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鐘後,鬼屋里充斥著歐子琪的尖叫聲。
她緊抓住齊少勛的手,每當覺得有什麼恐怖的東西出現時,就會將頭埋進他的胸膛里、閉起雙眼。
隨著她不斷升級的尖叫,齊少勛終于低低的淺笑開來。
「齊少勛,你不準笑!」走出鬼屋後,歐子琪還心有余悸、臉色慘白。
齊少勛拍著她的後背,再握牢她的手。「有沒有覺得好些了?」
「如果不是你提議去鬼屋,我也不會被嚇慘,還敢問我有沒有好些?」歐子琪氣呼呼的鼓起腮幫。
「我是說心情。」他挑眉。
「我怎麼了?」她眨眼。
「你才剛失戀,尖叫可以發泄情緒。」他輕輕挑眉。
不只是失戀,還有他將要離開……
他覺得歐子琪心底一定累積了很多壓力,所以才會提議來游樂場。
「你是特意帶我來發泄的?」她不滿的噘起嘴。
「用這麼恐怖的辦法,真是謝了!」既然擔心她,就好言好語的安慰她啊,也只有齊少勛能想到這種方法!
不過,這起碼表示了他的關心,她就暫時接受吧。
「我們接下來去哪里?」
「你說呢?」
「我要去坐那個!」歐子琪綻放甜甜的笑容,拉住齊少勛的手,朝雲霄飛車跑去。
雖然他對這些東西興趣缺缺,不過能看到她開朗的興奮笑顏,那不管她想去哪里,他都會欣然前往。
瞥向兩人交握的手,他心里涌現失落。
如果可以不放手,那該有多好?
其實只要他不想放手,也許真的可以找到不用放開的方法……
之後的時間,他們玩遍了游樂場的每個角落;在一個射擊游戲的攤位前,齊少勛還成功為她射到一只熊寶寶。
夜幕降臨,他們登上摩天輪,看著美麗的夜景。
歐子琪凝著對方的眸里,有著明顯的傷感。
夜空無限美麗,但距離他們該分別的時刻,已開始倒數計時。
再怎麼不舍,快樂的一天,終究還是會結束。
齊少勛把歐子琪送到家門前時,時鐘的指針,已經指向十二點。
「明天……是幾點的飛機?」歐子琪坐在車內,並不急著下車。
「十點。」他雙手緊握方向盤。
「那你……早點回去休息……」她轉過身來,望著他緊繃的側臉。「到了紐約後,記得打電話給我。」
齊少勛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三餐一定要定時,但不要總在外面吃快餐,那些東西不營養;雖然你挑食的毛病,這幾年改掉了不少,但到美國後自己要更注意……」歐子琪用力蹙緊眉頭,胸口仿佛被重物壓住,連呼吸都變得沉重。
「有空的時候要放放假、輕松一下,多享受生活。不要為了貪圖方便,就只買白色、藍色的襯衫,還有咖啡色的領帶……不要什麼事都讓秘書或者其它人代勞,偶爾也要自己去超市或者百貨公司……」
回美國後,誰會照顧他的飲食起居?
以他工作狂的性格,一定會拚命投入事業中,而忽視許多生活上的小細節。
她不在他身邊,還會有人提醒他、並為他注意嗎?
「雖然你喜歡喝espresso,可是咖啡喝多了,畢竟對身體不好。我買給你的綜合維他命,記得每天吃一粒;工作是很重要,可身體更重要。」
「歐子琪,我不是小孩子,你不要用這種擔心的口氣說話。」齊少勛想要用輕松的語調,打破車內沉重的氣氛。
她依戀的眼神,讓他更加確定心里的想法,不過,在完全做好準備前,他不想再攪亂她的心。
歐子琪凝視著他,一瞬也不瞬。
「是啊,我在說什麼啊……你家人都在加拿大,美國又和加拿大離得很近,不管你去看他們,還是他們來看你,都比過去更方便……他們一定會好好照顧你的,等你找到一個好女孩……結婚生子……」歐子琪哽咽了,隨即緊咬住嘴唇,想要阻止即將奪眶的淚水。
「別哭,子琪,我們又不是永遠不再見面。」齊少勛對她溫柔一笑。
「總有一天,我們會再見……」也許,還會很快。
「什麼時候?那要等到什麼時候?」一開口,她的淚珠就宛如斷線的珍珠般,不斷的滾落。
「總有一天……」他伸手為她拭淚。
歐子琪抬起淚眼,抓住他的衣襟。「可你要走,不就是為了離開我嗎?其實你原本,是打算一去不回的!」
這些話,埋藏在她心里一整天了。
她發誓要用笑容送他離開的,卻在分別的這一刻功虧一簣。
「子琪。」她的眼淚和哭聲,絞痛了他的心。
為了止住她的眼淚,齊少勛將她抱進自己的懷里,輕輕拍著她的後背。「我保證不會一去不回,我保證,我們一定會有再見的那天。」
她這麼依依不舍,他又怎麼舍得離開?
不過調職令已經下達,他明天不得不去紐約。
但是先告訴她他此刻的想法,應該也是個不錯的主意。
「我真的舍不得你走……」當歐子琪靠緊他溫暖的胸膛時,離愁別緒佔據了她整個心靈,一個大膽又迫切的念頭,突然鑽進了她的腦海。
歐子琪不顧一切的回抱住他,用顫抖的聲音說︰「今晚,你能不能留下來?」
「你說……什麼?」齊少勛的頭腦在剎那當機,原本應當出口的話,全都咽了回去。
看著她的眼,他突然明白了她這句「留下來」的真正涵義。
「就只有今晚,你不是齊少勛,我也不是歐子琪,只是普通的男人與女人。」
她閉了下眼,稍稍拉開兩人的距離,抬起眉,含情脈脈的注視著他。
「你……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齊少勛發現自己的心正在動搖。
讓他留下來,這誘惑他實在是無法拒絕。
一瞬間,他壓抑住的情感瀕臨爆發的危機。
但是,不可以,在他們的關系還沒有確定之前,絕對不可以!
齊少勛推開了她。「下車,你給我下車!」
「我只要一個晚上而已。」歐子琪抓緊了他的手。「連一個晚上……你都不願意給我?」
她哀戚的聲音、懇求的眼神,還有冰涼又微微顫抖的小手……這—切都讓齊少勛無法抗拒。
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歐子琪,你現在腦筋不正常。」
「我很清楚我在做什麼!」因為齊少勛蹙緊了眉,所以她失望的放開手。
「我不會要求太多,明天也一定會讓你走……」只是一個晚上,他都不願意和她在一起嗎?
悲憤、難過又帶著屈辱的淚水滾下眼眶,她落寞的回身準備下車。
「再見,齊少勛。」咬緊牙關,歐子琪沖出了他的車。
天空中飄著零星的小雨,雨水打在她的臉上,混合了淚水,從她蒼白的臉頰滑落。
她頭也不回的跑進了公寓。
望著她消失的背影,齊少勛的心髒,如遭雷殛般疼痛。
雨越下越大,那傾盆而下的聲音,也敲打著他的心、身體和靈魂……
必上門,歐子琪靠在門扉上放聲痛哭。
「壞蛋,齊少勛,你這個壞蛋……」不但要離開他,就連她最後的心願也不配合。
歐子琪背靠在門上,無助的緩緩滑下,抱住自己的身體,蜷縮在門前,隱忍的抽泣。
他是她遇過最壞最壞的家伙,她怎會喜歡上這樣的人?
可她就是喜歡他,其它人全不行;除了他,她不會,也無法愛上別人。
就算再怎麼心痛,她也還是愛他。
在這份無望的認知里,她听到門鈴聲響起。
是幻覺嗎?這麼晚了,誰會來敲她家的門?
「子琪,別再哭了,開門。」齊少勛冷靜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歐子琪驀地站起,擦干眼角的淚水,咬牙瞪著大門。「你來干什麼?」
「你不是說……希望我留下來嗎?」
他的話,讓她原本冰冷僵硬的思緒開始轉動;她顫抖著打開門,淚眼婆娑。
「你回答我,你真的不會後悔?」齊少勛神情很復雜,跨入屋內,關上了門。
「不會。」他真的回來了?
淚水因為他的出現而悄悄涌出眼眶,但她立刻用手背擦去。
在他深深的凝望中,她摟住了他的頸項。「永遠也不會。」
齊少勛低下頭,吻住了她脆弱的雙唇。
歐子琪充滿悲傷與孤寂的身影,還有她抽泣的哭聲,讓他拋棄了理智與堅持。
他不再考慮其它,只剩下這唯一的念頭——他不能就這樣,和傷心的她告別。
他十分確定,他們未來的人生,一定會聯系在一起。
所以不管結果如何,也不管他原本的計劃是什麼,此刻,他都想要成全歐子琪的心願,就在這一晚。
璀璨的熱情在兩人身體里爆發,多年來壓抑的情感,在這一刻傾巢而出,也讓他們再也無法矜持的等待。
充滿熱力與激情的夜晚,使他們不顧一切的擁抱親吻,盡情去感受最純粹的彼此,並耗盡所有的愛合而為一。
因為這一次,可能是他們最初,也是最後的機會。
這一晚,一定要在一起!
齊少勛走了。
歐子琪用笑容對他揮手告別,也打算用開朗的心情,迎接日後沒有他的日子。
雖然她很清楚,他有許多話要對她說,而且他的表情,看起來也相當的猶豫不決且不情願,但她還是將對方趕出家門,命令他趕緊去搭機。
說好只要一個晚上的,她可不想用所謂的責任、內疚等等東西,來約束對方。
這一晚,是她用任性強求來的。
和自己心愛的男人在一起,一晚就足夠她回憶、足夠她感到幸福了……
齊少勛走後,歐子琪立刻就投入工作中。
他為了自己的前途與未來而奮斗,那她也不能落在他後面。
但她明明叮嚀過他,到了紐約,就要打電話來報平安,可三天過去了,卻還是沒有任何音訊。
她的心情因此而有些受影響,但後來她從同事那里,听說了他已經安全抵達。
只要他人平安就好,她也不再讓自己胡思亂想。
她到房屋中介那里簽完租屋合同,又打了電話給父母,約好這個周末回老家;之後看看時間還早,于是又返回公司去做報告。
可剛到辦公室,她就接到了陳致凱的電話。「子琪,你在公司嗎?」
「是啊。你今晚也加班?」分手後,她和陳致凱反而相處得更融洽、更自然。
「從總部調來的總經理,要看最新的大宗商品分析報告,李部長已經下班了,你可以拿去總經理辦公室給他嗎?」
「新的總經理已經上任了?」白天的時候,她還沒听說呢。
「下午剛下飛機。」陳致凱語氣急促。「快點拿過去,那個人是出了名的工作狂,別讓他久等。」
「好,我這就去。」歐子琪掛上電話後,才想到對方並沒告訴她新任總經理是誰。
不過總經理就是總經理,等她上樓後,自然會知道。
快速的整理好資料,她搭電梯上樓,卻在總經理辦公室門外感到躊躇。
這間辦公室……以前只要推開門,就可以看到齊少勛辦公的身影,可現在她要面對的,卻是完全陌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