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還沒說完,就見兩名大漢猛地抬頭、目露凶光的瞪著她,她急急退了兩步,嘴角不自然的抽了抽,順便在心底暗罵自己沒腦子。
這時候還不跑,難道還要等這兩個人緩過來了,還是等到其他幫手來了再跑
杜若香干干的笑道︰「嘿嘿……兩位大爺,就把我剛剛說的話當放屁,那個我們就此相別……」邊說邊退,確定兩人還站不直身,她連忙轉身就跑,只是還沒跑上幾步,人就像撞上了一堵牆,整個人往後摔了過去,尤其是圓翹的臀部重重的撞在地上,讓她疼得兩眼淚汪汪的。
「哎喲!是哪個沒長眼的站在這兒啊!我的……」
她的抱怨還沒完,後頭兩個男人雖然夾緊大腿走路有點奇怪,但也趁這個時候一步步靠近,嘴里更是咬牙切齒的怒吼,「你就別讓老子給逮住,要不然我不好好抽你一頓,我的名字就倒過來寫!」
杜若香一听,也顧不得還疼得不行的,瞬間從地上跳了起來,打算繼續狂奔,完全忽視眼前還有一個大活人站在那兒。
「這是,怎麼了?」突地,男人平板低沉的嗓音在她頭頂上響起,一手還攔著她不讓她跑。
杜若香一抬頭,就撞進一雙深邃無波的黑眸里,還有一絲竄進鼻尖的淡淡甜香味,她啊了聲,認出他就是幫她付帳的好心人。
當然,她不是靠長相認出他的,而是他穿得一身黑,渾身還散發著湯圓的淡淡醇香,對于一個貪吃鬼來說,食物的味道永遠都比人臉更好辨認。
不過這時候可不是討論報恩還有好好說兩句閑話的時候,她急得跳腳,硬拉著他就要一起跑。「快、快!後面那兩個不是好人,我剛剛看他們一群人扛了一堆裝人的麻布袋,結果這兩個人就追了過來,我們得趕緊跑,要不誰知道那兩個一臉禽獸樣的小賊要對我們做出什麼事兒來!」她一口氣不歇的把話說完,然後發覺自己拉了半天,男人還是文風不動,她不禁有些懵了。
他听不懂她說的話嗎?要不怎麼不跟著她一起跑?
「哎呀,我說你要跟我跑啊!不跑的話,就你這身板怎麼應付得了他們啊?」
苞那兩個大漢相比,拉著她的這個好心人高瘦許多,雖然沒有迎風就倒那麼夸張,但怎麼看都打不過人家。
仲孫渚低頭看了她一眼,又看向眼前那兩個一臉猙獰、夾著腿往這里跑來的男人,很認真的回道︰「不跑,我能應付。」
杜若香還以為自己听錯了,一臉狐疑的看著他。「我剛剛好像沒听清楚,你能不能再說一遍?」
「我說,我能應付。」那兩人他們下盤不穩,還不就是靠著一股蠻力,他就算不動兵器也能夠輕松解決。
杜若香皺著眉頭,不由自主學起父皇教訓人的模樣,拍拍他的肩道︰「我明白你想表現自己的能耐,但做人要能屈能伸,現在這時機不對,我們該跑就跑,放心,我不會笑你的,我也是一路被追到這里來的……好啦,廢話少說,趕緊跟著我跑!」
仲孫渚皺了皺眉,對于她一直用那種小鳥般的力氣想要拉走他,甚至還反駁他的話覺得有點不悅,但莫名的又有種熟悉感。
他本來就只是在闡述一個事實而已,沒想到這小娘子卻一點都不把他的話當真。
仲孫渚覺得自己的威信受到了質疑,也不打算解釋,將她的手拉開,在她還一臉莫名其妙的時候,快步往那兩個人之間沖去,然後停下腳步,慢慢回頭,就只見剛剛還叫囂得頗大聲的兩個男人,就這麼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杜若香先是驚愕地看看倒在地上的兩個人,又看了看依舊面無表情的男人,嘴巴毫不矜持地張得老大,一時半會兒說不出話來。
天啊!她遇見了大俠啊!
不知道大俠介不介意讓她模下小手,或者是拿條帕子讓他留個簽名之類的,讓她好好的瞻仰,不對,是仰慕一下呢?
杜若香兩只眼楮就像兩根燭火般亮閃閃的,雙手在胸前交握,一臉崇拜的看著慢慢走向自己的大俠。
啊!大俠果然是大好人,不只剛剛幫她付了帳,現在還幫她打退了壞人,如此大恩,她該如何回報才好呢?
仲孫渚不知道眼前的小女人在想些什麼,但是看著她崇拜的神情,心中微微漫著一股欣喜,不過向來沒多余表情的他,也只是唇角微微勾起一點小弧度而已,除了他自己,大概沒有人會發現其實他的腳步因為好心情而輕快不少。
杜若香一等他站到自己的面前,連忙站好,比在抽查規矩的時候都還要站得更加筆挺,然後盡量擺出宮里教規矩的嬤嬤說的那種端莊又不失禮的笑容,兩頰淺淺的小梨渦也露了出來。
「大俠,請受小女子一拜,感謝您的救命之恩。」她福,用最嬌滴滴的聲音道。
仲孫渚一听那聲音,身體忍不住輕抖了下,然後沉默的看著眼前這個圓潤的小泵娘,不懂她是不是剛剛吼啞了嗓子,要不怎麼突然聲音變得這麼的……讓人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不過她剛剛的聲音明顯不是這樣的,還有她為什麼要擺出有點像在蹲馬步的姿勢?瞧那腿都開始發顫了,整個人搖得跟篩糠一樣,難道這就是新的報恩方式?
他是真的搞不懂了,或者說對于姑娘家的心思他就一直沒有懂過。
埃了半天,也不見眼前的男人有什麼反應,雖然杜若香很想硬撐下去,但是福身這個動作對她來說實在有點難度,就是不說她剛剛跑了好一陣子,就是普通時候,她的膝蓋也撐不了這麼久啊!
她在心中咬牙的否認,這絕對不是因為她太胖所以膝蓋抖不停,而是因為她剛剛把體力給耗光了,所以才會腳抖,肚子的肉也跟著抖了起來。
她憋著氣想撐住這個姿勢,但是臉都紅了,身體也左搖右晃了起來,她實在無力去想大俠為什麼沒反應,也無暇顧及自己站起來會有多尷尬,用力喘了一大口氣站起身來,然後一抬頭,看著那個雖然看著她卻不說話的男人,忽然心中有種很不像話的猜測。
他雖然兩只眼楮是在看著她沒錯,但那有點空洞的表情,怎麼看起來像是在發呆?
杜若香覺得他這樣的反應有些傷人,雙頰微鼓,小嘴微噘著問道︰「大俠……你剛剛是在發愣吧?」
「沒有。」仲孫渚非常快速的否定了。
她靜靜的盯著他瞧了好一會兒,這才又重新勾起微笑。「大俠說沒有就沒有!」
她明白的,大俠不想讓人知道自己會突然發傻,所以她也要維護好大俠的面子,不讓他的英名毀在她的嘴里才是。
「對了,大俠,這兩個人該怎麼辦才好?他們還有同黨呢!還有那些裝在麻袋里的人也不知道怎麼了,我們是不是要趕緊去把那些人給抓起來,然後放了那些可憐人啊?」
杜若香總是想的比說的快,東跳一句、西跳一句,這個壞習慣她一直都改不過來,每次也都是話說完了,才會想到听的人不知道听懂沒有。
所以一說完,她馬上看向他,想著他如果不懂的話,她可以再說一次,雖然也不見得會比較清楚。
仲孫渚卻沒有像其他人那樣對她的話表示疑惑甚至是不解,看了她一眼就簡單直白的回道︰「這兩個人送官,那些同黨可以安排人去抓,還是你現在要去救那些人?」
杜若香愣愣的看著他,沒想到他能夠一次的回答她所有的問題,一時之間竟然有些反應不過來,但隨即她用力點點頭,滿是朝氣的回道︰「當然是去救那些人了!」
「那就一起走吧!」他看著她的笑容,嘴角的弧度不禁又上揚幾分,心頭也覺得暖洋洋的。
不知怎地,看著她爽朗的笑容,讓他感覺自己就像沐浴在暖陽下,即使他們即將要做的事並不是那麼的美好,但是看著她,就好像什麼煩惱都沒有了,讓他陰郁了許久的心也明朗了許多。
兩個人小跑著往剛剛杜若香見到那些人的地方而去,仲孫渚的手里還拎著一個半死不活、只能勉強開口的大漢。
若是摒除那個大漢的影子不看,仲孫渚和杜若香並排的身影顯得無比的和諧,雖然沒有如戲本子一樣,他們馬上就戀上了對方,但都不約而同的在心里想著——
這個大俠(小泵娘)還挺特別的,不知道他(她)願不願意和我交個朋友呢?
不過短短一天,城里百姓就知道那一團拐子都讓人給抓了,都紛紛放心下來,但是抓人的仲孫渚眼里卻不見喜色。
抓了那一伙人雖說是個意外,卻也得到了另外一條讓人不怎麼高興的消息。
他沉著臉,坐在地牢旁的一間屋子里,听著外頭審訊的慘叫聲。
同在屋內的木光衍,看完了桌上那些早先審出來的證據,不可置信地先開了口,「這些人做得還真是巧妙!」
看著另外一份文案的劉厚重也是同樣的感嘆,「就是!難怪我們怎麼打听消息都模不著頭緒。」
仲孫渚只是淡淡的問道︰「楚王擅自盜挖金礦,這是我們早就知道的事情,現在只破了一個因,若不想個法子,只怕防得了一時,防不了一世。」
木光衍和劉厚重都是他的副官,這次接了皇上密令,以他成親當做理由,將他從邊關調回來駐守軍中練兵,同時讓他調查楚王境內金礦產量不斷減少的原因。
要查清楚楚王是否盜挖金礦並不難,但是各地人口軍戶皆是有數的,楚王要如何弄來這多出來的人來挖礦,又如何能夠上下打點把這些金銀給弄出來,才是他們這些日子以來一直調查的重點。
楚王在先皇所分封的諸王里頭,算是最沒野心的一個了,所以封地才會接近金礦區,若不是楚王上上下下打點得太過頭,皇帝也不會察覺出不對勁。
木光衍臉上帶著一點痞笑。「將軍說的是,如果不是這次將軍誤打誤撞破了這拐子的據點,我們怎麼也想不到那些人竟然會在京中拐女人和小孩當盲點,那些姑娘姑且不說楚王有何打算,那些孩子就是八、九歲,也剛剛好可入礦采礦了,雖說比不上壯年男子,但是人小能夠進得深,打出的礦坑不用太大,也不會鬧出太大的動靜來,不得不說還真是好算計。」
劉厚重跟著點頭。「的確,若不是這次抓來的人,其中一個算是頭頭,或許也無法探查到這麼多消息,只是就他們提供的消息來看,京城內外不是只有他們一伙人,如果不能杜絕了最後的根,只怕是抓不勝抓,且還容易打草驚蛇。」
他們兩個人話都說得坦白,總而言之就是要跟皇上進言,想辦法辦了楚王,要不然抓了一團拐子,還是會有無數團的拐子抓人當挖礦的童工,這抓不勝抓的,他們總不能丟下邊關不守,跑來專干這些事情吧?
當然,他們既然敢說,也就篤定了他們的將軍絕對不會看在誰的面子,就委曲求全或是裝聾作啞的,要真是那樣的話,皇帝又怎麼會特地讓他們將軍回京里來負責這件事呢?
仲孫渚只是輕輕點了點頭,然後淡淡下了指令,「既然皇上讓我們查,我們自然是要查個清楚,盡量從那些人嘴里挖出線索,挖完了就去抓人,就算是挖老鼠洞,我也不信挖不到那只老鼠王!」
木光衍和劉厚重相覷了一眼,忍住笑同聲應是,心中卻同時暗忖著,將軍果然不適合講太多話啊!
這話他們兩個听見也就罷了,要是讓皇上听見將軍把老鼠王和楚王相提並論,不知道又該氣得怎麼樣了。
話說將軍這十年如一日的糟糕言語表達能力,還能夠讓他穩穩的站在大將軍這個位置上,真的不能不說是老天保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