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親……好像也沒有什麼不好……」她歪著頭看著他,覺得他越看越好看了,只是怎麼晃來晃去的?
夏侯彧看著她眼神變得迷蒙,又看了看她手邊已被喝完的一小杯里酒,忍不住失笑。不過一杯果酒而已,就醉了嗎?
「所以你答應了嗎?我們倆成親這件事……」
「好啊!」莫湘蕾已經半趴在小幾上,渾然不察自己答應了什麼。
「那就這麼定……」
他笑著,最後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她猛地一拉,整個人倒向她的方向,下一秒,溫溫熱熱的觸感隔著層面紗貼在了他的唇上,讓他全身僵硬。
莫湘蕾嘻嘻一笑,了手指,眼神帶著迷茫的天真,「拉勾蓋印,誰要是反悔誰就是小狽。」
說完,她又了頭,然後像是再也抵抗不了腦子里的暈眩感,慢慢地趴在小幾上閉上了眼,呼吸也變得綿長了起來。
夏侯彧神色有些復雜的看著她,她的面紗微微翻起,他猶豫了會兒,還是把她的面紗摘了下來。
她小臉染上了紅暈,右臉額際到側臉頰上有著不明顯的皰痕,那看起來已經是多年的舊傷,可到如今卻還留著痕跡,可想而知當初受傷的時候有多嚴重。
可除了戴面紗這點外,她身上卻看不見半點消沉或者是不自信,她彷佛有著無窮的活力,面對不堪的事,在痛哭或者是發泄過後,她就像跌了一跤一般,拍了拍衣裳,就繼續站起來往前走,不怨天不公,笑罵由人。
她表面上愛裝得一副淡然自若的模樣,實際上卻是個不吃虧的,性子又單純,稍稍一撩撥就差點炸了來,有趣得很。
但她看著他身子的殘缺,並沒有小心翼翼地怕傷了他,也不曾憐憫同情,這樣坦蕩蕩把他當常人般對待的態度,才是他看重的一點。
夏侯彧隨便一想就能想出好多關于她的事,他也才赫然發視,原來自己在僅僅兩次見面之中,就已對她如此關注。
他不是會特別去注意一個姑娘家的人,起碼對于前任未婚妻,他都不曾如此注意過,現在讓他回想前任未婚妻長什麼模樣,就連一個模糊的樣子也想不起來,更別提脾氣秉性了。
突然說成親就成親,只怕姊姊也會大吃一驚吧!夏侯彧一想到那畫面就忍不住覺得有趣。
一輪明月高高的掛在晴朗無雲的天上,灑落滿地皎潔,他含笑望著已然熟睡的俏人兒,不知怎的,忍不住暢想起兩個人一起生活的將來。
和這樣一個有趣的女子過日子,想必……會是快活的吧!
安樂侯要成親了,對象還是一個默默無名的姑娘。
這個消息在一日之內就傳進皇宮里,把正準備從名單里挑選合適的好姑娘召見的皇後震得愣在原地,反復確定這消息的真假。
「這可是真的?真是成親不是訂親?那姑娘是哪里人氏?怎麼說要成親就成親了?該不會是糊弄人的吧?」夏侯馨拋出一個又一個問題,把傳消息的小太監問得滿頭大汗。
這消息他們也是剛知道,安樂侯把人家藏得緊緊的,要不是安樂侯府里已經開始添購成親的東西,說不定都還不會有人知道。
不怪皇後娘娘不信,上回安樂侯才因為成親的事情跟皇後娘娘起了爭執,結果還不到一個月,就要成親?
太監的想法也是夏侯馨的想法,這時間太過匆促了,而且夏侯彧向來對姑娘家是一點興趣也沒有。
本朝民風開放,就是男男女女一塊兒出游,只要不出格,也沒有人會說些什麼,可即使如此,夏侯彧也幾乎都跟其他女子保持一定距離,甚至三五好友一起出去時,身邊也絕對不會有婢女出現在身邊,就更別說樂姬舞姬之流的了,可說是清心寡欲到了極致。
這樣的人,上回還說沒有成親的人選和打算,現在就變卦,這如何讓夏侯馨不懷疑,是不是因為上回她逼得過了,他才隨意找了一個姑娘說要訂親,打算像胡家那樁婚事一樣,找個由頭跑掉,逼得人家姑娘退親?
夏侯馨實在被夏侯彧嚇怕了,對于他的信任感也所剩無幾,以至于面對這個「好消息」,她的第一反應居然不是狂喜,反而是抱持著懷疑的心度。
夏侯彧要是知道自己的親姊居然是這樣想他的,恐怕也是哭笑不得。
看小太監一問三不知的樣子,夏侯馨揮揮手讓他下去領賞,桌案上那些閨秀的數據她也看不下去了,只覺得心里火燒火燎的,恨不得馬上出宮去,揪著自家不省心的弟弟,好好問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要不是宮里外男進出不易,她肯定馬上就把人叫進來解釋個清楚。
秋蟬是打小就跟在夏侯馨身邊的女宮女,也可以說是最了解她的人,看她臉色,連忙開口出主意,「娘娘,要不就讓周嬤嬤借著協辦親事的名頭去安樂侯府仔細打探打探?畢竟成親可是大事,侯爺就算再急著辦喜事,那也得三媒六聘,禮數周全的走上一趟,那沒個大半年可不成呢!」
夏侯馨贊許的眼神掃過秋蟬,「這也是個法子,讓周嬤嬤出宮去,就說是本宮的意思,順帶看看是不是缺了什麼,如果有缺的盡避往宮里傳消息,本宮自然會送過去。
不過,最重要的還是得打探好那姑娘的消息,尤其人品如何最是要緊,夏侯家可禁不起一個麻煩。」
夏侯馨雖是做姊姊的,可卻是把年齡相差有些大的弟弟當兒子看,對他要娶的姑娘也是用當婆婆的挑剔眼光在看的。
本來夏侯彧不成親,她覺得娶任何一個姑娘都行,只要能夠讓他動了想成親的念頭就行了,可他一說要成親了,她又忍不住想要挑個完美的才滿意。
家世好不好倒還其次,只要是清白人家就成,外貌也不能是那狐媚的,可也不能是瘦弱不堪的,否則難以繁衍子嗣,還有這個性也不能是愛四處惹事的,最好的端莊大氣,能夠挑起宗婦的責任。
這樣零零碎碎的想了一堆,周嬤嬤都已經收好了行李前來待命了,夏侯馨還沒有細數完所有的條件。
最後還是周嬤嬤打斷了她的話,「娘娘放心,咱們侯爺能夠看上的姑娘,肯定也不會是普通人。」
周嬤嬤這安慰的話獲得其它大宮女們的贊同,連連附和勸著夏侯馨,讓打知道消息後就一直不安的她多少有點安慰。
時間不早了,周嬤嬤如果要趕著今日出宮的話,肯定不能再多說了,可夏侯馨還是不放心地又交代著。
「嬤嬤要是察覺到哪里不好,得趕緊給我送消息,可不能隨著他的意思胡來啊!」
周嬤嬤點點頭,自然應下,帶著夏侯馨特別指派給她的兩個小丫頭,福了福身後,連忙趕在宮門下鑰前出宮去。
夏侯馨目送著周嬤嬤遠去的背影許久,最後還是忍不住焦躁,起身不斷地來回走動。
秋蟬不明白自家主子怎麼會不安成這樣,不過就是成親而已,有什麼好袒心?安樂侯又不是那等貪花的,會鬧出那種替花魁贖身娶回家里頭的荒唐事。
即便是自己的貼身宮女,夏侯馨也是有許多事情不能說出口。
比如夏侯彧上回隨軍出征,其實做的不是人家以為的蹭軍功的文職,而是接了皇上的密旨,游走蠻族各地描繪詳細輿圖。
而為了深入到蠻族的月復地,甚至身邊連個兵卒都不能帶,只帶著一個小廝跟著,以至于遭遇襲擊後只能狼狽逃出,最後因為傷勢惡化落下了殘疾。
這些事夏侯彧自然不會主動告訴她,還是她追問皇上為什麼要派他隨軍出征的時候,皇上受不得吵鬧才告訴她的。
她知道這事兒事關重大,若是日後兩方開戰,這些輿圖就會是大周最好的利器。但在那日之前,他的功績不能擺到明面上來賞賜,甚至可能一輩子見不得光。
可明白歸明白,對她這個做姊姊的來說,她若事先知道此事,是拼死也得攔著弟弟的,而大概也因為如此,夏侯彧跟皇上做這個決定時,根本就不曾讓她知曉,她那時甚至還有些歡欣的以為自個兒的兄弟只是去沾沾光罷了,壓根不知道他做的是比旁人都還要危險的事。
而由此事來看,更能知道她這個弟弟多麼的胡來,且一旦做了決定,縱使知道旁人會反對也會想盡辦法先斬後奏……
夏侯馨長嘆了口氣,知道現在不管她怎麼多想也沒用了,這消息都已經傳進了宮里,那就代表夏侯彧已經下定決心,並且幾乎不會動了。
只是……她心里頭總是有那麼點不安,總覺得他能夠瞧上的姑娘家,肯定有著某些「不平凡」之處,才會讓他改口得這麼快。
唉,她現在只希望這不平凡的地方不要太超過她的預期,這樣一點要求……應該不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