國,我留下來坐鎮嗎?」他還沒跟莫靜寧聯絡上,不想這個時間出國遠行。
「我要去日本處理理賠。」駱騫看一眼神情落寂憔悴的好友。「你們……還沒聯絡上?」憋了幾天,他終于忍不住問。
其實他早明顯察覺出好友的憔悴沮喪並非工作緣故,過去從未見好友為感情事煩心,足見好友對莫靜寧有多在意。
「聯絡不到。」柯鐃搖頭嘆氣。
他心里第一百萬次懊悔,惱自己因一時醋意妒火對她說出難堪的話語,造成兩人情感的裂痕。
在他最疲累時听不到她溫柔細語,看不到她愉快笑顏,是多麼痛苦的事。他多想盡早得到她的原諒,多希望她願意來公司陪著他。
由于莫靜寧手機仍無回應,柯鐃進入航空公司網頁,借用熟人的特權查了下班表——
布拉格
他皺起眉頭,她一個禮拜後才會回台灣。
他無奈地拿起護照,準備前往慕尼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