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翠茉猛然睜開眼楮。
渾沌的腦袋試圖抓住紛亂思緒,下一秒,她整個人從床上彈跳起來。
這是梁克雅的房間!
她怎麼會在這里睡著了?他昨晚明明允諾會送她回去的。
看了看自己,昨天的衣服還牢牢穿在身上,薄毯也是她之前住在這里使用的,她才大大的松了一口氣。
對了,他呢?她本能的看向床的另一端。
空的,沒人?看了看床頭的時間,原來已經超過了十點半了,難怪沒人。
「連翠茉,你這個阿傻。」她譴責自己,趕緊下床梳洗。她的牙刷還在,可是已經好一陣子沒用了,她順手往垃圾桶一丟,轉身繞進更衣室,從櫃子里拿了全新的牙刷,擠上牙膏,刷牙。
忽地,連翠茉頓住了動作。
她在做什麼?看了看手中的牙刷,她終于意識到,自己剛剛的舉動分明是還把這里當作自己的家!
她胡亂的梳洗過後,火速落荒而逃,還不忘告誡自己,一定要徹底忽視那男人的毛巾還沒有拿到陽台去曬、換下的睡衣沒有收……
「我剛剛拿牙刷,應該不算亂動他的東西吧?」
就是這份不確定,她又踏進更衣室,等再回過神,她已經失心瘋的在幫他把從洗衣店拿回來的衣服拆塑膠封套了。
天啊,她竟然已經被制約了!
連翠茉好想哭,捶胸頓足之際,屋里的電話忽地響了。
「不要接、不要接,那是他的電話,跟你沒有關系。」
她堅決不讓自己靠近電話半步,可是那該死的鈴聲卻怎麼也不肯放過她,停了又響,響了又停。
她一時控制不住薄弱的自制力,抓起電話。「梁克雅不在家,不要再打了。」
電話那端先是陷入一陣沉默,旋即響起一陣忍耐的低笑,像是從喉嚨里不小心滾出來似的。
她愣了愣,「是……克雅嗎?」
許久,對方才收起笑聲,「我知道我不在家,我應該還不至于瘋狂到打電話回家給自己。」
他打電話回家做什麼?查勤?就這麼怕她會多賴在這里一秒鐘?未免也太瞧扁她了!
「我馬上就會離開。」
電話那端的梁克雅頓時蹙起眉,「你大可以睡到飽再起床,不過我現在真的需要你的幫忙。」
「什麼?」她還是學不乖,二話不說就往陷阱里跳。
「我有份重要的文件忘了帶,在書房的桌上,用羊皮紙袋裝著,你可不可以幫我送過來?中午請你吃飯。」
她沉默,在心里掙扎猶豫著。
「是很重要的文件,下午開會要用的,我現在真的走不開。」
「……我到了打給你。」
「謝謝,待會見。對了,我把鑰匙跟電梯卡放在客廳的桌上。」
她簡單應聲,掛了電話,旋即起身到書房拿他遺忘的文件,然後來到客廳拿起他留下的電梯卡跟鑰匙,還有一張簡單的紙條。
我去上班了,拜拜。
明明沒有幾個字,連翠茉卻感覺到一股溫煦的甜蜜包圍著她。
唉,她真的是走火入魔,無藥可救了!
梁克雅讓連翠茉直接到預約的日本料理店等他。
可他人還沒到,菜卻開始上了,還是老板娘親自送進包廂。
「對不起,我還沒點餐,這應該是送錯的。」
「沒送錯,梁先生交代,你到了就先上菜。」老板娘笑著退開。
般什麼鬼?連翠茉不安的嘀咕,不過她也確實是餓了,便舉起筷子先嘗了一點小菜,滋味甘甜爽口,果然是梁克雅會喜歡的。
不過,就不知道是怎麼做的?她嘗了味道,又仔細觀察著菜,還在思索之際,梁克雅便來了,一看見她臉上就掛著笑。
他看了桌上的菜,幾乎都還沒動過。「怎麼不先吃?」
「東道主還沒來,我怎麼好意思自己享受。」
「抱歉,臨時接一通電話耽擱了,怕你等太久,所以交代他們先上菜。」
她取餅牛皮袋,「你看看是不是這份文件。」
他的眼神閃過一絲異色,接過手,假意的瞥了一下,就把文件放到一旁。
沒錯,他又說謊了,他哪是這麼糊涂的人,還不是因為想她。
「早上睡到幾點?」
他離開的時候,她還睡得很熟,一點都沒有被驚擾醒來的跡象。
說起這個,她就不高興,嘟著嘴指控,「你昨天明明說會送我回家的。」
「可是有人精神不濟的睡著了。」
「你可以叫醒我。」
「為什麼?」
她愣了一下,「這哪有為什麼?你本來就該叫醒我讓我回家的。」
啜了一口茶,梁克雅目光沉靜的望著她,「你什麼時候這麼愛計較了?」
「我哪有。」
「還是你怕跟我單獨相處?」
「我才沒有。」被他說破心事,她卻不肯承認。
他逮住話柄反問,「既然不怕,留在我家睡一晚有什麼關系?之前的六個月,你不也是那樣睡在我身邊?」
他說的曖昧,害連翠茉小臉猛的漲紅,「可、可是……」
「還是說你現在有了喜歡的男人,怕他誤會?」
他可沒忘記那令他非常介意的一幕,不過無妨,他終究會打敗那個人,把她拐回身邊的,絕對。
「你少胡說了?我才沒有!」她極力否認。
他不動聲色聳聳肩,「那就沒什麼好計較的了,再說,我昨晚有對你不規矩嗎?沒有吧!」他一副坦蕩蕩的模樣。
她一時語塞。雖然沒有,但是此一時彼一時,他到底懂不懂?
「吃東西吧,別想那麼多了。」他夾了菜放到她碟子里,催促她快吃,省得她的小腦袋瓜又胡思亂想。
他突然變得那麼溫情,讓連翠茉很不習慣,覺得太不真實,不自覺的甩了甩頭,想讓自己清醒一點。
「怎麼了?」
驀然一怔,小臉微微漲紅,「沒、沒事。」
他沒說什麼,只是模模她羞紅的臉,在心里不斷鼓噪。
梁克雅沒吃什麼,大多是看著她吃,他想,他得加快腳步,省得夜長夢多,雖然這些天緊迫盯人的手法奏效,可難保不會又冒出其他競爭者。
之前是他太過自信,以為不會被她影響,沒想到現在自己已經無可自拔的喜歡上她,那就斷然不可能再放開她。
「好不好吃?」他笑問。
她覦了他一眼,滿足的微笑,「好吃。」
喝了一口玄米茶潤喉,她手上的餐巾還來不及擦拭唇上的水痕,眼前突地閃過一個高大的黑影,她傻傻的抬起頭,嫣紅的唇瓣頓時被俘虜。
他又吻她了……
身體被電流竄得酥麻,她就這樣呆呆的忘了反應,當場被狠狠吻遍。
直到梁克雅全身快冒火了才放開她,將她摟進懷里。
見她許久沒有反應,他笑問,「怎麼了?」
「你、你又吻我了,為什麼?」她慢半拍的問。
「我就知道你又要問為什麼。」他點了點她的鼻尖。
連翠茉恍然想起他欠她的回答,一把推開他。
梁克雅則用戲謔的眼神看著她,不動聲色。
「你昨晚還欠我一個解釋,關于前天你……吻我的事。」她聲音突然極小,臉上的溫度卻極高。
他狡點的掀了掀唇,「我昨天晚上已經告訴你了不是嗎?至于今天的問題,等你下一回煮粥給我吃的時候,我再告訴你。」
看見他眼里的狡詐光芒,連翠茉完全肯定自己根本是被他騙了!
「你耍我——」
「你哪只眼楮看見我耍你?明明是我抱你。」他長臂一攬,輕而易舉的又把她困在懷中。
「梁克雅,放開我啦……」她低聲掙扎。
「噓,別亂動,否則待會發生什麼意外我可不管。」他突然嚴肅的警告。
連翠茉馬上乖得跟小羊一樣,臉頰燒紅。
他抱著她,緊緊的抱著她,嗅著他身上的溫暖氣息,本來緊張的情緒慢慢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說不出來的悸動心喜。
她真的好喜歡這個男人,根本無法招架這樣的溫柔。該怎麼辦才好?她怕自己的貪心會無限擴張,屆時就再也無法甘于回憶了。
她眼眶熱熱的,小手環上他的頸子,把自己埋進他的胸膛。
「回家來好不好?」
回……家?傻氣的仰起目光,連翠茉怔怔的望著他。
梁克雅俊逸的臉龐透著溫柔,嘴角輕彎。
對,回家,回那個有他、也有她的家。
沒等她說話,他又開始細細的親吻她軟女敕的唇,像是永遠都嘗不夠似的。
懊死,他好想要她,為什麼下午還有一堆工作?他真恨不得現在就把她擄回家,好好的愛她……
離開餐廳的時候,連翠茉臉上紅霞滿布,一旁的梁克雅則是笑得像只偷了腥的貓。
他牽著她的手,「陪我走段路回公司好不好?」
「嗯。」別說只是走段路回公司,哪怕是天涯海角,只要他開口,她也一定跟著他,因為,她是那麼的喜歡他。
他們十指緊扣,愜意的踏著步伐。
到了公司前,梁克雅轉身要走,連翠茉又追上前去,「等等,差點忘記還你鑰匙跟電梯卡。」
「留著,隨時都會用到的。走了,晚上去接你。」
他揉揉她的頭發,依依不舍的離開。真的不得不走了,要不樓上的主管會議鐵定開天窗。
那晚,站在衣櫃前,看著被扒掉塑膠封套的干淨衣服,他笑得很開心。
「我們去山上兜風。」
連翠茉瞠大美眸,「現在?」如果她沒搞錯,時間不早了啊!
這幾天他天天都用不同的名目拐她出門,接她下班、和她約會。他們仿佛又回到之前親密無間的日子,只是現在兩人更緊密了,就像是熱戀的情侶一般。
「當然是現在,難不成是明天?」他笑道,「現在正是夜游的好時間。」
「看來我的點心是帶對了!」她高舉手中的精致糕點,「有栗子漿布朗、可娜蕾、檸檬香頌,不過好像少了什麼……」她迎頭苦思。
「咖啡。」
她一擊掌。「對耶,那怎麼辦?」
「回家。夜游取消,回家去喝我煮的咖啡。」
「你煮的咖啡?」她怪聲怪調的睨了他一眼。
不能怪她不給面子,他們住在一起的六個月,她從來沒看過這男人煮過一次咖啡,她甚至以為他櫃子里的咖啡機只是些擺飾,原來他也有這麼富有生活情調的時候。
「別小看我,這可是我最拿手的一件事。」
「喔?那我要好好嘗嘗,看看這咖啡煮得道不道地,是洋味多一點,還是台味多一些。」她拿他以前挑剔的話反過來調侃他。
「你呀,記仇記到現在。」他忍不住伸手擰了她的臉一把,先是假意的瞪她一眼,接著緩緩綻開笑容。
路上,他繞去買了咖啡豆,比平常多花了些時間才回到他的公寓。
一進屋,她很習慣的伸手接過他月兌下的西裝外套,正要往房里去,她卻驀然愣住了——
她現在在做什麼?
「呃,克雅,你的外套……」她有些懊惱自己仿佛被制約了的行為。
「你別跟我說你已經忘記更衣室在哪里。」他率直的調侃後,轉身到廚房去,把珍藏的家伙全部拿出來。
連翠茉無奈的睨他一眼。這家伙,完全不懂女人縴細的心。哼!
也罷,反正他都不在乎了,她也不用繼續假裝客氣,推開房門,她就往更衣室走。
拿過衣物迷你粘刷了刷西裝,簡單的清潔,再拿出衣架將它暫時掛在衣櫃外通風,一回過頭,她才發現梁克雅不知道什麼時候也進來了。
「我想先洗個澡,換件舒適的衣服,待會煮的咖啡才會更香更好喝。」
連翠茉被他的說詞惹得一陣莞爾,還來不及調侃一番,他竟然就開始月兌衣服了!
把領帶、皮帶交給她後,他理所當然的解著襯衫上的扣子,緩緩走向浴室。
連翠茉啼笑皆非的看著手中的領帶跟皮帶,實在很想把這個男人抓起來打一頓。他忘了他們現在是離婚狀態嗎?還是說他根本就把她當成免費老媽子?
嘆了一口氣,經過這幾天他無所不用其極的耍賴,她早就放棄糾正他的念頭,她認命的幫他把換下來的衣服收拾好,還是很沒出息的覺得很甜蜜。唉,沒救了,真是徹頭徹尾的沒救了!
她拉開衣櫃拿出干淨的衣褲,一如往常的放在床上,正要離去之際——
「翠茉,幫我拿一下毛巾。」
又忘了毛巾,怎麼壞習慣還是沒變?連翠茉無奈抽過毛巾,轉身敲敲浴室的門,「喏,毛巾。」
一只濕漉漉的手探出來接過,那一瞬間,她心里產生一種錯覺,仿佛他們根本沒有分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