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嵐跟柏原司並肩走著。誰都沒有開口。
他可以感受到一直低垂看頭的她眼眶含淚,她的身子是如此嬌小柔弱,讓他忍不住想緊緊擁住她、保護她。
但再怎樣難忍,他還是忍住了。
他只是個凡人,就算再愛她,也無法承受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絕與傷害,更何況她竟然當他的面自作主張跟裕子決定了他的歸屬問題。
懊死,他是這麼的愛她,卻也同樣的氣她。
沒錯,他很生氣,氣她永遠不顧他的感受,氣她總是自顧自的決定他們的未來。
八年前如此,現在又是如此。
難道她真的認為,他會乖乖的接受她的安排,撇下她帶著女兒回日本嗎?
她讓他又愛又氣,不知道該童她怎麼辦,只好先偽裝冷淡對待。
「明天抽骨髓,你沒問題吧?」白嵐忍不住打破沉默關心問道。
「會有什麼問題?」柏原司淡淡的反問。
「呃,沒有。我只是想謝謝你。」
「不用,我一直沒有盡到做父親的責任,這正好給我彌補的機會。」
他的聲音充滿了距離感,讓白嵐刺痛了心。
「你……還在怪我?」她忍不住問。
「你說呢?」柏原司不答反問。
「我知道你對我很下諒解,可是我……」她試圖解釋。
「不用說了,若你還是老調重彈的話,對下起,我沒時間。」他冷凝的道︰「我先走了,不送你了。」
不等她反應,他轉頭就走,留下白嵐征愣的待在原地看著他的背影,鼻子突然不爭氣的酸了起來。
獨自待在女兒的房間,白嵐感覺好孤單,即使以前自己跟女兒相依為命,沒有他在身邊,她也沒有這麼寂寞惆帳過。
懊死的他,為什麼偏偏要突然冒出來,然後對她死纏爛打,現在卻又好像兩人是陌生人似的,對她冷眼以對?
一想到他冷淡的神色與聲調,白嵐的淚水就不受控制的瞬間掉落下來。
她不在乎。
她根本就不在乎他怎樣對她。
況且,這不就是她預期的結果嗎?
跋走他、氣走他,下跟他有任何的瓜葛。
但是為什麼她的心好酸好苦,脖子上仿佛被人緊緊掐住似的,快要無法呼吸?
她到底在矛盾什麼?
白嵐越想越難受,眼淚越加無法遏止的落下,模糊了視線。
臭柏原司!要是他一開始知難而退就好了,干麼為她們做了這麼多之後才又退縮?
一點毅力都沒有,根本就不是真的愛她吧。
「臭柏原司,我討厭你,我討厭你。」她忍不住硬咽的臭罵。
「我知道,我想左鄰右舍也都知道了。」柏原司的聲音突然在她身後響起,讓她止住了哭聲。
「你干麼偷听。」被他逮到自己在講他壞話,她不禁漲紅臉指控。
「我是想來看看女兒的房間,沒想到會听到我早就知道的事。」他的唇畔閃過一抹苦笑,聲調卻依然平淡無波。
「你知道就好,我最討厭你了。」她沒來由的一陣氣惱,賭氣的道。
「我說過我知道了。」該死,她難道非要這樣氣他嗎?「我知道你看了我礙眼,我走就是。」天知道他有多想要緊緊擁住她,拭去她的淚水,親吻她的唇辦。
懊死!他在心中低咒了聲,強忍胸口翻騰的,逼自己轉身。
又是拒人子干里之外的背影,白嵐腦門突然轟的一聲,嘴巴仿佛有自我意識似的道︰「大騙子。」
騙子?柏原司皺眉回頭,「我什麼時候又變成騙子了?」很好,現在她下只討厭他,還認為他騙了她。
「你不是騙子是什麼?騙子騙子,你是大騙子。」許是小薔獨自在無菌室與死神搏斗的壓力讓她失去了平日自制的能力,放肆的哭喊著。
「該死,我從沒有騙過你!」柏原司也惱了,佯裝的淡漠輕易崩潰。怒聲駁斥。
「你根本就不愛我。」她知道自己任性,但卻忍不住發泄被冷落的矛盾心情。
「這不是正合你意嗎?你不是很怕我愛你、糾纏你嗎?」他咬牙切齒道。
「我……是啊,你這樣正合我意……正合我意……」白嵐咬緊下唇,凝視著自己深愛的男人,眼淚頓時大顆大顆的滾落。
「為什麼哭?」該死的。她哭得讓他快要心碎了。
「不是為你。你不用管我。」她顫抖著唇辦。試圖用手抹去所有的淚水。
看著她傷心落淚的模樣,柏原司再也無法壓抑心痛的感覺。
長臂一伸,將她擁入懷中。
「放開我!你放開我……」白嵐掙月兌不開,窩在他懷里,忍不住貪婪的汲取著屬子他的氣息,她明明想念這個擁抱,卻又不擁有……
「既然你得到你想要的,為什麼要哭?為什麼?」他起她的下巴,臉上布滿痛苦的神色。
「我想哭就哭,想笑就笑,不用你管。」她嘴硬的道。
「該死,這頑固的女人!」柏原司懊惱的低咒了聲,低頭封住了她的唇辦,狠狠的宣泄自己的挫敗與愛戀。
他的吻是如此狂烈,悸動著白嵐的心,滾燙的淚渭過彼此的唇畔,讓她嘗到了苦澀的滋味,淚水仿佛無止境的涌出眼眶。
她的心在吶喊著愛他,她的身體渴求著他的擁抱,但忽然,那溫暖的觸踫卻被冷空氣所取代。
她一愣,看向了移開身子的柏原司。
只見他的臉上又恢復了淡漠的神色,聲調平靜的道︰「看來我只會讓你哭得更難過,我還是識趣點回房間。」
他轉過身子,卻刻意放緩腳步,他在等,等她開口求他留下。
但他所期盼的聲音始終沒有揚起。
他強裝平淡的神色瓦解,繃緊下顎,消失在門後。
若他有回頭看的話,就會發現白嵐臉上布滿無法掩飾的情感與不舍,在理智與愛情之間拉扯掙扎而落下的淚,染濕了蒼白的美麗臉龐。
這天,白嵐語重心長地叫來喬琳。
「嵐姐,你要開除我?」喬琳錯愕的看著她。
「琳琳,嵐姐不希望你做出錯誤的決定。」她認真的看著喬琳。
「嵐姐,若是因為韋一夫上門造成你的困擾,我向你道歉,請你不要開除我。」喬琳趕緊道歉。
「跟那無關,若他對你不是真心的,說什麼我也不可能讓他帶走你,但嵐姐看得出來,韋一夫對你的心是無庸置疑的。」
「我跟他之間根本不可能啊……嵐姐,你應該最清楚現況。」喬琳苦笑。
「就因為我也身陷其中,才更下希望你走我的路,琳琳,這條路真的好艱辛、好痛苦。」白嵐的神色黯然。在跟柏原司陷人冷戰之後。她才領悟自己以前做錯了。
「嵐姐……你後悔了?」喬琳心疼的看著這個善待自己的姐姐。
「我從不後悔生下孩子,但我真的後悔當初沒有極力去爭取自己想要的幸福,否則也不會害孩子沒有爸爸,我跟他……一起痛苦。」想起決裂那晚柏原司痛苦的神色,她還是心疼不已。
「現在還下遲啊,嵐姐,你還是可以爭取你的愛情。」喬琳忍不住激動的勸道。
白嵐揚睫看著她,「真的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喬琳臉一紅,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
「琳琳,至少我希望你幸福。」白嵐握住她的手,真摯的表示。
「我也不知道,怎樣才能夠大家都幸福。」喬琳輕嘆,說出了自己的心聲。
「你不是菩薩也不是聖人,又怎麼能顧得了每一個人?」白嵐話才說出口,自己就愣住,這不正是她的寫照?
喬琳似乎想通了,重復道︰「真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白嵐苦笑以對,「所以說,傻女人,女人傻啊。」
「那嵐姐,你還要繼續傻下去嗎?」喬琳忍不住問。
她一怔,沉默下來。
「我在書店這段日子,有翻到一本書上面寫著,柏拉圖曾經說過︰「人生最遺憾的,莫過于輕易的放棄不該放棄的,固執的堅持了不該堅持的。」嵐姐,這句話我送給你,也送給我自己。」
人生最遺憾的,莫過于輕易的放棄下該放棄的,固執的堅持了不該堅持的……
白嵐細細的咀嚼這段話,一時之間,對自己該做的決定,竟然茫然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