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子霈好久、好久沒有看見魏雋澈了。
半個月前的深夜,他搭上了魏家的私人專機前往美國,預計在台灣這邊大學開學前,他都會留在那里上課進修。
也是她見過最聰明的人,她也知道他從小就接受各式各樣的菁英教育,學校的課程對他來說,簡直就是幼兒園等級。
她問過他,為什麼不干脆跳級算了?反正學校教的東西他老早都會了,何必繼續留在原來的學校,日復一日的跟著大家考試上課?
當時他只是笑了笑,屈起手指敲了下她的額頭,沒好氣的說︰「你是嫌我命太長啊?」
她一開始不懂,後來,她有點明白了。
為了成為集團接班人,魏雋澈從小就被要求不斷的超齡學習,他花了好多時間在超越,卻從來沒有機會停下來,過過屬于他這個年齡的生活。
為了讓自己也能呼吸一下屬于他年齡該有的空氣,他拒絕了跳級,寧可跟大家一樣考試、上學、當一個平凡的國中生、高中生、乃至于大學生。
外界一定不敢相信,這種生活對他來說其實是一種享受,也是一種放松,他是在用他的方式為自己找尋喘息的空間。
但沒想到他的缺席,卻令梁子霈覺得自己快要不能呼吸。
因為負面情緒的累積,她開始喪失了活力,上個禮拜去新學校報到的時,她忘了帶雨傘而淋了場午後雷陣雨,就這麼生病了。
不過就是一場小靶冒,居然足足折騰了她一整個禮拜,爺爺好擔心,夜里總是來看她好幾趟。
爺爺那個人是鮮少麻煩人家的,可是為了她,他破例拜托良嬸做幾道開胃的食物,只希望讓她能多吃點東西,養足體力。
病,會好,可思念呢?什麼時候才能停止?
她想,可能得等魏雋澈從美國回來,她心里擺蕩的懸念才能真正放下吧。
她真的好想好想他,想的心口都疼了,覺得想哭,很希望他下一秒鐘就回來,出現在她面前。
但這怎麼可能?她又不是不知道那些課程有多重要、多難得。
因為是一流的名師開班授課,機會千載難逢,因此哪怕學費再貴,來自全球的菁英仍然搶著去上。魏雋澈也是沖著老師的專業,才不惜千里迢迢飛到美國去听課。
看不到他,她只好賴在這個留有屬于他氣息的書房,討一份眷戀跟滿足。
她像貓咪似地躺臥在藍絲絨躺椅上,感冒初愈後的臉龐有幾分清瘦,她枕著手臂,靜靜地閉上眼楮,勻淺的呼吸著……
書房的門被推開,發出細微的聲響,她一動也不動,依然蜷縮著身體,沉浸在無聲想念的睡夢中。
地毯吸納了足音,魏雋澈無聲無息的走了進來,看到的就是梁子霈賴在椅子上睡覺的模樣。
一股前所未有的踏實涌上他的心。
「怎麼也不蓋件外套?這樣睡會著涼的。」
低喃的同時,他已月兌下自己身上的薄外套覆住她蜷縮的身子,外套長度有限,無可避免的露出了她那雙白足。
他就這樣蹲在她面前,無言凝視著她,須臾,他伸出手模模她軟女敕的臉龐,徐緩輕柔的撫著……
直到滿足了,他才收手回到書桌前,打開計算機開關,準備動手整理一些此行的上課資料。
不過整理資料前,他想先去洗個舒服的澡把旅程的疲憊洗去,才有精神好好做事。
看了梁子霈一眼,確定她暫時沒有醒來的跡象,魏雋澈小聲的開門,走出去、關門,不讓絲毫聲音驚擾她的美夢。
一會兒梁子霈半睡半醒的逐漸回復意識,她總覺得感冒沒有好完全,整個人仍懶洋洋的。原本躺在這兒是她最舒服的位置,可是此刻肚子悶悶的感覺讓她情緒壞透了,而且不舒服極了。
眉頭深鎖的她沉沉吐了一口氣,想把那種不舒服的窒悶感從身體里吐出來。她翻了個身,隱約間,腿間卻仿佛有股熱流涌出……
她猛然驚醒,正坐起身,身上的外套掉下椅子,確實感覺到好像有什麼東西從身體里流出來。她低頭一看,發現自己腿間的血漬。
「喝!」她倒怞了一口氣,整個人驚慌地從躺椅上跳起來。
天啊!怎麼會這樣?她……流血了……
難道,這就是女孩子每個月一次的……月經嗎?
熱熱的液體順著大腿流了下來,她越來越不知所措。雖然曾在學校上過青春期的衛教課程,可那畢竟已經好久以前了,她一直沒有來潮,沒想到第一次就會是這麼措手不及。
她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她弄髒了自己,也波及了魏雋澈的書房,她沒有勇氣這樣狼狽的走出去。
太丟臉了!
就在梁子霈一臉慘白、渾身僵硬的時候,書房的門被打開了——
她震懾的抬起頭,一看見魏雋澈的身影,眼淚就冒了出來。
「醒啦?」魏雋澈笑問,下一秒,他隨即發現她的異狀,還有她的眼淚,「怎麼了?」
見他想要上前,她連忙哽咽的阻止他。「不要過來!我、我……」話說不出口,她覺得好難堪。
魏雋澈眼一瞄,看見她褲子上的血漬,當下了然。
「霈霈,沒事的,別慌。」
她緊咬的唇瓣里,逸出一聲啜泣。
「家里還有衛生棉嗎?放在哪里?我現在過去幫你拿。」
她猛搖頭,搖的整個人像波浪鼓似的,「是第一次。我不知道……所以沒有……對不起,我把椅子弄髒了,對不起……」
是初潮。他的霈霈晚熟,都十六歲了才經歷初潮,難怪她嚇壞了。
魏雋澈好心疼,走上前去,拾起外套裹住她的腰下,讓她坐下。
「不!」她抗拒著。
「沒關系,坐下來,別怕。我現在去幫你買點東西,你乖乖在這里等我。別怕,沒事的。」他暖聲哄慰著她。
她抬起窘迫的臉龐,偷偷瞄了他一眼。
「我馬上回來。」在她眉心落下一吻,定住她的心神,他旋即起身離開書房。
魏雋澈離開後,書房就只剩梁子霈一個人,她如坐針氈的呆在椅子上,感覺肚子悶悶地發痛,整個人更是緊繃。
她好怕在他回來之前,會有別人闖進來,看到這麼糟糕的情況。她甚至緊張的連腳趾頭都蜷起來了。
被他看到這一幕,她覺得好丟臉,可是她又不免慶幸——幸好他出現了,不然,她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驀然間,困惑自她心底閃過,幾個問題接二連三的冒了出來——
他怎麼會在這里?
他不是應該在美國嗎?
他是什麼時候回來的?
……
不知過了多久,仿佛過了一世紀吧,當書房門把被旋開的瞬間,梁子霈的胃像是被異物擠壓,突然一陣緊縮——
「別怕,是我。」魏雋澈拎著幾個紙袋走了進來。
看見是他,她明顯放松僵硬的身子,松了一口氣。
「來,到我房間去,那里有獨立的衛浴。」
「可是……」梁子霈不敢亂動,害怕一動災情就要擴大。
魏雋澈見狀,把手中的東西交給她,二話不說就彎腰抱起她,然後快步走出書房,經過長廊,轉而走進他的臥室。
他在浴室門口放下她,「喏,進去吧,我在這里等你。想要洗個澡也可以,慢慢來,不要急。架上的毛巾都是干淨的。」
「……謝謝。」她赧著臉,飛快的溜進去,關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