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反駁的聲音消失在他的口里。
他封住她那張犀利到讓人大動肝火的小嘴,仗著身軀高大的優勢將她壓在牆上,不允她說出讓兩人更憤怒、關系變得更劍拔弩張的言詞。
她試著抵抗他,頑強的不讓他濃烈的男性氣息將她理智淹沒,不讓心頭築起的高牆崩塌。
她被這男人無情拋棄過,明白他給的愛有多薄弱,她告訴自己絕對不能沉淪在他的誘惑下,一旦受了誘惑,將陷入無法挽回的痛苦深淵里。
她一雙小手抓著他的黑發,意圖抓開他貼近自己的頭顱,高跟鞋鞋尖朝他小腿踹去。
但他比她更頑強,忍痛接受她蠻橫的襲擊。
她繼續進攻,不信他真是銅牆鐵壁。
「你想謀殺親夫啊!」
「我不會嫁給你!」又想補他一腳。「還不放手?」
「雷先生,小冪,你們沒事吧?」
樓下驀地傳來範畢青的聲音,伴隨而來的是拾級上樓的腳步聲。
夏茹冪瞪著雷聿,著急的把他推開。
雷聿正彎身揉著被踹傷的小腿,面對突如其來的力道,他一個不穩身軀搖晃了一下,整個人便被推倒在地,吻上木頭地板,後腦杓也難以幸免的撞了一下,痛得他眼冒金星。
夏茹冪因一時情急用力過猛,收勢不及,自己也撲摔在他兩腿之間,鼻子撞上一個硬物,痛得直抽氣。
兩人以很詭異的姿態一趴一躺在地板上,尚未從摔倒的暈眩狀態中回復。
適巧,範畢青在這時候快步走上樓來,看見的就是這曖昧的畫面——雷聿和夏茹冪以極為不雅觀的姿勢跌在一起。
「咳,抱歉,我來的時機好像選錯了,兩位繼續忙啊,別理我。」範畢青擺擺手,很識相的閃身下樓。
什麼意思?
夏茹冪抬起痛得皺成一團的小臉,和五官扭曲尚搞不清楚狀況的雷聿面面相覷。
彼此對上眼,他挑挑眉撇撇嘴,突然間笑了起來。
她一臉茫然,慢了半拍才反應過來。
天公伯啊!她竟然趴在雷聿的兩腿中間,小臉正對他的——
一股熱氣從腳底沖上腦門,夏茹冪跳起來,慌亂失措的跟他拉開距離,跌跌撞撞險些又摔倒。
「親愛的,更親密的事我們都做過了,何必害羞。」他朗聲大笑,她臉紅無措的模樣真可愛。
她氣得想打人。「雷聿,從現在開始你最好給我克制點,如果再發生一次這種意外,我一定讓你絕子絕孫」
她吼完,狼狽的轉身跑下樓,急著向範畢青解釋剛剛發生的意外狀況,可哪兒還看得到範畢青的身影。
範畢青竟丟下她一個人走掉了?
這沒義氣的家伙根本不能指望,她原本還打算抓範畢青來當擋箭牌,嚴禁雷聿越雷池一步,結果卻失策了。
雷聿隨後走下樓,看著夏茹冪在門口左右張望,顯然是在找那礙眼的娘娘腔。
「人走了?」正合他意。「訪談內容跟你談就好,以後別找那娘娘腔來,看了就倒胃口。」
「讓你倒胃口的範制作正好是我的菜,我想結婚的對象。」
「不是我愛批評,你的眼光怎麼那麼差?」
「哈,我眼光差也不是一回兩回,以前跟了個愛劈腿的爛男人,現在看上範制作有什麼不好,範制作雖然缺少男子氣概,但用情專一,我就是喜歡他,你、管、不、著!」縴縴玉指朝他胸膛用力戳戳戳!
她氣到不行,什麼好修養啦、好氣度啦,在螢光幕上優雅知性的形象啦,全被雷聿給氣到破功了。
她試著平復胸口的怒氣,但怎麼都壓抑不了。
「用情專一的娘娘腔跑了。」他不怒反笑,一場烏龍摔跤竟然輕松擊退情敵,啊炳,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
「你這該死的男人,都事隔這麼多年了為何還要來惹我?你究竟存什麼心?你傷得我還不夠深嗎?現在還妄想來補一刀,我究竟哪里做錯了,讓老天這樣懲罰我,讓你這樣惡意玩弄我?!」
都是他,讓她頓失寧靜的生活。夏茹冪越想越氣,掄起拳頭招呼他的胸膛,使勁吃女乃的力氣,巴不得打昏他。
看她紅了眼眶,負氣受傷的表情,雷聿沉默了,他直挺挺站著,任她的繡花拳頭一次次朝自己的胸口敲打。
他沒替自己做過的事解釋半句。
當年那場戲是他拜托張藍配合的,他的的確確用了爛招傷害她,但他不會後悔當初那麼做,他們在不對的時機點相愛,注定不會有任何結果,所以他寧可選擇放手。
直到夏茹冪打累了,沮喪的垂下發酸的手臂,他低頭瞥著她因生氣而劇烈起伏的單薄雙肩,張開手臂將她擁入懷中。「小冪,求你給我贖罪的機會。」
她用力掙月兌他,高跟鞋抬高朝他的大腳用力一踩,接著心緒混亂的逃之夭夭。
夏茹冪從雷聿身邊逃了。
小巧溫馨走鄉村風的巷弄咖啡店里,在上班日的午後,店里生意清淡,只有兩桌客人。
夏茹冪戴著墨鏡跟範畢青窩在咖啡店角落,她撇下令人火大的雷聿,獨自在這里跟範畢青私會。
範畢青原本打算將節目訪談方向及前置作業解說交由夏茹冪負責,自己回台北處理公務,卻被夏茹冪的奪命連環叩給留住。
夏茹冪氣呼呼的離開之後,開車跟範畢青會合,同時間她還打電話好說歹說把黎敏約過來,今天說什麼都要說服範畢青同意停止和雷聿合作拍攝的計劃。
「他想復合?這不難猜,他能等到今天才開口算是奇跡了。」算起來,夏茹冪跟雷聿已經共事十天了。
這是範畢青在還沒正式跟雷聿踫面前的想法,她以為雷聿為了能留住夏茹冪,為了兩人能和平共處一定會壓抑又忍耐,先用柔情軟化她,再適時出手網羅住夏茹冪的心。
可今日一見,範畢青推翻了所有的想法。
這雷聿,據說工作時以慢工出細活聞名,要求非常完美,就算因為工程延宕造成毀約,他也不會因此輕易更改設計。
但顯然,他在工作上的細致嚴謹沒用在感情上。
或許用另一種說法是——雷聿因為太愛夏茹冪,愛得無法自拔,才會一踫上夏茹冪就失去冷靜,做事變得沖動無比,情緒容易躁動不顧後果。
而同樣的狀況和情緒反彈也出現在夏茹冪身上。
從企劃組員小迸在會議中提出找雷聿配合節目拍攝想法時,夏茹冪就宛如踩到地雷般瞬間失去理智,情緒也變得浮躁,不時被氣得跳腳,還在會議上三番兩次舌戰小迸,一點也不顧自己的形象。
夏茹冪還愛著雷聿,只是死鴨子嘴硬不肯承認,哈。
「你那什麼表情?別跟我說你存心要看好戲,哼,我保證,這只是一出拖棚的爛戲。」
可範畢青似乎被挑起興趣來,瞧那似笑非笑的表情,看了真令人生氣。
「是嗎?」範畢青倒不這麼認為。
「制作,如果我繼續跟雷聿攪和下去,一定會出人命。」她會失去冷靜對雷聿下毒手。
「沒那麼嚴重吧?」範畢青撫額笑了起來。「好了,先別氣,把漢堡吃了,要談什麼吃飽再說。」
氣到沒吃午餐的夏茹冪暫時閉上嘴,她拿起分量扎實的漢堡咬了一口,黃色芥末從唇邊滴落,範畢青體貼的拿餐巾紙幫她擦拭。
當黎敏匆匆趕至咖啡店時,剛好瞧見這一幕。
「你們兩個能不能別靠太近,小心傳出緋聞。」黎敏走過來,抽走範畢青手里的餐巾紙,一坐在兩人中間。
範畢青是娛樂界的神秘人物,雖是現代制作的股東,但親自參與執行制作的好節目不多,所以只有少數人知道她的真實性別,她交往的對象男女不拘,萬一被拍到照片,少不了被拿來興風作浪一番。
即便夏茹冪跟範畢青之間沒有什麼曖昧糾葛,可一點點八卦就能毀了夏茹冪的知性形象。
所以,千萬要小心。
「傳出緋聞不好嗎?正好可以幫忙趕走小冪身邊惱人的蜜蜂。」範畢青打趣說道。
「是蒼蠅。」雷聿不配當蜜蜂。
大口吃著漢堡的夏茹冪,口齒不清的糾正。
範畢青噗哧一聲。「蜜蜂是圍著花蜜轉,蒼蠅是繞著牛糞,你確定?」
「好吧,勉強讓他當蜜蜂好了。」她不想當牛糞。
「你們兩個搞什麼鬼?什麼蒼蠅蜜蜂的?」
「黎姊,你幫我跟制作求情,放棄跟雷聿的合作。」夏茹冪轉移話題,向黎敏求救。
「你緊急找我來就為了這個?」黎敏剛才就有不祥的預感,現在果真靈驗了。
「頭都伸出去了,現在才要收回,那之前幾天不都做白工了。」
範畢青伸出食指在夏茹冪面前晃了兩下。「你找黎姊來是為了替自己壯大聲勢啊?抱歉喔,我這個人最大的優點就是不向惡勢力低頭。」
「小冪,你不是信誓旦旦表示不愛雷聿,那何必跟他一般見識,他怎麼耍花招怎麼玩就當沒看見,不理會就行了不是嗎?」
夏茹冪有點後悔找黎敏來,這女人根本是來添亂的。
黎敏白她一眼。「除非你把持不住,怕自己被雷聿說動,怕自己對雷聿動心,所以勇氣不足的打算臨陣月兌逃。」
「雷聿對你的情深意重讓你動搖了?」
「你心里還對雷聿念念不忘?」
範畢青和黎敏富有默契一搭一唱的連番追問,讓夏茹冪招架不住。
「停!被了喔,激將法對我沒用。」她夏茹冪不是笨蛋,哪會看不出這兩個女人的伎倆。「我跟雷聿不會有任何工作以外的發展,請收起你們腦子里過于泛濫的期待。」
黎敏拿起冰開水喝了一口,潤潤干澀的喉嚨。「好吧,那我直說了,不能毀約。」
範畢青也灌了一口咖啡。「我也就不拐彎抹角,這個拍攝工作不能停,不能延宕,不能不拍,不能取消合作!」
夏茹冪頓時沒了胃口。
範畢青好心建議。「其實你大可不必那麼累去抗拒事情的發展,順其自然不好嗎?人活在世界上也不過短短幾十年,能把握的要好好把握,不要等錯過了才來後悔莫及,何況你也不年輕了,都步入三十嘍。」
已經進入敗犬之列,還KIA什麼啊!
又來了!她們就是想說服她收了雷聿。但她寧可委身一只豬,也不要雷聿。
夏茹冪勾起咖啡杯杯耳,優雅的喝了口,不予置評。
「有感覺就上吧!雷聿可是極品啊,錯過多可惜,不愛沒關系,當伴也不賴啊。」既然柔性勸說沒用,那來點猛的,先上車再慢慢培養感情。
噗!夏茹冪剛入口的咖啡噴了黎敏一整臉。
「夏、茹、冪,我跟你有仇嗎?」
範畢青笑得樂不可支。
夏茹冪趕緊拿起餐巾紙幫黎敏擦臉。
「我想起我跟雷聿約好四點回公司開會,先走了。」胡亂在臉黑黑的黎敏臉上抹了兩下,驚覺黎敏就要動怒,她趕緊起身逃之夭夭。
「黎姊,想吃什麼盡量點,這餐算我的。」臨離開她掏出一張千元大鈔擺在桌上,隨即溜之大吉,以至于沒看見黎敏和範畢青在她背後奸笑擊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