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辦事的巴哈因思念徒兒甚篤,便提早趕回,回到山上時已是被月時分。
「水兒呢?」
「他……」師兄弟六人不知該如何回答,遂將舒伯特拱上。
「今天三師兄及四師兄,還有水兒與我一同下山,師兄為我們介紹……介紹……」
「女孩子?」巴哈表情深不可測,瞧不出他在生氣或是其它的涵義。
「是、是的,虹兒姑娘,喔,也就是三師兄為我們介紹的女孩子……」
「是韓德爾,四師兄才對。」韋瓦第插話,事態未明時還是先撇清關系為妙。
「四師兄為水兒介紹的虹兒姑娘對冰兒很有好感。」至今為止他說的都是真的,「後來,我們就不好意思打擾他們,先走開……」他們指的是另一對的他們,所以也算得上是真話。
「所以你們就丟水兒一個人,各自回師門?」
「是……是的。」
「哼。」巴哈哼了一聲,甩袖入內休息。
眾人松了一口氣,這代表暫時過關了,除了白遼士和舒伯特之外,其它人皆詫異于甘劭之的大膽,竟和初見面的女孩一起過夜!他們得好好向他學習。
不管是阿貓阿狗,只要是女的都比那個人好。白遼士和舒伯特相視一眼後搖頭,兩人的想法比較不同,他們希望的是甘劭之快樂就好。
***
陀羅看著為情消瘦的人兒躺臥在床上,逐漸轉醒。
「你……」甘劭之迷蒙的雙眼睜大,看清楚眼前的人,也發現了情勢的詭譎,「陀羅,你放開我。」他也發現自己的雙手被綁在床柱上。
「不要,我一放開,你便會逃走,所以我不要。」
「你……是你自己不要我的。現在……現在你是在做什麼?」一向溫和的甘劭之一反常態,只因面對的是陀羅。
「要不要吃飯?」
哪壺不開提哪壺,牛頭不對馬嘴,他們是在玩雞同鴨講的游戲嗎?
「你肚子一餓便容易生氣,所以要吃飯。」
「不要。」他已不是那個他叫他往東,他便傻傻地往東去的笨蛋,已不是了。
陀羅將夾好的飯菜湊近甘劭之的嘴邊,但他的唇緊閉如蚌,不肯合作,大大的眼瞪得更大,表現他眼底的怒意。
陀羅不生氣也不強硬地撬開他的嘴硬要他吃,而是將筷子移開,改將菜送入自己的口中,慢慢的咀嚼;放下筷子後,他靠近甘劭之,將他扶坐于床沿,再緩緩地壓低他的身子。
笆劭之大大的眸子里寫滿堅決的抗拒,不吃就是不吃,怎樣?
陀羅輕輕勾起唇色,形成美麗的弧度,邪氣誘人,大手靠近甘劭之變細的腰側搔癢。
「哈啊……你做什麼……嗯!」
陀羅趁粉女敕唇瓣分開之際,哺入已嚼細的食物,迫使甘劭之咽下,臨走前還不忘細細地舌忝弄一番。
閃爍銀白光澤的絲線自分開的唇間滑落,滑至甘劭之白皙的頭側,陀羅順著那道銀絲吮上,形成一道紅痕。
「啊……」
媚得不可思議的輕吟自芳芙的唇輕逸,陀羅得知,他果然仍是忘不了他,只是一時太過氣憤罷了;他當然得趁所剩不多的時日,好好把握他。
首先,先將甘劭之養胖些,身子壯些,也許就能治得好……
打定主意後,固執有如甘劭之的陀羅再次咀嚼一口,又靠向他……
「等等,我自己來。」又不是三歲女乃娃兒,不需用這麼羞恥的方式喂他。
「不用?」陀羅似乎相當惋惜。
「真的不用!」
稍稍妥協的陀羅,不肯松開甘劭之的雙手,親自以筷子夾菜喂入他的口中,他沉默地吃著;而陀羅喂他一口的同時,自己也吃一口。
許久之後——
「我吃飽了。」甘劭之婉拒道。
「不成,才六碗而已。」
「我真的吃飽了。」
在這樣的對待下,他光是氣也氣飽了,真的吃不下,也不想再吃任何的東西。
「好吧。」
妥協得真爽快,一點也不像陀羅,甘劭之起疑。
「那麼放開我,我的手麻了。」
「噢。」
「噢什麼噢!快放開我。」甘劭之吼道。
「吃完飯就生氣,會消化不良的。」
听到這刺耳的風涼話,甘劭之正欲開口大罵之際,陀羅搶先開口︰「既然吃飽了,飽暖思婬欲,也該做做運動了。」
「飽暖思婬欲?運動?」
他印象中的陀羅老是板著一張臉,話少得可憐,態度冷得可比冰雪,怎麼才隔三個月的時間他就變了?
笆劭之用力地咽下口水,他在明亮的火光下看見映著艷紅的光亮,閃閃發亮的古銅色肌膚,完美碩健的肌理近在眼前,讓他想起了那夜,那夜他還不曾仔細看的,今晚突然呈現出他壯碩的體態,他的心猛地一揪,怦咚的直跳。
「你該不會是想……」
「你說呢?」陀羅動手松解甘劭之身上的束縛,除了被綁住的雙手之外。
「陀羅,等等,你不能這樣,我還沒原諒你呢!」
「我知道。」陀羅神色有些哀傷。
為何看見陀羅的愧疚以及他的痛,他的心也跟著揪痛?但他……
「那你還不住手?」
「不要!我只能……」
「只能怎樣!住手……別這樣……」甘劭之雙手被縛,用力的掙扎著,卻只是徒勞地扭動著身于。
一會兒,陀羅一雙大手已將礙事的衣物除去一空,睽違已久的美妙身軀,雖是瘦了點,卻仍教他血脈憤張。
「我只能這樣先喚回你身體的記憶,再設法奪回你的心,我只能想出這個法子。」陀羅打定主意,沒有遲疑,傾長的身子壓下,將他一半的重量覆在甘劭之的身上。
分不清是誰的體熱,兩人的欲火逐漸燃燒著。
一向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陀羅,為了他竟像個任性的小孩,不顧他的意願,嚷著要奪回他的心;可他的心早在一開始時便給了他,他想向陀羅討,也要不回來了。
「陀羅,你冷靜點……嗯……陀羅……」只是陀羅根本听不進他的話。
「水兒……水兒……水兒……」
沙啞低沉的嗓音不停地輕喚著他,更將甘劭之殘存的理性愈拉愈遠。
「陀羅……」
陀羅以極溫柔的,軟化若甘劭之的身心,再用他的熱情慢慢地侵入,佔領他所有的一切;兩顆心緊緊地重迭,再也分不清彼此……
***
「陀羅……放開我……啊啊……」
任陀羅擺布的身體狂放地搖擺,承受不住他滿滿的激情,彼此淋灕的汗水相融,散發致命的麝香、煽情的申吟,無言地催促、加溫著。
不知歡愛過幾回,甘劭之數也數不清,甜密的滿足布滿他的身體,蝕光了他的理智,他只想盡情放肆的放縱自己,但束縛的雙手卻妨礙著他,讓他無法擁住教他在欲海中浮沉的始作俑者。
奔放過後,急促的呼吸尚未平息,陀羅枕著甘劭之的肩頭,將臉埋近在他的頸側,不時地呼吐細微的氣息,送入甘劭之敏感的耳內。
「不放,我再也不放開你,自從你離開之後,我像是行尸走肉般,會動會吃卻不會思考,鎮日渾渾噩噩的;一直到大風雪那夜,為了救你的屋子,我進到你的屋內,發現你我有過的曾經,我才又活了過來。別離開我,水兒,別再離開我……」
「你喝醉了嗎?」甘劭之深吸口氣問道。
「沒有,我許久不曾喝酒,一個人喝沒意思。」
以前陀羅都是一個人藉酒澆愁,但他已經回不到以前了,因為他的生命里闖入一個固執又傻氣的可人兒。
「傻瓜,記得我曾說過的話嗎?你不能說你喝醉了就什麼都記不得。」甘劭之向陀羅說道。
「我听你說一遍,水兒……」
陀羅記不得了,醉了的一切只剩下薄弱的印象,印象里只剩笑得很甜、很甜的可人兒,再來就不記得。
「不離不棄,除非你不要我,趕我走……」甘劭之大大的眼眸中淌下豆大的淚滴。
「不,再也不會了,相信我,相信醒著的我,我再也不能沒有你了。」
「真的?」
「真的,若不相信,我只好再多加努力。」
炙熱的肌膚摩挲著甘劭之,他連忙喊停。「等等!我的手好疼……」
「答應我不離開我,和我回去鬼山,我就替你解開。」陀羅深情的道。
「傻瓜,你以為我從前無怨無悔的努力能一夕間付諸流水,什麼也不剩嗎?」
笆劭之響應。
「是,我傻,我再也禁不起失去你的缺憾,傻得只想不停地听你說,一直一直听著你給我的承諾,重復千萬遍也不厭倦。」認真的陀羅利眸里散發的光芒耀眼炫目,教人無法忽視。
「我答應你,只要你不趕我走,我永遠也不離開你,永遠。」甘劭之認真說完的同時,卻捺不住疲憊,呵欠連連。
「水兒……」一邊為甘劭之解下繩索,陀羅一邊道︰「水兒,你也太沒誠意了吧?呵欠打個沒完。」
「你還嫌,也不想是誰害的。」甘劭之眼角流出屬于睡意的淚。
「是,全都該怪我,是我笨……」
陀羅發現,語未畢,聆听的人兒早已沉沉的睡丟。他躺在他的身側,溫柔地摟他人懷;不一會兒亦墜入夢鄉,做了個香甜的好夢。
***
「水兒呢?」
早膳時,所有的師徒同坐一桌,巴哈嚴肅的模樣給眾徒兒們沉重的壓力,一頓飯吃得是辛苦極了。
「還沒回來?」
沒人敢答話,誰也不想自找死路。
「答話!」巴哈拍桌,怒意倍增的吼道。
平日的巴哈如慈父,但生氣時的他比嚴父更甚,他們嚇得噤若寒蟬的不敢言語。
這時大師兄是做什麼用的呢?當然是率先受死,做一個大師兄,就該有長者的風範。
「師父,水兒昨夜末歸。」
「徹夜末歸?怎成?去找他回來,還不快去!」
疼愛甘劭之的巴哈才不管他是男是女,夜不歸營便是不該。
「是。」
眾徒兒一哄而散,空月復的下山賣力地尋找,沒人知道甘劭之現在正在何處、又是在做什麼?
他們只能趕緊找回甘劭之,好向師父交代。
***
陀羅與甘劭之睡得正香甜,一點也不知道親如兄長的師兄們為了找尋他們,累得一身狼狽不已,尤其是一直不敢道出實話的白遼士和舒伯特,他們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
「怎麼辦?怎麼辦?」
兩人毫無對策,四下亂竄,找得心急如焚卻沒有任何成果,演變成相互指責的地步。
口渴的他們進入客棧里喝杯茶水。
「都是你出的什麼鬼主意、害那個男的將水兒擄走,音訊全無!」舒伯特責備白遼士。
「怪我?你怎麼不說說你自己,是誰說心病只能心藥醫的?我說要找來那個男的,你還不是馬上舉雙手贊成?」
「我是因為你一副很有把握的樣子,才會贊成的,誰知道五師兄的話不可信。」舒伯特撇撇嘴。
「還說,你自己也同意了,還專挑輕松的做,你看看,看清楚點!我脖子上的刀傷至今都還沒好呢!」白遼士生氣的睨他一眼。
「刀傷?不過輕輕的擦傷而已,可恨那男的沒再用力點,讓你再也說不出話來,惹人生厭。」
「好樣的,我好歹也是你的師兄。」
「師兄又怎樣,一點為人兄長的典範也沒有,我呸!」
兩個人身高差不多,牛脾氣更是不相上下,彼此卯足了勁互毆,鬧得客棧人仰馬翻,仍不肯罷休。
「耶?等等。」白遼士突然停住。
「怎樣,怕了吧?」被壓倒在地、處于劣勢的舒伯特逞口舌之快,一張臉紅通通的道。
「等等,別走呀!」白遼士忙離開舒伯特的身上,著急地朝一個人兒追去。
好奇的舒伯特馬上起身跟上,一探究竟。
「好歹咱們也認識,有些交情,我也幫過你一點小忙,見朋友有難卻不出手援救,太說不過去了吧?」
「是這樣嗎?」
原來白遼士和舒伯特大打出手的倒霉客棧,正是陀羅和甘劭之兩人夜宿之地,他為甘劭之下樓叫餐卻巧遇正打得火熱的兩人,他當然是視而不見。
「水兒,水兒呢!」舒伯特擠身上前疾問。
陀羅不搭理他們,徑自往前行。
「等等,水兒不是你一個人的,他是咱們最寶貝的小師弟,你不可以將他藏起來,不可以折磨他、虐待他。」
聲聲叫喊的舒伯特跟著陀羅走進一間客房,發現一只垂在床沿的藕臂,軟弱而無力,讓他們更加確認這男人欺凌了甘劭之,他想沖上前,卻被白遼士一把拉住。
「放開我,放開我。」舒伯特拼命地叫囂。
「你師弟真吵。」陀羅掩不住憎惡的道。
「我也這麼覺得。」白遼士自舒伯特身後擒住他,不顧他的掙扎,捂住他的嘴,室內這才恢復了寧靜。
陀羅走至床邊放下紗帳,遮住他們的視線不讓甘劭之們瞧見他的身影。
對他的獨佔欲,白遼士忍不住地嘆氣。」別忘了,水兒還有一堆親如家人的同門師兄,及一個高高在上如父的師父。」
「我知道。」
兩人開始談正經事,唯有狀況外的舒伯特兀自掙扎不休。
「才一夜而已,師父便擔心的要我們四干尋找。想得到水兒,第一關你可能就過不了。」
「我知道。」
「水兒今天必得回去。」白遼士不容拒絕的說著。
「我知道。」陀羅仍是這句回答,
舒伯特掙開被捂住的嘴巴,「你除了我知道三個字,沒有別的;可說了嗎?你到底知道什麼?我怎麼一點也不知道?說來听听……嗚……嗚嗚……」
吵鬧的嘴再次被捂住,白遼上用力地抓住像條蟲蠕動的舒伯特,努力的想將他帶離。
「我知道水兒現在極需休息,但記得,今天一定得讓他回去,答應我。」
「好。」陀羅點頭說著。
「我信你。」
不自覺地模了模脖子,白遼士帶走舒伯特,留給兩人最後的相處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