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嵇向槐在那天之後並沒有給單水瑤時間把話講清楚,他捎了封簡訊說要到法國出差一陣子,就消失在她的生活中了。
這樣是好還是不好呢?她松了口氣的同時,也感到一股失落。
她收回心神,因為多多正咬著她的褲腳,猛搖尾巴將她往外拉,像是門口有什麼東西要給她看一樣。
「多多……多多干麼啦?」單水瑤半走半跑的被扯到門邊,多多一下子就鑽出門外,門上有個專門讓多多進出的活動門。
有什麼東西在門外嗎?單水瑤狐疑的開了門,循著狗叫聲往下一看──
「哇──」
映入眼簾的是一窩躺在紙箱里的小狽,多多則是守在紙箱旁伸著舌頭喘氣。
單水瑤抖顫的手指指著那紙箱里尚未睜眼的小狽們,模樣和花色是和多多有幾分神似,她震驚的看向自己的愛犬,不可置信的低喃,「臭多多,你該不會……不會……把私生子帶回來了吧?」
她想起曾看見多多交配的畫面,腦中一陣暈眩,她連忙扶住大門。
老天!她還記得嵇向槐提醒過她要帶多多去結扎,但她老是忘了,現在可好,一時疏忽的結果,讓她的愛犬連私生子都有了。
只是這窩小小狽是誰放在她家門口的,母狗主人?該不會是多多自己去叼回來的吧……
她的聲音驚醒了小狽們,全張開了眼,單純天真的望著她。
單水瑤抵抗不了這麼可愛的表情,要她對這些小東西置之不理她還真做不到,蹲子抱起紙箱往門內走去,而多多則是猛搖著尾巴,興奮的在她腳邊繞呀繞,似乎正在說著感謝。
低頭望著不知死活的多多,提醒自己一定要給它一個終生難忘的教訓。
今天晚上它只能吃它最討厭的狗飼料,明天她要立刻帶它去結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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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國巴黎
向來以優雅貴公子在社交圈聞名的嵇向槐此刻卻滿臉寒霜,連客套的微笑都擠不出來。
原因就是幾個小童星從開工到現在哭鬧個不停,整個拍片現場吵得要死,進度遲緩,他和工作室的專案人員也只能站在旁邊待命瞎耗時間。
小孩,果然是這世界上最惹人厭的小惡魔。嵇向槐看著那些哭得滿臉鼻涕眼淚的童星不悅地暗忖著。
他想起離婚前,水瑤也曾說過想要個孩子,那時候他堅決的拒絕,也讓夫妻關系降至冰點。
這些時日以來,兩人偶有擦槍走火的時候,來不及做任何的防護措施,假如真有那個「萬一」,那該怎麼辦?
孩子,他是討厭的,她卻不然。
幾次他去Elaine的時候,常常可以看到她主動逗弄客人的小孩,客人結帳時,也會額外送同行的小朋友餅干糖果之類的,那眼里的寵溺與喜愛是騙不了人的。
若有了孩子的話,有她那樣爽朗的個性應該是不錯的,女孩的話他從小好好教導,長大必然會在社交界里掀起一陣旋風……嵇向槐突然回過神來,恥笑著自己的胡思亂想。
為了一個不知道到底有沒有的孩子,竟然也能夠想到未來的教養問題了。
等等!他想的竟然是孩子生下來後該怎麼辦?他竟然開始幻想著他和她共同孕育的孩子?
他不排斥,甚至還很期待……
幣在腰間的手機響了起來,打斷他的思緒,他看了下來電顯示,連忙接起電話,「喂,水瑤?」
「嗯……是我。」單水瑤口氣听起來有些不安。
「有什麼事嗎?怎麼還沒睡?」他看了看手表,現在巴黎時間是晚上六點左右,對照台灣時間約莫是凌晨一點多。
他好幾天沒听到她的聲音了,到了巴黎後,事情多又雜,還有好多時尚圈的設計師、模特兒得見,每每可以休息時,台灣都已經半夜了。
「我睡不著,有點事想跟你說……你現在有空嗎?」她有些緊張的問。
她不清楚自己是因為接下來要問的事情而緊張,或者是因為以前打電話給他的陰影所導致。
「我沒事……」他溫柔的聲音在一陣物體掉落聲之後突兀的打住。單水瑤只听到電話里英法文夾雜的快速談話聲,還有一片小孩哭聲,鬧烘烘的,她幾乎都快听不清他在說什麼了。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情了?」緊握著話筒,她擔憂的追問。
好一會後,吵雜聲才慢慢平息下來,嵇向槐的聲音才又傳入她耳里──
「噢!罷剛現場幾個哭鬧不停的童星,不知道發了什麼瘋四處亂竄,把我們要仿造型的東西撞得東倒西歪,還賴在那里不走,哭個不停。」
他口氣惡劣,臉色更是降到了冰點,「該死的!我就知道當初不應該接這個案子!什麼童星好相處,根本就是一群小惡魔!真讓人受不了。」
听著他的抱怨,單水瑤頓時沉默,或許……那件事情不適合現在說吧!
抱怨完後,嵇向槐想起她似乎有話要說。「對了,你剛剛是不是有什麼事情要說?」
「沒有,不是很重要的事情。」她飛快的回答。
「真的沒事?」他敏銳的察覺到她的口氣有點不同。
「沒事!真的!柄際電話費挺貴的,等你回來我再說好了。」
說完,不等他回答,她連忙切斷了電話,甚至拿掉了手機的電池,驚慌地丟在一旁。
深吸口氣,穩下心緒,她眼里浮現淡淡的憂傷,雙手模著肚子,唇角勾起一抹苦澀的微笑。
或許今天不該打這通電話的,那麼她就不會知道他依舊討厭孩子,如同兩人離婚前那樣的厭惡。
唉~看來決定兩人的關系的時候到了,只是現在她的選擇似乎只剩下一個。
是吧?她的寶貝……手覆著肚子,她眼神溫柔的看著桌上一張黑白超音波照片。
客廳一角的畫面吸引了她的目光。
小狽們眯著眼試圖想爬出紙箱外,一只小狽還不小心踩到了自己的兄弟,然後翻滾出紙箱外嗚嗚地叫著。
單水瑤想起身將那只可憐的小狽重新放進紙箱里,但窩在她腳邊的多多卻速度更快的撲向紙箱旁,小心地將摔在地上的小狽給叼進紙箱里,狗狗們父子情深的模樣,讓她忍不住怔楞了起來。
如果……如果他也能有一點點愛上孩子的話,那他們會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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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槐。」
嵇向槐挑了挑眉,有些意外的看著站在飯店大廳里的女人。
「幼容?你怎麼會在這里?」
夏幼容勾出淡淡的微笑,「我是特意來找你的。」
他挑起眉,似乎對她的大費周章感到訝異,但他沒有多說什麼。「去咖啡廳吧!這里的咖啡很有名。」
兩人選了一個靠窗的位子坐下,各自點了咖啡,沉默的坐著直到服務生將咖啡送來為止。
「我想……我來跟你要個答案。」望著對面因咖啡霧氣氤氳而顯得模糊的臉,夏幼容輕聲開口。
嵇向槐早猜到她的來意,嘆了口氣後道︰「很抱歉,我……」
夏幼容沒有費心挽留,只是不解的低問︰「為什麼不是我?是我哪里不夠好嗎?」
她從小就一直被教育成為一個完美的淑女,永遠吃不飽,好保持完美身材及教養,走路坐姿站姿務求盡善盡美,她明明就是他完美的對象,她不懂他為什麼不選擇她。
「不,你很好。」嵇向槐搖了搖頭,真心的說。
「如果我真的很好的話,為什麼……為什麼你還會選擇她而不是我呢?」這是讓她最不解的地方。
想到單水瑤,他忍不住露出深情而溫柔的淡笑。「老實說,在還沒有發現我自己的感情之前,我也曾經這麼懷疑過,不過現在的我可以告訴你為什麼了。
「我第一次遇見她的時候,她很美麗,儀態也雍容大方,像個標準的富家千金,那時候我就心動了,我們很快的結婚,只不過婚後我才發現,我對她認識的太少,沒有共通的話題,對于生活我們也很多事沒有共識,所以即使她的美麗依舊,我們卻不斷的起爭執,最後,她再也受不了,要和我離婚。
「後來重新遇到她,我才知道我從來沒有忘記過她,在不知不覺中,我早已在心底為她留下一個位置,一個任何人都無可取代的位置。」
「所以,現在的她符合你所有的要求?」夏幼容不是很明白他話里的含意,不解的問。
「不,並不是這樣。」嵇向槐笑著給出了否定的答案,「我想她一輩子都不會成為一個像你一樣的淑女,但我就是喜歡她這種不做作的樣子。不,正確的說,我喜歡她所有的一切,就算她喜歡懶懶的窩在沙發里,就算她沒有仿佛樣本似的標準身材,就算她說話嗆得可以、不夠大方理性,但是只要是她的一切,我全都喜歡而且接受。」
他從近日來的相處,弄清楚了她的改變並不是因為離婚,相反的,這才是原本的個性,隨興不拘,開朗而熱情。
他曾經以為自己在明白了她真實的個性後,在心中對于她的牽掛會減少,也許真能做對單純的朋友。
但越了解她,越受她吸引,想不在意她,他做不到。
他只想寵溺她,對于她爽朗的熱情,他欣然接受,她在工作上找到自信,他也不想局限,覺得這樣自信的她美得懾人。
向來要求完美的他將她所有的不完美看成一種美麗,他知道自己,愛這個小女人,愛上她的一切。
「因為喜歡……所以接受?」夏幼容低聲咀嚼著這段話。
她的家庭教育,以完美為標準,以利益為目標,對于嵇向槐的話,她覺得陌生卻又憧憬。
被他這麼明確的拒絕,她心中或許有點失落,可沒有太多的傷心,反而有種松了口氣的感覺。
「那麼,我知道了。」她唇角勾出完美的微笑,輕聲道出祝福,「我祝你們幸福。」
「謝謝。」他大方的接受。
「那麼我先走了,謝謝你的招待。」
「抱歉,我有件事想拜托你,不知道你有時間可以陪我一下嗎?」嵇向槐難得出現局促的表情,向來悠然自若的他看起來竟然有點緊張。
夏幼容好奇了,有趣地盯著他。
究竟為了什麼事,這個男人會露出這種表情呢?
稍後,兩人相偕走出飯店,沒注意到街角的另一端一個鬼祟的人影,正拿著相機對他們猛拍。
戴著毛線帽的男人猥瑣的露出滿意的笑,透過拍攝的角度,照片中的兩位主角看起來就像是熱戀中的情侶。
呵呵~看來這次他真的是挖到寶了。微眯著黃濁的眼,男人冷笑看著那對遠去的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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幣掉電話,單水瑤眼神茫然,失焦的視線落在桌上那張超音波照片上。
前天,她腸胃一陣不適,以為是吃壞了肚子,連忙求診,誰知道醫生問了幾個問題後,竟要她轉診到婦產科。
她忐忑不安的轉到婦產科看診。
經過一連串的檢查後,女醫生恍如青天霹靂的宣告了事實,「單小姐,你懷孕了。」
女醫生看到她的婚姻狀況勾選未婚,再加上她蒼白的臉色,輕嘆了口氣後說道︰「單小姐,假如你有其他打算的話,最好能夠在三個月前做處理。」
處……處理?單水瑤陡然露出驚恐的表情看著醫生。
「不,我……我沒有其他打算,我會把孩子生下來。」不知怎麼的,她如此自然的就將這話月兌口而出,雙手撫著尚未明顯隆起的小骯。
女醫生聞言露出微笑,讓她把超音波照片帶回家。
她想了一天一夜,最後在清晨的陽光中找到答案。或許,這個孩子的來臨就是要提醒她,趕快為兩個人的關系做出決定吧!
好不容易終于鼓起勇氣撥電話。沒想到她還沒有說出她懷孕的事情,嵇向槐卻先丟給她一顆震撼彈──他說,小孩子全都是惡魔!讓人受不了!
她听了只覺得喉頭發酸,怎麼也說不出她懷了他孩子的事。
他不喜歡孩子,但是她更不可能把孩子給拿掉,所以他們的關系注定只能有一個結局。
炳!真是好笑!一年前,他們因為孩子的問題而開始冷戰,最後走上離婚,一年後的現在,她還是得因為孩子而離開,巧合得讓人感到諷刺。
現在不是他們愛與不愛的問題,她的確又愛上了他那又如何呢?他能夠愛這個孩子嗎?或者他們又會重蹈覆轍,又陷入冷戰與爭吵中?那情景讓單水瑤不寒而栗。
她想,無論是朋友和情人,他們都不再會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