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府主院里,住著的自然是府里權力最大的兩個主子,一個是童老爺,另一個就是童夫人。
童夫人雖已三十多歲,但因家庭富裕又勤于養身,現在看來只像二十來歲,不但歲月在她身上沒留下痕跡,她身上的富貴雍容之氣,反而更為她又添加了幾分成熟的風韻。
午後,僕婦在兩旁身後幫忙打著扇子,童夫人看著管家的賬冊,偶爾添劃幾句,再讓隨身的大丫頭去尋各自負責的管事回話。
沒一會,正當她想休息片刻的時候,突然看見穿著一身女敕粉的大丫頭似乎有話想說,一臉的欲言又止。
「豆蔻,你打剛剛從外頭回來就一副心神不寧的樣子,有什麼想說的話就說吧。」童夫人語氣溫和的說。
「夫人……」豆蔻掙扎著,不知道該不該把她方才看見的事說出來,畢竟這事說大不大,說小卻也不小。
「說吧,免得你今天會給悶得睡不著。」
豆蔻眉頭微皺,最後還是選擇以委婉的方式說了,「夫人,或許是奴婢多想了,今天奴婢經過練武場的時候,看見少爺和他身邊的那個丫頭兩人有說有笑的,看起來……少爺對她似乎比對一般的丫頭們還好……奴婢是想,少爺這幾年也到了說親的年紀了,會不會和這丫頭……」
豆蔻跟在夫人身邊多年,雖說和童宜之的年紀差不多,但她其實是把大少爺當作弟弟看待,突然看見了這樣的事情,就忍不住想讓童夫人多注意一點。
童夫人一听竟然是自己寶貝兒子的話題,頓時沉了下臉,從椅上端坐起來,口氣嚴肅的問著,「豆蔻,你可看清楚了是哪個丫頭?」
她常听其他府邸的夫人說要留意自己兒子身邊伺候的人,免得讓一些別有心思的人勾了去,敗壞家族的名聲。前幾年,因為兒子年紀小,她沒留心過這些問題,沒想到,如今他竟也大到需要她這個做娘的注意這個問題了。
「夫人,那丫頭看起來才剛及笄呢,說不定她其實沒那個意思。」豆蔻怕自己無心的一語會讓其他人遭殃,連忙解釋。
「嗯。」童夫人點了點頭,沒再追問下去,反而另外提起話頭,「那就你來看,宜之是不是有那樣的心思?」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或許那丫頭沒這心思,但是不保證她自己的兒子不會動了心。
豆蔻臉上露出為難的神情,揪著帕子不知該怎麼響應,「夫人,其實我也不好說,少爺對那丫頭雖然是有點不同,但若要真說生了什麼心思,奴婢也看不出來。」
童夫人知道自己這些大丫頭都還沒許配給人,這些男女情事會看得不通透,也是情有可原。
「好。這件事情我知道了,我會多注意一下那丫頭的。豆蔻,多虧你提醒了我,否則真要讓宜之鬧出什麼不該有的事,那我真是後悔都晚了。」說著,童夫人臉上露出淺淺的笑意。「等一下裁縫要來量秋衣,我會吩咐裁縫,讓她多給你裁一件裙子,等等你再告訴她你要的花色款式。」
豆蔻臉上露出欣喜的笑容,嘴上卻還是推辭道︰「能為夫人分憂是我的福氣,哪里還敢多拿這些賞賜呢?」
「給你的就是給你的了,等一下記得自己去挑布料。」童夫人沒和她客氣,直接就拍板定案。
又忙碌了一會兒,童夫人回到內房休息,心里還惦記著兒子的事情。
童家有個正妻年過三十還未有子,男主人才能另納新妾的規矩,兒子未來的妻子人選,她是早就千挑萬選的想了許久,現下,她絕不能讓兒子鬧出什麼笑話來,壞了童家的規矩。
童夫人是個做事雷厲風行的人,這點,和童老爺在商場上相當雷同。
當天晚上,她就和童老爺商量了有關兒子的事情,第二天隨即招進幾個看來聰明伶俐的伴讀,打算讓他們跟在兒子身邊,省得他找不到人一起上進,老是跟丫頭們玩鬧度日。
就童夫人目前的想法,兒子大了,多少會對男女之事有點懵懂好奇,因此才會跟丫頭們有些曖昧,但只要尋些正經事讓他做,應該就會暫時收心了。
童宜之一早向父母請完安,本來想回房去用早膳,順便整整那個昨天自下午就都消失無蹤的懶丫頭,卻被母親給留了下來。
「宜之,你現在也大了,但身邊除了一個小廝以外,院子里都是些丫頭,我和你爹提過了,特地找了幾個人給你當伴讀,這些人都是你爹看過的,讀書或者為人做事都不錯,你和他們在一起,正好可以互相督促,用功上進。」
童宜之皺起眉,他向來不喜歡一群人跟著自己,除了那個懶丫頭外,他平日更從不讓院子里的丫頭跟前跟後,就連那個小廝,沒事的時候,他也會要人家站得遠遠的等他吩咐。
誰曉得現在他娘卻突然要塞一堆人給他?
這是什麼意思?莫非有人跟娘說了什麼,所以她才突然這麼做?
童宜之的腦子可不是草包,三兩下就猜出母親這樣的舉動不太尋常,他揮了揮折扇,掩住自己眼底的不悅。「娘,我不需要那麼多人跟著,讀書練武不是什麼大事,一個人反而清靜,那麼多人我會覺得煩。」
童夫人臉色一沉,「煩什麼?這是為了你好。你年紀不小了,我就是怕你在家老是跟丫頭們廝混,才讓你爹尋來這些好人家的孩子陪著你,讓你有點正事做,你就不能讓我放心一點,少說那些渾帳話嗎?」
童宜之「唰」地收起了折扇,臉色同樣不好看,聲音也冷了下來,「我不喜歡的事情,從來沒人能逼我,更何況我也沒和什麼丫頭廝混。」
童夫人聞言氣急敗壞的說︰「還說沒有?要真沒有,怎會有人跟我說你同一個丫頭牽扯不清?」
童宜之霍地站起來,俊美的臉上布滿寒霜。「是誰說的?哪個多嘴多舌的說這種沒證據又辱人清白的話?我什麼時候和丫頭牽扯不清了?是做了什麼,還是被人給抓奸在床?要是讓我知道是哪個長舌的說這些話,我一定要先拔了那個人的舌頭!」
「你……」童夫人知道自己的兒子向來無法無天慣了,卻不知道他的個性竟也有如此跋扈蠻橫的一面,連她的話都敢直接駁斥,她氣得臉都紅了,但是兒子卻還是直挺挺地站著,冷靜的與她對視。
恍然之間,童夫人看著以往粉雕玉琢的小娃兒,如今已卓然不屈的站在自己面前,少年的身姿已隱約有成年男子的氣勢,只可惜是這份氣勢卻是用來和她對峙,讓她心里百味雜陳。
「孩兒知道讓娘生氣了,這是我的錯,但我就是不喜歡一群人跟前跟後的,所以這件事情,就請娘不要再提了。」說完,他行了個禮,瀟灑的轉身離去。
童夫人看他那副狂傲不羈的樣子,臉色由紅轉白,又從白轉紅,最後無力的癱坐在椅子上,忍不住搖頭嘆息。
「婉娘,你說我怎麼會生出一個這樣無法無天的孽障來氣我?」童夫人失望又生氣的問著自己身旁的陪嫁。
婉娘將童宜之從小看到大,很明白童夫人此刻的心情,但也只能無奈地勸著,「夫人,少爺從小就是這種執拗的性子,不喜歡有人跟前跟後的,也或許是他已經習慣了這樣,並不是故意要忤逆您的。」
「唉!」童夫人又深深的嘆了口氣,妝容精致的臉龐上有著些許擔憂,「也只能這樣想了。」
婉娘見童夫人稍微松了心,又道︰「夫人何必擔心?少爺雖是那種天不管、地不管的性子,但是對您和老爺,還是很孝順的。」
「是孝順吧!」童夫人撫額苦笑,但下一刻,眼神卻變得銳利起來,「就怕有些人帶壞了他……婉娘。」她喚道。
婉娘正了正臉色,「是,夫人。」
「幫我挑幾個機伶點的下人盯著少爺的院子,看他是不是還跟那個丫頭有太多的來往,無論大小事都要來向我回報。這件事我交給你去做,記得別讓我失望。」
婉娘謹慎的答應下來,「夫人,我一定會好好做,不會讓您失望的。」
氣沖沖的從主院走出來,但後來被父親叫過去處理一些事情,便一時忘記確認她是否有乖乖到他院子里待命,結果直到今天早上都還沒看見她的人,才赫然發現這懶丫頭竟從昨天晚上就不見人影了。
他現在心里有著找不到人的怒火,也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擔憂。
在听見母親那樣的說法之後,他就知道常常跟在他身邊的懶丫頭一定被人盯上了,甚至說不定已經……他擰緊胥頭,不願再想下去。大宅門里的斗爭,童府比起其他人家已經少很多了,但盡避如此,他並不是沒听過其他人家里一些小丫頭們消失得不明不白的事情,更何況,自己的娘親能夠牢牢把持童府十多年,讓父親沒有半分後顧之憂,說她沒有厲害的手段,他也不信。
一邊想著,他的腳步越來越快,在走到自己院子前的時候,忽然拐了個彎,直接到後頭的下人房去。
如果早上她沒來,那這時候能夠找得到人的地方,應該也只有她的房里了。
那個該死的懶丫頭!如果真讓他抓到她是因為人情而沒來當差的話,她就準備端一天的盤子吧。
走到唐淼淼的房間外,童宜之卻听見她細碎的申吟聲,讓她直接聯想到最糟糕的狀況,急得連門也不敲,便直接踹了門進去。
「啊……」房門砰然一聲巨響被喘開,唐淼淼忍不住放聲尖叫,她只穿著一件小衣半躺在床上,驚恐的眼楮直直盯著眼前的紅衣修羅。
她昨天站了一個早上流汗又吹風,回到房里之後雖然趕緊打了水抹身子,又擦上了酸痛藥膏,但依然累得連午膳都沒心情吃。昏睡到了晚膳時間,想起身時,卻發現全身骨頭像是都被拆掉重組一樣,又酸又軟又痛,讓她只能窩在床上申吟,晚膳自然也泡湯了。
本以為一晚上過去,應該好一點了,結果又不巧踫上她的月事來,肚子疼痛加上筋骨酸軟,讓她不只沒有好轉,反而連起身都困難。
看著窗外日頭漸高,自己卻還沒去當差已經十分不安,就怕大少爺會沖上門來抓她去懲處,沒想到還真的是怕什麼來什麼。
童宜之踹門一進房,原本滔天的怒火和擔憂,全都在看到眼前的春色後被拋到腦後,倏然全身僵直。
躺上床上的唐淼淼,只穿著半身的小衣,輕薄的布料隱約可見里頭肚兜的刺繡花樣,看來魅惑又我見猶憐,她圓潤的臉蛋上透著幾許蒼白,整個人虛軟無力的坐躺在床上,一雙大眼正驚恐的望著他。
「你怎麼了?」他幾個跨步來到她床邊,速度快得連讓她拉起被子遮掩一下的時間都沒有。
「啊啊!別過來!我……我……」她欲哭無淚的看著他快速接近,想拉起被子遮掩,卻又使不出勁來。
嗚嗚,早知道就不要怕這時候蓋被子會弄髒,而將被子給踢到床角了。就是弄髒了被子,或者悶出痱子來,都比現在衣衫不整被看光來得好!
她不讓他靠近的舉動,讓原本還猜測她偷懶的童宜之,此刻更完全認為她是因為被打受傷才會躺在床上。他不理她的抗議和拒絕,執意就要上前察看。
「別動!受傷了就好好躺著!讓我看看傷得嚴不嚴重?」此刻他根本就沒注意到兩人的男女之別,一心焦急的只想知道她受了多重的傷。
唐淼淼急得都快哭了出來,她哪里有受傷啊?她只是身體弱了點,多站一會兒就全身酸痛而已。若是有什麼癥頭,頂多就是月事來時老是月復痛不堪,但這也不是可以給一個男人看的啊!
「少爺,你別看啦!我休息一下就好了。」
「胡說!哪有休息傷就好的?那丈夫還要不要開藥堂?」
唐淼淼又往床內縮了縮,雙手死命的抓緊自己的小衣,一且惶恐的低喊著,「少爺……不要了!求求你,走吧。」
童宜之的個性本來就是不容人拒絕,剛才那幾句話已經耗盡了他的耐性,現在她又不識相的躲避他的關心,讓他執拗又霸道的脾氣整個發作,他一個大步跨上床,直接將她拉到床邊,開始看著她的衣服,準備找他想像中的「傷口」。
「唆!我自己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