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要走霉運,真的是喝涼水也會塞牙縫,擋都擋不了。
孫冬陽懊惱的捧著剛收拾好的雜物,繳回工作證,腳步沉重的步出公司大樓。想當初,她好不容易說服對自己過度保護的父親跟哥哥,讓她只身到台北工作,也答應一旦有不順遂,就得包袱款款回到家鄉去,所以她一直很努力的工作,不讓自己有任何出錯被逮回家的機會,直到今天——
想到那個男人那雙妖孽的桃花眼,還有狂野粗暴的氣息,孫冬陽的心就忍不住突然的怦跳。
他就像是路西法,驕傲魔魅,睥睨一切,狂妄自我,霸道無禮,莫名其妙的奪走她的初吻……
孫冬陽舉起手背狠狠的擦過唇瓣,好像這樣就可以抹去曾經被他烙下的印記一般。
「再擦嘴唇就要擦破了。」
驀地,熟悉的低沉嗓音竄入耳畔,讓她的心驚悸了下。
順著聲音來源處望去,孫冬陽瞪大眼,不正是那個惡魔路西法嗎?
「干麼這樣痴痴的看著我?才剛分開就這麼想我嗎?」赫連雪斜倚在廊柱旁,沙啞的聲音性感低沉,刮起孫冬陽一陣雞皮疙瘩。
方才在廁所一陣混亂,她現在才發現,他不只長得俊美,連身材都宛若男模般無懈可擊。
那身高,沒有一百八也有一七八,貼身的深藍色棉T跟刷白的牛仔褲,根本無法遮擋如獵豹般賁張的肌肉,線條結實完美,就像一道六星級的餐點,惹人垂涎。
光這樣隨便往路邊一站,就不知道吸引多少人的目光,喏,才剛在想,就有女人因為看他而不小心撞上玻璃門,有的更夸張,騎車騎上安全島,也不知是怎麼騎上那高低落差的?
嘖嘖嘖,這可惡的魔鬼,還逕自得意洋洋的露出迷死人不償命笑容?
孫冬陽想到自己竟是被這樣給強吻,不由得一陣惱火,走上前二話不說就揚起手給了他一個巴掌,清脆的聲響淹沒在車水馬龍的吵雜聲中,可卻足夠讓一旁的路人紛紛側目偷窺、竊竊私語。
赫連雪原本佣懶的神態微微冷凝了起來,臉頰上鮮明的五個指印透露了孫冬陽的力道毫不留情。
孫冬陽被他驟冷的目光刺得有點心驚,但卻依然仰起下巴,不認輸的回瞪著他,精致的臉上露出倔強的表情。
空氣有瞬間的僵滯,就在孫冬陽認為他就要翻臉反擊時,赫連雪卻突然揚起唇畔,一把將她擁入懷中,親昵的咬了下她的耳垂。
「你就這麼想要我忘不了你?」他調侃著。
孫冬陽只覺得一陣酥麻自他輕啃的耳珠傳遍全身,清麗的臉蛋騰地燙紅了起來,「你真不是普通的不要臉,放開我!」
「如果我不放呢?」赫連雪收緊了手臂,唇瓣又若有似無的掃過她的耳垂。
孫冬陽又羞又急,再回想自己竟因為「勾引總裁兒子」這個莫須有的罪名而被公司勒令自行請辭,連資遣費都領不到,心里的羞憤加委屈頓時化為一股熱流往眼底沖,變成淚水爭先恐後的溢出眼眶。
赫連雪對她預期中的反應絕對不是落淚,而是更潑辣的回擊,可偏偏她眸底的淚光是那麼清晰,即便她馬上低下頭去掩飾自己的脆弱,那淚珠卻背叛她似的滴落在他的手臂上,灼燙著他古銅色的堅硬肌膚。
「你哭了?」他訝異的松開手,想要抬起她的下巴看個仔細。
「我沒有!」她否認,閃開他的手,趁他不備時掙月兌他的懷抱,背對著他,迅速的擦掉自己臉頰上的淚水。
看著她單薄輕顫卻逞強挺直的雙肩,赫連雪覺得自己的心仿佛被什麼東西狠狠的撞擊了下,說不出的悶痛。
「欸——」他遲疑的伸出手去踫了踫她的肩膀,可才剛觸上,就被她狠狠的甩開。
這次,他竟沒有之前放浪形骸的勇氣繼續逗弄她,只是安靜的站在她身後,深深的凝視著她的背影。
不知道過了多久,孫冬陽才收拾好情緒,轉過身,黑白分明的雙眸波光粼粼,有水洗過後的清澈,沒了方才低泣的脆弱,又恢復了不認輸的堅毅神態。
「我不管你是誰,就算是總裁的兒子,也沒權力這樣欺負公司的員工,更何況從今天開始,拜你之賜,我已經不再是正和集團的員工,更不用任由你欺凌,你離我遠點,別再煩我了,我對你一點興趣都沒有。」孫冬陽冷酷的表達完自己的意思,捧著箱子轉身就走。
原本他也只是剛好踫上她,抓她來完成「某人」的惡意陷害,並不是真的想要戲弄她,可在發現逗弄她真的是挺有趣的事時,的確是玩得有些過火了,只是沒想到居然會害她丟了工作。
不過,她這樣明白的表現對他的厭惡,還真是讓他覺得挺不是滋味的,有種問悶的受挫感,瞬間趕跑了他的內疚。
「是嗎?你是第一個這樣說的女人。」他撇了撇唇,跟上前攫住她的手腕,阻止她的去勢。
「那你最好開始習慣,像你這種霸道無禮的男人,正經女人根本是避之唯恐不及。」言下之意便是,會貼上他的都是些別有所圖的「不正經」女子。
赫連雪墨黑的眸子深沉如夜,俊美的臉龐沒有任何一絲不悅,反而露出饒富興味的微笑,「要打賭嗎?!」
「不要。」她只想快點閃人,完全不想再跟這個魔鬼牽扯上任何關系。
「怕了?」赫連雪將她用力往自己的方向扯。
孫冬陽手上的箱子瞬間砰的一聲掉落在地,雜物四散,就像她這一刻失去節拍的心跳一樣,紊亂至極。
「你……你到底想怎樣?!」貼上他寬闊的胸膛,讓她又回想起跟他的「第一次接觸」,臉頰燙得快燒起來。
「賭你會收回你方才的話。」赫連雪低下頭,鼻息噴灑在她的耳畔,在她細致的肌膚上引起一陣陣疙瘩。
「無聊。」孫冬陽掙月兌開他的手,蹲下撿拾著四處散落的物品,心髒卻不由自主的狂跳了起來。
「無不無聊,到時候就知道。」赫連雪也跟著屈膝蹲在她身邊,拿起掉在地上的照片端看著。
孫冬陽沒好氣的把照片自他手上抽回,目光在看到照片中的人時閃了閃,隨即又若無其事的放回箱子里。
「你男人?」他因為這個臆測而覺得心頭卡卡的——真是莫名其妙的感覺。
照片中的男人嚴格來說只是個男孩,有張爽朗灑月兌的笑臉,濃密的黑發隨手往後抓去,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充滿著耀眼的青春氣息。
是挺帥的,不過比起他年輕的時候還略遜一籌。
赫連雪發現自己竟然在心中跟那照片里未曾見過面的陌生人較勁起來,突然自覺可笑的嗤了聲。
吧麼?她有男人很好笑嗎?真是太瞧不起人了!
孫冬陽誤解了他的笑聲,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將東西都放進箱子後捧著箱子站起身,冷淡的道︰「別再纏著我。」
「你還沒回答我。」她越是疏離,他越是想要打破她冰冷的面具。
「你是用什麼身分命令我回答你?不管我怎麼想,都不認為我應該要回答你任何問題。」
赫連雪故作思考的想了想,揚起一抹壞壞的笑容,壓低聲音道︰「用曾經有過肌膚之親的身分要求你回答,如何?」
孫冬陽果然如他預期般的臊紅了臉,咬咬牙道︰「無賴。」
嗯……繼之後,他又多了個無賴的封號,很好。赫連雪非但不覺得不悅,反而感到挺愉快的——從來沒有女人這樣指控他呢。
「怎樣?害怕嗎?」他佣懶的看著她漲紅的滑女敕臉蛋,有股想要掐一掐的沖動,不過硬是按捺住心頭的想望,免得等會自己另一只腳的腳背又遭殃。
「我干麼怕你?!」孫冬陽悶聲道,真不知道他干麼一直纏著她不放。
「你怕會愛上我這個無賴。」赫連雪揚起唇畔道。
「惡——」孫冬陽頭一撇,裝出個嘔吐的動作,「全世界的男人都死光,我也不會愛上你。」
該死,她竟然這麼篤定的否決他?在別的女人眼中,他可是個金餑餑,大家爭先恐後的想要獲得他的青睞、博取他的歡心,只有她——雖然他不否認自己和她初見面時的狀況不是很君子,但那是有原因的。
「我接受你下的戰帖。」他淡淡的道,黑陣燃起熊熊的火苗,若他無法讓她愛上他,那他不是太對不起自己風流倜儻、人見人愛的名聲嗎?
「什麼?」她什麼時候下過什麼戰帖了?孫冬陽皺皺眉,一臉困惑。
赫連雪揚揚唇畔,突然用手撫過她的眉間,笑容迷人,「我送你回家。」
孫冬陽從來沒見過這麼自以為是的男人,不管她怎麼辱罵他或冷淡以對,這個叫赫連雪的男人卻依然霸道的奪走她的箱子,然後硬把她塞進這輛價值數百萬的鵝黃色跑車,不顧她的反對,硬是「好心」的送她回家。
雖然她故意亂報住址,只希望他趕快把她放下車,好自己再搭車回家,可這可惡的男人心眼一點都不比她少,硬是說要看著她進門才放心,害她不得不乖乖指路,只盼望早點月兌離魔掌。
車才停妥,孫冬陽馬上迫不及待的想要打開車門下車,可卻發現車門上鎖,根本無法打開,看樣子是他按下中控鎖了。
「我家到了,可以開門了吧?」孫冬陽沒好氣的瞪著坐在駕駛座上,一臉輕松悠哉的赫連雪。
「我的車可不是隨便的人都可以坐的,只有你才會迫不及待的想下車。」這女人還真是不把他的外表跟財富當一回事,不像其他女人,看到他的模樣就先亮了眼,再看到他開的保時捷,那簡直就跟蜜蜂見著花蜜一樣,怎麼趕都趕不走。
「這麼難坐的車,誰想坐啊?硬邦邦的,根本是花錢找罪受。」孫冬陽用手捶捶肩膀強調自己的說法。
「難坐?你到底懂不懂車啊?」雖然說保時捷車身低,的確彈簧較硬,可是他可從沒听過女人抱怨過。
「我不懂,也不想懂,現在可以讓我下車了嗎?」哼,紈褲子弟,以為貴的東西就一定好嗎?她可是寧願騎自行車自在的迎風馳騁,也不想坐在這種車里讓人好奇觀賞。
「真是沒良心的女人。」赫連雪嘴里埋怨,一雙眼楮卻異常灼亮。
「真是個煩人的男人。」孫冬陽嘟囔的回敬,這樣跟他獨處在一個狹小的空間里,讓她開始感到有點不自在,尤其那雙比女人還要漂亮的桃花眼老是盯著自己瞧,也不知道在打什麼歪主意,不快快閃人的話,等等又要倒楣。
一陣低沉的笑聲自赫連雪唇瓣逸出,就像充滿磁性的貝斯聲,在孫冬陽耳邊縈繞。
「笑夠的話,可以讓我下車了嗎?」真沒看過被罵還笑得這麼開心的人,真是異類!
看著她那張因為嗔怒而俏紅的臉蛋,赫連雪那雙還漾著笑意的黑陣霎時變得柔和下來。
憑良心說,這女人不是他見過最美的女人,不論姿色或身材,比起那些曾經圍繞在他身邊的名模明星都還要差一些,頂多可以說秀麗罷了。
可那毫不阿諛奉承、直率坦白的個性,卻偏偏極對他的胃口,讓他覺得有趣極了。
「明天我來接你。」他收起笑容。
他的眼神瞅得她心慌,她吶吶的開口,「你接我干麼?!」他們根本不是那種會再連絡的關系。
「女人的話太多會惹人厭。」赫連雪打趣。
「我又不想要你喜歡我。」孫冬陽懊惱的道。
「我要喜歡誰就喜歡誰,沒人可以命令我。」赫連雪微勾起唇角,忽地伸出手抬起她的下巴。
一股熱流自他踫觸她肌膚的手指處竄入了孫冬陽體內,讓她的呼吸不由自主的紊亂起來,雙眼瞪得又大又圓,提醒自己不要被他那張英俊的臉孔蠱惑。
「你……霸道、流氓!」她邊罵邊試圖拉開自己跟他的距離。
「嗯,不錯,我喜歡。」赫連雪似乎很滿意她的反應,唇畔漾起邪惡的笑容,「不過,這樣才是真正的霸道。」他的話才說完,唇瓣已經不由分說的覆了上去。她那張伶牙俐齒的櫻桃小嘴,他早就該用這個方式緊緊的堵住才是。
孫冬陽錯愕的想要反抗,掄起的雙拳卻被他給牢牢的釘在椅背上,而她的身子也在他堅實胸膛的壓制下,絲毫無法動彈。
他總是這樣恣意妄為,像把烈焰,試圖焚燒她所有的理智,而他們幾個鐘頭前還是毫無交集的陌生人。
孫冬陽極力的想要擺月兌那逐漸迷惑心智的異樣感覺,可卻發現自己在他的觸踫下,仿佛化成了一灘水,怎樣都使不出力氣來。
該死,她怎麼可以這麼輕易就被人吻得昏頭轉向?
正又羞又急之際,一張小男孩的臉蛋突然出現在車窗外,貼著車窗好奇的往內望。
該死!孫冬陽本來搖搖欲墜的理智馬上重新武裝,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一把推開赫連雪,窘困的朝小男孩揮揮手示意他離開。
小男孩皺皺眉,雖然不甘,但還是離開車窗邊。
赫連雪誤以為她又想朝他揮掌,大手輕易的鉗制住她的手腕,促狹道︰「這種力道……舍不得打我了對嗎?」
孫冬陽一張粉臉羞惱交加,若不是被困在車上,她肯定會要再狠狠踩扁他另一只腳不可。
「你要是敢再踫我一下,我一定告你騷擾。」真是沒見過這麼厚臉皮的男人。
赫連雪愣了愣,突然爆出一陣笑聲,低沉的聲音在狹隙的車中回蕩,依然不見動怒,反而更加歡快。
「嗯……那我是不是應該趁現在一次騷擾個夠呢?」赫連雪故作認真的沉吟。
孫冬陽警戒的將身子努力往門邊縮,捧起手上的箱子擋在自己胸前,提醒道︰「你是正和集團總裁的兒子,要是鬧出丑聞,對集團名聲跟股價會有多大的負面影響,你最好不要輕易嘗試。」
「嗤,你在威脅我?」赫連雪一直黑亮的陣光突然森沉的冷凝下來,唇畔依然是揚著笑容,卻充滿了不屑與冰酷。
奇怪,方才她怎麼辱罵他,他都一副不在乎的吊兒郎當樣,怎麼現在她只是敘述事實,他的臉色就變成這麼難看?甚至渾身還散發出一股陰鷙的怒氣,好像要把她給吃了似的,讓她第一次因他感到有點恐懼。
「我是在提醒你。」她咽了口口水,小心措詞,畢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她現在還在他的車里呢,真惹惱他,自己也佔不了太大的便宜。
「以後別提起正和集團跟我的關系。」仿佛看出她的緊繃,赫連雪又突然放軟了聲音,恢復佣懶的神態。
孫冬陽還來不及適應他的情緒轉變,赫連雪已經朝她靠近,大手突然伸進她的箱子里,抽走方才掉在地上的照片,放進自己的口袋。
「你干麼?還給我!」孫冬陽驚呼一聲,撲向他想要搶回。
「你乖乖听我的,下回見面我或許會考慮還給你。」赫連雪彎起狹長的桃花眼,笑得很開心。
下回見面?孫冬陽想到還要跟這個男人見面,就不禁感到一陣心煩氣躁,「我只不過是撞見你跟別人調情,害你原本要到口的熟鴨子飛走,可是好歹我也付出代價了,你也用不著這樣對我窮追猛打吧?」
拜托,她都還沒跟他算自己因他而被迫辭職,甚至被強吻兩次的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