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又不吃了?」葉怡安看著端著一盤沒有動過的食物走出來的女佣問。
「是的,夫人。」女佣恭敬的回答。
「這丫頭!」搖搖頭,她推開女兒的房門走了進去。
偌大的房間中央,是一個掛有白色蕾絲紗帳的古典大床,床柱上精細的雕刻透露了這張大床的價值不斐。
「小舞,你為什麼又不吃飯?」走上前,她無奈看著雙眼空洞的望向窗外的女兒。
「我不餓。」關夜舞仿彿沒有了生氣,淡淡的回答。
「怎麼可能不餓?打從你回來就幾乎沒吃什麼東西,這樣身體怎麼受得了?」葉怡安蹙起眉頭,又氣又心疼。
「媽,我真的不餓,請你不要擔心。」她扯起一抹虛弱的笑。
離開了尹白,她就像是個沒有靈魂的布女圭女圭,對什麼事情都沒了興趣。
不知道尹白跟尹浩現在還好嗎?他們發現她離開,應該會很訝異很生氣吧?
他一定很恨她。
想到那雙深邃的黑眸與溫柔的擁抱,關夜舞的心就像被人用手扯著似的,痛得幾乎無法呼吸。
「你——唉,媽都快要不認識你了。」葉怡安在床沿坐下,嘆了口氣,伸出手撫模著女兒的臉頰,「我以前那個乖巧溫順的女兒跑哪里去了?」
「媽,我還是我,只是你以前沒發現真正的我。」她充滿歉意的看著母親說,「我已經不是那個事事需要依賴別人照顧的金絲雀了,我有翅膀可以遨翔,我長大了。」
「或許你是長大了,但是在父母的眼中,你永遠都是爸媽的小鮑主。」葉怡安強硬的道︰「你以後就會發現,我們為你安排的一切都是對你最好的。」
「不,我一點都不覺得嫁給自己不愛的人是最好的。」想到那個陌生的男人,她就忍不住顫抖。
她怎麼能夠嫁給尹白以外的男人,讓他以外的男人踫觸呢?
「愛情是可以培養的,以後你就會明白。」
「媽,我的心已經交給尹白,絕對不可能再愛上另一個男人。」她吶喊。
「小舞!以後可不許你再提起那個男人的名字,若是讓端木翾發現了異狀怎麼辦?」葉怡安喝斥的警告,「不管怎樣,你即將要成為他的妻子,絕對不能做出敗壞門風的事情。」
必夜舞緊抿著唇沒有吭聲。
她的身與心早就已經交給了尹白,也早已決定這輩子除了他之外,沒人可以佔有她——包括她名義上的丈夫。
「快點起來梳洗一下,晚上我們必須將你送回端木家去。」葉怡安站起身,硬下心不去看女兒蒼白的臉頰。
原本他們就跟端木翾說好,在訂完婚之後讓女兒先去他家住下適應新生活的,沒想到她卻趁機落跑,害他們找得這麼辛苦。
「我、我不想去。」她做著最後的掙扎。
「由不得你不去。」板著臉關上門,葉怡安走出房間。
「她還是不吃嗎?」才出房門,關魯本就憂心的迎上前。
葉怡安搖頭。
「唉,我從沒發現我們的女兒竟然這麼執拗。」他嘆氣搖頭。
「她只是還沒想清楚,等她想清楚之後,就會知道什麼才是對的選擇。」葉怡安還是堅持自己的想法。
看著緊閉的門扉,關魯本意味深長的道︰「我懷疑會有這麼一天。」
***bbs.***bbs.***bbs.***
必夜舞重新穿上昂貴的小洋裝,這是GUCCI最新款的冬裝,酒紅色的絲綢在燈光下閃爍著紅寶石的光澤,跟她脖子上的珍珠項煉相得益彰。
她的腳下踩的是PRADA的細跟高跟鞋,手上戴著百達斐麗的鑽表,全身上下沒有一處不是名貴的品牌。
這是讓多少女人稱羨的一身打扮啊?
烏黑的發絲高攏盤起,露出了縴細的白頸,美麗的臉龐點綴著粉色系的彩妝,讓她整個人更加艷光四射,美不可方物,宛若高貴的小鮑主一樣,優雅而月兌俗。
這樣的一個美人兒,臉上卻沒有一絲絲笑意,反而眉頭深鎖,心事重重的憂郁著。
「女兒呀,爸很久沒看過你笑了。」關魯本站在女兒的面前,贊嘆之後是一陣感慨。
必夜舞很想擠出一抹笑,但一想到即將到來的現實,就實在笑不出來。
必魯本在心中暗暗嘆息了聲,開始懷疑到底什麼對女兒才是最好的。
這個女兒是他們夫婦倆的獨生女,從小身體就孱弱多病,所以他們一直把她捧在手心里疼愛著。
可是,父母畢竟不可能永遠陪在她身邊,怎麼確保她未來能有個舒適優渥的夫家,自然是他們夫妻倆最重視的事情。
端木翾是巨翾國際集團的總裁,論家世,論樣貌,論學識,幾乎完美得無可挑剔。
加上他們彼此間又有生意往來,這個婚姻可以說只有好處沒有壞處,也是他們為女兒所選擇最好的一條路。
幸運的是,端木翾對他們主動的提議竟然完全沒有異議,接受了這個聯姻。
唉,只是誰都沒想到,女兒竟然會在訂婚宴之後逃家……
看著眼前毫無生氣的掌上明珠,關魯本忍不住又在心中嘆了口氣。
瞧她愁眉不展的模樣,他這個做父親的心中實在是不好受呀。
「爸。」
在他沉思時,關夜舞突然開口了。
「什麼事?」只要她願意多說話,他很樂意陪她天南地北的聊。
「他……他沒事了嗎?」仿佛等了很久,她才將心中的掛念問出口,「你們有做到對我的保證嗎?」
怔了怔,關魯本臉上閃過一絲無法察覺的心虛,「你放心,他會沒事的。」他怎麼能說端木翾根本就不買他的帳呢?
「是嗎?」關夜舞蒼白的臉龐總算有了些血色。只要他可以度過這個危機,任何代價她都願意付出。
「走吧,端木翾應該快到了。」牽著女兒的手,一瞬間他的心情復雜了起來。
到底把女兒嫁給端木翾是不是她的幸福呢?
必夜舞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沉默的跟著他走到大廳。
客廳中,葉怡安已經準備好了許多精致的點心與醇酒,正緊張的等候端木翾的到來。
「還沒到嗎?」關魯本牽著女兒走到沙發上坐下。
「是啊,真奇怪,老公,你要不要打個電話問問?」葉怡安有點不安。
看了看腕表,他點點頭,「也好。」
正當他拿起電話準備撥號時,電鈴聲同時響了起來。
「來了來了。」葉怡安倏地松了一口氣,等候佣人領著端木翾進來。
不一會兒,女佣果然領著一個人進來了,但卻不是端木翾。
「你是?!」葉怡安愣了愣。
「關老爺關夫人好,我是端木翾的代理人,請叫我賈南。」
「代理人?」關魯本與葉怡安面面相覷。
眼前的男人身材雖然不算高大,但眉清目秀,是個異常漂亮的男人。
「是的。」男子微微欠身,「你們好,我是來接端木夫人的。」
「為什麼端木翾不自己來呢?」葉怡安有點不高興了,「這樣似乎不太合乎禮數。」
「真的很抱歉,因為他工作上臨時有急事飛往美國,所以特地請我這個特別助理為他接回夫人。」男子解釋,一雙晶亮的黑眸在關夜舞的身上轉著。
「如果真是有迫切需要解決的公事,那也是沒辦法的事,不過,我看今天就先讓小女在關家留宿,等他返國,再親自來接回小女吧。」關魯本婉轉的拒絕了由特別助理接回女兒的方式。
「沒錯,做未婚夫的至少也該親自前來接未婚妻啊,哪有隨便派一個人就來帶人的?我們無法接受。」這樣關家的面子要擺在哪里?根本一點都不重視他們的女兒嘛。
「這個……」男子眼珠子溜了溜,裝出一副為難的模樣,「我怕總裁可能短時間內暫時不會返國,況且,若我今天沒完成總裁的吩咐接回端木夫人的話,我怕總裁會怪罪下來,請關老爺及關夫人見諒。」
「沒關系,我跟你回去。」關夜舞打斷了父母又將出口的拒絕。
「女兒?」
「小舞?」
「爸、媽,讓我去端木家不就是你們認為的幸福嗎?那又何必在乎形式?」她嘲弄的苦笑。
必氏夫婦被這一席話堵得無話可說,神色復雜的看著女兒臉上那一抹什麼都不在乎的絕望。
「我們走吧。」她朝賈南點點頭,示意他離開。
「請。」男子的眸中閃過一絲贊賞,隨即伸出手臂等候關夜舞的手挽上。
她頓了頓,臉上帶著不能理解的神色,刻意忽略那只等待的手臂,直挺挺的走出關家。
***bbs.***bbs.***bbs.***
自從關夜舞離開之後,尹白就像發了瘋似的將自己埋在實驗室中,甚至連晚上都睡在里面,就像中了什麼邪似的,將所有的精力全投入自己的研究。
他少吃少睡,英俊的臉龐布滿了青色的胡碴,堅毅的兩頰凹陷,整個人瘦了一大圈,看得尹浩心疼極了,卻也沒辦法改變什麼。
他們不是沒找過她,但是尋找一個完全不知道背景來歷的女人,就好像在茫茫的大海之中撈針一樣困難,可雖然如此,尹白依然不打算放棄。
他需要一個答案,即使是最殘酷的理由,他依然需要一個答案來讓自己徹底放棄。
但這一切的堅持與努力,在關夜舞不久後捎來的一封信驟然被摧毀殆盡。
短短的幾個字,讓尹白徹底崩潰。
所以,她死都不願意答應嫁給他,絕口不提自己的身世背景,原來一切都有預謀,就是不要讓他找到她!
他將自己關在房間幾天幾夜,就在尹浩緊張得幾乎要報警破門而入時,才自己走出房門。
那時,他臉上的神色讓尹浩幾乎不忍卒睹,也才明白哥哥的用情至深。
而雖然走出了房間,但是尹白卻將關緊閉的地方轉移到了實驗室。
也就是現在沒日沒夜駐守實驗室的開始。
「尹、尹博士。」小揚敲了敲門,戰戰兢兢的輕喚。
尹白斜睨了他一眼,淡淡道︰「你最好有重要的事情。」
他犀利的視線讓小揚的脖子縮了縮。自從袁慧瑛事件之後,尹博士就更加嚴峻了,那模樣簡直就像是從地獄爬上來的大魔王似的。
「呃,是有位先生找您。」
「我沒空。」
「我也是這樣跟他說的,但是他說、他說有很重要的事情一定要跟您談。」
重要的事情?自從那女人從他生命中消失之後,對他來說,就再也沒有任何重要的事情了。
「叫他回去吧。」他又專注在自己的工作上。
這已經是最後階段,一旦完成,將會為他帶來龐大的財富,但學者個性的他一向不在乎這些,直到她的離去……
如果她真的是因為袁慧瑛所說的那個原因離開的話,那他絕對會讓她後悔的,絕對!
「是、是的。」小揚趕緊點頭沖了出去傳達命令。
可尹白才將思緒拉回手上的工作時,他又出現了。
「尹、尹博士。」小揚苦著臉喊。
丙然,尹白的臉色鐵青得難看。
「那位先生說,一定要見你。」如果視線可以殺人的話,他覺得自己一定已經被殺了幾千幾萬次了。
「該死,我說過我不見客!」尹白咆哮。
「如果我說,是跟關夜舞有關呢?」高大的男子逕自走入,低沉著聲音道。
***bbs.***bbs.***bbs.***
獨自坐在豪華的沙發上,佣人不斷拿各式各樣最精致的點心送上,打好最新鮮的果汁端上,關夜舞甚至不需要開口,站在客廳四周的佣人馬上會根據她的臉色做出判斷,替她準備好所有的東西。
這樣的生活是如此的奢華,但對她來說,一切卻像夢魘。
空空洞洞的,一點溫度都沒有。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打從她回來後,端木翾就一直都沒有出現過,這也讓她總算可以稍稍松了口氣。
她真的好懷念在尹白家的一切,她懷念他的胸膛,懷念他的溫度,懷念親手洗衣煮飯的真實生活。
每每想到這些,眼淚就幾乎要奪眶而出,然後就是一夜的無眠。
「端木夫人。」
將視線轉向喊她的賈南,她禮貌的扯了扯唇,「我不是說過,不要叫我端木夫人?我並不是他的妻子。」
「快了,不是嗎?」賈南可以算是這個家唯一對她不像對主人的人,至少他的臉上沒有敬畏與畏縮,而是把她當成平等身分一般的朋友。
這種感覺讓她覺得很舒服。
「我希望永遠不會有那一天。」她咕噥。
「什麼?」賈南沒听清楚。
「沒事。」她搖頭,唇畔浮起一抹苦笑。
「你又瘦了,是不是又沒吃東西?」不追問,他打量著她,一臉關切。
必夜舞搖搖頭,笑了笑,「我一向吃得不多。」
「這樣怎麼可以?你已經夠瘦了,怎麼可以吃這麼少?」他不苟同的搖頭,朝一旁的女佣招招手,「麻煩你們拿一些蛋糕來,對了,還有牛女乃。」
「賈南,我真的吃不下。」她想拒絕。
「欸,你的胃根本沒裝什麼東西,哪還有什麼吃不下的道理?不行,你一定要吃,而且還得吃到讓我滿意才行。」賈南立即駁回她的抗議。
必夜舞無奈的扯扯唇。不知道為什麼,他的強勢並不會讓她討厭。
佣人的動作迅速,三兩下就把該準備的都準備妥當,蛋糕香與牛女乃香霎時充斥鼻息之間。
「哇,真香,害我都食指大動了。」賈南拿起一塊蛋糕送到她唇邊,「來,快吃。」
雖然覺得跟這個男人相處挺舒服自在的,但他偶爾出現的親匿舉動,卻又讓她有點無法適應。
「我自己來吧。」她接過蛋糕,尷尬的道。
「喔?那好吧,你多吃點。」他邊催促著她開動,自己也拿起蛋糕開始大快朵頤。
必夜舞看了看他,原本就要吃下蛋糕的動作突然又頓了住。
「我很少看到有男人這麼愛吃蛋糕的。」她困惑的開口。
正在吸吮手指上蛋糕殘渣的賈南立刻僵了僵,隨即打哈哈,「ㄟ~~我就是唯一那個例外啦,不過,你認識很多男人嗎?否則怎麼判斷?」
她怔了怔。他有時講話真的很直。
看到她愣住了模樣,賈南趕緊解釋,「你不要誤會,我不是指你的男女關系混亂,哎呀,你懂我的意思。」
「放心,我沒誤會。」扯扯唇,關夜舞將視線移到落地窗外的大片花園,夕陽斜射,映在她美麗的臉上,是一貫的落寞愁緒。
「我覺得你真的很像一個公主耶。」凝視著她,賈南突然開口。
「公主?」她好笑的反問。
「是啊,就像那種童話世界里面,不食人間煙火,什麼事情都有人伺候的美麗公主,比起任何女人都要幸福得多。」他解釋。
「我寧願當個女佣。」她淡淡扯唇,有些苦澀。
「女佣?」賈南驚訝的低呼,「當女佣會比當公主好嗎?我看那是因為你沒吃過苦的關系吧?」
回視著他,她的唇畔第一次浮上真正的笑意,「其實,我當過女佣。」
「真的假的?你真的當過?所以,他沒騙我嘍……」他的聲音結束在喃喃自語中。
「你說誰騙你?」關夜舞好奇的抓住這句話問。
「呃,沒、沒有啦,我是說,听說之前,你曾經躲起來是真的嘍?可以告訴我嗎?」他大感興趣的問著。
必夜舞看著他,沉默的微微扯唇。
「放心,我絕對不會告訴端木——呃,總裁。如果我告訴他,我就是豬生狗養貓帶大!」他舉起手慎重的發誓。
那模樣讓關夜舞忍不住噗哧一笑,「我覺得我們好像認識很久的朋友。」她幾乎沒有什麼朋友,所以這種感覺讓她更為深刻。
「那很好啊,以後我們就是好朋友了。」他爽朗的笑了開。
她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畢竟她跟他男女有別,身分又不同,能不能當成朋友對她來說,真的很沒有把握。
「放心,我說了就會做到,一定會站在你這邊的。」賈南朝她眨眨眼,繼續追問︰「快說啊,你怎麼躲起來的?我對冒險的故事最有興趣了。」
她淺淺一笑搖頭,「那不是冒險故事。」
「喔?那是什麼故事?」他更好奇了。
必夜舞的眼神迷蒙了起來,仿彿回到那段幸福甜蜜的時光,輕聲啟唇,「那是一段追尋自由,與遇到愛情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