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去之前,蘇荷雙眼含著淚,緊緊握著他的手,「田大哥……你不跟我一起去嗎?」
這幾天她益發的不安,而每次問他,他總說沒事,但若沒事怎麼會好端端的突然要她移至山上安胎?
田耀農以為她不習慣一個人出門,拍了拍她的手,安撫道︰「這時候我田里有事走不開,過幾天就去接你回來,也省得你老悶在家里,若水陪著你去我放心,有什麼缺的就直接找若水,她會想辦法。」
「可是……」她什麼都不要,她只想陪在他身邊。
「听話,跟著若水去山上休養一陣子,那里的了塵大師人不錯,你可以找她談話听佛經。」田耀農安撫的態度里有著不可抗拒的強硬,她也只能噙著淚,頷首接受他扶著她上了轎子,「別想太多了,等過幾天我這里忙完了,就去接你回來。」
知道自己再說什麼都沒有用,蘇荷抹了抹臉,露出一個淺笑,「我知道了,我等你忙完了來接我。」
田耀農看著她的笑,忍不住有股沖動想要吻上她的唇,但是他知道現在還有其他人在,不是夫妻親熱的時候,只得勉強壓下這個沖動。
「回來之後,我有個消息要告訴你。」他低語,「所以好好的跟著若水在山上養胎,別讓我擔心好嗎?」
「嗯。」蘇荷點了點頭,像把他說的話都刻進了腦子里。
夫妻倆道別的話像是說也說不完一樣,讓站在一旁的田伯光和田若水有點無奈。
「又不是生離死別,不過去半個時辰不到的地方待幾天,也能說這麼久。」田伯光還很孩子氣,完全無法理解他們的心情。
田若水其實也很受不了,但是她這幾天陪著蘇荷,已習慣這對夫妻平常就是這麼的肉麻,所以多少有點抵抗力,最多閉上眼楮,來個眼不見為淨。
「不想听不想看,就把眼楮閉上耳朵捂上,在那里瞎說讓大哥听見了,小心有得你受。」
「我也不想說太多啊!」那些惡心巴啦的對話,讓他頭皮都麻了。
只是這對夫妻也太能講了,說好吃完早飯就要出門的,結果現在早飯吃完都不知道過多久了,剛才他還看見慢吞吞的田叔去了一次茅房和喝了一次水,結果他們夫妻還沒講完?!再這樣下去,他們該不會等到吃午飯時還沒啟程吧?
田若水睨了他一眼,「好好的等吧!說不定以後你娶了媳婦也是這樣。」說完,她不再理他,干脆先進轎子休息去。
垮著臉的田伯光,看著那對又開始輪回養胎和小心幾個字眼的夫妻,忍不住哀嘆著。
老天,到底有完沒完啊?!
月底,張媒婆領著紅色的喜轎,一晃一擺的來到了田家門口,她一邊喊著吉祥話,一邊將賈如花扶了出來。
進了大門,張媒婆的心倏地跳漏一拍,因為里面除了田耀農和一個老頭子以外,竟然什麼人都沒有外面的院子里也沒有擺出宴席,讓她又惱又火。
田家未免欺人太甚!雖是納妾,但是哪有人連點熱鬧都不張羅的?!她在心中咒罵著,嘴上卻還是不能免俗的說些好話。
直到走進廳堂,田伯光不知道從哪里竄出來,手上拿著一個端盤,端盤上放了一個小盒子,笑嘻嘻的說道︰「賈姑娘要進門,我大哥說沒什麼好東西可以拿得出手,先拿點賈姑娘有興趣的東西讓你過過眼,我們再迎進門敬茶。」
張媒婆滿肚子火氣,看見他這般說著,忍不住斑聲嚷著,「我說田家嫂子怎麼沒出來主事?小妾要進門,哪有先攔人送禮的?田家小小扮還是先一邊去,等行了禮之後再拿過來吧!」
田伯光也不惱,自顧自的打開了玉盒,「真的不看?我以為賈姑娘對于這丹藥頗有興趣,幾次來我們家里追著若水問,所以我們才備上這份禮,大力回元丹三顆,具有健身增加功力之效,和百毒丹一顆,專解百毒,真的……不看?」
張媒婆火氣已經高張,忍不住出聲罵人,「我說田家小小扮,哪有人送禮是送藥的——未免太過晦氣,你們這是欺負人吧!」
誰知賈如花一點都不生氣,反而掀開了蓋頭,一臉興奮的就要接過那些丹藥仔細瞧瞧。
其實不用近距離端詳,光是遠遠的就能聞到藥草的清香,她也知道這些丹藥必定不凡。
一確定了丹藥的價值,她不動聲色地朝後面的一個轎夫打了個手勢,那個轎夫偷偷的往後走去,然後放出了五毒教專屬的信號。
她淺笑著收下那些丹藥,緊緊的扣在自己的手中,「姨母,這些禮很好,我很喜歡。繼續吧,夫君還等著我敬茶呢!」
看著她收下了那些藥丸,田伯光本來準備走人,誰知道她一句夫君讓他驚訝得差點跌倒。
這女人還真不愧是「三月紅杏」,人都還沒進來呢!就夫君、夫君的掛在嘴邊,真是不知羞。
天知道這里哪個才是她見鬼的夫君!一想到就惡心!田伯光連忙加快腳步往外走去。
罷才她的小動作還有後面那個離去的人,他都看見了,所以自然要馬上到外面去盯著。
「姨母,準備敬茶吧!」
張媒婆扶著賈如花跪下,然後將放在一邊的茶盤遞給她,她接了過來,低眉斂眼的捧起了茶盤,「請夫君用茶。」
田耀農接過了茶杯,卻不急著喝,只是臉色平淡的看著屋外,偶爾眼神會移到賈如花的身上,但僅輕輕一瞥就離開。
在那喜轎抬進田家門的時候,五毒教教主和門下護法一同埋伏在三里之外的民宅里,他們正仔細觀察著遠處田家的動靜。
「哼!不過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門小派,竟然也敢犯我五毒教的威風,今日一過,就是神農再世,也救不了這些無知之人。」等待的時間里,五毒教教主身旁的護法不遺余力的猛拍馬屁。
「就是就是。」另一個護法也連忙接話,「這次多虧如花小姐辦事得力,才能夠在這一城之地,找出隱藏其中的神農派,一舉殲滅我五毒派的隱憂。」
「夠了!真要說這些廢話,等到事成後再說。」五毒教教主嚴厲的說著。
一臉陰邪的他並沒有因為這些馬屁感到自滿,心中反而惶惶不安了起來。
他行走江湖多年,對于危險早已鍛鏈出敏銳觀察力,這次的行動雖然看起來萬無一失,但是不知為何,他就是覺得不安。
就像獵物即將到手的胡狼一樣,明明知道目標就在眼前,但是當真輕易到手的時候,卻覺得等待自己的是個危險陷阱。
難道他們一點防備都沒有?還是,他們將計就計要反將五毒教一軍?
兩個護法唯唯諾諾的點頭,卻不懂為何事成在即,教主卻不樂反怒?
「嘿嘿,三位老頭,可讓我找著了吧?!後面還有幾個雜碎呢!」田叔掛在梁上,一臉笑意。
站在他身邊的田伯光,則是不耐煩的催促,「田叔,別和他們嗦了,快點把他們收拾掉吧!他們身上那種難聞的毒藥味快讓我喘不過氣來了。」說著,他還用衣袖掩住鼻子。
「小子,急什麼,你不先把他們定住,我這毒要怎麼撒?」
「田叔!你又不是做不到,干麼老要我去?」田伯光不滿的咕噥,「而且我還要給那女人端茶敬禮呢,那邊的戲分我可也少不了。」
下面的三人看著那一老一少就這樣旁若無人的斗起嘴來,讓他們忍不住怒從中來,紛紛大肆叫罵。
「你們不要命了吧!胡說什麼!」
「教主,先讓我們教訓教訓這兩個不知好歹的家伙!」
中年男子一臉陰冷的看著那一老一小,嘴角掛著冷笑,衣袖一甩,輕白的藥粉隨著袖子甩起的風力向前撒去。
哼,這下非要讓那兩個說大話又突然跑出來的老小渾身潰爛而亡!
只見田伯光雙手輕輕一揮,那風反而飄回他們面前,就在他們腳前三寸之地,白粉滲入地面,隨即燃起了一陣惡臭的白煙。
「雕蟲小技!」他冷哼,一個俯身下躍,如蝴蝶般穿梭在人群中,輕輕松松將五毒教幾人點穴,所有人只來得及露出驚恐的表情,他已飛身趕回田家,一邊用密音傳話,「田叔,後頭的就交給你了!」
田叔捻了捻胡須,一臉賊笑的看著那些全被定住動作的人,「剛才你們用的蝕骨粉,那種下等貨我們早就不用了,現在就讓你們試試我們用南海烈焰花煉制而成的鑽心化骨毒吧!」
一陣清風吹起,一聲聲嘶啞吼聲響起,隨後消逝在空氣中。
任誰也想不到,五毒教在今天正式走入歷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