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平上的戀人 第8章(2)

書名︰天平上的戀人|作者︰攸齊|本書類別︰言情小說

章孟藜睜眼時鬧鐘才指向六點十七分,被子蒙頭繼續睡,翻了一會毫無睡意,起身刷牙梳洗,走出衛浴,扎了頭發後,瞄見梳妝台上的那串鑰匙——

昨夜她拿毛巾回他浴室,再回客廳時,他已睡著。擔心他著涼,她拿了被子幫他蓋上,離開他屋前,她試圖和他說話,跟他說她得幫他鎖門,必須帶走他鑰匙,早上上班前再送去還他,他低應了聲,也不知有沒有听見。

他有晨跑習慣,平時應該是早起的;她整理好儀容,拎了包,帶上他的鑰匙出門。直到人都站在他家門口了,才發現自己很緊張。她深吸口氣,摁下門鈴;靜候一會,大門未有動靜,她猶豫是否要用鑰匙開門時,門在這時開了。

「這麼早?」出現門後的周師頤,黑發濕漉漉的,單手拿著毛巾擦著發,他穿著家居服的身上漫著熱氣和香氣,說明了他剛從浴室走出。

「你——你知道是我?」剛沐浴餅,他一雙眼楮顯得特別邃亮濕潤。

「你昨晚離開前,不是有說會把鑰匙拿來還我?」

「你還記得?」

他笑。「我像得了失憶癥?」

「不是,我以為你——」

「來了就進來吧,等等一起上班。」他轉身回房。

她瞅著他背影瞧,心里七上八下。他昨晚是有醉呢,還是沒醉呢?他記不記得兩人間的對話?記不記得他擁過她的肩?

「坐一下,我去收衣服。」他推開陽台門,收了干淨衣物,人又進房去了。

章孟藜在沙發上坐下,前頭茶幾擱了些文件資料,還有一份像是影印的黑白照片。她好奇湊臉去看,才發現是畢業紀念冊的影印,個人的大頭照下方還有姓名;她翻了一頁,忽看見一個熟悉的姓名,再往下翻,同一頁面有三個她認識的名字,所以,這四人高中便認識了?

「你吃過早餐了嗎?」周師頤換上襯衣和西褲,兩手正翻著衣領走出。

「還沒有。你吃了嗎?」

「沒有,等等一起去吃。」目光瞄見她手中資料,他道︰「請蘇隊長幫我調來的資料。」

「所以呂法官跟許朝翔他們三人以前就認識了?」呂彥峰在二班,許朝翔和兩件命案死者同在八班,他會讓蘇隊長去調畢業紀念冊出來,是在懷疑呂彥峰?

「看起來應該是。不過蘇隊長有去查過,這些年,呂彥峰與他們三個人沒有往來。」他走近,低眸看著她手中那份黑白照。

「你是不是懷疑呂法官和那兩件命案有關?」

「也不能這樣說,單純覺得他听到命案,還有听見許朝翔的名字時,反應很耐人尋味。」

「所以排除了?」

「正確來說,根本沒有任何證據指出他有嫌疑,調這畢業紀念冊是想試試看能不能找到什麼有助厘清案情的線索,暫時只發現他們同屆又同校。」

「這樣能證明什麼嗎?」

「不能,只能知道他們曾經同校。不過,為什麼他听到命案還有許朝翔的名字時反應會那麼奇特?這個實在匪夷所思。」

她抬眸看他,說︰「也許他是驚訝自己曾經認識的人發生那樣的事?」

「這不合理。」他在她身旁坐下。「除非他沒看過新聞,否則在那之前,他早就該知道那兩件命案,所以何來驚訝?還有,他沒告訴我們他與那三人同校。」

「或許他真的忙到沒時間看新聞。不過命案就發生在轄區里,說不知道,是有點牽強了……你頭發不吹干嗎?」

「當然要。」他點點頭,起身看她,「跟我進來。」

她不明所以,但還是跟了上去。他房間擺設簡單,雙人床組、衣櫃、化妝台,還有書桌,桌面上一部筆電,再無其它。「想不到你房間還有化妝台。」

「搬進來時就有了,應該是考慮有的檢察官有家眷。」周師頤打開衣櫃,抽了條領帶,走到她面前。「會不會打領帶?」

「很久沒打了,不曉得還記不記得……」她才接過領帶,他已低下脖頸,一切如此順其自然。她把領帶環過他後頸,他抬臉,手朝她後方化妝台上拿了吹風機,開了電源吹起頭發。

她繞著領帶,把大領那一端翻到小領之下時,才後覺想著,這樣好像不大對……

「周檢。」

吹風機嗡嗡作響,他只看著鏡子,毫無回應,不知是沒听見還是在等下文。章孟藜瞅著他,又喊了聲︰「周檢。」

他關了吹風機,垂眼看她,「你究竟要說什麼?」

「你不會打領帶嗎?!」他每天的領帶是誰打的?

「會。」

她圓睜秀目,手一松,領帶垂在他胸前。「那你自己打啊。」

他放下吹風機,雙手扶腰,傾低臉龐審視她好一會,才說︰「女朋友幫男朋友打領帶,不是很正常嗎?」

「……」什麼意思?她好像有些明白,又不敢確定,只感覺心跳如擂鼓。

「你不是喜歡我?」他唇角微揚,目光爍亮。

「……」他昨晚沒醉?張了張嘴,很沒說服力地反駁︰「哪有?」

「哪沒有?」

「誰說的?」一觸及他漂亮的眼,她隨即別開目光。

「……」他微抬下顎,半眯著眼看她。為什麼他們對話如此幼稚?簡直和幼稚園吵架的孩子沒兩樣。

吁口氣,他說︰「沒人說,我有眼楮看,有心可以感覺。不喜歡的話,為什麼以前能正視著我說話,最近老是不敢正眼看我?為什麼最近你一看見我,甚至我稍靠近你一點,你就臉紅給我看?為什麼你的筆記本會有我的名字,還有我常說的話?」

「……」啊,他居然連筆記本也發現了。她唇張了張,仍是找不出話回應。

「我現在給你機會說實話。」他雙手抱臂,神色認真。

「我又不是被告……」她嘟囔一句。

他輕聲笑,問︰「承認喜歡我,很困難?」

「當然啊。」她飄移著眼神,低聲抱怨︰「你一定會笑我,然後——」頓住。

等等!她這不是承認喜歡他了?抬眼,果然就見他一雙眼亮如恆星。

「我、我意思是——」

「我知道。」他只是笑,眉眼溫柔。「誰說我會笑你?」

所以呢?他老讓人想清楚再問、再說,但他自己語焉不詳,他到底是什麼意思?她抿抿唇,低著眼簾說︰「其實,你也不用在意,我——」

「我為什麼不用在意?你喜歡我,我喜歡你,這不是很美好的事?」

她一臉驚疑,瞪著他看,他好笑開口︰「你這什麼表情?」話出口的同時,似乎也明白了。他抬手,掌心貼上她臉腮,道︰「感覺不到嗎?我想,大概就是相處中發現你愈看愈可愛,發現你有我的眼緣。看你臉紅我會很高興,逗著你玩我也很愉快;你煮泡面的背影,會讓我覺得下班後有人為我張羅吃的感覺很溫暖;還有,像這樣踫你……」

他頓了頓,指尖在她臉緣輕輕滑過。「是我很想做的事。所以除了喜歡你,我找不到其它理由可以說明我的這些感覺。」

他手指冰涼,卻像帶有電力,被他踫過的地方,火一樣燙著、麻著。她垂下眼,輕道︰「我覺得……很意外……」雖然沒考上法律系,但好歹是國立大學中文系畢業,也考上了書記官,證明自己不是太笨,但為什麼遇上感情事,好像成了白痴?無法判斷、無法捉模……

周師頤點點頭。「所以,你現在是暗爽嗎?」

「哪里是……」她抬臉,揚聲反駁時,對上他溫柔的眼神,聲音就軟了。

她心一跳,低下眼,忽問︰「你說真的嗎?我曾經看過你講電話的樣子,很溫柔,那個跟你講電話的人,是女的吧?」

他皺了皺眉,想不起她意指誰。「你說跟我講電話的人?」

「我剛報到沒多久的事。那時候,遇到蘇隊長,我們一起上樓,你就站在走廊講電話。你好像在安撫對方……」那是她第一次看見他那麼溫柔的神情。

安撫對方?他想了幾秒。「我想不起來是誰,但你說的有可能是我妹,她是老麼,又是唯一的女生,家人都疼,我也是。以前在家她很黏我,我調來這里後,少見到面,她倒是滿常打電話過來問我哪時回家。」

「你妹妹啊……你們是不是差很多歲?」她依稀記得他昨晚似有提過他國中時他媽媽生妹妹的事。

「差十三歲。」

「十三歲?」她想了一下,笑咪咪問︰「像你跟我一樣嗎?」

「你活該考不上法律系,算術這麼差。」他很惡意地掐住她臉頰。

「我記得你好像是二十四,我三十四,這樣是差十三歲?」

「反正就是差很多的意思嘛。」看起來好像很凶,掐捏的動作其實很溫柔,那令她笑得很甜。

「隨便你說,我無所謂。」他松手,俯視她。「那麼,親愛的女朋友,你還有問題要問的嗎?」

一聲親愛的女朋友,喊得她心花怒放,她低聲嚷︰「我只是想了解一下。」

周師頤點點頭,微低頸,把領帶兩端遞給她。「幫我打。」

「自己明明就會打,這麼懶。」兩手還是乖乖模上領帶。

「不是懶,我以為這叫撒嬌,這是男朋友該有的福利。」

撒嬌?他?形象不符啊。章孟藜只是很滿足地笑,帶了點不好意思。

他盯著她甜美的笑臉,心里一點騷動,他低喊她一聲︰「小偵探。」

「……我有名字。」她揚睫,隨口抱怨了句,只來得及看見他干淨的下巴,隨即感覺眼皮上一陣溫熱。

他吻了她的眼皮。她眼睫顫顫,覷見他的唇往她鼻尖上一印,然後是兩頰,接著她看見他的唇往下移,她緊張不已,想開口告知她沒接過吻時,唇瓣已被他輕含住。心髒像要跳出來,她兩手抓住他領帶,他笑出聲,在她唇畔落下細吻,他貼著她的嘴,低問︰「很緊張?」

她半張檀口,氣息微亂,只盯著他的唇,點了下頭。

「沒關系,我們慢慢來。」他雙手攬住她腰,在她尚不明白他意思時,他側首吻上她耳垂。

她下巴靠在他肩上,胸口與他身體緊貼,感受到他體魄透出的熱度,耳際有他溫暖的呼息,由淺至深,一下一下撩撥著她;落在耳際、臉頰的吻綿密輕柔,耐性地引逗著她,誘她動情。

她僵硬的身軀漸漸柔軟,兩手慢慢地試著貼上他胸膛,似乎听見他笑了聲,他的唇貼了上來……唇上、嘴里,都是他的氣息和溫度,這就是接吻嗎?

沒有辦法形容,只感覺頭暈腦熱,有些吸不進空氣,偏想要更多、更深,好像得從他那里才能汲取她想要的。

他移開唇時,還意猶未盡地在她唇瓣上輕啄幾下,才道︰「準備上班了。」

她點頭,臉頰還浮染著暖紅。

「領帶。你果然很久沒打,打這麼久還沒打好?」他指指鎖骨處。

她嗔他一眼,兩手忙著。「你一直打斷我……」

「是嗎?」周師頤低眼覷著她粉女敕女敕的臉蛋,情不自禁,俯唇又在她面頰上偷了個香。

她笑了聲,拍他一下。「你又打斷我,這樣會打不好。」

「你技術太差,所以現在起,每天早上過來幫我打領帶。」

「才不是我技術差,是你太煩了。」她又笑,故意扯緊領帶。

脖頸一陣束縛,斯文面孔崩裂,他「喂喂」叫兩聲,卻是雙手往她身後桌面一撐,俯嘴又去吻她唇……直到手機鈴聲響,才中斷這一吻。

他接起時,還眷戀地看了她一眼。「喂?」他听了听,微微皺起眉。「今天輪值外勤的檢察官不是我。」搶人工作,有強出鋒頭之嫌。

章孟藜听見似是與工作相關,盯著他瞧。

「專案會議?」周師頤微揚聲,神色已變。「好,你請司機十分鐘後把車開到司法新村那里,我走過去。」

結束通話時,不等她問,他一面將領帶打好,一面道︰「許朝翔死了,局長讓我指揮偵辦,先去相驗,再視情況主持專案會議。」

「許朝翔?」她驚呼出聲。

「初步懷疑和那兩件命案凶手同一人。」

同一人?那麼……

「凶手同時認識他們三個?」

「這個當然要調查。下午才要開庭不是嗎?」

「嗯。」

「那好,早上把這事情做初步處理。」他抓了外套穿上,帶著自己的筆電,拉著她往外走。「走,直接去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