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攸軍這時候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只能茫然的望著母親的雙唇一張一闔,有種很不真實的感覺。
她,就這樣走了?
什麼都不說就走了?
他不知道自己回了母親什麼,好像只是答應會好好照顧小楠和照料自己之類的話,然後腳步懸浮的走進她曾經住餅的房間。
必上了門,她的味道好像還在,他坐在沒開燈的房間里,閉上眼,想到的都是那個舍下他們的女人。
她就這麼走了……除了帶來的行李外,她沒有帶走其他東西。
在黑暗中,他似乎還能記起他們第一次在這里擁抱的畫面,她踮著腳尖第一次親吻他的感覺,還有……
我要的不是玩玩而已,如果我們交往,就要有結婚的打算。
「我能。」他在黑暗中,嘶啞的回答著。「我要的也不是玩玩而已,那你呢?你有沒有把我放在心上?」
只是這一次沒有人回答他,有的只有一室的沉默。
從眼眶中滑下的一滴淚讓他終于清楚意識到,原來,那個女人真的離開了。
第二天,齊攸軍看起來就跟平常一樣,和小楠還是平淡的說說笑笑,當小楠開口問他袁幼初去哪里的時候,他也只是笑笑的說她去很遠的地方辦事情了。
齊母很訝異他的反應怎能如此平靜,又觀察了兩天,確定父子倆生活上沒什麼大問題之後,她也就回自己的住處了。
唯有齊攸軍每晚的輾轉難眠和逐漸又削瘦下去的身軀,證明了他內心其實不像表現出來的那麼平靜。
袁幼初搬出去之後,憑著過往的記憶找了一個簡單的小雅房暫且住下,然後她先找了紅霞談。
「紅霞,我知道小楠為什麼會受傷,但是你們弄傷一個孩子,就只是要讓我離開那里,然後呢?你們想做什麼?」袁幼初看著對面染著一頭紅發的女孩,她知道其實她算是那群人里面還沒陷得那麼深的一個。
紅霞有些緊張,不停的交換著腳站著,偶爾抬頭看向袁幼初,她那有點高高在上的氣勢,讓她更加緊張了。
說實話,那天在旁邊看到那個小孩跌下來、滿頭血的模樣,她也嚇傻了,以為他們這次的惡搞會弄出人命,可是克莉絲好像不當一回事,還洋洋得意的說這不過是個小小的警告,下次要來個更狠的。她什麼都不能做,只能發著抖安靜的站在一旁,這樣的害怕和無力改變,讓她連續作了好幾天的惡夢。
看到她顫抖,袁幼初就知道自己沒有猜錯,假如自己不離開,他們肯定還要對小楠或者齊攸軍做些什麼。
一想到這里,她心里的怒氣就不斷攀升,但還是盡可能維持面無表情,緊瞅著紅霞。
「紅霞,我知道你自己也很清楚,繼續跟克莉絲沒有目標的鬼混,是沒有未來的,你現在還年輕,可以這樣四處找碴,偶爾回家拿個錢就走,然後讓自己過得像個會打扮的游民,難道十年後你也打算這樣過嗎?」
紅霞怯怯地看著她,又想了下她說的話,不免自嘲道︰「要不然我還能干麼?袁姐,你起碼還拿到了畢業證書,但是除了阿胖,我們不是肄業、休學就是被退學,頂多只有國中學歷的我們能干麼?」
袁幼初笑了笑,很高興將話題順利引導到她想要的方向。「如果我說我有辦法,你信不信?」
「你?」紅霞不是很信任的看著她。
她現在還不是當人家的保母而已,而且說起來,她不過是個才剛畢業沒多久的高職生,她能有什麼辦法?
「我知道有幾個機構有收學徒或開辦專門培訓的課程,只要基礎學歷就好,學到了謀生的技巧,表現不錯的話,還能推薦就職,比你現在這種整天無所事事的生活好多了,你願不願意去試試?」
紅霞听了的確有點心動,但是一想到克莉絲可能的報復,她忍不住又卻步了。
「初姐,你也知道克莉絲……」其實就連今天的會面她都怕被人撞見,才會約在這種偏僻的地方。
「放心,受訓的地點離這里很遠,她平常不會沒事跨越好幾個縣市去找你的麻煩吧!」袁幼初給了她一袋資料,「順便把這些東西給阿胖那些人看,假如有需要,可以再和我聯絡。」
「我知道了。」
紅霞有點心不在焉的看著手中的數據,又看了看顯得很有說服力的袁幼初,最後還是退了幾步,拿著東西快速離開。
袁幼初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
克莉絲想必不會听她的勸,但是其他人可就不一定了。現在的當務之急就是先讓其他人月兌離這種混吃等死的生活,然後她才可以和克莉絲一對一好好的談談。
袁幼初給的那些數據不是她胡亂捏造的,而是上輩子跟著一些富商出入某些公開場合時,听到他們聊起的。那些機構其實也算是有錢人贊助的善心機構,只是現在還沒有太多人了解,等于有了資源卻沒有人使用,不過既然她知道了,讓紅霞他們去享受這份資源,想必不會有太大的問題。
因為那些資料的確實,加上又有一、兩個人先後來跟她求證,沒幾天,原本那些跟在克莉絲後面的人全都各自散去,等到克莉絲要找人卻找不到的時候,才驚覺事情不對勁。
而當她在這個時候約她見面,說想和她好好談談,克莉絲馬上就想到是誰搞的鬼,便一臉怒氣的前來赴約了。
「袁幼初,那些人都不見了,是不是你搞的鬼?」克莉絲還是一副勁爆的打扮,怒氣沖沖的質問她。
袁幼初看著她,臉上掛著冷笑。「是我又怎麼樣?我只是指引他們一個更好的未來而已,並沒有勉強他們,全都是他們自願的。」
「你……」克莉絲冷笑著,涂著鮮紅色指甲油的手指指著她的臉,「你以為你是聖母瑪利亞嗎?可以拯救全世界啊?你是不是電影看多了,還是跟小表頭混久了,腦子也變壞了?」
袁幼初拍開她的手,平淡的回道︰「我沒有以為自己是聖母瑪利亞,也沒把自己當作可以拯救世界的英雄,我只是給了他們一些機會,他們願意把握是他們的事,跟我一點關系都沒有。」
「說得那麼好听?不過是假仁假義的婊子而已。」克莉絲冷笑著,嘲諷的睨著她,「對了!你現在離開了那個看起來不怎麼樣男人,有準備要找下一個男人了嗎?我也可以給你一個機會,就看你願不願意把握嘍!」
如果她沒多活那七年,听到這樣的話一定會被激怒吧!袁幼初在心中暗忖著。
「克莉絲,你不要以為其他人跟你一樣自甘墮落。」袁幼初直直的看著她,「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本來打算等著我被趕出去之後去求你,然後順便介紹我去酒店上班吧?」
上輩子其實就是如此,雖然她一開始逃了,只是後來兜兜轉轉,還是走上差不多的命運。
克莉絲頓時鐵青著臉,咬著牙問︰「你、你怎麼知道的?」
「我怎麼知道的不是重點,而是你打算繼續威脅我的生活嗎?還是你想和紅霞他們一樣,給自己一次機會……」
「呸!我不需要!少來假好心!」
袁幼初帶著某種放任和憐憫的眼神看著她,卻沒有像勸說紅霞那樣苦口婆心。
或許是她知道自己的好心,對克莉絲來說根本不屑一顧。
不!或許她只是還在記恨她居然敢害小楠受傷,所以不願意多浪費口舌。
這證明了她果然不是聖母,她也有壞心腸的時候,譬如小氣的不願意多花一點時間去拉她一把。
「當然!我不會假好心。」她點了點頭,然後出其不意甩了克莉絲一巴掌。「所以這個就當作你推倒小楠的一點利息。」
克莉絲一臉震驚的瞪著她,不可置信的尖叫,「你竟然敢打我?」
「我為什麼不敢?」
克莉絲听了,尖叫著像瘋了一樣沖上去要撲打袁幼初,卻被她輕松的閃過,反倒被抓住雙手向後一扯,整個人跌倒在地,袁幼初趁機壓住她的上半身,讓她只能趴在地上掙扎卻無法動彈。
袁幼初俯,貼在她耳邊陰冷的說︰「不要再給我搞什麼花樣,尤其是想對我身邊的人做什麼,要不然你會知道有些人是你惹不起的!」
克莉絲雖然有點害怕她的威脅,卻還是嘴硬的冷哼著,「哼!你最好一次把我解決了,否則我要是不找你麻煩,我的名字就倒過來寫!Fuck!」
「放心,我會讓你知道我說的話絕對不是口頭上的威脅而已。」她在她耳邊低念了幾個名字,克莉絲馬上臉色大變。
「你怎麼知道的?」
克莉絲喜歡一次劈腿多個男人,在七年後是大家都知道的事,而且她偶爾會踫到那種佔有欲極強的男人,一旦知道她劈腿就會對她拳腳相向。袁幼初自然不會告訴她,自己會知道這些,不過是源自于上輩子的記憶而已。
「你不用知道我是怎麼知道的,總之我們各有彼此的把柄,也許你能對一個孩子下手,但不見得每一次都能成功,可是要是你的事一旦被拆穿……你應該知道會有什麼後果吧?」袁幼初冷笑著分析兩個人手上的籌碼。
不是她狠,而是她逼得她不得不將上輩子那些早想遺忘的回憶再度挖出來當作籌碼。
克莉絲臉色一下紅一下白,最後只能不甘心的點了點頭。
袁幼初對于一直維持著這種壓制人的姿勢也覺得有點累了,見她點頭屈服,便馬上松開手。
克莉絲走了,至于她接下來的人生是不是像上輩子那樣,已經不是她想關心或想了解的了。
她慢慢的走回那間暫時棲身的雅房,收拾自己的東西,準備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