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克瑾和出面指控小天王汪競東始亂終棄的李小姐約在一家隱密的咖啡廳里踫面。
基本上,那就是一家生意很糟很糟,糟到整天恐怕連一組客人都沒有,根本不用擔心有別人會偷听,所以才說很隱密的咖啡廳。
爆料者基本配備——墨鏡大大的壓在李小姐臉上。幾乎是一開口,她就不住的啜泣,但等了半天,一直沒眼淚掉下來,抹著艷色口紅的嘴巴倒是不住的指控小天王汪競東不為人知的禽獸面。
「……他當初追我追得好殷勤,可是……可是……嗚嗚……他一听到我懷孕後,居然叫我去墮胎。我不願意,他就打我,我實在是不得已,只好選擇屈服,但墮胎費他居然連一毛錢都不肯付,我又沒有什麼積蓄,最後流產手術的費用還是找朋友幫忙,才勉強湊出個幾千塊。你們看,這是醫院流產手術的診斷證明……嗚嗚,他根本就是個雙面人,我不需要他給我一毛錢,但我無論如何一定要站出來撕下他的假面具,為我可憐的小孩出一口氣!」
「是幾千塊?抱歉,新聞報導講求準確性。」劉克瑾直覺問。
女子楞了一下,「呃……六、六千塊吧?一般流產手術不都這個價錢。」
劉克瑾挑眉,沒說話,繼續聆听女子對汪競東的無情控訴。
怨婦的語言可是很恐怖的,蘊藏龐大的負面能量,听上半個小時就可以讓人神思疲憊,更別說她還听了近兩個小時,可以說是累、累、累。
離開咖啡廳回到車上,劉克瑾不斷在腦中重復回想李小姐的說話內容,總覺得有什麼地方怪怪的、不太對勁。
「老大,我今天早上又看到你搭著總編大人的車到公司,最近你們……」
沒等包力達說完,劉克瑾直接說︰「對,昨天晚上一起睡了。」
哇靠,這麼坦白!包力達原本不過是想調侃一下他們的溫馨接送情,沒想到老大這麼狠,居然把底牌掀得這麼徹底。
雖然早就知道老大說話直接,可沒想到會這麼直接,害他的心髒當場一整個招架不住。果然,成人的世界不是他這個純情小男人可以理解的。
其實劉克瑾也只是想快點打發他的好奇心,因為她現在滿腦子都是方才的訪談內容,至于昨天晚上……鬧劇一場,都是劉克瑾住處的抽水馬達惹的禍,他們倆可純情的呢,半點壞事都沒干。
「好了啦,快點把你滿腦子的黃色穢物給我扔走。我問你,你覺不覺得李小姐對汪競東的指控怪怪的?」
包力達歪頭想了五秒鐘,「沒啊,很普通很老套,就是小天王射後不理,李小姐不甘心被白玩,打算玉石焚,根本陳年老梗了。」
劉克瑾沒好氣的說︰「你喔——新聞敏感度比石頭還鈍,神經線又比海底電纜還粗,跟你討論是我太笨了。」她抬頭看了一下前方,突然交代,「前面路口停車。」
「干麼停車?剛剛不是說要馬上回公司整理稿子嗎?」
既然覺得李小姐說的話不可盡信,不親自去查證點什麼,劉克瑾總覺得心里過不去。
「有個很重要的地方,我必須馬上去一趟。」
「什麼地方?我跟你一起去。」
杏眸斜睨,「我要去婦產科,你一個大男人跟我去干麼?不知情的還以為我跟你有奸情呢,我的小孩也會質疑媽咪的眼光的。麻煩停車。」
熬產科、小孩?!
難道說……包力達心兒撲通撲通跳個沒完。這、這老大和總編大人趕進度也趕太凶了吧,居然這麼快就鬧出人命。
本來包力達還堅持要送到門口,結果被劉克瑾狠狠打槍,不得已只好在路口放她下車。
「老大,確定不要我隨侍在側?」
「我又不是要死掉了,干麼要你隨侍在側?」
「呸呸呸,不吉利的話不要說,你小心小心再小心。」他再三叮囑。
「回去準備一下,等我電話通知,如果一切如我所猜想的,今天晚上我們再去DoubleS蹲點,現在你滾蛋、滾蛋,快滾蛋。」劉克瑾回了這麼句話後,攔了計程車,往婦產科的方向去。
方才李小姐所出示的診斷證明,是來自北市一間廣受名人們喜愛的私人婦產科,據說在這家美爾婦產科隨便掛個號,都夠讓人在一般診所看個四、五回病了。
而讓劉克瑾心生疑寶的也就在此,倘若李小姐真的沒有什麼積蓄,為何會選擇到如此高檔的婦產科就診?
還有,李小姐似乎不大清楚自己跟朋友借了多少錢、流產手術又是多少錢,否則怎會在她詢問究竟是幾千塊錢時明顯楞住,還說一般流產手術不都是這個價。
喔不不不,一般診所的流產手術或許是這個價,但這家高檔的婦產科絕對不可能會是這個價。
思前想後,劉克瑾決定親自上美爾婦產科看看,就說是李小姐介紹她來的,探探虛實。
美爾婦產科就坐落在內湖高價地段,劉克瑾坐在計程車上,遠遠的就能看見它氣勢如虹的華麗建築。
下了計程車,劉克瑾只身入內,診所設計風格充滿濃濃的藝術氣息,讓人仿佛漫步在歐洲美術館,就連空氣都是香的,呼吸起來特別甜美,細胞蠢蠢欲動,就連膀胱也……哈哈,方才喝太多咖啡,廁所在呼喚她了。劉克瑾決定先去洗手間見識一下,再到櫃台去掛號。
罷轉身,一抹身影倉皇而來,劉克瑾閃避不及,左肩被撞了一下。
「小心小心。」她本能地伸手扶住對方。
女子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推開她就往洗手間跑。
劉克瑾撿起對方散落的物品,包括一本媽媽手冊,尾隨進入洗手間,果然就看見對方靠在洗手台上不住地干嘔。
「你還好吧?」劉克瑾關心問。
「……沒、沒事。」女子摁開水龍頭,掏了把水往臉上拍了拍。
女子把愛馬仕的絲巾當成了頭巾,把自己掩得實實的,手里捏著衛生紙,緊緊捂住嘴巴,絲巾下少數暴露出來的臉色十分蒼白。
「你的東西我都幫你撿起來了。」
女子松開抓著絲巾的手,趕緊伸手接過,尤其是那本媽媽手冊,搶得又快又急,如此莫名的行為,令劉克謹不由得心生狐疑,忍不住遂朝她多看了一眼。
女子的面容有點眼熟,就算沒完整露出整張臉,可光是這樣劉克瑾還是覺得她無敵漂亮!
女子防備心很重,意識到自己可能暴露身分,倏地重新抓住絲巾,慌張地掩住自己,丟下一句道謝的話後,急忙越過劉克瑾快步離去。
唔,好熟悉的一陣香風,不濃不烈的溫婉香氣,是最近市場上最受歡迎的知名品牌女香,代言人是——
劉克瑾楞住,美眸瞬間瞠瞪。
她追了出去,遠遠地就見女子搭上了一輛黑色高級房車,揚長而去。
回想方才在媽媽手冊上看見的名字,她心里興奮的想要大聲尖叫!
天啊啊啊啊……瞧瞧她都撞上了什麼,真不愧是早起的鳥兒有蟲吃,勤奮的記者有獨家啊!
這新聞一定要追,而且要謹慎小心的追。
定了定心神,劉克瑾重新回到洗手間,解決生理需求後,從容不迫的往櫃台走去。
「什麼?!李小姐的爆料是假的?」芒果周刊辦公室外的熱飲販賣機旁,包力達驚詫的大叫。
「對,假的,要不是本小姐機伶,我們差點就被利用了。」劉克瑾一手叉腰,另一手拎著一杯咖啡,站姿十分豪邁。
「李小姐這麼大費周章撒謊的理由是什麼?難道是想敲汪競東一筆嗎?」
「我覺得不只是如此。要敲他一筆直接約出來就好,干麼還搞什麼神秘序曲,先給我們私下爆個料,再丟幾張照片,最後才跳出來指控。依李小姐的智商,她應該想不了這麼多,說不定她只是某人的一枚棋子吧,她不要汪競東一毛錢,是因為有人可以付她更多錢。」
「我不懂,既然李小姐的爆料是假的,汪競東干麼不出來扞衛自己的清白?」包力達一針見血的問。
「這也就是我想不透的地方。汪競東是不想在歌壇混了嗎?否則怎麼由著人家踐踏他的形象和名聲,卻不積極為自己辯駁?難不成這整件事背後的主使者,是汪競東招惹不起的大人物?」
還是說,汪競東還有更大的把柄捏在人家手中,所以只好裝啞巴,由著別人一腳一腳的踩自己?劉克瑾揣想。
「對了,老大,你到現在都還沒告訴我,為什麼我們上次要去錄音室探探?」
「當初汪競東的簽約記者會是我跑的。如果我沒記錯,現在汪競東的合約應該已經到尾聲了。在沒有拿到新合約之前,唱片公司不可能現在就幫他籌備下張專輯,萬一到時候雙方合作破局,之前的努力不就等于做白工?我要是唱片公司,最快最快也得等簽了新合約再說,汪競東的經紀人沒道理不知道這件事情,所以我才會起了疑心。」
「老大……」包力達對劉克瑾佩服得五體投地。
「這樣就佩服我啦,我都還沒告訴你,我今天挖到怎樣的大頭條呢!」她俏臉難掩得意之色。
「什麼什麼,是什麼大頭條?」
劉克瑾神秘招招手,包力達立刻像寵物乖順地靠上前去。
「接替路馨妍成為真愛香水的代言人知道是誰嗎?」
「切,老大,你這問題分明是故意侮辱我智商的吧?自然是現在人氣最高的女星趙心曼,我的女神。」包力達踐踐的說。
「你的女神懷孕了。」
幾個字拼湊在一起,宛若一道晴天霹靂,狠狠地把包力達單純的少男心劈個四分五裂。
他連退數十步,痛苦的靠在牆壁上,「……不不不,這怎麼可能?!老大,你不要隨便亂說話,詆毀我女神的清白,否則我可是會大義滅親的!」
「我撿到了她的媽媽手冊。」
媽媽手冊?!那、那……包力達嘴巴張了張,久久無言,心碎了一地。
「到底是哪個人面獸心的衣冠禽獸糟蹋了我女神的清白?我一定要把他揪出來碎尸萬段!」他痛心地捶胸頓足,眼楮幾乎要噴火。
「對,就是這樣,一定要揪出來!這條線你想辦法來跟,等我搞定黑幕重重的汪競東,我們再來弄趙心曼未婚懷孕的大獨家,等領了獎金,年底老大我就帶你飛去充滿陽光、沙灘、比基尼辣妹的天堂度假。」
听到度假,包力達碎了一地的玻璃心立刻復原大半,但心還是隱隱作痛。他的女神啊……
「對了,老大,你是用什麼辦法知道李小姐的爆料內容其實是假的?」不得不說,老大有些采訪手法還真是與眾不同,他得好好學學才是。
「很簡單,我直接走到婦產科的掛號櫃台,說我要做流產手術,是李小姐介紹我來的,她說在美爾做只要六千塊。」
劉克瑾一副不達目的就要大鬧的橫樣,嚇得櫃台小姐完全不敢大意。
畢竟美爾可是一間很高檔的婦產科,哪里能被個不知什麼來頭的潑婦這樣大吵大鬧?
然後,櫃台小姐就拚命解釋醫師有多專業、儀器設備有多高端,所以流產手術費用不可能只有六千塊。
甚至為了取信于劉克瑾,櫃台小姐還不惜偷偷秀出過去三個月內施行流產手術的患者名單,證明美爾婦產科沒有幫她口中的李小姐施行手術,六千塊的手術費用定是錯誤訊息。
「老大,你這招真的有夠絕,居然直接說你要做流產手術。」包力達第一時間豎起大拇指,表達敬佩。
「我還很認真的填寫了一下小姐交代我寫的資料哩!」
「那你怎麼不順便也給自己檢查一下?」
「你當我家里是開金山銀山的啊?」
「等等,老大,你填了資料,那不就等于留下了把柄?」
「你傻啦,當然是走人的時候一並帶走啊,這年頭個資外泄可是很危險的。安啦,那張單子現在還乖乖躺在我桌上。」劉克瑾很是自信的拍了拍包力達。
這一點,梵季諾可以證明。
他不過是經過劉克瑾座位時,湊巧看了一眼,想說看看她現在在忙著處理什麼新聞,不想,竟看見一張寫著美爾婦產科的掛號文件擺在她桌上。
令梵季諾氣血翻涌的是,劉克瑾就診的項目居然是流產手術!
所以,她懷孕了?他要當爸爸了!
只是胸口才剛漫起喜悅,下一秒,梵季諾的心情宛若跌入萬丈深淵。
她就這麼不想懷他的孩子嗎?居然連招呼都不打一聲,就想背著他一個人偷偷去婦產科把孩子拿掉,完全沒有考慮到他的心情。
再怎麼樣他也是孩子的父親,這小生命的形成他可是貢獻了不少氣力,她怎麼可以不經過討論,就擅自決定這麼重要的事情!
梵季諾尚在怒火中燒,就看見她和包力達有說有笑的走進辦公室。為了避免打草驚蛇,再者,辦公室里也不適合公然討論他倆的私事,梵季諾強按下心中的熊熊怒火,不動聲色的轉身回到自己的辦公室。
無論如何,這個孩子他是要定了!劉克瑾要膽敢輕舉妄動,信不信他就直接捆了她,直到她安然產下孩子為止!
反復深呼吸後,心緒平靜下來,想到自己就要當爸爸了,梵季諾高冷俊雅的臉龐不再嚴肅緊繃,流露出一抹期待成為人父的淺淺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