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叮咚——」
刺耳的電鈴聲劃破了黑夜,驚醒了睡夢中的龔昕樂,讓她整個人從床上跳了起來。
她是什麼時候睡到床上的?剛醒來的腦袋還昏昏沉沉的,無法順利運轉,只記得母親派了佣人來幫她整理家務跟煮了一桌子的菜……
她想起來了,她不想吃東西,也沒心情跟佣人羅唆,所以回房間小憩——現在幾點了
報昕樂拿起床頭的鬧鐘看了看,發現已經快午夜十二點了。
這一覺睡得可真久。
「叮咚!叮咚!」電鈴聲又響了起來。
這麼晚了會是誰?龔昕樂跨下床,攏了攏衣襟,心中的疑問才升起,像是想到了什麼,憔悴的美麗臉龐突然亮了起來。
是他,一定是他!
除了他之外,不會有人上門找她的。
她的背上彷佛長出了兩道翅膀,飛快的奔向門口,不等電鈴聲再揚起,急切的打開了門——
「是你?」看清站在門口的人影時,龔昕樂原本雀躍的心立刻又蕩了下來。
「對不起,因為我今天加班到現在才下班,所以……會太晚嗎?」陶佑琳滿臉歉意的道。
報昕樂搖搖頭,讓開身子,「沒關系,進來吧。」
「我猜你一定什麼都沒吃對吧?我買了宵夜過來。」她舉起手中的袋子,笑道。
「謝謝你,不過我沒胃口。」龔昕樂勉強的扯了扯唇。現在的她,發覺笑是件很困難的事情。
「欸,你看看你瘦了這麼多,這樣下去你身體會搞壞的。」陶佑琳邊說邊走向餐廳,「咦,怎麼會有一桌子的菜?看來我白買了。」
「那是我媽硬要佣人準備的。」龔昕樂逕自走到沙發前坐下,有氣無力的解釋。
「你連一口都沒動啊?真是的。」她搖搖頭。
「我說了我沒胃口。」
陶佑琳自顧自的將帶來的稀飯倒入碗中,端到龔昕樂面前,「我知道你現在心情不好,自然沒什麼胃口,所以特地買粥給你吃,這比較好入口。」
報昕樂看了眼放在面前的海鮮粥,隨即又沉默的垂下眼睫,絲毫沒有動筷的打算。
「唉,都怪我不好。」陶佑琳打量了龔昕樂憔悴的臉龐一眼,裝模作樣的嘆了口氣。
報昕樂困惑的揚睫望向她。
「早知道事情會演變成這樣,我就不告訴你夢槐學長外遇的事情了。」
「外遇」這兩個字就像一把利刃,狠狠的刺進了龔昕樂早就傷痕累累的心窩。
「如果我繼續瞞著你的話,你今天也不會跟他鬧到離婚這個地步,畢竟這段婚姻你可是盼了好久才盼到的,即使學長對你沒感情,但好歹你也抓住了他的人——」無視龔昕樂蒼白的臉色,她仍滔滔不絕的講著。
「夠了!」龔昕樂忍不住捂住耳朵低喊。
陶佑琳一怔,故意裝出一臉無措的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講這些的……」才怪,她就是來看一向高高在上的公主現在狼狽的模樣。
從學生時代,她心中就始終難以消除對龔昕樂的嫉妒與羨慕,憑什麼全天下所有的好事都落在她身上?不但擁有富裕的家世與美麗的外貌,還得到了自己一向愛慕的齊夢槐,她不能忍受這個事實,所以她假意成為這女人的朋友,為的就是拆散他們,為的就是要看她痛苦的樣子。
「算了,你講的都是事實。」強忍著心痛,龔昕樂放下手,美麗的臉龐露出了快哭的神情。
「昕樂,你別傷心了,離婚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只是便宜了學長跟那個狐狸精而已,現在學長應該已經搬去跟那個女的住在一起了吧。」她裝作漫不經心的說著,可說出口的話卻盡挑龔昕樂的痛處踩。
「……你回去吧,我累了。」再不下逐客令,她怕自己會忍不住在陶佑琳面前崩潰。
「可是你剛離婚,最需要人陪伴啊。」她還沒欣賞夠龔昕樂的落魄,一點也不想離開。
今天的龔昕樂是自她認識她以來最憔悴狼狽的模樣,凌亂的頭發不再有以往總是在高級發廊吹整的漂亮弧度,哭腫的雙眼不再明亮有神,反倒多了兩道深深的黑眼圈,看得她真是好開心。
不過這女人還是很該死,即使在這樣的狀態下,卻依然有種淒楚的美,讓特意打扮的她,始終有種怎樣都比不上她的自卑感,而這點也讓她更加的恨她。
「佑琳,謝謝你,沒想到這時候陪我的竟然會是你。」龔昕樂感慨的道。
當年在學校時,齊夢槐老是誤會她欺負陶佑琳,認為她是因為見不得他對陶佑琳特別關照而處處刁難她,真是讓她百口莫辯。
雖然那時候她們感情沒有特別好,但陶佑琳還是會替她辯解,只是齊夢槐沒有一次听得進去就是了。
世事的發展總是難以預料……龔昕樂苦澀的扯了扯唇瓣。
「怎麼這樣講呢?這是我應該做的啊。」陶佑琳伸手覆住了她的手。
「你已經做得夠多了。」
「怎麼夠呢?當然不夠。」她最終的目的可是得到她最想要得到的齊夢槐呢。
「總之謝謝你,但此刻我只想一個人靜一靜。」龔听樂站起身,不讓陶佑琳有任何拒絕的機會,走向門口,將門打開。
「呃,那好吧,那我先回去了,不過你記住,像他這樣搞外遇的爛男人不值得你時戀,你該盡快徹底把他忘證,好好的過自己的生活。」陶佑琳跟著起身,走到門口時不忘提醒她。
她垂睫,囁嚅的道;「其實,他也沒那麼糟……」這是她一直在心中說服自己或許可以原諒他的理由。
陶佑琳皺了皺眉,盯著她蒼白的臉龐道︰「不會吧,你該不會還想原諒他吧?」
報昕樂沉默著沒有回答。
「你瘋了,這怎麼可以!」她可是好不容易才成功的破壞他們的婚姻耶!陶佑琳急忙強調,「像他這種用情不專、完全沒有責任感的男人,根本就糟到一個不行好不好!」
報昕樂咬緊下唇,揚睫望向她,「他以前常幫你,你忘了嗎?而且你還在他的公司上班,怎麼你對他的評價變得這麼差?」
「呃,他幫我跟傷害你是兩回事啊,我也是替你打抱不平,會外遇男人可是女人的公敵耶!你怎麼不想想,當你獨守空閨、為他等門的同時,他的手正抱著其他女人,他的唇正親吻著其他女人,甚至他的身體正瘋狂的跟其他女人——」
「不要再說了!」龔听樂尖叫,淚水終于掉出了眼眶。
扁想像那個畫面,她就快瘋了,所以她不敢想永遠都不想去想。
陶佑琳被她突然失控的情緒給驚嚇到,拍拍胸口,驚魂未定的道︰「知道了,我不說就是了,那我先回去了。」
報昕樂沉默的流著淚,不等陶佑琳說再見,就迅速的將門給關上,因為她不願意自己悲慘的模樣落人旁人的眼中。
必上了門,她縴瘦的身子靠著門頹然滑坐在地,頭一次放聲嚎啕大哭。
她多麼渴望成為他的妻子,多麼渴望替他生兒育女,但他卻寧願擁抱其他的女人也不願意踫她,甚至連跟她說話都不屑一顧。
佑琳說的投錯,她怎麼能原諒他擁抱別人?怎麼能原諒他親吻別人?怎麼能原諒他愛別人?
即使內心深處不停的替他的行為找H借口,但每一個借口卻只是讓她的處境更加悲慘可笑罷了。
終于,她再也找不到任何原諒他的理由——除了她該死的愛他之外。
報听樂聲嘶聲力竭哭泣著,仿佛要將所有的委屈跟痛苦全隨著淚水發泄似的,她放縱自己沉浸在悲傷的情緒中,任由傷痛將她淹沒。
想到陶佑琳曾交給她的偷拍照片,照片中齊夢槐滿足的枕在那個女人的胸口酣睡,而那個女人則是一臉甜蜜的凝視著懷中的男人,那親密的舉動與畫面深刻的烙印在她腦海,就像是最嚴厲的酷刑一樣,每天不斷的凌遲著她。
為什麼?
為什麼他可以安心的睡在別人懷中,卻連躺在她身旁都不願意?
為什麼別的女人可以輕易的得到她渴望了這麼久的擁抱?
原本以為已經干枯的淚水又源源不絕的涌出眼眶,心碎了,還有拼湊完整的機會嗎?
虛弱的身子承受不了如此強烈的情緒波動,她無力的緩緩滑躺在地,有一瞬間,她真的覺得自己就要這樣死去。
若她真的死掉,他會為她掉下一滴淚嗎?
這個念頭突然閃過龔樂的腦海,讓她為了自己這種可怕的想法感到戰栗。
曾幾何時,一向正面思考又樂觀的她也會有這樣灰暗的想法?若被將她捧在手心上呵護疼愛的雙親知道,不知道會有多難過啊……
不,她不能做出任何傷害自己的事情——至少在完成自己的夢想之前……
報昕樂痛苦的用手按住了心窩,而該死的淚,還是不停的流著,似永無止息。
「不行啊,您不能進去——」
秘書焦急的阻止聲,在會議室的門被霍地打開時傳入了齊夢槐的耳中。
他蹙眉,將視線自正在報告的高階主管身上瞥向了龔昕樂。
「董事長,對不起,夫人——」
「你下去吧。」齊夢槐打斷了秘書的聲音。
「是。」仿佛得到了特赦,秘書趕緊轉身閃人。
「我有事找你。」龔昕樂咬了咬下唇,努力穩定自己的聲調道。
「我在開會,你先回去,我會再跟你聯絡。」齊夢槐淡淡的道。
「不行,我現在就要跟你談。」她堅持。
「我沒空。」驕縱的女人,以為自己想怎樣就能怎樣嗎?
「我們結婚三年,你什麼時候有空過?」龔昕樂氣憤的揚高了音調,「現在我只要求你實踐我們的離婚協定,就算沒空,你也必須擠出時間來履行!」她已經等了他一個星期,若她不找上門,也許這輩子他都沒空吧。
報昕樂一說出「離婚」這字眼,現場馬上爆出一陣議論聲,在場眾人都被他們離婚的訊息給震愕住。
懊死!齊夢槐英俊的臉龐倏地變得鐵青,額邊的青筋隱隱跳動著,但聲音卻依然平穩,「今天的會議到此為止。」
一等齊夢槐宣布會議終止,所有與會主管紛紛自椅子上跳起,火速的沖出了會議室,以免掃到台風尾。
沒幾秒的時間,會議室馬上淨空,只剩下齊夢槐跟龔昕樂獨處。
「你什麼時候要回家?」龔昕樂開門見山直問。
「家?」齊夢槐嘲諷的挑眉,「我每天都有回我家。」
他的明確切割讓龔听樂美麗的臉龐倏地刷白,縴瘦的身子輕微晃了晃。
「你已經跟那個女人住在一起了嗎?」她此刻腦海中浮現的全是他跟別的女人親熱的畫面,她幾乎快瘋了。
這女人,妄想癥真是越來越嚴重了。齊夢槐不悅的收緊下顎,收回視線,不再搭理她。
「你不敢回答我嗎?」她顫抖著聲音問。
「我沒空跟你討論一些沒有意義的事情。」齊夢槐注視著手中的文件,擺明了忽略她。
不——她不要再任由他忽視自己了。
報昕樂咬咬下唇,快步走上前,抽走他手上的文件甩到一邊。
「你搞什麼?」他懊惱的望向她,他最討厭她這種想要什麼就一定要得到、全世界都要配合她的態度。
「不許你再回避我。」她無懼于他的怒氣回視他,至少現在他是正眼看著她的。
「你到底想鬧到什麼時候?」齊夢槐緊皺起眉,沉聲問。
「我要你現在跟我走。」她鼓起勇氣要求。
「龔昕樂,你永遠都不會改變是嗎?這個世界不是只繞著你轉,你可不可以尊重其他人一下?」
「我管不了這麼多了,不管怎樣,你今天一定要跟我走。」她伸手拉他。
「夠了。」齊夢槐甩開她的手站起身,冷冷的道︰「別胡鬧了,你馬上給我回去。」
「我真的比不上她嗎?」龔听樂唇瓣顫抖的問,美麗的臉上有種絕望的淒涼。
她受傷的神色讓齊夢槐有一瞬問的不忍,可他不準自己心軟,粗聲道︰「不要再說這些莫名其妙的話了。」
「我不管,我要你說,我到底哪點比不上她?」她失控的抓住他的衣襟逼問。
「你——放手!」
齊夢槐皺眉撥開她的手,試圖阻止她瘋狂的行動,卻不小心用力過猛,將她推倒在地。
踉蹌的跌坐在地,龔昕樂濃密的鬈發遮去了她臉上大半的情緒,但那微顫的縴細身軀卻透露了她的傷心欲絕。
這突如其來的意外讓齊夢槐也愣住了,他愧疚的伸出手想扶起她,「你……沒摔傷吧?」
報昕樂卻仿佛失了魂似的沒有應聲,沉默的撥開他的手,神色恍惚的飄了出去。
齊夢槐本想叫住她的聲音梗在了喉頭,伸在半空中的手緩緩垂下,一聲嘆息不自覺的逸出唇瓣。想起她脆弱的背影與腳上的擦傷,他的眉頭擰得更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