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樣?」從河邊提了水後,她的眼里帶著幾分期待與難得的乖巧。「干淨吧?」
允熾再度打量了她一番。
「你怎麼突然間變得這麼听話了?」她不是凡事都要與他作對的嗎?
「沒有啊。」她將水桶放在腳邊,一抹羞赧涌上雙頰。「剛才……如果不是因為我,你也不會踩到馬糞。」
「沒錯,就是因為你!」允熾模了下馬鬃,不情願的撇了下嘴角。「看來,洗得還算干淨。這應該是你做得最有模有樣的一件事了。日後,還要繼續努力。」
她既然意識到自己的錯誤,他也不是會斤斤計較的男人。
「我會的,一定會把你的馬洗得干干淨淨--」羅蝶兒欺近他身邊,清脆的嗓音倏然變得咬牙切齒。「不止是你的馬,還有你!」
她大力提起水桶,朝著他猛地傾倒而去。
「你干什麼!」允熾大喊一聲,他快速閃開,卻還是被她潑到了半桶水。
一切發生得太過突然,一時間,他只能極度錯愕的瞪住她。
第二次了!這已經是第二次了!他被這個女人弄得滿身是水!
扔掉手里的水桶,羅蝶兒一臉憤怒,雙手插腰,雙腿張開。
「它是你的坐騎對不對?那天在市集上,我就是差點被這匹馬給踩死的!」
還好她眼力不差,一眼就看出這匹馬有些眼熟,所以問了福德。
這才知道那一日害她差點命喪黃泉的,就是他的坐騎!而且馬會跑到街上來,全是因為他沒有拴緊馬繩……
「你居然任由你的坐騎當街發瘋,完全沒有盡到管理之職。難怪你當時那麼好心的救了我,原來這都是因為你才是作惡的元凶!」她憤憤不平的喊道︰「虧我還以為你不顧危險救人,是個大好人,原來你根本就是作賊心虛!」
她居然還以為他是她的救命恩人,而心懷感恩。
「我……就算是我的馬又怎樣?你不是安然無恙,一點傷也沒有嗎?」他略顯心虛的皺起眉,語氣還是十分傲慢。
「你、你……強詞奪理!」
「你就為了那個意外,潑了我一身水?根本是無理取鬧!」
「什麼?你說什麼?」她氣呼呼的鼓起腮幫子。「自從我遇到你開始,就沒有發生過一件好事。」
「你以為我比你好過?遇到你,我才夠倒霉呢!每次都弄得一身髒兮兮,濕答答。」他拍了拍身上的水漬,氣憤難當。
「到底誰比誰倒霉?我不止被你看光光,還差點被馬踩死。你居然……居然還敢要我清理馬槽、幫你洗馬……」
「如果不是我的話,你還在那里挑柴火、提水桶、扛沙袋。」
「難道我還要感謝你不成?」
兩人互吼的同時,想到過去種種,火氣越發上涌,怒不可遏。
「好好好,算我夠衰,遇到你這個衰神!以後,不要再讓我看到你!」允熾憤怒的咬牙。
「哀神?你才是個瘟神咧!」她不甘示弱的吼回去。「每次都是你故意出現在我面前,你以為我想看到你嗎?」
「最好記得你今天說過的話,今天就算我自認倒霉……以後我們見了面,也當作互不相識。」允熾發泄般地一腳踢飛一旁的水桶。
飛起的水桶嚇了羅蝶兒一大跳,她趕緊躲開,雙眸里冒出熊熊火焰。「是啊是啊,你最好記住今日的話,誰再理會誰的話,就是小狽!」
看著她倔強刁蠻的表情,他冷哼一聲。「以後,別想我再管你的事。」
「那當然!我也從來不想讓你管我的事。」她斬釘截鐵的說。
「你可以走了。」允熾牽過自己的坐騎飛龍,不再看她。雖然怒火中燒,但他也不想再與這個衰神糾纏下去了。
「走就走!」咬緊嘴唇,一股莫名的酸澀在羅蝶兒心底泛濫。
她加快腳步,越想越覺得自己很委屈。
她到底招誰惹誰了?會遇到這樣一個大爛人,大瘟神!
「壞蛋。」她咬牙怒罵了一句。
「你說什麼?」雙手插腰,允熾挑高劍眉,神情銳利。
「混蛋!」羅蝶兒忍不住又罵了一句。
「你這個女人……」
她清澈的眼里閃出憤恨的光芒,還夾帶著一些讓人模不清的委屈與酸楚。
允熾倏然一震。她那是什麼表情?
她猛然回過身去,再度大步往前走。
允熾極力壓下自己的怒火,告誡自己︰好男不和女斗。
而且還是個脾氣暴躁、性格奇差無比的惹禍精、男人婆、大衰神、母猴子……他給她起的綽號真是多到數不清。
然而,他卻連她叫什麼名字也不知道!
說不清的挫敗感升上心頭,允熾逕自生起悶氣來。
「你們說,那個羅宗堯像不像個娘們?」
「看他打筆時軟綿無力的樣子,還真像啊。」
「有他在我們小隊,實在是太衰了!昨天也因為他的失誤,害我們被罰。」
「等一下要開始練習射弓箭,听年長的兵士說,那可辛苦了,到時候,他會不會像個娘們一樣哇哇叫啊。」
允熾從一群訓練歸來的新兵身邊走過時,恰好听到他們的對話。看來,羅宗堯在軍中的生活,並不好過。
他應該感到高興才對。離開了他的保護,看她還能在軍營里待上幾天,而不被發現。
什麼保護?
他對自己生氣的皺起眉。他什麼時候保護過那個惹禍精了?她和他已經沒有任何關系了。
眼前浮現出這幾日以來,與她偶然相遇時的情景︰那個丫頭的眼楮仿佛長到了頭頂上,完全對他視而不見。
一抹陰鷙從他俊俏的面龐上閃過,他的腳步仿佛有了自己的意志,不自覺的走向靶場。
「再過一段日子,你們就要出征,如果現在不好好練習,到時候就會成為敵人的箭靶,都給我打起精神來!」靶場上,李副將正在大聲訓斥。
允熾輕搖羽扇,一雙邪肆帶笑的眼眸緩緩掃過整個靶場,在看到正艱難拉弓的羅蝶兒後,微挑眉宇。
「李副將,我來這里看你訓練新兵,沒有打擾到你吧?」他朗聲說道,頓時吸引了眾人的目光。
羅蝶兒自然也看到了他。
二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會的剎那,允熾立刻若無其事的移開視線。
羅蝶兒緊咬了一下嘴唇,費力的舉高弓箭。終于,「咻」的一聲,箭矢飛出。
她悄然握了下粉拳,期待著會有好的表現。
可惜箭矢在半途就已經「壽終正寢」,掉在泥地上。
允熾在靶場邊的椅上坐下,單手托腮,興味盎然的看著她遺憾又無奈的表情。
接下來的半個時辰,她的表現都十分差勁。
好不容易可以休息了,羅蝶兒跑到一邊拚命喝水,目光卻不禁悄然瞥向允熾。
他與李副將在眾人的起哄下走到場上,兩人各拿著一把大弓,開始比射箭。
當允熾一箭命中紅心後,得意洋洋的揚起弓箭,也引來眾人一陣掌聲。
「那個臭屁的家伙到底是誰?」羅蝶兒問起身邊的戰友。
「允大人嗎?听說他是咱們將軍的好友,應該也是個什麼官……不過他總是在營區里晃悠,咱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誰……」一名下士回答了她的話。
「允大人?」她撇了下嘴角。
允熾拿著弓箭走下場時,從她身邊走過,對她視若無睹。
羅蝶兒看向他的背影,心情莫名的浮躁與不滿。
輪到她再度上靶場練習時,也不知道怎麼了,那把木弓就是不听她的使喚。她射出去的箭矢不是到處亂飛,就是在中途落地,從來沒有一次命中過靶子。
羅蝶兒沮喪的撿回自己的箭矢,發現一枝箭落在了允熾的腳邊。
硬著頭皮,她朝他走去。
允熾抬起眼,與她迎面對視了一眼後,便轉向身旁的李副將。
羅蝶兒在他面前蹲下,撿起箭矢的剎那,心口倏地疼痛了一下。
他完全無視的態度,她不是早就預料到了嗎?為何還要這麼在意呢?
「其他人回營房休息。羅宗堯,你單獨留下,再練習射靶一百次。離開前,給我把靶場打掃干淨。明日你的表現如果還是這麼差勁,就給我單獨練習一千次!」李副將威嚴的下達命令。
「是。」羅蝶兒咬緊牙關,忍住心底的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