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芷言心中本就有所不平,在見到夜嶸南後,她心中的不平瞬間成長為深刻的恨,如烈火灼燒般啃噬著她的心。
夜南和他身邊的女人,今日之辱,她楊芷言記下了,她絕對不會讓他們兩個人好過的。
錢多多這些日子以來有些煩惱。
一來是香皂正在等待期,所以她整天閑得有點發慌,但是外頭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情,令夜南不像之前那樣整天跟著她跑了,還下了命令除了有他陪著,不然禁止外出。
她不知道這禁令是只針對她,還是全府大多數人都是如此,直到在府內閑逛時,听到那些下人的閑聊,才知道外頭局勢可能是真的不太安穩,別說她是確定不能出府的,就算是一些平常能夠自由出入的丫頭小廝們,這些日子來出府的頻率也少了許多。
而或許是在府里亂逛的時間多了,這才發現原來夜南的親生母親也在邊王府里住著,只是住在後院,以前根本就不曾見過。
她這才明白他母親和他有多不和,兩個人就住在前後院,一個府里,他居然連提都沒提過,可見他根本就是打算老死不相往來。
而另外一部分的厭煩就是在那個表小姐上了,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惹著她了,為什麼老是要這樣找麻煩呢?具體的例子就如同現在——
錢多多站在廚房外,皺著眉看著眼前穿著素衣的楊芷言主僕兩人。
「表小姐,不知道有何貴事?」她手里提著兩份點心,那是她準備好要給今日會過來的錢富貴的。
那孩子她平日也照顧不到,但是听說學手藝很辛苦,還得看師傅的臉色,便準備了兩份點心給他,一份他可以自己留著吃補充點營養,一份還能拿去討好他師傅。
只是她才剛走出門,楊芷言就擋在門外,那雙水汪汪的眼眸輕蔑的掃了她手上的東西一眼。
「錢姑娘這是要拿著東西去哪兒?」
楊芷言只看了那麼一眼,接著問了這句話,錢多多卻覺得不爽,因為楊芷言的姿態好像是她拿了她的東西一樣。
雖然這兩份點心的確不是她自己的東西,甚至也不是她做的,但她可是跟夜南這個主人打過招呼才吩咐廚房的,怎麼楊芷言這個客人倒是擺出女主人的架子來,活像是剛從她的碗里倒出來的一樣?
「有時候人呢,就得要有點自知之明才是,你說是不是,行雲?」楊芷言輕飄飄的突然扔下這麼一句話。
行雲自然是主子說什麼就是什麼的,連忙點著頭應和著,「這是自然的,不是有什麼聖人說過,人貴自知嗎?」說完,行雲嘲諷的睨了錢多多一眼。
別看她一個小丫頭沒正正經經的念過書,但是偶爾听到小姐說的一兩句話,就不是山里的野姑娘能夠比的了的。
在正常情況下,行雲的想法是沒有錯的,但是錢多多不同,就算她國文學得再怎麼不好,畢竟也是扎扎實實一路念到大學畢業的人,如果連這點嘲諷都听不出來,那麼她還不如拿塊豆腐自己撞死算了。
之前這對主僕就老是拿她從山里頭來的這點,將她從內到外、從頭到腳的嘲諷,她看在她們兩個都是十來歲的姑娘,而且家里人都死得差不多了,就是沒死也都遠在千里之外,想著人也挺可憐的,才多體諒一點,沒想到她的忍讓倒是讓這兩個人蹬鼻子上臉,以為她是好欺負的了?!
嘖!丙然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這話也不是隨便說說的,這兩個丫頭這種性子,還真的讓人喜歡不起來。
錢多多不禁有點後悔那時候沒听夜南的話,別見這兩個人,早早避開。
她是不想惹她們,所以多有退讓,只是不想惹歸不想惹,老被她們這樣陰陽怪氣的刺上幾句,感覺實在是惡心不痛快。
錢多多本來只想回應她一句本姑娘也是讀過書的,結果或許是之前她的忍讓令楊芷言她們以為她好欺負,這次可不是說上兩句就算了。
楊芷言勾了勾嘴角,「錢姑娘,其實我這也是好心,要知道在以前我們府里,下人隨便拿了主家的東西去外頭,貪了不該自己拿的東西,那可都是要重重的懲罰的,唉!瞧我這是怎麼說的,我也不是說錢姑娘是下人,只是既然是入府伺候王爺的,還老是拿府里的東西給外頭的窮親戚……說起來實在不好听。」她細細柔柔的勸著,好像是真心替她著想,只是那話里話外卻無不點明她就是一個下人。
行雲听自己的主子這麼說了,話可說得更不客氣了,「就是啊!錢姑娘,我們小姐都這麼勸著了,這話自然是好的,你也不要不識好人心,還以為我家小姐是要害你呢!這東西我就幫你拿去扔了,免得其他人看了不象話,以為邊王府里一點規矩都沒有,連個通房丫頭都能夠隨便拿了王府的東西送給自家的窮親戚。」以後小姐當了家,這條規矩是絕對要第一條立起來的。
錢多多都被氣笑了,直接用手拍掉行雲搶東西的手,啪的一聲,清脆響亮,讓楊芷言兩人都嚇了一大跳,沒想到她居然不聲不響的就動了手。
行雲是個爆脾氣,被打了自然不會就這麼算了,馬上就扯開嗓子嚷了起來。
「好啊你!我這是好心想幫你,你還先出手打人了?這王府里頭還有沒有規矩了?」
錢多多冷眼看著她,冷哼了聲,「這王府里有沒有規矩我不知道,但是也明白一件事情,這有沒有規矩也不是你一個丫頭說了算的!」
楊芷言知道這頂大帽子是絕對不能讓她給扣到她們頭上來的,忍不住搶在行雲前面說︰「錢姑娘又何必這樣說呢,我和行雲是真的為你著想,不管怎麼說,進了王府里就要守著王府的規矩,你私下拿了東西出府去,給的還是外男,這可怎麼行?要讓人知道了,還不得說姑娘你……和外人有了個什麼首尾?」
錢多多笑了,卻是笑楊芷言,她年紀不大,心眼卻不少,只是看來信息收集不完整,才會說出這種讓人哭笑不得的話來。
「能有什麼首尾?我拿點東西給我的親弟弟,這樣難道也不行了?還是表小姐心里總沒想點好的,整天就想這些情情愛愛,才會見著了人,滿心都是這些想法?」她瞪過去,不想讓她們沒事般的走了。
忍無可忍,無須再忍。她已經受夠了她們沒事找碴了,如果能夠一次就讓她們安靜一點,那她早該這麼做了。
錢多多雖說小事迷糊,但是遇見大事思路還是很明白的,只是平常讓她認為是大事的事不多而已。
她怎麼說也是出社會打滾過許多年的人了,沒有一點唇槍舌戰的能力,說出去自己都覺得丟人。
楊芷言只打听到了她偶爾會拿些東西給一個年輕男人,心里想著那人必然是哪里來的窮親戚,又想著這件事只要拐了個彎,到底是親戚還是情郎也沒人說得清楚,她也就把這污水潑在她的身上。
沒想到這髒水沒潑成,還被反咬了一口,說她一個姑娘家心思不正,整天都在想著那些情情愛愛。
這種話就是在她家里沒出事前,對一個閨閣姑娘也是莫大的污辱,更不用說她現在身上其實還帶著孝,這樣的話要是傳了出去,那她也可以不用做人了。
︰想到這里,她臉色忍不住又蒼白了幾分,整個人搖搖晃晃的,眼眶迅速變紅,一副萬分委屈的模樣。「錢姑娘,你……你怎麼能這樣污蔑我,我沒有!我真的沒有!我只是好心想提醒你一個姑娘家的清白名聲最是重要的,我……」
行雲忍不住插了嘴,氣憤填膺的瞪著她,「就是!我家小姐好心提醒你,你卻反過來說我家小姐不好,這又是什麼道理?難不成你是見不得別人好?偏偏要污辱我家小姐?」
錢多多退了一步,和這兩個人拉開點距離,才淡淡的說︰「我到底是不是污蔑,你們自己清楚,而你們是不是真的為我好,你們自己也清楚。口口聲聲說是為了我的清白名聲好,卻又說我和外男有什麼牽扯,呵!如果這是為我好,那我也這樣編了一段,到大門邊去說可好?只怕到時候有人不只清白名聲沒了,就是連一點做人的名聲也得毀了個干淨。」她意有所指的看著像要昏倒的楊芷言,「畢竟這世界上有眼楮的人還是挺多的,到底是真昏還是假昏,到底是誰空口說白話,大家都能分個清楚,對吧?」
楊芷言這下是真的要被氣昏了,只是一听她意有所指的話,便忍著暈眩,搖搖晃晃的硬撐著,最後還是行雲攙著她,才沒讓她真的站不穩跌倒。
她抬起頭,一下子就已經淚盈于睫,「我沒有……我真的只是好心……」
「你的好心我不需要,可還是謝謝了!」錢多多又站得更遠一點,誰知道她等一下要是「真暈」了,會不會又把事情栽贓到她身上。
沒辦法,電視看多了,這種小人招數看起來很幼稚,但有時候也挺好用的,而她也懶得去證明自己的清白,所以還不如早早的避開。
「你……不過就是王爺的通房丫頭,在外頭連個體面的一等丫頭都不如,你怎麼敢這樣對我家小姐說話!」行雲惡狠狠的看著她,毫不掩飾自己的鄙夷。「我家小姐不管怎麼說也是太妃娘娘的佷女,論出身,怎麼也比你這個不知道從哪里跑來的野人強上許多倍,小姐是好心提醒你,你不領情也就算了,還這樣反咬一口,你……會有報應的!」
錢多多嗤笑了聲,然後認真的對著行雲說︰「放心好了,要真的有報應,還不知道會報應在誰的頭上呢!我是山里人沒錯,但是我心里頭也是光明磊落的,可不像有些人,嘴里說得光明磊落,心里頭卻是藏污納垢。」咦?還有對仗呢?!她的文采感覺是大有進步啊!錢多多喜孜孜的想著。
「對了!而且誰說我是王爺的通房丫頭的?」這樣一個新身份,怎麼沒人通知她?
楊芷言聞言一楞。這兩個人都同住一個院子里了,怎麼還問她們這麼明顯的事實?
就在發楞的瞬間,夜南的聲音從後頭輕飄飄的插了進來。
「我也想知道我什麼時候多了一個通房丫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