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事情似乎從那天起就都不一樣了。
直到今天,蒲梓伶回想起那天的事情,還是忍不住臉色微紅。
她以前看著那些光果的大體也不覺得如何,可是那個溫柔的男人只月兌了外袍,就讓她心髒怦怦跳。
那天他幫著她把沾染到穢物的頭發給洗干淨又擦干,還打水為她擦了手腳,又抱著她坐在浴桶邊,讓她可以擰帕子好好的擦了身子、換了衣裳,才又抱著她上床躺好休憩。
在這之前,她對于歐陽霄的心意只是有些猜測,但經過了這一回,她若是再佯裝什麼都不知道,那也太過虛假了。
可讓她遲疑的東西太多,就算這人再溫柔,她也不敢放下心,坦然的面對兩人之間的曖昧。
不說別的,光她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一個大問題。
原主的記憶其實也有些混亂,畢竟那一夜對于一個一心想要出府嫁人的女子而言說可以說很是不堪。
原主並沒有清楚的看見那男人的容顏,只是在第二日一早她依稀听見外頭喊著三老爺的聲音,才猜測動手的是三老爺,但她也不敢求證,只能咬著牙把這件事情埋在心底,直到後來她發現自己似乎有孕,這才急急出府。
而她穿越以來,本來是想著以後再也不要跟國公府里的人扯上關系,退了親事後她也會想辦法好好養大孩子,可偏偏事與願違,即使已經躲出了京,回到離京城有些遠的午門縣,卻還是躲不了歐陽霄這個有心人。
嗯……就憑著他這幾日把她照顧得無微不至,她就不得不懷疑當初那個幾乎砸上所有銀兩買了荒山破屋的傻書生,是不是他故意演出來給她看的套,當初他如果不是露出那種傻乎乎的樣子,她絕對不會跟著他搭伙過日子。
仔細想想,他這一身爐火純青的演技,穿到現代都可以拿奧斯卡影帝了!
不過,如果說他的演技已經爐火純青的話,那他挑動女人心的技巧就是登峰造極,無人能出其右了。
例如現在……
「在想些什麼呢?該喝藥了。」
歐陽霄彎著腰,溫醇的聲音如風般從耳旁掠過,有些微涼的手指輕踫她的肩膀,明明不帶任何色彩,但卻還是讓她忍不住有些窘迫,敏感得連腳趾都要不自覺蜷曲。
「知道了。」她側過臉,沒直接對上他的眼,看著他端來的補藥,輕皺了眉頭後,忍著微微的惡心感,一口
喝了下去。
罷喝完,手邊就出現了一小碟的飴糖,那是他特別準備給她喝完藥後吃的,她臉紅紅的趕緊塞了一塊到嘴里,不去看某人的失望眼神。
含著糖塊,她心里輕哼,眼角掃過他失落的樣子,嘴角不由得噙著一抹得意笑容。
同樣的錯若再犯第二次,她可就是傻瓜了。
上回因為怕沖了藥性,所以對著那碟糖視而不見,結果惡心的感覺不斷上涌,最後又是吐得無力,渾身冒冷汗,只能讓他好好地幫她收拾——從頭到腳,從里到外。
就算他替她換衣裳的時候感覺不到什麼不良心思,但是當一條無力的咸魚被人翻來翻去的……她想這樣的經驗最好還是不要有第三次。
歐陽霄收好了藥碗,轉身出去的時候,也留意到了她得意的笑容,眼里滑過一抹溫柔,才走了出去。
即使屋外陰雲密布,沒有一絲陽光,但是對他來說,這樣的日子卻是宛如仙境般美好。
能夠守在她的身邊,能夠這麼近的影響她的一顰一笑……歐陽霄輕撫過剛剛沾過她唇瓣的碗沿,嘴角也忍不住啊現一抹笑容。
這樣的日子,如果能夠就這樣長長久久的下去,那該有多好?
當意識到歐陽霄的曖昧,蒲梓伶起初有些別扭,但是時間久了,粗神經的她也就放開了。
她知道歐陽霄是真的對她好,可除了起初那一絲絲噯昧外,似乎又沒有更積極的動作,加上她的愛情經驗值
為零,根本無法猜透他復雜的心思,他不挑明,她也不知道該有什麼反應,時間久了,也就拋到腦後。
總之,如果有緣分,那自然會在一起吧?她不是很有自信地想著。
兩人的日子過得很平靜,一開始讓人很嫌棄的地理位置,這時候就成了一個優點,周遭沒有別的人家,除了偶爾幫著送貨過來的人,還有一只偶爾來蹭飯的貓大爺以外,仿佛這世上就只有他們。
吃飯的時候,抬眼就是他;出去走走,回頭一望,也是他溫柔微笑地站在身後。沒過多久,她就已經適應了他在她生活中無所不在的情況。
如果不是她的肚子越來越明顯,如果不是他原來的身分太顯赫,如果不是她有著穿越來的秘密……她幾乎都想要厚著臉皮,問他何時把曖昧變成戀愛了。
蒲梓伶以為這樣平淡的日子會持續下去,所以再次看見熟悉的捕快人影站在他們家院子外時,她還有點反應不過來。
縣太爺的小兒子趙耀庭看到院子里的那個女人轉過身時,忍不住爆了句粗口,大聲吼著,「怎麼又是你們?」
蒲梓伶沒好氣地看著他,只覺得他們這屋子大概風水真的不怎麼樣,別人一年說不定也見不到捕快找上門一次,偏偏他們家才幾個月就已經見到第二次。
「趙捕頭,這話可得說清楚,什麼叫做又是我們?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呢!」
趙耀庭還沒說話,身後就傳來一陣尖銳的喊聲——「你們害得我女兒病了,難道還不算傷天害理?!」
女人刺耳的聲音和滿滿的惡意讓蒲梓伶忍不住皺眉,側眼看去,發現還是個熟人,就是他們常去采藥的山腳
下村子的里正媳婦兒。
她說的女兒肯定就是之前跑來他們院子前放吃食的女孩其中之一了。
蒲梓伶現在也算是身為人母,可以體會里正媳婦兒的心情,可卻不代表她能夠容忍隨便一個人往他們的頭上潑髒水。
她沉下臉,「這位大娘好不講理,你女兒病了怎麼能夠推到我們的頭上?又不是神仙能讓人染病。沒有證據,光憑你一面之詞,就是上了衙門我們也不怕,到時候就在縣令面前說道說道,分出個是非曲直!」
里正媳婦兒眼楮發紅,發絲也有些亂,看起來是有些熬過頭的疲累,可反駁的聲音卻還是氣勢十足,「就是你們這狗男女害的!也不知道做了什麼齷齪事讓我家妮兒瞧見了,回到家就暈了過去,醒了之後整日渾渾噩噩的,發起高熱,這都已經燒了兩三天了!那一日大早,她只來了你們這,要說不是你們那還能有誰?!」
蒲梓伶怒極反笑,敢情當事人自己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這女人就要把事情推到他們頭上?
「也就是說你根本就不知道生病的原因?要是你女兒打從我家門前走過,回家病了我就得負責,那打從我家屋子門前走過的沒個上百也有幾十了,難道每一個要是生了病都得要找我們不成?」
趙耀庭在一邊听兩個女人你一言我一語吵得頭疼,正想要出聲打斷,卻有另外一個聲音比他更早一步打斷了兩人的爭執。
「這是怎麼回事?」
歐陽霄沒想到自己今天不過去縣城里多買些藥材,回來就見到一群人圍在院子外頭,還有一個不知從哪兒來的婦人指著蒲梓伶罵,讓他瞬間冷下臉,直接站在蒲梓伶身前護衛著她,眼神寒得像是凝起冰霜。
直接面對著他的是趙耀庭,他比任何一個人更能感受到眼前這個看起來有些瘦弱的書生氣勢上的改變,也比其他人更能體會被那雙深邃冰冷的眼眸掃過的瞬間感受到的輕微恐懼。
就像……他看著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東西,或是一個死人。
趙耀庭甩甩頭,把這一堆突然出現的亂七八糟想法給抹去,他干咳了兩聲,站了出來把這件事給好好分說一番。
「是這樣的,那位是里正媳婦兒,她說前幾日他們家的姑娘大清早的往你們這來了一趟後,回去整個人就不對勁,喊了大夫來也沒用,這幾日病得人都迷糊了,所以才讓我們今曰走上這一趟……」他頓了頓,看眼前男人面無表情,頗有些尷尬,但還是不得不繼續說,「其實我們今兒個來就只是問問,畢竟這又沒個證據的……」
「怎麼會沒證據?!」里正媳婦兒忍不住尖聲叫著,打斷了趙耀庭的話。「除了他們還有誰,一對男女無緣無故住在這鬼地方,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肯定是打著什麼歪主意!看著人模人樣的,誰知道做的竟是這等害人的事!」
趙耀庭被那高亢又尖銳的嗓音給刺得頭都疼了,忍不住暗罵起自家老娘,這里正媳婦兒也不知道是哪個拐彎親戚,居然人家求上門就讓他走這一遭,也不知道正是查大案的時候,還讓他得分神來管這宗莫名其妙的事。
不過……這家子怎麼老是攪進這種事里,前回那一屋子的尸體現在都還模不著頭緒,現在又是被人告說禍害了姑娘。
嘖!這該不會是人家說的什麼流年不利吧?或許該建議他們去前頭的娘娘廟好好的上炷香?
歐陽霄表情變都沒變,冷冷看著那婦人撒潑,最後淡淡問上一句,「那又干我何事?」
蒲梓伶站在後頭撫額,她覺得自己已經夠不會說話了,沒想到還有一個更不會說話的。在這種時間說這樣的話,不就是火上澆油嗎?
丙不其然里正媳婦兒又哭又罵,說的話髒得連趙耀庭都听不下去,後頭跟著那婦人一起來的幾個漢子也是一
臉不善的走上前來吵鬧,如果不是看在趙耀庭這個吃公家飯的人的分上,只怕早就撲向歐陽霄了。
趙耀庭看著一片亂象,干脆拔刀大喝,「吵鬧什麼?!今日本就只是來問話而已,要是再繼續吵鬧下去,干脆就一起上衙門的大堂,到時候是非曲直讓你們辯個明白!」
一提到要上公堂,那票漢子不敢再鬧了,就連里正媳婦兒也收了聲,被家里的男人給往後拉。
看場面平靜了不少,蒲梓伶也吁了口氣,倒不是她怕了,而是她這胎好不容易才安好,要是在爭執中不小心踫了還是摔了,那後果真是不敢想象。
只不過既然人家找上門來,干脆就把事情好好地弄清楚,以免村鎮里的人還真的以為他們兩個人使了什麼手段害了人家小泵娘。
她才剛要站出來,就被歐陽霄給攔住,她拍拍他的手,「這事還是得好好說清楚才行,我們沒做的事情就是沒做。」
「不用你去解釋。」歐陽霄看她的眼神跟剛剛看著那些人的冰寒不同,在她的面前,那就只有柔聲呵護的樣子。
歐陽霄這段日子雖然時時都跟在她的身邊,可不代表他不關心這附近出了什麼事,尤其是最近這周遭村鎮出現不少陌生面孔,那一群人看起來可不像是普通的鄉下人,雖然他只在上街采買時見過兩次就沒再見過了,但仍存了一份心思留意著。
如今里正媳婦兒鬧這一出大戲,頓時讓他又想了起來。
「前幾日?可是初五的時候?」歐陽霄頓了下問著。
「是!就是初五那日,那日村里本來有小集市的,結果我家妮兒一大早就不見人影,我以為她不過是去摘果子,也沒放在心上,誰知道回來後整個人就暈了過去,這幾日都昏昏傻傻的,沒有半點好轉!要不是問了幾個
和她相熟的姑娘,我也不會知道她居然已經偷偷來這好幾趟,說是摘果子,大半都是往你們這送的!」里正媳婦兒一想到不省人事的女兒,忍不住啜泣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