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幼美依然昏迷不醒,連醫生也沒有把握她什麼時候會醒來。
就算她醒來了,右腳的開放性骨折也會讓她不良于行一陣子,必須花一段時間的復健才能恢復正常。
雖然趙京桓仍然堅持著自己的原則——願意一輩子把潘幼美當家人一樣的照顧她,但絕對不可能娶她,他的妻子只能是鐘岱霓,只是,在每天去探望潘幼美的過程中,每次接觸到潘伯父和潘伯母悲苦的神情與請求,在在讓他整顆心仿佛被人掐住似的,沒有一刻是舒坦的。
他想鐘岱霓發覺到他的異樣了,所以才總是用擔心的眼神瞅著他。
唉,如果讓她知道幼美發生車禍的事,她一定會很傷心很自責,說不定還會偷偷地離開——不行,他絕對不能失去她跟孩子。
扁想象鐘岱霓不在他身邊,他就恐懼得好象墜入深不見底的深淵似的,全身發顫。
他無法形容她究竟有什麼魔力,總之,這輩子他的牽手非她不可。
趙京桓坐在沙發上怔怔的思忖,半晌,隨意看了眼腕表。
已經快八點了,岱霓怎麼還沒回家?
下午他正在開會的時候接到她的來電,說想去買些寶寶的東西,雖然他很想陪她一起去,但礙于開會無法月兌身,她又堅持不讓他派人開車送她。只好無奈的同意讓她自己去。
可是都出去這麼久了,該買的也該買好了,怎麼還沒回家呢?
趙京桓坐立難安,在客廳踱起步來。
就在他再也無法耐心等候的沖向大門,準備出去找人時,門把卻同時轉動了起來。
鐘岱霓打開門,映入眼簾的就是一臉焦急的趙京桓。
「你要出去?」她好奇的問他。
「是啊,你要是再不回來,我就要出去找人了。」趙京桓一把將她拉入了懷中,長長的吁了口氣。
「我不是跟你說過我去逛逛嗎?」耳朵貼著他的胸膛,傾听他急促的怦怦心跳聲,她真的舍不得離開他。
但是,她更不想要他因為她而左右為難,甚至父子反目成仇。
「你這麼晚了還沒回來,我擔心死了。」趙京桓牽著她走到沙發前坐下。
「我又不是小孩子,你怕我迷路嗎?」她振作精神,強扯出一抹笑來。
「我怕死了。」他將她抱坐在自己的腿上,認真的看著她道︰「這輩子永遠不準離開我。」
「為什麼?」鐘岱霓故意讓自己狀似口氣輕松,但內心其實狠狠地揪痛了起來。
「還用問嗎?」他深情款款地凝視她,柔聲告白,「因為我愛你。」
靶動的淚水在她的眼眶中打轉,幾乎讓她哽咽了,「如果——我是說如果,有一天我們必須分手的話,你會永遠記得我嗎?」
趙京桓倏地神情變得凝重,「沒有如果,我不會讓這個如果發生,所以你這個問題不成立。」
「人生就是不斷的聚散離合,誰也沒辦法保證什麼。」她低垂下頭,怕自己的眼淚泄漏了她的心情。
「岱霓,你為什麼突然講這些?」趙京桓一凜,心中突然有種莫名的不安。
「沒什麼,我只是隨口說說而已。」她撇開頭,不想讓他看到自己悲戚的神情。
「你怪怪的,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直覺告訴他,事情絕沒那麼簡單。
「真的沒事,你不要多心了。」她趕緊否認。
是嗎?趙京桓微微擰起眉頭,疑惑心頓起,「你說你今天去買寶寶的東西,我怎麼沒看到你提袋子回家?」
「呃,我要買的東西缺貨了,所以我請他們到貨之後寄給我。」她反應機伶的回答。
「是嗎?」她不是個善于說謊的女人,他立刻听出事情不對勁,「你有什麼事瞞著我嗎?」
「我——我怎麼可能。」鐘岱霓心虛的垂下眼睫,反問他,「那你呢?你有瞞著我什麼嗎?」
這下換趙京桓怔愣,遲疑了半晌,還是決定繼續善意的謊言,「我沒有。」
鐘岱霓苦笑的扯唇,走到鋼琴前坐下,故意轉移話題道︰「我彈琴給你听好嗎?」
看樣子,她是不想說。
也罷,暫時先不逼她,改天等她想說的時候自然會告訴他吧。
趙京桓也起身,走到她身旁坐下道︰「好啊。」
鐘岱霓微側過臉朝他微笑後,修長的手指開始在鍵盤上流利的滑動著。
是離別曲。
今天再听一次,更添了一抹深層的哀傷,讓趙京桓有種揪心的痛楚。
側身凝望著她,恍惚間,他似乎看到了她那對黑眸中閃爍著淚光。
「岱霓?」他心一驚,雙手捧住了她的臉頰想看個仔細。
琴音驟止。
鐘岱霓藕臂倏地攬上了他的脖子,主動的吻上了他,她溫熱的淚水無聲的滑過了他們緊貼的唇。
她為什麼哭?他想要移開唇瓣問她。
但是鐘岱霓卻不讓他有機會發問。
她的吻如雨點般落在他臉上,就象在親吻最珍貴的寶物似的,那樣的溫柔與多情,不斷撩撥著他的心弦。
「我要你。」她將唇移到他耳畔,輕喃要求,縴縴玉手在他堅實的身軀上撫模著。
她難得的主動讓趙京桓的心一突,欲火在月復部瞬間迅速燃燒。
但是他更在意的卻是她方才滑落的淚水。
「為什麼哭?」他的不安在胸口蔓延。
鐘岱霓彎起了唇瓣搖頭,「因為我覺得我好幸福。」深深凝視著他,想將他的模樣深刻在心底……「京桓,我好愛,好愛你。」
趙京桓輕嘆,緊緊攬住她,「我更愛你,你絕對無法想象我有多愛你。」
「我知道。」她忍住哭泣的,笑道︰「我真的知道。」
她的笑容如此美麗,單只是看著她,就讓趙京桓有種驚心動魄的撼動。
在此刻,再多的言語已無法形容他對她的感情與愛戀。
他傾身吻住了她,藉著擁抱她,驅趕內心深處那隱隱約約的不安。
不會有事的,不管發生了什麼,他都絕對不會松開她的手。
他們會永遠在一起。
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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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未央,電話鈴聲突然劃破了一室寂靜,趙京桓猛地自床上彈跳起身,安撫了下半睡半醒的鐘岱霓,迅速的接起電話。
「快過來,幼美醒了。」
電話那頭是母親丁語容急切與興奮的聲音,告訴他潘幼美醒了的好消息。
他霍地清醒,急忙換掉睡衣,看著床上因為疲憊而又陷入熟睡的鐘岱霓,愛戀的俯身親吻了下她的額頭後,才躡手躡腳的出門,直驅醫院。
才走到病房門口,王紫紅欣喜的聲音就自房內傳了出來,「我的寶貝,你終于醒了,真是要嚇死媽媽了。」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這樣我們就可以放心了。」潘博中的聲音帶著欣慰的哽咽。
趙京桓推開房門,只見伯父伯母跟父母都在病床邊,而潘幼美則是不解地張著黑眸。
「我怎麼了?」她困惑的問。
「你出車禍,昏迷了好一段時間了。」王紫紅笑模著女兒的頭發。
「車禍……」怔愣了半晌,她的記憶才慢慢回流,霍地驚惶的瞪大雙眼,放聲驚叫,「啊,車子要撞到我了,啊——」
「別怕,別怕,沒事了。你現在在醫院,爸媽都在這里,不會有事的。」潘博中連忙安撫女兒。
「醫院?」潘幼美停止了尖叫,慢慢恢復了理智,「爸,媽……趙叔,容姨。」
「好好,看樣子是沒事了,真是太好了。」丁語容拍拍她,喜悅的嘆道。
「你放心休養,我們都會陪著你的。」趙建成跟著說。
「幼美。」這時趙京桓才走上前喚了一聲。
她的臉色倏地一變,視線看向他,冷冷的道︰「你來干麼?」
「對不起,我那天不是有意的。」他感到愧疚,不論如何,他不該打她。
她抿著嘴不吭聲。
「算了,過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以後你好好對待我們幼美就可以了。」潘博中拍拍他的肩膀,露出久違的笑容。
「伯父,我——」
「京桓!」趙建成立刻喝止了他,就怕他又要說出不中听的話破壞氣氛,「你在這里陪著幼美,我們幾個老人家禁不起這樣的折騰,先回去睡覺了。」說完,他朝老婆使了個眼色。
丁語容拉著王紫紅的手道︰「對對對。你們這幾天這樣照顧幼美也夠累的了,先回飯店歇著吧。」
王紫紅依依不舍的看了女兒一眼,才點點頭,「京桓,你陪陪她,不要再惹她生氣了。」
雖然擔心一人在家的鐘岱霓,但是若他現在拒絕,就顯得自己太無情又無禮,只有忍耐著返家的,點頭應允。
或許,他也該好好跟幼美談談他們之間的誤會。
見趙京桓點頭,幾位長輩松了口氣,魚貫步出病房,將這空間留給兩個年輕人。
「幼美,對不起。」趙京桓在她的病床邊坐下,先開口道歉。
「你要是真的感到抱歉,那時就該追出來找我。」虧她還在樓下等了老半天。
他輕嘆一聲道︰「幼美,我一直把你當成小妹妹一樣寵你,除此之外,沒有別的感情了。」
「你騙人。」她瞪著他駁斥,完全听不進去他的話。
「是真的,你是我最疼愛的妹妹,而岱霓則是我最愛的女人,我希望以後你遇到她,可以把她當成大嫂一樣尊敬。」他正色表示。
「永遠不可能,那種女人不配我尊敬。」
「幼美。」趙京桓低喝了聲,她堅持己見,無奈的搖頭,「你也該長大了。」
「我不懂,那女人有哪點比我好?桓哥,你怎麼會喜歡那種懷著別人孩子的女人?」
「孩子是我的。」趙京桓丟出震撼彈。
「我不相信,她在騙你。」
「她自己都不知道孩子是我的。」趙京桓緩緩將所有的過程解釋給潘幼美听,希望她可以理解,成全他們。
「不,不可能,你騙我……」這一切肯定是他編的。
「我有沒有騙人,等孩子生下來驗DNA就知道了。」
潘幼美听了臉色一變,悶不吭聲的撇開臉。
「我是不可能讓我的孩子流落在外,如果你堅持要我負責任娶你的話,就得當我孩子的後母,而且我會不愛你,你只是空有名分而已,這樣你也願意嗎?」他換個說法想讓她明白。
潘幼美還是沉默不語,但是臉上的神情已經逐漸改變,開始有了遲疑猶豫的神色。
「如果你不嫌棄,我還是會當你永遠的大哥哥,永遠關心你,照顧你,好嗎?」他趁機游說。
「可是我……我一直想要當你的妻子啊。」她怎麼甘願只是妹妹而已。
「那只是你小女生對哥哥的崇拜,其實你根本就不愛我。」說明白點,她的反應更象是舍不得自己的東西被搶走的小孩。
「我累了,我想睡了。」她閉上眼,明顯表示自己不想再談了。
「好吧,你好好休息。」趙京桓也只能點頭。
「你要在這邊陪我,不許走。」她又突然張開眼霸道命令。
「我不會走。」他保證。
「如果你走的話,我會一輩子恨你,永遠不原諒你。」她忍不住提醒他。
「快睡吧。」趙京桓無奈的扯唇,幫她將棉被蓋好。
潘幼美這才露出一絲笑容,放心的闔眼休息。
等她的呼吸平穩,確定她睡著之後,趙京桓才踱步走到窗邊,看著窗外依然漆黑的夜空,腦中浮現的是在家中酣睡的鐘岱霓。
不知道她醒來沒見到他會不會擔心?
看來,明天一早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打電話回家,讓她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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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一團亂。
潘幼美發覺自己還得靠復健才能恢復正常行走時,整個人象發了狂似的,誰也抓不住她。
即使潘父潘母也沒辦法安撫她的情緒。
她只顧著哭跟自怨自艾,將每個人的情緒都從她蘇醒的欣喜搞成了陰郁的低氣壓。
面對這種狀況,趙京桓根本抽不開身,就連想要打個電話回家都沒時間。
而只要他的手機鈴聲響起,潘幼美就更激動的大吼大叫,破口大罵鐘岱霓,不讓他接任何電話。
直到她鬧累了睡著了,天也黑了。
好不容易可以喘一口氣,趙京桓趕緊找了個藉口走出病房拿出手機撥打家里的電話。
然而鈴聲響了許久,卻沒人接。
「怎麼沒人?去哪里了?」他自言自語的低喃著。
幣斷電話,他馬上又撥打鐘岱霓的手機號碼。
等待的時間讓他擰起眉頭,音樂的旋律不斷的自手機傳入耳中,但就是听不到那讓他愛戀不已的熟悉聲音。
「你的電話將轉入語音信箱,嘟一聲之後開始留言,如不留言,請掛斷。」
旋律在制式的語音通知之後終止,趙京桓一頓,在嘟聲後留下了自己焦急的聲音。
奇怪了,岱霓到底跑哪里去了?怎麼沒接電話?
按下紅色的按鈕切斷電話後,趙京桓急著檢視未接電話——有公司打來的,有未知來電,就是沒有鐘岱霓的電話號碼。
她到底跑哪去了?都快晚上十點了,她怎麼還沒回家?
挺著大肚子的她能跑去哪呢?
無數的想象竄入趙京桓的腦海中。
不行,他得回家看看才行。
才這樣打算,病房的門又被打開,潘幼美哭鬧的聲音同時傳了出來。
「京桓快來,幼美又瘋狂了。」丁語容沖出來叫兒子趕快進去。
潘幼美一沒看到他就大吵大鬧。
「喔,好,我馬上來。」忍著想立刻趕回家的,他快步走進病房安撫潘幼美,但一顆心始終懸掛在鐘岱霓身上,無法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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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快抓狂了,用力掛斷手機,他已經兩天找不到鐘岱霓了,會不會發生什麼意外,否則她怎麼也沒打電話給他?
趙京桓焦慮的皺起眉頭,沉思了半晌,將手機放回口袋,卻恰巧對上剛醒來的潘幼美的雙眸。
「想回去了是嗎?」她嘲諷的道。
「幼美,我得回家一趟。」趙京桓不得不表示,他真的擔心鐘岱霓的情況。
「我不準。」她才不讓他回去找鐘岱霓,她痛苦,也不讓他快活。
「我一直找不到她,我怕她有個什麼意外。」他捺著性子解釋。
「呵呵呵,可能跑去跟別的男人鬼混了吧。」潘幼美惡意的道。
他微微皺眉,凝望著她,「幼美,你以前不是這麼惡毒的女人。」
「我以前也不是個跛腳。」她霍地嘶吼。
「你難道一點都不覺得自己有錯嗎?」趙京桓沉聲道︰「況且,你也不會一直跛腳,只要你肯做復健,就會恢復正常。」
「我有什麼錯?」她恨恨地瞪著他,「若有錯,我只錯在太喜歡你,想當你的新娘。」
「勉強想得到不屬于自己的東西就是一種錯,」趙京桓不留情的道︰「我這輩子愛的是岱霓,永遠都不會是你。」
「你——」潘幼美臉色听了一變,拿起床邊的水杯就往他身上砸去,「你變了,你不是我的桓哥,我討厭你,我干脆永遠不能走路算了。」
趙京桓身子一閃,水杯砸上了牆,渲染出一片水漬。「就算你討厭我,我還是會把你當成我的妹妹,但是,你若是再利用大家對你的關心而任性,我就要生氣了。」他厲聲道,讓潘幼美忍不住瑟縮了下。
「我,哇——你欺負我,你欺負我。」她委屈的放聲大哭。
「怎麼?幼美怎麼又哭了?」王紫紅剛走進病房就看見寶貝女兒大哭,遂焦急的關切詢問。
「媽,你叫他走,我不要見到他。」潘幼美哭吼著。
「京桓,怎麼回事,你怎麼把幼美氣成這樣?」
「伯母,對不起,我要回家一趟。」趙京桓冷凝著臉回應。
「你要回去?去公司嗎?」王紫紅蹙眉問。
「不是,他是要去找那個女人。」潘幼美立刻告狀。
「京桓,你怎麼可以這麼沒良心,到現在還要去找那個女人?」王紫紅錯愕的質問。
「伯母,我說過了,這輩子我不會娶幼美的,岱霓才是我的妻子。」他忍著怒氣道。
「你是不是瘋了?那種女人——」
「伯母,請不要這樣說她,否則我怕我會忍不住對您不禮貌。」趙京桓隱忍怒氣,咬牙道。
「天,你——你真的為了那樣的女人變得六親不認了嗎?」王紫紅一副快昏倒的模樣,「難道你媽說的都是假的嗎?她明明說已經打點好那個女人了。」
「你說什麼?」趙京桓渾身一凜,黑眸好似要噴出火來。
「你,你媽說有去警告過她,叫她不要纏著你不放。」他的樣子仿佛要把她一口吃掉,讓王紫紅也忍不住打個寒顫,她從沒看過這樣的趙京桓。
懊死,難怪她不接電話,見他沒回家,也沒打電話給他。
「京桓,那種懷著別人孩子的女人到底有什麼好,可以讓你為了她這樣的對待我們?」
王紫紅怎樣想也想不通。
趙京桓深深看了她一眼,才道︰「我已經把全部事實都告訴幼美了,你想知道什麼就去問她吧,伯母,對不起,我要走了。」
不等王紫紅應聲,他已經轉身沖出病房,現在就算潘幼美要跳樓自殺他也沒有多余時間理她了。
「幼美,京桓說的是什麼意思?什麼事實?」王紫紅轉向一臉執拗的女兒。
潘幼美咬咬下唇,卻不想吭聲。
「幼美,快告訴媽媽。」王紫紅板起了臉。
不甘不願,潘幼美才緩緩的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