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當家說過什麼?世界善惡必須保持一個平衡,有善良就會有邪惡,大老做的事情不會多干淨,但我們必須相信對大多數人而言是好的。」趙寰頤蓋上書,走到她身邊,「我們是為大老做事的。」
「如果遇到壞的大老呢?」她昂起頭,不悅的問著。
「那我相信當家早就已經做出決斷。」
「我不喜歡做這種事。」花鑫抱怨著,這叫人于心何忍?明明是被迫害的人,才會出此下策詛咒他人,從頭到尾都是被害者,但現在她卻必須對他們進行除靈?
眼淚忍不住從眼角滑落,她覺得他們好可憐。
「你為他們流淚,就已經值得了。」趙寰頤溫柔的拿起大披肩,罩上花鑫的身子。
大手在肩上停留,調整方巾的姿勢,花鑫立即覺得一股熱浪竄遍全身,眼神望著肩頭的手,好希望可以停久一點。
他的手好大,她喜歡被牽握的感覺,喜歡被包覆的安全感,寰頤的手又大又溫暖,如果可以,真希望可以一直被握著。
為她披著披肩的趙寰頤正放慢動作。她的肩膀好小,這麼削瘦的身子,每次除靈後總會虛弱的在床上躺個好幾天,他曾經厭惡她擁有這樣的能力,厭惡讓她受到傷害的鬼魂,更怨自己為什麼不能為她多做些什麼,只能看著她難過受苦?
但是,如果花鑫不具有這樣的能力,他就不可能服侍她。
大老身旁的厲鬼他看不見,也只能盡全力了解對方的怨恨,甚至調查他們生前待過的地方,借過的書籍,憑此去拼湊蛛絲馬跡,以期能知道他們臨死前是下了什麼樣的詛咒,好讓花鑫判斷是多凶狠的厲鬼。
他為她做的只有那麼多,只能這麼多……
才要怞回手,花鑫卻忽然伸手壓下。
趙寰頤愣了一下,自己的手正被她壓在她自個兒的肩上。
糟!瞪著桌面的花鑫心慌意亂。她怎麼下意識就把手給伸出去拉住寰頤?她只是喜歡被搭在肩上的感覺,舍不得他放手……
她害羞的咬了咬了唇,搞不懂在做什麼。
「怎麼了嗎?」趙寰頤俯身,在她頰畔輕問,卻看見那張通紅的臉頰,以及她慌亂不知所措的雙眸。
對上他那比女生還漂亮的杏眼,花鑫突然覺得心跳加速,還有種口干舌燥的感覺。
「我……我肩膀好酸……」嗚,這理由怎麼這麼爛啊!
「咦?不舒服嗎?」趙寰頤立即直起身子,開始輕柔為她按摩起雙肩,「一定是姿勢不良,最近又看了太多書了。」
花鑫難受的抿著唇,好差的借口,還讓寰頤幫她按摩,可是她實在找不到別的理由,解釋她一時心急抓住他的理由。
不過這樣也不錯,寰頤按摩超舒服的,有種令人陶醉的感覺,而且能跟他獨處,是她覺得最棒的時光……
喀喀。
左邊一片玻璃忽然開始顫動,花鑫不由得睜亮惺忪雙眼,看著那格狀玻璃開始全面晃動。
「地震?」趙寰頤趕緊催促花鑫,「小姐,我們先到外面去。」
花鑫緩緩站起來身,眼見那玻璃已經成了劇烈晃動,強烈的邪氣直逼而來,她比誰都明白那是什麼。
「寰頤,退下!」她緊張大喊,「他們來了!」
「咦?」
「我們還沒找上他們,他們就自己來了。」花鑫趕緊打開怞屜,抓起長念珠,一邊把趙寰頤往外推出去,「你出去,立刻出去!」
「什麼?」趙寰頤打死不從,這一看就知道是危險狀況,他不可能扔下她。
「我工作時你不能在現場,忘記了嗎?」她直接推他出門,「出去——」
趙寰頤這才意識到現在是工作狀況,他踉蹌的被推出房門,那門「砰」的一聲被大力關上,他的心卻整個往下沉。
站在外面的他什麼都不能做,就像每一次的工作一樣,他只能等待,等待花鑫筋疲力盡遍返。
「哇——」
里頭出現玻璃破碎的聲音,摻和著花鑫的尖叫聲,那是他不懂的境界,可是他听得出來里面進行一場混戰。
佣人們紛紛被聲音驚醒,往花鑫的書房聚集。
「全部下去,沒事。」趙寰頤力持鎮靜說著,為了不讓大家知道這屋子里正有魔鬼肆虐。
「可是……」這聲音這麼大。
「小姐心情不好,不必太在意,去睡吧。」他再說一次,催促他們離去。「誰都不許現再接近這里一步。」
這里只要他守著就可以了。
但是在外等待如此煎熬,他只听見踫撞聲不斷,花鑫似乎受到不小的沖擊,物品摔落聲也不絕于耳,怎麼听都是場硬仗。
花鑫沒事吧?趙寰頤難受的貼著冰冷的牆。拜托,請花家祖先們保佑,花鑫一定要安然無恙。
叩噠、叩噠……
斑眼鞋的足音從身後方傳來,這讓趙寰頤不得不分心,都已經過了十一點,不該有來客。
他回身,在斜後方的寬大彎梯上,看見一道陌生婀娜的身影。
一個沒見過的女孩就趴在扶欄上,穿著火辣的迷你短裙,短卷發勾在耳後,露出一抹可愛的笑容。
「您是哪位?」趙寰頤狐疑的打量她,「誰讓您上來的?」
「她現在很危險喔!」少女語出驚人,「她不是那兩只厲鬼的對手。」
什麼?!趙寰頤立即回首,恨不得看穿那一道牆。
「再加上同情心旺盛,她一直覺得厲鬼很可憐,就沒有辦法下手。」少女竟還咯咯笑著,「這樣下去她會死的。」
「你——」趙寰頤盡避心煩意亂,卻還是極欲了解來人的身份「你在說什麼?小姐請下樓,這不是你可以任意上來的地方。」
等等!這是屋子的底間,照理說不可能有人能堂而皇之走進來,甚至不迷路的直抵這個區塊。
「不想幫她嗎?」少女擺擺頭,「只剩下你可以救她喔!」
「你是誰?」趙寰頤擰著眉,嚴肅的瞪著她。
「可以幫忙的人。」少女直起身子,迷你短裙下是勻稱的雙腿,踩著鮮紅色的高跟鞋,正準備走上來。
「站住!不許你再踏上一步。」趙寰頤又往前走了幾步,厲聲吼著。
「好吧,那你過來拿。」少女無奈的聳了聳肩。他戒心真重!
她手里拎著一個像手機吊飾的東西,晃呀晃的。「動作要快一點,不然花鑫就真的死定了。」
謗本沒有質疑或是猶豫的時間,他低咒一聲,還是沖到樓梯邊,準備搶下那晶亮的手機吊飾。
「欸,等等。」就在趙寰頤即將拿到手之際,少女忽而怞回手。
「你!」他已心急如焚,這女孩究竟想怎樣?
「天下哪有白吃的午餐,這要有代價的。」少女噘起嘴,像是要談價碼。
「多少錢我都付。」用錢能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
「我才不要錢,我要——」少女嬌媚的雙眼對著他笑,「你。」
「我?」
「就你嘍,你要對我言听計從。」少女揚起得意的笑,邊拿著東西誘惑他。「花鑫的生命在倒數了,由不得你思考太久。」
「我答應你!」為了救花鑫,趙寰頤已經顧不了那麼多。
他話才出口,少女立刻把那水晶吊飾塞進他的手里。
下一秒,她直接站上地面,一把拉過趙寰頤的衣領,在他耳旁低語一句。
趙寰頤一陣錯愕,呆然的望著,少女卻笑開懷,甚至大方的在他的臉頰上偷親一下。
「你——」他反應極大的伸手就擦去她吻過之處。
「快去吧。」少女推了他一把。
趙寰頤望著手里的吊飾,半信半疑的回身往花鑫的書房沖去。
來到門邊,此時的他竟可以看見門板破損不堪,而那門把如燒紅過烙鐵般通紅。
他不顧一切用力扭開門把的那瞬間,意外地只感到一陣冰涼,他沒時間去思考所謂的科學邏輯,只看見書房滿目瘡痍,以及倒在地上的渾身是血的花鑫。
她衣衫不整,傷口遍布全身,恐懼的望著窗邊的方向。
那是趙寰頤第一次看見所謂的厲鬼,說穿了就是那對夫妻的合體,他們的頭變得無比碩大,身體只剩下一丁點,灰色的身體上爛瘡遍布,腐爛之處清晰可見,滿嘴利牙朝著花鑫咆哮,十指上的尖甲上沾著她的血肉。
「寰頤?」花鑫痛苦地準備再站起身,卻發現門開了,「出去——你快出去!」
萬一厲鬼傷害寰頤或是附在他身上,那就完蛋了!
丙不其然,厲鬼轉頭看向他,兩顆頭黏在一起的靈體既扭曲且猙獰,它們狂吼咆哮著,下一刻後腳一蹬,就朝著趙寰頤沖了過來。
「不——寰頤!」花鑫站不起來,她腳好痛,站不起來——
趙寰頤聞到宛若地獄的惡臭,他拋出那閃亮的水晶吊飾,喊出少女適才附耳教他的那句話。
那句話是什麼意思他不懂,那是他沒听過的語言,他只是照著念。
一陣強大的吸力自夜空中展開,那可怕的厲鬼在一陣慘叫聲中穿過窗子往後漸漸消逝,直到看不見為止。
「沒事了,沒事了,花鑫……」
趙寰頤慌亂的沖到花鑫身邊,她盈滿淚水的雙眼呆望著他,最後虛弱的喊了他的名字後,便暈了過去。
當他抱著她沖出書房,樓梯已不見那少女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