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剛踏出麒麟樓的南宮麒警覺地感到背後有一陣陰風襲來。
他猛地轉過身來,兩指一夾,便將那預備偷襲的手腕給牢牢鉗住了。
「哎喲!」顧翩翩委屈地嘟著小嘴。她不過是想偷偷蒙住他的眼楮罷了,犯得著用那麼大的力氣捉她嗎?
南宮麒在看清眼前的「偷襲」之人後,臉上迅速罩上了一層寒霜,「我的背後沒長眼,千萬不要企圖偷襲。」
說罷,他又皺著眉頭打量了她一眼,冷冷地問道︰「為什麼不在屋子里休息?」
「人家悶嘛!再說了,劉大夫不是也說我應該多多走動走動嗎?」顧翩翩滿臉委屈。
「要走動去花園,我讓蘭香陪你去。」他邊說著,邊拉了她往內走。
「不要。」顧翩翩死死地抱住門廊下的石柱,固執地瞪著他。
南宮麒拖了兩下,沒拉動,要想再用力一點,卻又怕拉傷了她。于是,只好無奈地問道︰「小姐,你到底想怎麼樣?」
「我想——要你陪我去逛街。」後面的七個字幾乎是一氣說完,生怕會被南宮麒截斷一般。
南宮麒一怔。逛街?
長這麼大,他還從來沒有做過這樣一件事情。
再說,潼關的集市離這里可有三十多里呢、
他看向她充滿期待的眼眸,居然不忍掃她的興,鬼使神差地退讓著說道︰「好,我讓蘭香陪你去,再多派幾個人保護你。」他還沒有忘記那虎視眈眈的黑白雙煞。
「不行!我就要你去,」她任性地嚷道。眼里微微噴著怒火,在他眼里,她真就那麼討厭嗎?巴不得將她推給別人。
「南宮麒一向不受人脅迫。」他移甘望向遠方,冰冷的語氣不容置疑,「要麼我派馬車送你去集市,要麼你就站在這里吹風。」
彼翩翩萬萬想不到他會如此說,她心一橫,吹風就吹風,反正,他不依她,就別想她離開此地。她耍賴地想著。
南宮麒再次掃視了她一眼,然後毅然決然地僵著身子拂袖而去,那冷然的態度當場傷透了顧翩翩充滿幻想與希望的心。
難道,他對她非要這麼絕情嗎?
她單薄的身子無助地在微涼的山風中顫抖著。
一個時辰過去了,兩個時辰過去了,當她以為她就要風化成一塊石頭的時候,她忽然听到一聲無奈地嘆息︰「上馬吧!」
她驚喜地回過頭來,是他。
南宮麒。
她就知道他不會不管她的。看來,苦肉計這一招還蠻奏效的。
她甜甜地笑了。
南宮麒大手一撈,將她拉上馬背,圈在自己懷中。懷中人兒努力壓抑的輕顫令他心疼地更加擁緊了她。
他沒有想到,他的冷酷居然會敗在她的固執里。
「你關心我是嗎?」顧翩翩滿足地將身子靠在他寬厚溫暖的胸膛里,嘴角泛著掩不住的笑意。
南宮麒哼了一聲,沒有回答。
「為什麼不承認呢?你明明是關心我的。否則,你不會趕我走了之後,又回來救我,更不會因為怕我吹風而答應我去集市,不是嗎?」她抬起一張小臉,認真地瞅著他不動聲色的俊顏。
「只此一次,下不為例。」他終于艱難地吐出一句。
然而,顧翩翩卻笑了,笑得得意而狡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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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這里的東西好多啊!」很久沒有這樣暢快地享受過自由的樂趣的顧翩翩興奮地嚷嚷著,一會兒撲到脂粉攤前,一會兒搖搖小販面前的糖人兒,每攤必看,每物必贊,樂得如一只飛出鳥籠的百靈鳥。
可是,南宮麒的樣子卻恰恰相反。
他神情尷尬,滿臉無奈,一路上對她頻頻投以忍耐的眼光。
「南宮大俠,今兒個怎麼有興致來這小市集走走?」
「南宮大俠,到我鋪子里來喝杯茶歇一歇吧。」
「南宮大俠……」
彼翩翩的興奮並沒有維持多久,他們的去路便被一撥一撥忙著上前和南宮麒打招呼,套交情的商人們給堵住了。
麒麟樓的樓主親旨到集市里來,這可是八百年難逢的大事,他們就盼著他能對自己投以短暫的一瞥,以示自己和麒麟樓交情不淺,也好在潼關找一個大大的靠山。
「哎!你們別擋著路好不好?」顧翩翩快樂的心情大大地打了個折扣。
「這位姑娘是——」
「姑娘,想要買什麼,到小店去拿就好了!」
「是了,我們店里的綢緞是最上等的。」
殷勤諂媚的目光一下子全都轉移到她的身上。
眾人拖的拖,拉的拉,只想把財神爺引進自己門里。
「喂!喂!你們做什麼?放手啊!」顧翩翩方寸大亂,不知如何是好。總不能光天化日之下,施展武功,傷及良民吧?
她現在惟一能做的,便是用好不容易掙月兌出來的那一只手,緊緊抓住南宮麒的衣袖,生怕和他被人流沖散。
唉!早知道他這麼出名,說什麼也不跟他一起出來啦。
可是,現在,怎麼辦呢?要如何月兌身?
第一次,她感到心力不足,無能為力。
「跟我走!」南宮麒突然側身摟緊她,提身一起,便從眾人頭頂之上飛掠而去。
彼翩翩詫異地看著他,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他伸手摟了她,這,代表什麼?
她一面享受著馭風而行的快感,一面在心中細細掂量。
「好了,到了,這條巷子比較偏僻,再不會有人追來了。」拐進一條不見人跡的小巷,南宮麒氣定神閑地將她放了下來。
彼翩翩嬌羞地將頭扭到一邊,生怕他看出她剛才的想法。
「看,那邊有一家綢緞鋪,我們去那吧。」不等南宮麒反對,她率先走了過去。
簡陋的鋪子里零落地堆了幾匹不太鮮艷的綢緞。
彼翩翩皺了皺眉頭。瞥眼見到南宮麒不悅的眼,她靈機一動,拉他一把,指著他身上黑色的長衣說道︰「你看你,整日穿得黑不拉嘰的,活似一塊招牌,就怕人不認識你。這樣吧,我看這匹布比較適合你,做件新衣改變改變形象如何?」
「不好!」他興趣缺缺地閃躲著她比上來的布匹。
「來嘛!換個形象,總好過每天被人追捧啊!」她甜甜地乞求著。
南宮麒拗不過,只好勉為其難地讓笑眯眯的老板在他身上比劃來比劃去。
彼翩翩心滿意足地付了定金,這才肯打道回府。
南宮麒苦笑不已,心中暗思︰改天一定要將新衣取來燒掉,省得她哪天心血來潮,非要他穿了它上街,那他不是糗大了?
取了白馬,顧翩翩已是疲態盡露,她掩著嘴打了個呵欠,耍賴地看著他。
他無奈地嘆了口氣,伸臂將她抱上馬背,又恐她坐不穩跌下去,只好將她緊緊摟在懷中。
彼翩翩看他一眼,唇畔漾笑,「麒哥哥,有你在,我就放心了。」
是啊,孤身一人的時候,就連睡覺也要睜一只眼,何曾如現在這般懶散過?說起來,她真的得感激他呢。
她習慣性地偎靠進他的懷中,調整了一個舒服的睡姿,安安穩穩地會周公去也。至于其他的問題,就交給他去處理好了,誰叫他被她吃得死死的呢?
「到了,下馬吧。」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听見他在她耳邊低語。
她含糊應一聲,不願搭理。
誰知,猝不及防地,他狠狠敲一下她的手背,令她痛醒過來,
她掀開濃密的眼睫,雙眸含怨瞪他。
站在廊檐下迎接他們的獵風看了,急道︰「大公子,讓屬下扶顧姑娘一把吧。」他是怕她激怒了他。
然而,南宮麒卻仿佛沒听見一般,雙臂一緊,抱著她利索地跳下馬來。
獵風呆了一呆,怔怔地看著他們消失在門後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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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獵大哥!」一直等到獵風虎虎生風地打完一整套拳,顧翩翩才出其不意地從花樹後面蹦了出來。
獵風乍見她,慌張得手腳沒處放。
彼翩翩看在眼里,卻不以為意,自顧自地贊道︰「獵大哥打得好拳法,可否讓小妹見識見識?」
「這——」獵風遲疑。
「跟我打兩招吧。」她靠近一步,雙眸瞅著他,寫滿渴望,「我知道你功夫好,你與我切磋切磋,讓我也增進功夫,不是很好?」
「大公子不會允許的。」他硬著頭皮道。
「管他呢,你不說,我不說,他怎麼會知道?」她眨眨眼,也不打招呼,忽然從靴子里抽出一把匕首,直逼獵風而去。
「失禮了,獵大哥。」
庭院中,微風夾著落葉席卷而起。獵風一愣,本能地拿掌去擋。
她頓時只覺一股洶涌的大力迎面襲來,一個拿捏不住,手中匕首月兌手飛出,人也直直地跌了出去。
「小心!」獵風回神,吃了一驚,撲上前去拉她。
然而,他快,有人比他更快,一道黑影掠過來,在他之前,接住了半空中的顧翩翩。
「你又想玩什麼?」南宮麒瞪著懷中驚魂未定的人兒,俊容微露不悅。
「我只不過是想學幾手功夫嘛,不用那麼擔心。」顧翩翩露齒一笑。
「擔心?」南宮麒陡地放開他的手,「我才懶得擔心你,我只想警告你,要玩可以,不許動我的人的腦筋。」
「哦。我明白了,你是不想讓我找獵大哥玩是不是?好呀,我找你該可以了吧?」她撒嬌地圈住他的手臂。
他哼了一聲,不著痕跡地抽開手,「你的哥哥還真多。」
她委屈地嘟著嘴︰「他是你的朋友,我不叫大哥,難道叫獵護衛嗎?那多生疏!」
獵風一臉尷尬地退了下去。
「不要讓我發現你在麒麟樓生事。否則,我不會輕饒你。」他瞪她一眼,頭也不回地走了開去。
生事?她有嗎?她迷惑地皺了皺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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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無聊啊,日子過得真是無聊。
自從南宮麒不許她再找獵風學武之後,麒麟樓偌大的花園已被她逛了幾百遍,再這樣下去,她真怕她會憋瘋掉。
在她的生命里,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平靜過,簡直是平靜得過了頭。讓她忍不住懷念起那些曾經驚心動魄的日子。
她無聊地轉動著身子,這里,去過;那里,也走過,全都沒啥稀奇。
嗯?不對呀,好像還有一條路是她沒走過的。
蘭香叮囑了她好幾回的,不過,這一次,她不打算再乖乖遵守南宮麒的禁令了。
她對這條路的盡頭充滿了好奇。
繞過設計奇巧的矮樹籬笆,穿過匠心獨具的蜿蜒小徑,一步一步拾級而上。越是往山上行去,那景色便越是瑰麗。
不知不覺中,眼前已是一片松林。林深樹高,將和煦的陽光摒棄在外,只余滿目沁涼。
腳下的階梯蜿蜒而上,曲曲折折地通往林間,不知道何處才是盡頭。
這里,如此安靜,又如此隱秘,到底藏著一些什麼呢?顧翩翩好奇地揣測著。
不管了,還是先進去看看再說。
這樣一想,她向四周瞟了兩眼,然後一晃身,閃入了參天的古松林中。
松林仿佛沒有盡頭,她東一繞,西一繞,最後發覺卻總在原地打轉。
她慌亂地飛奔起來,想覓路折回,豈知,愈是想走回頭路,卻愈是岔得更遠。
她張嘴想呼救,可一想起南宮麒那厭煩的眼神,便又咬牙忍了下來。
繼續走了幾個圈,情況仍沒絲毫好轉,她索性在一棵大樹下坐了下來,希望蘭香能來接她。
可是,這一等便是好幾個時辰,眼看天色漸漸暗下來,蘭香始終沒來,四下里寂靜無聲,連半個人影也不見。
她焦急起來,躍上拭篡,四下眺望,只見東南西北,四面全是一望無際的松樹,千姿百態,不見盡頭。
她心中忽感害怕,也顧不得受南宮麒責罰了,正待撮唇叫喚。
突然左首現出一點燈光,隱隱約約,看不真實。她凝目望去,果然是燈火在微微閃爍。
有燈光,就表示一定有人,顧翩翩好不歡喜,直向著燈火掠去。這一次,因為有了目標,她在松頂疾奔,片刻之後,已見兩間精致的房舍。
燈光便是從房中透出,空氣中甚至還漂浮著飯菜的香氣。
彼翩翩大喜,今天一整天,她還沒吃過半點東西呢。
她也不待向主人招呼,便徑直走上前去,推開那扇虛掩的房門。
還未等她看清眼前的景象,耳朵里便傳來兩聲驚天動地的尖叫︰「鬼啊,鬼!」
她駭異地跳起來,雙眼骨碌骨碌地轉悠著,聲音緊張得微微發顫,「在哪里?鬼在哪里?」
只見屋內燈光縈然,屋外夜涼如水,平靜得不起一絲微瀾。
她拍了拍胸口,略略放了放心。
等到她再次將眼光凋回屋內時,映入眼簾的是佔樸雅致的陳設以及兩個嚇得花容失色的女人。
不,應該說是一個老太婆和一個妙齡少女。
彼翩翩用挑剔的眼光打量著眼前的女孩。
女孩看起來不過十五六歲的樣子,眉清目秀,一身淡黃色的衫子,包裹著她嬌小玲瓏的身軀。她看起來,既不像丫頭,又不像是什麼千金小姐,跟一個老太婆住在這麼偏僻的地方,身份實在是可疑。
彼翩翩撇了撇嘴,冷冷地哼道︰「你是什麼人?為什麼在這里?和南宮麒又是什麼關系?」
黃衫少女哆哆嗦嗦地道︰「我……我……三……三……文……文……我……我……」
彼翩翩柳眉一揚,「我三文?」什麼意思嘛?難道是三文錢?不會吧?她才值三文錢?但是,只要是能夠用錢解決的事就沒有她顧翩翩辦不到的,是吧?
她詭異地笑一笑,對女孩勾勾手指,「過來!」
女孩嚇得直往牆壁里縮,雙手亂擺,「別,別拉我,不要拉我!不是我們家小姐害的你,你不要找我!」
彼翩翩愣了一愣,越听越糊涂。
什麼誰害誰的?她可從來沒見過這一老一少啊。
黃衫少女見她遲疑下來,以為自己在情急之中嚷出來的話打動了她,忙將身邊的老太大扶了起來,熱切地道︰「三小姐,你看呀,這是老夫人呀。」
啐!什麼小姐夫人的,不知道她在說什麼。顧翩翩不耐煩地擺了擺頭,一眼看到飯桌上精致可口的菜肴,連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她慌忙跑到飯桌邊,拎了一口冬菇,正打算要大快朵頤,忽听得老夫人喟然一聲長嘆︰「餓了吧?」又轉頭吩咐黃衫少女,「去替文繡多添幾炷香吧。」
黃衫少女畏怯地看了她一眼,轉身走了出去。
彼翩翩直覺得她們所說的一切都是沖著她來的,卻又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于是,只好暫時壓下饑餓的感覺,緊跟黃衫少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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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衫少女出得門後,徑直拐向隔壁的石屋。
這間屋子比起剛才那間顯然要小得多,也簡單得多。
放眼望去,前方有一條長桌,桌子上燃著一盞長明燈,燈下竟然是一道靈牌。
彼翩翩狐疑地走近一看,靈牌上赫然寫著︰愛妻南宮氏文繡之位。南宮麒立。
文繡?
她是誰?
愛妻?
原來他早就有了愛妻?!
雖然明知道他的愛妻已是靈牌一道,但,顧翩翩的心仍是被尖銳的刺痛感給深深地攫住了。
她怔怔地看著黃衫少女虔誠地上了三支香,看著她默默地祝禱了一番,又看著她抬起一雙清澈釋然的眼眸定定地瞅著自己。
她的心猛地一抖,忽覺一陣無名火起,下意識地將手腕一翻,一粒金豆子疾若迅雷,「嗤」的一聲打滅了桌上的長明燈,緊接著,勢頭不減,又疾奔那道刺眼的靈牌。
哼!愛妻?我看你現在還怎麼去愛?
愛是什麼?感情是什麼?她不知道,也不想去知道,她只曉得,自己要的東西,就不容許任何人染指,哪怕只是一塊木牌,幾個字而已。
黃衫少女駭然大驚,指著她結結巴巴說不出話來,「你……你……」
「我怎樣?」顧翩翩傲然跨前一步,逼視著黃衫少女,一副我就是偏要打爛它,你能奈我何的驕蠻。
可是,靈牌並沒有像她期待的那樣斷成兩半。
她睨著眼楮看過去,只見兩道凌厲的目光直刷刷地射到她的身上。金豆子早已乖乖地落入了他的手中。
憤怒、責備、懷疑、心痛,種種情緒都隱藏在那兩道眸光里。
彼翩翩渾身一顫。
他怎麼又這樣看她,他對她的態度不是已經改變了許多嗎?
她以為她已經在一點一點佔據著他的心。
原來,這一切都不過是她的想象而已?
「麒哥哥?」她不甘心,不甘心自己辛苦所建立起來的信任與理解一下子被全盤否定。憋了一天的委屈一下子噴涌而出,淚水不爭氣地傾瀉下來,她抽抽噎噎地訴著苦,「搞什麼嘛?麒麟樓里為什麼要建這麼一個鬼地方?害我走了一整天都走不出去,剛剛找到一間屋子,本來想歇歇腳吃點東西喘口氣的,可是,偏偏遇見這兩個怪女人,一看到我就鬼哭狼嚎的,害我到現在還水米未沾呢。」
她可憐兮兮地望著他。
「惡人先告狀?哦不,是惡鬼先告狀。」黃衫少女瞪大了眼楮,不可置信地看著月兌掉了狼皮的小羊羔——顧翩翩。
「為什麼要打爛靈牌?」南宮麒斂起幽沉的眸子,覆去其間的深邃,讓人難辨悲喜。
什麼破爛牌子那麼重要?她這麼一個大活人站在他的面前,說了一大堆話,他居然毫無反應。太小看人啦!顧翩翩鼓著腮幫子,賭氣地扭過頭去。
「我問你為什麼要打爛靈牌?它跟你有什麼仇?」南宮麒陡地將聲音拔高八度,一字一字重申。
黃衫少女怯怯地看了顧翩翩一眼,到現在她才弄明白,這個女孩並不是她所想的三小姐。
「你用哪一只手打出金豆子的?」南宮麒一步一步逼近顧翩翩,額上青筋繃得死緊,就像一只暴怒的困獸。
彼翩翩錯愕地瞪視著他,他為什麼那樣看她?好像她跟他有什麼深仇大恨似的。她做了什麼?又錯了什麼?不過是一塊爛木板罷了。
她以為,她和他至少是朋友了。她不知道他這一生中有過幾個朋友,但,她就只有他一個,僅僅只有一個而已。難道,這還不是最重要的嗎?在他的心中,還有比她更重要的事物嗎?是那個刻著「愛妻」兩個字的破木板嗎?
不甘的霧氣迷蒙了她的眼,但被她倔強地隱忍了回去。
她才不要被可怕的感情所控制呢,姑姑說過的,一個人要想不被別人左右,首先就不要被自己的情感所左右。她不要像姑姑那樣孤零零地在黑屋子里過一生,所以,她從小就發誓,要做到絕情絕義。
可是,為什麼這個冷酷的男人一點點的好就融化了她所有堅強的決心?
她忽然好恨好恨自己,恨她對他的信任,恨她對他的依賴,恨他對她莫名的關心,更恨他對她無情的冷漠。
她高傲地昂了昂頭,直視他眼眸中壓抑的怒火,緩緩舉起自己的右手,「是它,就是這一只手想要打爛你的心肝寶貝。」
南宮麒的眼中閃過一絲陰翳,出手如風,扣住彼翩翩的右手脈門。
冷汗從翩翩頭上一顆一顆冒了出來,但她仍頑強地一聲不吭。求饒有用嗎?從小,她就清楚地知道,示弱,只是一種手段,而不是求生的技能。
她不甘,左手一拳揮出,卻被他另一只手按住;她再踢腿,被他閃過;又一記拐肘,仍是被他避了開去。
她發起狠來,對他又踢又咬,瞳眸中全是憤恨的怒火。
南宮麒不耐煩地將她兩手反剪在背後,不帶半絲情感地道︰「從來沒有任何人敢在麒麟樓里撒野。你是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
「放開我!放手!」顧翩翩對他大吼大叫,撒野又怎麼樣?她本來就是一個野丫頭。他為什麼要救她回來,如今,既要親手殺她,何不讓她死在十里亭好了?
南宮麒下巴緊縮,這個可惡的女人,她知道文繡對他有多重要嗎?
他不敢想象,如果他遲來一步,文繡的靈牌會怎麼樣?
她竟敢冒犯他心中的聖靈。她以為她是什麼?因為他曾經心軟救過她?因為他沒有阻止過她親昵地喊他麒哥哥?因為他曾經因她有一張酷似文繡的臉而對她產生過片刻的迷惑?所以,她就以為她在他面前可以為所欲為?
不!她錯了,普天之下沒有任何人能夠控制他,影響他,誰也不能。
他只為自己而生,為自己而死。
違逆了他的人絕對不會有好下場。
他的手像一把鉗子,深深地,深深地掐進她雪女敕的肌膚里去。
她的身子顫擺如秋風中的落葉,好吧好吧,他對她如此無情,那麼,她就暈給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