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隻,不知攸雲跟著他好不好?"範登邦身邊突然沒了女兒的音訊,人也寂寞了不少。
"立冬會好好照顧她的。"
"你這麼肯定?"
"我看得出來,立冬是江湖人,愛恨分明,他既然開口要了攸雲,他一定會做到的。"喬玉隻口頭這麼說,但心里可是一點把握也沒有。
必樹君可以對她這麼無惰,其子縱使有她的血脈,但也有一半關樹君的,也說不準他會或不會;且說他們母子相隔這麼多年,人總會變的,她也沒什麼把握,不過為了安撫範登邦,她只好樂觀猜測了。
"他是江湖人?"
"沒有啦!隨口打個比方而已。他怎麼會是江湖人呢?"喬玉隻為自己說溜了嘴趕緊掩飾。
"是這樣。"其實他也是老江湖一個,喬玉隻以為她的掩飾他會相信?
自一開始他已大致了解這個關立冬的來頭了,這麼神秘、這麼身份特殊,若非上流階層,定是道上人物。
"玉隻,里翔呢?"
"在後園,有女乃媽陪著。"
"玉隻,小心點,他可是我們範家的繼承人。"
"我會小心的,登邦,改天不如帶他出去走走如何?"她想,顯翔自小到大,還未踏出範家,趁這個機會,兩老好好帶他出去踏踏青,以避記者三天兩頭上門挖攸雲的下落,清清耳根子。
必立冬在關島遙控整合事宜.
"阿林,出席如何?"
"有九成。大哥,你回不回來?"
"我再看看。"
"大哥,這事很重要。"
"放心,我若不出面,會委托別人的。"
"好。大哥,關于西角上一回出狀況的事!"
"叫幾個人去教訓,等這一回擺妥了再下手。"
"好,我知道了。"
他一收線,眉頭略為皺了起來。
"阿農,調杯咖啡給大嫂。"
"是。"
"立冬,我不渴。"她坐在一旁又沒怎樣,怎麼他這麼好心要泡咖啡給她喝?
"你需要的。"
"立冬——"
"乖,喝了它。"向泰農已泡好咖啡來了,立冬半脅迫地要她喝下。
"你摻了什麼?"
"攸雲,乖。"
"立冬——"
"喝下它。"
她雖知道他不會害她,只是也未免太霸道了?一切全是他的主意,她不能有一點意見,太不尊重人權了。
她無法可施,只好委屈一點地喝下它。
才一喝下,她已視茫茫的了,明明眼前只有一人卻看成三個人了……
"你下安眠藥……"話未說完人已昏昏入睡。
"阿農,現在功夫差多了。"
"對不起。"
"算了,走吧!"
"好。"他現在必須快馬加鞭回國,這次和解他非出席不可。
四個小時的飛機航程送他回台,一出關,立刻奮人來迎——
"大哥。"
"大哥。"
手下——尊稱他。
"好。現在情況如何?"
"全出席了。"
"好。"他們一氣行五輛積架往飯店而去。
"關老大。"
"關老大。"
鎊角頭老大紛紛尊稱他這個不知是不是續任或者即將卸任的大哥。
無論如何,他在黑道上的地位還是高高在上,私底下還沒有人敢妄動,或者不尊重他。
"好,好,全到齊了?關于這一次和解,各角頭有沒有適當人選?"他一下車,風塵僕僕的卻無絲毫倦態,反而威嚴十足,令跟班的更加懾服于他。
"大哥,我們東角推派關大哥。"
"大哥,我們西角也是。"
"我們也是。"南角也附和。
反正放眼幫內,論人品沒一個上道,論底子沒有一個人流,不提也罷!且說關立冬底子深厚,人品也是上上之選,擁護他,還有誰夠格?
"我們也贊同。"
"好,好,不過我只是替老三大哥代任,我關立冬人才不夠優秀,故你們推派我,我推薦個人選來行不行?"關立冬已不想再陷入這種出生入死的生涯了,他老早萌生退意,想讓年輕一輩上來坐這個位置。
既然他們支持他,不如順水推舟推薦個人才上來。
"關大哥,這——"
"你們放心,我推選之人成就在我之上,他比我夠格的。"一再保證才令眾人不再議論紛紛。
"關老大,不過你推薦的人若不符合我們的要求,怎麼辦?"
"若不符合,我當正位老大,他當虛位老大;若他不行,我踢他下來,如何?"有他背書,大伙才肯放心。
這關系著台灣北區黑社會整個運作,不謹慎怎麼行?再說這個位置一坐可是到死為止,
若不仔細,會危害幫派在職人員往後的生活的。
"那請關老大說說是誰?"
"對啊!對啊!先說出來。"
"我的右手林威頌,阿林仔。"
"是他?"大伙訝然。
"對,他自己一個人,天不怕地不怕,做事敢拼敢殺,他很適合的。"
"大哥,我不行啦!"林威頌立刻表態。
"誰說的,光你做屏東仔那件事就夠格了。"
"什麼!屏東仔那件事他做的?"又是一陣驚呼。
"沒錯!那他夠不夠資格?"
"夠!被!"
"我也投他一票。"
"我也是。"
在大家附和之下,林威頌輕易坐上大哥的寶座,而關立冬也立即趕回關島;他抵達之時,範攸雲仍在熟睡中,兩個手下正在守護她,否則她遭到狼吻也不知。
"她一直熟睡?"關立冬間手下。
"是,大哥。"-
"你們下去休息吧!"
"是,大哥。"
等他們下去,關立冬坐在床畔,撫弄她的臉頰,那樣的柔女敕,如初生嬰兒似的。
夢中似乎有人在她臉龐來回搓揉,那股溫柔令她安定下來,恐怖遠離了……
不知過了多久,她才由渾渾噩噩中醒來。第一眼,關立冬的人影映入眼簾,她略動了一下肢體;關立冬也發現她的醒來。
"幾點了?"
"早上五點了。"
"那我是晚上入睡的?"
"刻意記得這麼清楚?"
"當然,免得遭人算計下閻王那還不知怎麼伸冤。"她一邊起身,一邊酸溜溜地指責他的小人。
"聰明。"
"辦成了嗎?"
"成了。"
"嗯!我知道了。"
"知道什麼?"
"沒什麼,肚子好餓,想吃點東西。"
"小姐,現在才五點。"
"喔!對,早起的鳥兒沒蟲吃,因為廚師尚未上工,算了。"她又躺回床上。
必立冬見她如此動作,立刻告訴她︰"我知道有個地方有吃的東西。"
"哪里?"她一听立刻起身追問。
"跟我走,我帶你去。"
"OK!"
他們悄悄潛逃出飯店,他帶她沿著小徑走。
咦?她怎麼不知道這里有一家二十四小時的當地口昧的料理館呢?
一人門,原來半夜找東西吃的人也不少,屋內嘈聲與屋外的寧靜成了強烈的對比。
"來份培根蛋、咖啡,你呢?"
"我不要咖啡。"
"怕我再下藥?"
"誰叫你有案底,沒有下一次了。"她恨透他的下流舉止,下藥迷昏是最最下三濫的,可惡的男人!她在心中罵他千遍。
"放心,下一次不會是咖啡,而是果汁或者紅茶。"關立冬明知她怕,還一直比喻下去,範攸雲被他氣呆了!
"你喊餓的人還不快點餐?"
"那我來一份蝦堡。"
"飲料呢?果汁或者紅茶?"
"不要,我才不要什麼果汁或紅茶,來一杯女乃荼吧!"
"喂,服務生,女乃茶、蝦堡。"
"馬上來。"
她環顧一下四周,全美式風味的擺設,且純美式的音樂,鄉村抒情小曲充斥耳畔。
"你在看什麼?雷達?"關立冬見她如雷達探視器似的轉個不停,便問她。
"什麼雷達!我只不過看看這小屋的擺設。"
"怎麼?你想開店?"
"開店?這主意真好。"他隨口說說,她竟當真。
"你什麼也別想做,好好跟在我身邊,乖一點,要錢我會給你。"
"關先生,我又不是小孩,拜托。"
侍者正好上菜,他們只好中止談話,先填飽肚子再說,她已在餓扁邊緣了。
客人愈來愈多,來島觀光的人由于飯店尚未供應早餐,只好先來這充饑,以應今早的活動支出的體力所需的補給品。
他們一用完餐,兩人走回飯店。
"大哥,你們出去了?"他們四個人敲門又不見應門,以為他們出事還全副武裝備戰,見他們由外而人才放下心來。
"怎麼?有事?"
"沒有,只是敲門無人應門,以為——"
"放心,我也不是廢人。"他對他們的警戒心打了個滿分,有憂患意識。
"對不起,大哥。"
"沒事了,下去吧!"
"好。"
他們四個人一退下,範攸雲問他︰"他們的訓練很嚴格吧?"
"當然。我有事,他們一個也逃不了。"
"這麼嚴重?"
"誰叫你的男人身份這麼特殊?"
阿農在門外向關立冬告知︰"大哥,電話。"
"好,我接了。"他開了機,"喂,小斑什麼事?"
"大哥,阿林的場子被沖了。"
"誰沖的?"關立冬火氣大了。
才剛剛上位,立刻有人捻虎須,這分明找死嘛!
"他沒出手嗎?"
"是個卒仔,沒有人認識。"
"找個人調查看看,殺雞傲猴,這事不能再發生,壞習慣。"他下指令,誰惹事,殺無赦。
"是,大哥。"
他們一通完話,範攸雲立刻問他︰"怎麼了?"
"出了一點事,沒什麼。"他對這種事司空見慣,小小人物沖場子,常有的事,不足為懼。
"你要回台灣嗎?"
"你厭了?"
"才不會,只是你似乎雜事很多。"她也覺得他們根本不是在度假,也不算避難,她只是天天閑逛,而他天天電話不斷。
"那明天回台灣。"
"你看你,還說什麼我慶了,其實你自己才厭了,拿我當藉口。"範攸雲一張嘴嘟個半天高。
必立冬乘機慫恿她︰"在這很麻煩。"
"那回國好了。"反正他的心又不在這,不如順他的意,況且她自己在這也待膩了。
若回去,看他會不會節制點,別再給她下藥迷昏她。
一達成共識,沒有多余拖延時間,他們立刻回國。
她這一回並沒有住進大廈,因為他說大廈是偷情的地方,而她已光明正大成為他關立冬的女人,應該有屬于他們兩人的生活方式。
一下飛機,她由司機開另一輛車載往山林別館,而他自己則去處理私事。
唉,她只好認命了,誰叫她跟的人是個大忙人呢!
不過她未免住太遠了點,司機將她載至台中,一下交流道,往郊區方向走。
"我們到底去哪?"範攸雲忍不住問了司機。
"老板在溪頭有置產,我們上山去。"司機也毫不隱瞞地說。
範攸雲心想他大概又想將她冰封起來。
相同時間關立冬獲知林德川似乎有意聯絡中區角頭老大阿水來一次大搬風,試圖擾亂這一次的大和解。
當然他絕不會任他們翻青換黃,若不狠點,他們是體會不到他關立冬的狠勁。
不過在實行這次大掃奸之前,範攸雲不去避避風頭也不行,以免他們挾她要脅他。
"小斑,向組織要十個女人。"
"大哥你不是——"
"听令其事,其它別管。"關立冬有自己的想法及作法。他關立冬身邊若沒女人,怎麼懾服對手?他既然有女人,他們才不會將目標盯死在攸雲身上。
"大哥,有可靠消息,說他們在基隆碼頭有一批貨進來,咱們去干他們一票,以泄心頭之恨!"
"誰給的消息?"
"殘廢仔。"這個喚做殘廢仔的,本姓辜,是他們的線人,也是兩腳人,兼做警方的線人。
"好,什麼時間?"關立冬對這個殘廢仔的話有百分之九十的可信度;他對關立冬是敬而畏之的。
他報給警方的線索若有七成,給他的就有九成了,他曾經領教過關立冬修理人的手段,一次就夠了,他死也不願再度領受。
"明天晚上十一點在七號碼頭。"
"好,派幾個身手利落的兄弟,叫他們留點精神好好做他一票。"關立冬也不會坐以待斃拼個死活也要討回面子。
當他關立冬是什麼角色?什麼東西?要動他,也得看看他是何方神聖,真是不知死活!
溪頭的小別館位在半山腰,小木屋式的建築,另有車庫。
小徑由大塊原石鋪設,綿延至玄關,大致上以雋逸優雅為主體。
這房子原是荒廢多年的老式房屋,關立冬托人輾轉才購得,並著手裝修,請名家大師捉刀設計。
六十坪空間,視野良好,光線充足,室內空間又寬敞,不過唯一缺點是屬于兩人世界,沒什麼兒童房,也許他老早有計劃了——她身邊不能留小孩。
"老板娘,行李需不需要我提進去臥室?"
"不用了,我自己來就可以了。"
"那我先下去,若有事再聯絡,這有我的巳ML機,不然也有室內鈴。"司機交給她一支室內通話機,並教她怎麼使用後才出門。
範攸雲提了簡單的衣物一間間探索。
主臥室分為書房及寢室兩區,由半高的櫃子自中間隔開,空間相連又有各自獨立性;半高櫃在書房是擺飾架,在寢室則是床頭板,化妝台的櫃子架板多,極富機能性,可配合空間運用;貯衣室另闢成區,與浴室約佔主臥房空間的四分之一比例,收藏空間很大。
她正想將衣物掛進衣櫥中,門一打開,一套套香奈兒名牌服飾吊得整整齊齊,連標價也未撕下,可見他的出手大方。
她已養足精神,立刻打電話給喬玉隻,不過家里佣人說他們夫妻已出去旅行,連兒子範墾翔也帶出去了。
她一掛上電話,關立冬立刻上線。
"電話壞了?"他很納悶,打了電話這麼久才接通。
"沒有啊!"她听出他的不悅還一副無辜狀地表示︰"剛剛我才用過,很正常的。"
"你打給誰?"哼,終于露出口風來了。
"回家。"
"他們有沒有說什麼?"
"沒有。"
"真的?"他不相信範登邦會對他毫無意見,或者喬玉隻已順利擺平他了?
"人又不在,你想他們會說什麼?"
"他們去哪了?"
"度假去了。"
"她真好命。"
"立冬,他們是為了我們的事去避風頭的,你少誤解他們了。"她知道他一定誤會範母了。
在關立冬心中早已認定,在他受苦受罪之時,其母已有一個溫暖家庭,她根本忘了他的存在;他在美國過著痛苦的生活,而她正在台灣享受安逸無憂的日子!
他恨過她,可惜他幾乎忘了她的長相,他不知他恨的是誰,是自己的母親嗎?還是一個只是曾經生過他的陌生女人?
"不管誤不誤會,反正她已走出了我的生命,也不關你的生活了。滿意嗎?這房子?"
"嗯,設計的人很用心。對了,你何時會來?"這才是重點,飩,女主人已經人住,男主人卻遲遲不歸。
"過陣子吧!對了,你要什麼,吩咐東富,他會幫你辦好的。"
"你究竟在忙什麼?"
"你不會想知道的。"
"你不說,怎麼會知道我不想知道?"
"你在跟我繞口令是不是?"
"怪神秘,有問題。"
"反正別管外面的風言風語,我只對你一個人忠心。"
"你給我一個啞謎,而且還沒頭沒腦的!"
"你好奇心太重了。"他突然住口,仿佛有人插話,不負掃,"我要掛電話了,明天再打給你,再見。"
"喔!"她連一句再見也懶得說出口。
一掛上電話,心中可是怨他千百回︰"什麼東西嘛!般這一套,踐什麼?"口中淨是埋怨,他存心孤立她也不是,孩子不在身邊,他又飛得半天遠,沒有個伴,這種人生根本是黑白的,她才二十多歲,不好玩,一點也不好玩!
她梳洗一下,約七點,她明call了東富。
"東富,我想下山去走走。"
"好,我立刻上來,老板娘,你先等一會。"
東富是台中市人,沒事時他會回家去,若她有事找他,他才會上山來,反正路程又不遠。
他與另一名清潔婦及叫美巧的煮飯婆會一天上來兩次伺候她;說真的,她不該有絲毫的不滿,可是她還是不甘寂寞的。
對台中,她是人生地不熟的,全憑東富載來晃去。
她很怪,人家逛百貨公司是大采購,她竟什麼也沒買,因為她只是單純的無聊。
她在前、東富在後,兩人逛著大友百貨。
變了一大圈她還是兩手空空,東富也懷疑她這個老板娘究竟是哪里不對勁?
據他了解,老板人在金錢方面是一點也不會虧待人的,尤其是女人,照理會被尊為老板娘的人,更是闊綽才是,可是她怎麼這麼……
"東富,回去了。"
"是,老板娘。"
他們又原車回山上。美巧已做好晚餐並離開,偌大的屋子挺是寂寞的。
"東富,明天幫我買只狗,小小的。"
"狗?什麼品種?"
"小小的,其它的不挑。"
"好,我明天上來時會帶來。老極娘還需不需要買什麼東西上來?"東富見她下山又沒買什麼,想她一定會缺個什麼東西,便好心問她。
"也好,幫我買些雜志上來,反正也無聊。"她心想,立冬不知會忙多久,清潔婦每天只待在這兩個小時,有心聊天也聊不了多久,而美巧只有做飯時間才會上來,她也滿元聊的,不如看看雜志,打發點時間,不然這種日子怎麼過?
必立冬今夜倒是挑燈夜戰,他策劃了一套周詳的狸擊計劃,林德川不給面子,他自然也無須對他留情,擋他者死。
明天他雖不出面,不過也不會置身度外,阿林是由他扶大的,他自然要出力助他苗壯;阿川沖阿林的盤,他這個大哥也要盡點力,不盡力也要用點腦,可不能讓外人笑他捧出的是顆爛棋子、紙老虎!
"阿林,好好干一票,讓你這個白面書生好好地在這揚名一下。"他拍拍他的肩膀。
"會的,大哥,我不會讓你漏氣的。"
"行,沖你這句話,我撐腰。"
"大哥,這路線是……"
兩人相談至夜深,才準備為明晚的火拼補足體力。
江湖路險,人心更險,關立冬老早看清這點,故他在這一次乘機退居幕後,當初老三給他的指示是江湖將會揚起大風暴,故他見好即收,只希望躲過保命;現在易主了,以為新人出現即將現出新局,不知後來者欲振乏力,來一個、殺一個。
必立冬在幾經商討之後,決定退了下來,反正他也混了近十年,玩夠了、也殺夠了,該好好計劃下半生要走的路,不過臨走之前也得扶個皇帝登上龍座才行!龍座一日未穩,他就一日責任未了。
"阿林,我送你上來,也不希望你站沒兩天;你的力量也不小,好好干,會是你的!我相信你會成功。"
"大哥,我會爭氣的。"
"好,就看你闖天下了。"
"是!我會不負所望的。"
"好!先回去吧!明天晚上一場戰斗等著你呢!"
"好,那我先回去。"
"小心點。"
"我會的。"
他們兩人一前一後進入組織,關立冬眼中的庚氣令老三知道他將來的成果非凡,故將他送去美國受特種訓練,由基本體能至神射訓練;並送他上組織概念課程,目的是要栽培他成為一個真正有實力的組織領導者。
可惜人心並不是任何人可掌握的,他知道他該為了範攸雲放棄這種身份,可是他知道,一日猛然退出,一定會引來一場腥風血雨的搶食行動;
若他一步步地退下來反而無害,道上的兄弟只會淡忘他,由新手上任,也能避免一場搏斗上演,這是一場有規劃的長期作業。
次夜——
"大哥,全部準備齊了。"
"家伙呢?"
"就等著大開殺戒了!"
"好,上陣了。"
必立冬將地形圖交給林威頌。
要當老大的人什麼陣式要會擺,有頭腦,再比蠻力,這才夠格掌權。
他沒有在組織內等他們,他回別館時,時刻已晚,誰也沒通知,便自己一個人開車下去。
別館外水銀燈亮著,似乎等待夜歸人似。
他將車子泊入車庫,並由旋梯上石徑,他有自備鑰匙,無聲無息進入玄關內。
她不在客廳,整棟房子似乎沒人似的死寂。
他月兌下黑亮的皮鞋,他知道清潔婦的工作辛苦,故不會仗著自己有那麼一點錢就想糟蹋人。
其實他在美國也有一段戀情,只可惜他羽翼未豐,沒有能力保護他的女人。
佛蘭娜‧艾肯瑟是一家旅店主人的女兒。
他到美國第一站即在那落腳。
蘭兒——是他對她的稱。
他當年才十六歲,他相信他既然可以要了她,自然有能力能夠保護她,可是他沒有做到。
當他再一次遇上範攸雲,他幾乎克制不住自己想用生命去保護她;她們雖然不同國籍,但她們是神似的。
他走到臥室,她已上床睡覺。
微弱的床頭燈照在她安詳的臉上,他走向她,並坐在床頭上。
好一會,她朦朧中覺得有人直視著她,令她無法人眠,她略翻個身,一個幽暗身影令她倉皇失措!
"誰?"她驚呼出聲。
必立冬側過身,阻止她有下一個動作——尖叫。
"是我。"
"立冬?你什麼時候來的?"她立刻坐正了身,被子仍不忘往上拉,今天她的穿著雖不暴露,只是基于女性矜持而有此動作。
"還怕我?早看光了。"
"你好壞!罷到是不是?"
"有一會了。"
"怎麼不叫我?"
"看你睡熟了,我也想著一些事,所以不想叫你。"關立冬的手在她的臉上、頸子來回不斷揉撫著。
"干嘛?搔癢?"她忍不住閃了一下。
這個動作卻令他更無法忍受那禁欲已久的渴望。
"你要我嗎?現在?"她試探性問他。雖然有點大膽,可是她不在乎,她心中也渴望他給的溫存。
"我要。"
沒有太多言語、沒有多余的時間可以浪費,激情加上熾欲在山野樹林中浪漫銷佯。
一番翻雲復雨之後——
"立冬,事情處理好了嗎?"
"大概成了吧!"他望向床頭時鐘,指針恰好是十一點三十分。
阿林仔的本事應該可以在半小時內解決妥當吧!
"怎麼說?"
"這事用不著我親自出馬。"
"我很不明白你究竟在做什麼、忙些什麼?"
"我的身份你又不是不知。"
"我是知道,可是你不是個殺手嗎?"
"殺手?老早不做了。"
"你洗手不干這種壞勾當了?"範攸雲還開心他終于不再涉足黑社會殺手一職,可惜高興得大早了。
"我不做殺手,我做老大。"
"你說——你現是老大的身份?"這身份比殺手更令她震驚,以前他是行凶者,現在是唆使者,一樣是壞人一個。
"不過我卸任了。"
"你究竟在賣什麼連環關子,一個接一個的!"
"反正我想月兌離這種生活,你懂嗎?"
"真的?"她很高興他肯放下屠刀。
"不過別人不會放過我的。"
"怎麼說?連個人身自由也不行嗎?"
"踏入這條路,要逃也要有點技術,不然只有沉尸大海的份。"他進這一行已十個年頭,明白他們是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有能力的人,除非他死,不然想要全身而退的機會,可說微乎其微。
"這麼恐怖?"
"這不算什麼,還有更殘酷的事。"
"那你為什麼會進入那種生活?"
"年少無知,沒個棲身,他們提供,我出賣個人。"
"難怪媽媽一直惦念你。"
"她會惦念我?"他嗤笑。
在她狠心將他放在關樹君身邊之後再回頭說她惦念他?
在他飽受拳打腳踢之時,她在那男人懷抱中受呵護;他挨餓受凍之時,她正享受著錦衣玉食,她哪來心思、哪來空間想起他這個兒子?
"立冬,媽媽真的很關心你,我想你大概沒有找到一個真正關心的人吧!"
"誰說我沒有?"
"有嗎?既然有,為什麼你這麼冷淡?"
"你相信在我身邊的女人會發生不幸嗎?"
"不听你胡說!哪有這種事,又不是受詛咒。"
"也許吧!攸雲,你待在這,少出門。"
"會出事?"
他無論是從側面或是正面看,只有一個字可以形容——酷!偶爾在夜闌人靜之時,她會重新思考她今天的決定是否錯誤……當然"否"字都會首先浮上腦海。
可是她內心深處一直重復告訴自己︰"範攸雲,你不是只在乎那種感覺的嗎?"那一份騷動的心也就又立即被壓抑了下來。
矛盾,人的個性真是矛盾!
"不一定,小心為上就是。"
"放心,你只需擔心你自己。"
"萬一外面有什麼傳聞,你別放在心上。"
"你會干出什麼壞事來嗎?"
"反正你只要記住這一點,好女孩!"
"你又想哄我?"
"你是被哄大的嗎?"
"當然不是。"
他只在這兒待了三天就又消失了。
範攸雲一覺醒來,枕邊只殘留一位余溫……
他真像只豹,總是無聲無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