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後
鳳元之心不在焉的吃完中午的家宴,好不容易終于熬到了晚上,心中更是如貓爪子在撓一般,最後見時辰差不多了,他隨便披了件外袍,開了門,踹了外頭打著瞌睡守房的厚藝一腳,動作一氣呵成。
「誰誰誰?誰踢我?」突然被踹了一腳,厚藝迷迷糊糊的睜著眼四處張望。
鳳元之朝他噓了聲,拉著他偷偷模模的竄到了院子的角落。
厚藝本來還有些瞌睡後的迷糊,卻在他家少爺朝著往常兩人偷溜出去的路線開始跑時,一陣冷風吹過讓他整個人都清醒了起來。
「少、少爺,你這是要做什麼啊?」他被這涼風一吹,少爺這一嚇,連說話都哆嗦了。
老天爺呀,可千萬不要是他想的那樣啊!厚藝在心中哀嚎,只求著少爺不要突發奇想要在這半夜跑出去。
只可惜,他本來就是來還債的,連老天爺都直接把他的要求給忽略了。
鳳元之沒好氣的看著他,腳一蹬,人就已經坐到了牆頭上。
「好了,別就廢話了,快跟上。」說著,人已經踩過牆頭翻了出去。
知道無法改變少爺的決心後,他只好苦著一張臉,手腳利落的跟著翻了出去,心中則是祈禱著,可千萬不要有人發現少爺半夜偷溜出去,要不然,他不死也得去了半條命。
老天爺有沒有听到他的起到目前還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己若不跟上,只會被少爺整的更慘,因此他一路跟著少爺走,沒多久就知道今晚的目的地是哪里了。
真是的,這不是前日才來過嘛!現在都大半夜了,有什麼事不能等明兒個辦,有什麼話兒不能等到明兒個說啊?
傻愣愣的厚藝,完全不懂對于某人來說,何謂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道理,只記得自己半夜瞌睡打得正香,卻被人給一腳踹了出來吹冷風。
他小跑步跟到鳳元之身邊,小聲說著,「少爺,現在都這麼晚了,你去人家姑娘家里,也沒人會給你開門的,我們回去吧!」
鳳元之連理都沒理他,埋頭繼續往前走。附近這一帶全是江南富商住的地方,相距不遠,否則這大半夜的,光靠兩條腿走,恐怕來回就剛好天亮了。
兩個人走了大半個時辰才來到魏府的門牆外,憑藉著早已不知道來過多少次的經驗,熟門熟路的直接繞到後頭的院子外牆。
只不過,即使是最偏僻的小院,像這樣的富商大宅也不可能連個看守的人都沒有,此時後頭半開著的小門就有兩個婆子站在那里,前頭還可以看見有個提燈籠的護衛巡守走動,而唯一一個視線死角的角落牆邊,也沒有任何可以攀爬的地方。
只不過這對他們來說,完全算不上是個問題。
鳳元之看著厚藝,以「你懂我懂大家懂」的眼神,讓他忍不住苦了一張臉,小聲的哀求道︰「少爺……別吧……」
「少羅嗦!快點!」說著,鳳元之又踹了他一腳,不滿的催促著。
厚藝看著他堅持的眼神,也知道自個兒今天若不執行這個大少爺的指令,他是絕對不肯罷休的,只好認命的趴了下來。
也幸好這樣的事情他們不是第一次做了,鳳元之也不是什麼在女人堆里長大的文弱男子,平日還是學了一些拳腳的,所以這踏、跳之間,沒有任何阻礙,他勾了牆頭就直接翻了過去。
啪!小小的一聲脆響傳來,他站定後低頭一看,正好落在魏丹容那片小菜圃的邊角上,他仔細回想了下,這里似乎也是種了什麼菜來著……好像是一株株長得像辣子的東西?
尷尬的收回腳,假裝沒發現自己這次跳下的地點有點失誤的問題,反正現下烏漆抹黑的也看不見到底是什麼東西嘛,他直接心虛的離開那塊地方,朝院子里小小的兩間房前去。
他直接走向右邊的廂房,看到房間里還有隱隱約約的燭光,心中一喜,彎撿起小石子,叩地敲在窗欞上。
不過一眨眼的時間,窗戶從里頭被推開,一張清麗的小臉從里頭探出來,看到他大半夜的站在這里,沒有驚慌,只是有些詫異。
「你怎麼這時候來了?」少女倚窗而立,淡淡的問著。
若是不熟識的人,絕對听不出少女語氣里的三分驚詫,也看不出她平靜臉上的一絲絲波動,但是對于早已熟悉她所有一切的鳳元之來說,即使她只是一個挑眉,他都能猜出她現在的情緒。
三年過去,當年看起來不過有幾分清秀的小泵娘,已經長成了含蕊芬芳初吐艷的少女,縴弱的身姿在這幾年間他不時的喂食下多了幾分豐腴,雖他覺得她還是太瘦弱了,但平心而論,那微微鼓起的胸脯,縴弱的腰肢,渾圓挺翹如蜜桃的臀,即使穿了略寬的衣袍,也無法遮掩她的美好體態。
當年消瘦的小臉也因為多長了些肉,看起來多了幾分韻味,她本就有著清新自然的美麗,隨著這幾年長大,那分清麗不減更添嫵媚,原本圓圓的眼眸長大後顯得略微細長,那微勾的眼尾,每一眼流轉間都有勾人的風情。
不說別人,他就是第一個被輕易勾走了心神的,甚至心跳有些突然的失序了起來。
或許是今夜的月光太美麗,才會讓他有這種莫名其妙的感覺吧?鳳元之有些尷尬的想著。
魏丹容沒那麼心思細膩地發現他的蠢動,只是覺得他怎麼突然傻了一般,光看著她不說話,忍不住又問了句,「怎麼了?難道這大半夜的來我這兒,就是想站在這里發愣嗎?」
鳳元之被這一喚給叫回了神,臉上有些燥熱,為了自己剛剛那奇妙的心思而有些心虛,「自然不是了。」
她媚眼橫睨了他一眼,「所以你半夜又偷溜進來,到底是要做什麼?難不成你是要去哪個姊姊妹妹的閨房,卻不小心走到我這里來了?」
「哪里呀!這明天不就是你的生辰了嗎?所以我只是想來和你說一聲,生辰快樂。」終于想起自己來的目的,忍不住叫起屈來。
他知道她在這個府里不受重視,大半原因是因為她娘打心底不待見她的關系,雖然他不明白她這樣好的人怎麼會不受喜歡,但也知道每年的生辰當天,都是她最難過的時候。
所以,他在去年知道這事後,就打定了今年還有以後她的每年生辰,他都要在第一時間向她說上一句生辰快樂,讓她明白這世界上還有一個人把她放在心上。
生辰?魏丹容愣了下,沒想到這個讓她感到悲傷地日子又到了。
看著站在眼前的鳳元之,在經過三年後,他已經從一個如玉般的少年長成了一個英氣勃勃的男人,但眼里的溫柔沒變,對她的溫柔也沒變,就如果那一年夏日,他堅持一定要送給她的那塊糕點一樣,那麼的溫暖她的心。
她嘴角淺淺勾起,目光柔和了許多,輕聲啐著,「傻瓜。」
他笑著走向她,替她拉好垂在手上的披帛,鼻尖傳來她身上隱約的淡淡香氣,雖然那只不過是最便宜的皂豆的味道,卻讓他一陣心蕩神迷。
「我不傻,還有,祝賀你生辰快樂。」鳳元之深邃的眼神定定的望著她,啞聲說著。
月光下,她的清麗容貌在一片白色光暈中仿佛散發著一種光華,她眼角彎彎的凝視著他,分唇緊抿,像是最美的一幅畫。
「低下頭來,我的生辰禮物還沒送呢。」
魏丹容看著他,沒有遲疑的低下頭湊近,露出白皙秀氣的頸脖,烏亮如瀑的長發就這樣垂落,有些調皮地撩過他的頰邊,讓他有股沖動想要伸手去模一模。
不過最後他還是忍了下來,然後抽出衣袋里的一支玉簪,那是他特地讓人給他留的,乳白色的羊脂玉,只在尾端用粉色的珠玉瓖在芙蓉的花瓣上,簡單雅致。
或許是因為要睡了,所以她只簡單的挽了個類似墜馬鬢的發型,他斜斜的將簪子插在上頭,欣賞著美人戴簪的模樣,心中贊嘆著這簪果然就是要配上她才顯得好看。
魏丹容不懂這些裝飾的東西,只是這些年來她也算是了解他了,凡出手的東西就無一不是上等貨,而且,他送人了自是沒有拿回去的道理,就如同當年的那一塊糕點,還有這些年來他送的許許多多的東西。
輕嘆了口氣,她目光有些深沉,「你……何苦對我這麼好?我知道,這外頭有許多的千金閨女都等著你,你今年也十八了,家里人也應該都在催著你成親了,以後……」
他是全國首富的幼子,有個當嬪妃的姐姐,人又長得英挺俊俏,早在一兩年前就听說,想嫁給他的大家閨秀光排隊都可繞城三圈。
而且本朝民風較開放,他平常出席鳳家大小宴席,要認識一些閨閣姑娘也不是難事,常常可以听見他不是和知府千金出游踏春,就是和哪家的姑娘游湖采蓮,或者是和美人琴簫和曲,宛如人間一絕。
他有那麼多的選擇,他可以給很多人溫柔,而她不過只是其中之一。再說不管其他人是怎麼想的,每次接受了他的好意後,她總有幾分愧疚和不安,害怕自己不能回報他什麼。
因為他對她好的次數太多,甚至讓她無法細數。
前幾年她受罰挨餓的時候,他甚至鑽了狗洞把自己弄得整身灰,也要把吃食送給她;又有一次听見了女乃娘說自己想攢點錢買些書回來看,第二日他就藉著探望弟弟的名義來到府里,其實讓身邊的小廝偷偷搬了一大箱的書送過來,甚至還多送了許多的筆墨紙硯。
而這次,他大半夜的翻了牆,就只為了在她生辰的第一時間,向她說一句生辰快樂。
這許許多多的好,她都記在心上。
前些年她頂多就是做了些針線品送個他,這兩年知道他家里催婚事催得緊了,偶爾見到他,她也會提起這回事來勸他。
在她心中,除了喜歡周旋在姑娘家之間外,他真的是個無處不好的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