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醫院,冠侯的臉色鐵青得嚇人,不明就里的冬葦無法理解他擺張臭臉是擺哪一朝代的。
「你不上車,還杵在那做什麼?」
壁侯的口氣相當不好,還有點討人厭,听在冬葦的耳里更覺刺耳。
「我警告你,你再不改善你口出惡言的習慣,小心有一天你會得到報應的,連福神也懶得再幫你了!」
少在那說些光怪陸離的神話了,福神若真想幫他,早在七、八年前,她就該現身了。
「她不是早放我自生自滅了嗎?怎還記得來眷顧我?」
他說的是哪的話?她現在不就來了,哪有忘記他?再說,這一次若非季節司神腦袋瓜子哪根筋不對,她也沒機會下來拯救他月兌離苦海。所以,既然她來了,他就該樂天知命,好好感謝老天沒忘了他的存在才是,而不是像現在,人在福中不知福,遇見福星貴人猶不知巴結,還老是頤氣指使、朝她鬼叫鬼叫的!待她哪一天听煩听膩了,真的拋棄他時,他便知什麼叫命苦嘍!
「別怨天尤人了,我這不就來了?」
不懂謙虛自奉為福星、他的貴人?說真格的,自她來後,他的命運是更坎坷了!首先,調了個壞職,還駐守在最不想見的人家里,再者,一直謹記在心,絕不再吃路邊攤的戒律,也破戒,這下可好,引發腸胃病菌感染住進醫院,然後她早不來、來、晚不進,他裝傻企圖蒙騙同事自己的饃,她又當場拆容他的伎倆……試問,這一連串大破壞不是她引來的還有誰?
她才不用自謙,因為她說的都是實話。
「我真的是——」
奇怪了,她想表明身分,怎說不出口哩?再試一遍——
「我乃……」
又來了,怎會這樣?莫非她不能自曝身分?
壁侯也覺得冬葦奇怪,要說便說,干嘛「我真的是——」,然後就沒下文了?吊人胃口也不需這麼惡劣呀。還有,他們不能繼續僵持在這,「大病初愈」的他實在沒有太多的精力可消耗。
「快上車吧,趁我還有力氣在。」
「不行,你的身體才剛好一點,還是由我來開吧。」
看在剛剛她的表現還不差的分上︰「好吧,不過你得小心點。」
***
他一上車,便後悔答應由她開車了。
罷開始,車行速度及平穩度還算良好,所以他放心地小眯了一下。
不知過了多久,他發現閉上眼來猶可感受前方車燈靠近,方想破口大罵來車張狂,竟敢在雙方錯車之際以遠光燈相對。結果張開眼赫然發現,情況竟如月兌軌般的不可收拾——
「你是怎度開車的?」他吼道。
壁侯完全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她好本事,竟敢逆向行駛,遇車還不知閃躲。現在可好,一對二,她開的車還是霸王車,別台車還得閃她才行,因為她始終佔據同一條車道走,別人想走她還不知怎麼閃。
眼睜睜地看著險象環生的狀況,一幕幕自身旁飄過,病體虛弱的他,也只能提著一顆心了……
眼角瞟見紅藍相間的警示燈閃爍,隨之便看見一部警車在車陣燈後準備攔車。前無進路,後也無退路,看來他是在劫難逃了。
扁听她的答話,他的心便涼上半截,就算痛斥也不能稍減他的怒氣︰「你沒駕照也敢跟我要車鑰匙?」
她也是好心想幫他呀,只是……哎呀,全是交通號志惹的禍,沒事干嘛指示牌上指這指那的,害她看錯標示、走進不該走的車道上了。
她很無辜地解釋︰「錯不在我,是它。」
她指向外面標示方向的指示牌上。
「就算它有錯,你闖的禍更大了!沒駕照也敢上路,我真被你害慘了!停車!」
開了車門,主動異械投降,以求從輕發落。
兩輛警車上,下來了七名巡邏人員。
「誰開的車?有膽逆向行駛,你不要命,別人還要,下來!下來!」其中一名先發難。
他們要的是開車的人,而不是隨車的人,肇禍者不下來,沒他事的乘客反下來,這怎說得過去?
咦?不會想關說吧?那他這下可倒大楣了!他們這幾位可是交警里有名的「鐵面無私稟公辦」,只要誰敢走後門,不但讓他個難過,還會讓來人相當相當沒面子哩!
他們七人的組合,由來是有典故的,鐵是劉佐鐵,面是陳金面,無是吳孝文,私是顏成思,稟是詹炳壽,公是林治功,辦是高鋅良,他們七人的名字之中任一字的合成,也因他們屬于這樣的個性,所以七人自結一個團體,出勤一起,休息也一起。
尤其出勤辦事更是所向披靡、勢不可當!最主要的一點是,他們一律不理關說、收受紅包那一套。
相當不幸地,今天又輪到他們出勤維護交通安全,又很不巧地,才剛出門沒多久,便接到民眾報案檢舉,有車逆向行駛,于是他們便據報前來阻攔。
來到現場後,他們發現事情很棘手、很特殊,很不平凡、也很不尋常!因為肇事車輛不蛇行、也不飆高速,它只是逆向行駛,發現自己的方向和別的車不一樣也不知要閃邊去,一逕傻呼呼地一直開下去。
也幸虧現在是清晨四點半,車子不多,所以才沒釀成太龍的交通問題。
揮動螢光棒示意,但仍不忘要謹慎以對。須知有些狂徒踫到警察臨檢,不但不減速停下,反而加速沖撞警方,如果不幸踫上那種亡命之徒,屆時他們不但無法再維持正義,說不定連性命也要斷送掉了。
「下車!下車!」
幸運地,肇事車輛听話地停下來,只是——
「她呢?」
他們沒瞎眼,駕駛座上另有他人在。
壁侯非常不想利用關系,只是這一次他如果擺不平,他知道往後的日子,他定會很痛苦。
「各位大哥,我是XX分局干員谷冠侯……」
拿出警察證以示身分,只是他們七人似乎不太搭理他。
XX分局干員?那算什麼?他們連總統身邊的侍衛人員也敢開刀,更何況他不過是同家子口內的一員!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這可是古有名訓的哩。
「不管!叫她下來,若她不下來,以現行犯逮捕她,連你也一塊捉,絕不寬貸。」
措辭強硬,連面子也不賣,不過有這教訓也好,是他疏失,相信了她,才會遭來這番羞辱,他沒道理遷怒于自家弟兄。
走回車邊,示意她按下車窗。現在他才知道,她對車子真的一點都不行,光按個車窗下來,便費了她好大的勁,最後還是他開車門,教她怎麼操作的。
「沈冬葦,下來領死吧。」
冬葦只是一臉莫名。有這麼嚴重嗎?不過和多數車開不同方向,又沒肇事,頂多害來車一陣驚嚇罷了,他干嘛說那麼重的話?
「我會下去,但你也用不著詛咒我死呀!」手里拿著一張東西,便走向警車。
「對不起,各位大哥,我剛從國外回來,國內駕照也才剛取得,對台北的交通不是很熟悉。很抱歉,因為我的疏失造成各位勞碌,真對不起,請容我向各位大哥道歉。你們也別客氣,有錯當罰,該怎麼做,你們別心軟,我甘心接受。」
從頭到尾,不曾听她求饒,也不見她利用美色,有的只是謙卑與虛心,再鐵石心腸、蠻橫無理的人,也會心軟的。
她雙手呈上、態度非常恭敬,看得出她對他們的尊重。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頭一回手軟便是為了她。
「算了,看在你剛回國,而且對我們警察同仁也夠尊敬,這一次不開你紅單、也不處罰,不過下不為例,知道嗎?」
冬葦為感謝他們的高抬貴手,—一鞠躬敬禮!腰力之好,連服用X怡高鈣的人也不及地三分之一柔軟。
壁侯呆了!她好大本事,竟然可以順利從那七人手中月兌險……剛剛還不及會意,現一經交手,他才憶起,那七名交警,就是轟動警界,同仁口中交通警察隊上的魔鬼悍將——鐵、面、無、私、稟、公、辦。怪不得他們不肯賞他面子。只是,他還以為,沈冬葦此去也定是凶多吉少,卻沒料到她去時笑容,回時卻笑容滿面,還全身而退,那才夠神!
「你……怎麼辦到的?」
冬葦笑而不答,只是以神秘的眼神回望他。
「走吧,難不成你還想待在這?」
誰說他想待在這?要呆楞也得回家再呆楞,此刻他只想趕緊速奔回去,睡上一覺,好應付明天的工作。
幸虧小花精們機伶,當下為她C0py一張中華民國交通部制汽車駕駛執照給她應急,否則即使她有三寸不爛之舌,也無法靠一張嘴巴過關。
而累呆的他,也無心再追問她的神秘王牌究竟是什麼,現在他只想以大字型睡姿,攤在床上好好休息一番了。
***
一大早,冠侯勉強起身,替自己請了半天假,好再回去睡個回籠覺。
餅午,他起身時,只見餐桌上有個早上買回來的早餐及盤水果,卻不見冬葦蹤影。
她是恢復記憶回去了,還是又出去買東西,不
避是前者或是後者,都不關他的事,反正吃飽了,她會回來的。
***
照小花精給的資料,冬葦按地址出來找人。
據可靠、正確消息指出,呂偌宜回國了,所以她得趁冠侯還在補眠的時候,趕緊去找呂小姐談一談。
不經大門,她以最不著痕跡的動作約她出來。
「呂小姐,我是谷冠侯的妹妹。」
電話中,她是以和冠侯的兄妹關系表態,以取得她的信任,繼而再要求她。
所以呂偌宜才會同意她的邀約。兩人在呂家附近的一間二十四小時營業的咖啡小屋見面。
「你說你是冠侯的妹妹?」
「是啊,今天我約你來,主要的目的是想問你一件事。」
如果她是冠侯的妹妹,那她對她和冠侯兩人之間的事理應有些許了解。既是冠侯的妹妹,那也算是她的朋友,放是大方同意冬葦的請求︰「有什麼事,你盡避問吧。」
「你爽快,我也不羅嗦,我只是想問你,你還愛我大哥嗎?」
偌宜該嫌她問得唐突且無禮才是,但她卻沒有反駁、也不否認,思緒飄往年代已久的記憶去……
良久才緩言答道︰「當初若不是還眷戀他,怎會將婚事一拖再拖、一延再延呢?老實說,我仍在乎他,至于我們之間是否還存在著愛,我已答不上。」
冬葦仔細地觀察偌宜,她並不頂漂亮,是個很平凡的女人,但氣質不差,而且心地善良。就某個部分而言,她們倆是不分軒輊的。
冬葦自剖是個沒有愛恨之人,但無欲的人,難道就不能愛嗎?她無法肯定,但就目前為止,她倒是可以誑言,她不想愛、也不要有愛。否則她只要簡單地以身相許便算是報答他了,又何必這麼辛苦地為他尋覓良緣、制造姻緣呢?
今天她會出現在此,為的也是想讓這對無緣的有情人破鏡重圓。不過,在不明白男女雙方的意願下,她得私下暗訪,求得真實性,得在男尚有情、女也有意的情況下,推波助瀾起來才有效,否則,光她一個人敲鑼打鼓也沒用。
「先不管那些了。我只問你一句,你希不希望和我哥重拾舊情?」
希望是希望,可是時空不同、人心也變了,他們還……可以嗎?她猶豫。
「那你哥的意思……」
「喔,他呀,他說……沒意見,對,他沒意見。」
她答得很牽強,連偌宜都察覺出了。「他真的這麼說?」
「是……是呀,他真的曾經這麼說過。」
「曾經?那不就代表是過去式,而不是現在了?」不是她愛捉她語病,只是她不得不慎重。自從她知道冠侯為了她喪志沉寂了好一段時日,她就不再覺得他會輕易再接受她。
邵家未過門的媳婦、邵又暉的未婚妻……這些形式上的名稱,將她困在象牙塔內喘不過氣,為了做父母心目中的乖女兒,她忍痛犧牲自己的幸福,相對地,卻毀了他們之間的愛情,還險些毀了冠侯的大好前途。
知道他墮落自己,她的心宛如刀割,但她又不敢出面勸他,自己的身分已不允許他們再踫面,她只能偷偷地躲在家,為他的遭遇心痛哭泣。說真的,直到現在她猶不敢乞求他能原諒她。
偌宜太機伶了,她把每句話都听得徹底,冬葦開始發覺,這一趟任務是超級任務,超難搞定的!
「偌宜,相信我,只要你肯踏出來,我大哥一定會接受的,身為他妹妹的我,一直期望大哥他能幸福過一生,我有信心,也願在你身上下注,賭你一定可以扮演好谷太太的角色。你呢,你可有勝任的信心?」
偌宜承認,她心動了,不是因為與冠侯的舊情未了,而是感動于他妹妹的鼎力支持與表態,所以她答應了。
「我盡力試試。」
「別光試,也要用心。」
冬葦在身後悄悄比個勝利的手勢,挺自豪于自己出師獲捷的本事。噢,她愈來愈佩服自己了!為什麼那麼行、那麼棒呢?真受不了自己的能力!
這邊搔搔,那邊也不忘摳摳,這樣才能以假象制造出氣氛,進而弄假成真。
***
當她回到家,冠侯已出門。冬葦頗怨怪自己沒捉好時機,錯失了加把勁的機會。
此時,半空中傳來小花精的話語——
「主子,我們想到了個絕妙好計。」
「什麼絕妙好計?」
「您可以上呂小姐的身,然後再利用您的本性,借呂小姐的身行勾引之實……」
不對,什麼叫她的本性?勾引?又想要她做什麼勾引之實?
「停!你們給我說清楚,這又是什麼策略?為什麼听起來讓我有不好的預感?」
嘿嘿嘿,小花精們頗不好意思地說︰「花神主子呀,其實呢,那不算什麼嘛,反正你又不吃虧,失身受害的也不是您,而是呂小姐。再說做那檔子事,行為上雖不檢點且有妨害風化之嫌,但至少您可以縮短任務時間,早登花界繳旨去呀。」
她就知道,她是請鬼拿藥單,活命機會無!
「少給我在那出餿主意,我還不想在人間戀上一回,更何況,他脾氣那麼壞,我是瞎了狗眼才會找上他哩!」
「真的嗎?您確定……您不喜歡他?」
「非常確定,不二話!」斬釘截鐵地「確定」,要她們死了這條心。簡直是瞎哄嘛!
「嘻……」
笑!她們還取笑她,這群小花精是太久沒被操,還是翅膀硬了,全不當她的話是話啦?
「少裝瘋賣傻!還有,若有人敢再提這事,小心我縫了她的嘴,教她永生開不了口,知道嗎?」
下一步的撮合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