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歆甜感覺頭重腳輕,迷迷糊糊的,四肢沉重得像綁著鉛塊一樣,全身無一處不酸疼……
她還活著?
昏沉間,她的意識逐漸清醒,車子翻覆前的記憶慢慢回籠,她想起自己出意外的過程,卓俊哲瘋狂的舉動,失去意識前她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打電話給屠勵虎,告訴屠勵虎,她愛他。
片段的記憶在迷糊的腦海中翻飛,頭痛得讓她快要受不了,她費力的想挪動如鉛塊重的手臂卻動不了,只能勉強的睜開眼楮,突然一道陰影迅速的將她籠罩住。
她努力讓渙散的眼瞳聚焦,然後她看見一張陌生的男人臉龐,那男人有一雙和屠勵虎一模一樣的琥珀色眼楮。
「你……是誰?」穆歆甜困難的開口,她的聲音很難听,像吞了一大把沙子,喉嚨被沙子徹底磨過。
一臉焦灼的男人臉色瞬間刷白,下一秒,男人扭頭閃開她的視線,拿起電話不知說了什麼。
怎麼回事?她在哪里?
她感覺自己背後是柔軟適中的床墊,她看見自己右手掛著點滴,目光所及是透白的輕鋼架天花板,空氣中有一股淡淡的消毒藥水味,這里不是車禍現場,她命大的被救起來了,謝天謝地,她確定自己還活著。
此時病房門口傳來聲響,穆歆甜困難的扭頭看去,幾個穿著白袍的醫師走進來,後面跟著護士,那陌生的男人則一直站在她床邊,那雙琥珀色的眼眸盛滿焦灼和濃濃的不安。
這群人她完全不認識,站在床邊的男人她也認不得,不過他的眼楮真的像極了屠勵虎的眼。
穿著白袍的醫師還沒能來得及對她做一番例行檢查,陌生的高大男人就一再的反復提到她失憶了,連他都認不出來。
醫師安撫男人,因為車禍發生時她頭部受到不小的撞擊,失憶這部分很有可能是腦部血塊或其它因素造成的。
「我叫穆歆甜,我記得所有的事,」她再度開口,聲音真的難听得連她自己都嫌棄。「我的家人……屠勵虎人呢?可不可以讓我見見他?」
她沒失憶,她沒忘記任何人,她只是不認得這個陌生的男人。
陌生男人大步跨過來,一臉激動的緊緊抓著她的手。
「甜,我是屠勵虎,你真的沒忘記我,你真的還認得我?」屠勵虎的聲音有點顫抖,眼眶一陣濕潤。
「你……可是你沒有胡子,發型也不一樣……」
屠勵虎顫抖的手模模自己干淨的下巴,頓時恍然大悟,她認不出他來是因為他改頭換面的關系。
她發生了意外,求婚計劃泡湯,他報了警,警察很快追蹤到穆歆甜的位置,在事故現場找到翻覆的車輛,警察通知他到場,她很幸運的在第一時間被救出。
她被人從車內救出來,用擔架抬上斜坡抵達路面時,看著渾身浴血,頭部和手臂都被血染紅的畫面,他簡直肝膽俱裂。
有一瞬間,他的心髒幾乎要停止跳動,以為自己已經失去她了。
她被緊急的送醫急救,穆歆甜的父親透過醫界人脈將她送進全國最頂尖的醫院,委由名醫組織醫療團隊,展開一連串嚴密檢查,包括計算機斷層,核磁共振,他和穆家人則寸步不離的全程陪著昏迷的她。
經過一連串嚴密的檢查,她除了頭部有受撞擊外,右半邊的肩膀手臂和大腿雖有創傷,但不致命,小腿則因受車子變形擠壓的關系造成骨折。
經過治療,她無大礙,沒有立即的生命危險,之前會昏迷可能是腦部受撞擊,加上意外發生得太快沖擊過大,驚嚇破表諸多原因所導致。
大家陪在她身邊守候整夜,直到早上,屠勵虎要求大家回去休息,這里由他來繼續守著,等她醒來他會盡快通知大家。
誰知她醒來後卻認不得他,他剛剛簡直被嚇傻了,還好只是虛驚一場。
屠勵虎激動的彎身將她抱個滿懷,「你沒事了,你還記得我,謝謝……甜,謝謝你沒丟下我。」
「我才舍不得丟下你。」她感覺到他身軀不斷的在顫抖,明白他經歷的恐懼折磨,她好心疼,鼻子感到一陣酸澀。
站在旁邊的幾個醫師實在不好打擾這對剛經歷生死關頭的情侶,不過既然病人都醒了,便有必要做更進一步的檢查。
醫師開口請屠勵虎先把病人「讓」出來。
屠勵虎不想放開她,卻不得不放,他默默的退到一邊,讓醫療團隊進行一連串的檢查,在這段時間里,屠勵虎都寸步不離的堅定守著她。
在穆家人和屠勵虎、屠母的輪番呵護細心照料下,每天補品當水喝的穆歆甜體力恢復迅速。
一周後,她已經可以下床活動了,不過因為右腳小腿骨折的關系,得暫時用輪椅代步。
屠勵虎把手邊的工作都暫緩,工程延宕也不在乎,總之事務所的一切他全都交由關玥發落,他只想專心一意的照顧心愛的女人,守護好他未來的妻子。
在她療傷的這段期間,沒人提起卓俊哲,這個名字像個禁忌,被大家刻意遺忘。
穆歆甜實在忍不住,終于開口問屠勵虎,「他呢?傷勢應該也不輕吧?」
她逃過劫難保住小命,卓俊哲應該也無恙吧?
雖說一切意外都是卓俊哲造成的,他的所作所為實在不值得同情,就算死了也不必為他掉眼淚,但穆歆甜畢竟是個心地善良的女孩,即便卓俊哲做錯了事,她還是選擇原諒他。
屠勵虎正削好隻果,不怎麼利落的把隻果切成小塊,放在小盤子里擱在她的腿上。「吃水果。」他臉色僵硬,擺明了不想提起那個爛人。
穆歆甜乖乖的閉上嘴,拿起隻果小口小口的吃著。
在屠勵虎的監督下,她把整盤隻果吃完才又開口,「虎,可以幫我去看看品萱嗎?」
在車上發生爭執時,卓俊哲不經意說漏嘴,夏品萱從樓梯上摔下去,不知受傷了沒?
屠勵虎深深嘆了一口氣,「那兩個人根本不值得你關注,你好好養傷,顧好自己最重要。」
她就是無法不擔心嘛。「我哪里不乖了,我很努力的讓自己恢復健康,你每天寸步不離的,應該比誰都清楚吧。」
屠勵虎依舊不說話,他走到窗邊看著外頭。
看她逐漸恢復健康,身體好轉,他是放心了不少,可一思及她經歷可怕的綁架翻車事故,他還是會心驚膽跳,當她面臨生死交關時,他更是受到折磨。
穆歆甜細微的注意到他寬闊的肩膀微微顫抖著,他極力壓抑著內心的恐懼,看來這個男人真的愛慘她/!
她試圖從輪椅上起身,她想抱抱他,卻因為打著石膏行動不便,無法施力而跌倒。
他快步走回來,一把將她抱起。
「對不起嘛,是我一時大意才會讓卓俊哲有機可乘。」她如果能機伶一點,就不會發生意外。
將她重新再安置在輪椅上,他溫柔的模模她的頭,沒有怪她的意思。「今天天氣不錯,我帶你出去走走。」
他堅持不提卓俊哲這個人,夏品萱也是禁忌。
穆歆甜不再惱他,不曾再開口嘗試追問,可心頭始終掛著一件事的感覺實在不怎麼舒坦。
她心里一直有著不好的預感,一顆心沉沉的。
又過了幾天,屠勵虎在穆歆甜的堅持下復工,白天照顧她的工作由穆家人輪流,晚上則由屠勵虎接班。
住院半個月,在某個天氣晴朗的周六上午,已經能拄著拐杖獨力行走的穆歆甜出院了,由屠勵虎親自開車接送,送她回穆家。
被視為穆家未來女婿的屠勵虎理所當然被留下來一起用午餐,屠勵虎舍不得和穆歆甜這麼快分開,為多爭取苞心愛女人的相處時間,自然樂意留在穆家。
午餐過後,屠勵虎陪著她回房。
他們在臥房里獲得一小段的獨處時光,分享了一個甜蜜的吻,直到穆歆甜累到在他懷中打起盹來,屠勵虎才眷戀不舍的離開穆歆甜的閨房。
一出房間,他立刻轉往走廊底端的穆家書房,書房里,穆可強和穆可綱兩兄弟的神情嚴肅。
屠勵虎的眼神也轉為凝重,他坐下來,沒有開口,靜靜等著穆可強說話。
「夏品萱被卓俊哲推下樓,她失去孩子後精神狀態一直不是很穩定,今天早上被發現在花店里拿刀自殘,送醫急救後還是因失血過多,仍然和死神拔河……不過,恐怕凶多吉少。」和夏品萱也有幾面之緣的穆可強,把調查來的最新消息告訴大哥和屠勵虎。
「姓卓的呢?」
「他車禍傷勢太重,早上卓家人同意拔管放棄急救,走了。」
多令人沉重的消息,卓俊哲因為自己一時的沖動犯下綁架罪行,導致翻車意外,害得穆歆甜也差點丟了小命,卓俊哲的死根本不值得同情,但夏品萱卻為了一個玩弄感情的男人自殘,現在還在生死關頭徘徊……
如此悲慘的消息,如何能讓身體剛康復的穆歆甜知道?即便這兩人跟穆歆甜早就無瓜葛,但穆家人和屠勵虎心里都再清楚不過,穆歆甜還是掛心著曾被她視為最好的朋友的夏品萱。
夏品萱的真面目被揭露後,穆歆甜不曾說過一句惡言,她同情懷孕卻得不到卓俊哲的承諾的夏品萱,一直以來都不忍苛責。
「阿虎,我們再瞞下去也不是辦法,你得快想個辦法。」
屠勵虎眉頭深鎖,他也不知該如何是好,隱瞞是下下策,但唯今之計也只能拖一天是一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