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城似乎是在一夕之間變得熱鬧起來的,天南地北、三山五岳的人馬突然涌進城來,不到半日,大街小巷便人滿為患。
杭州府尹頭痛不已,只得下了一道禁令,禁止流民進入城內。于是,那些進不了城的兒便寧願參風宿雨的聚在城外,就是不肯離去。
在這樣的時刻,要找一個存心躲起來的人,當真比大海里撈針還要困難。
西門慕風已經失蹤十天了。
十天,對于一個隨時處在生死邊緣的人來說,可能發生的狀況實在是太多太多。
花瓣心憂如焚,只恨不能將杭州城翻個底朝天。
然而,無論她用了什麼辦法,使了多少心力,西門慕風就如人間蒸發了般,徹底消失在人群里。
到了第十一日,雖然仍尋不到西門慕風的片角只影,卻意外地得到了荊烈與林芳苒的消息。
原來,十一日前,荊烈並未與大哥同時進城,而是在幾天之後,才和林芳苒一同回來的。
卻不知什麼原因,他們剛一入城,便被守在城門口的林家人帶了回去。
如今,迫于輿論的壓力,林家打算在後日為林芳苒舉行婚禮!
「真奇怪,林家的家丁怎麼突然間變得身手一流,連荊烈也難以月兌身?」身著藍布書生袍的花瓣,仰首望著貼在牆上的布告,喃喃自語。
「是很奇怪。」秋紅葉站在人群之後,也點頭稱是。
花瓣回過頭來,「你整天跟著我不嫌煩嗎?」
「不煩不煩,我怎麼會嫌煩?要是你哪天突然改變主意,或者是神不知鬼不覺地被人害了,我才會煩惱死呢。」紅葉笑吟吟地道。
才十幾日的時間,花瓣看起來已憔悴了許多。她若不看牢她,自己所有的計劃怕是會功虧一簣呢。
花瓣從人群中擠出來,沒好氣地道:「我懂你的心思,反正到了你需要我的那一天,我一定在場就是。」她斜睇紅葉一眼,邊說邊朝前走。
紅葉笑著搖搖頭,什麼都沒有花瓣奇怪,明明舉止動作都像極了女孩子,為什麼西門慕風反而看不出來?
「你不會是想去林府觀禮吧?」
花瓣腳步一頓,回過頭來,等紅葉走近了,才揚起一抹促狹的微笑,「我不是去觀禮,是去成親!」
「成親?」
「沒錯。」她腳跟一旋,繼續朝前走。
秋紅葉呆了一呆,急忙追上來,「哦,我明白了,林芳苒一定不知道你是個女人,所以跟你私定終生了對不對?」
「終生是定了,但不是私定,而且,就因為我是女人,苒姐才跟我定親的。」
「這是什麼說法?」紅葉好笑地挑起眉。
「咦?這世上還有你不懂的人和事嗎?」
「可是,我覺得事情沒有那麼簡單,林家的人怎麼會那麼巧等在城門口?再說,如果新郎官原本是你的話,林小姐又跟誰成親去?」
花瓣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道:「我也知道事有蹊蹺,但是,我既然答應過苒姐,就不能任她隨隨便便嫁一個自己不喜歡的人。」
還有一點,她沒有說,這已經是惟一個能與大哥沾邊的線索了,她怎麼能夠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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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府位于杭州城東,佔地千頃,華庭畫棟,盡態極儼。就是稱為杭州城第一大豪宅,也不為過。
此際,林宅里里外外貼起了紅聯,掛起了喜幔,更有那大紅氈毯一路鋪到門外,將八方賀客迎至府內。
然而,與這喜氣洋洋極不相稱的,是林府主人林盛鼎的一臉苦楚。
只見他神情晦暗地站在一邊,並不時拿眼瞟一下倨坐在高堂上的那個華服紅冠的少年,一身喜慶紅袍與他蒼白的臉色相映成趣。
「公……公……大人。」林盛鼎有些結巴。
他真不明白,養了一個漂亮的女兒有什麼錯?為什麼她的姻緣之路就這麼坎坷?前一陣子要被迫許給一個來歷不明的乞丐。後來好不容易想了個辦法,讓她逃出去,向有解危濟困之能的解憂林求助。誰知,人還未走出杭州府轄內,竟又轉返回來。回來也不打緊,卻又惹上了衛大將軍府的二公子,強逼著女兒出嫁,可到如今,連個新郎官的影子也不見。
拖拖挨挨,眼看著吉時快到了。
真不知道,這小祖宗的心里打的是什麼主意?
「這……我看……大人您看……」林盛鼎抹了抹滿額的汗。
客人也請了,喜貼也發了,林家這面子可丟得大了。
「看?看什麼看?一群白痴!」衛天止眼里簇動的火苗直燒得滿堂賓客噤若寒蟬。
他心里煩躁,無法舒解,便又恨恨地在堂前踱來踱去。
前幾日,听下人回報說,看見秋紅葉人在杭州,身邊還跟著個穿藍色長衫的小子,听那形容,可不就是在城外小客棧里令他出糗的少年?
紅葉怎麼會跟他在一起?她心里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婚姻自古不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而她,為何偏就不把這些規矩放在眼里?
她到底想怎麼樣?紅葉啊紅葉,你到底想鬧到什麼地步?
衛天止氣怒難平。
「二少爺、二少爺!」門外,有人跌跌撞撞地跑了進來,「來了來了,他來了。」
「她來了?」衛天止甩開衣擺,激動地走了兩步,卻又像想起什麼來似的,頓住腳步,昂頭覷著大門。
這點子出得不錯。找到那臭小子的同伴,不怕你不找上門來。
秋紅葉,就算你父親偏袒你,就算你萬般厭惡我,你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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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瓣踏過林府那高高的門坎之後,著實愣了一下。
雖然她今天刻意地打扮過,想喚起大家對于一個多月前自己連闖林家嫁女三關的記憶,但,似乎也不應該得到這樣隆重的接待吧?
被幾百雙眼楮透視的感覺,還真不是滋味。
花瓣輕輕咳了一聲。
衛天止面色一凝,終于沉不住氣,「就你一個人?」
花瓣扇了扇數不清破了多少洞的衣袖,「咦?難道,你以為苒姐有很多未婚夫?」她的眼角故意瞟了面如死灰的林盛鼎一眼。
原來還是他,躲來躲去,沒想到,衛天止為芳兒找來的夫婿,竟然還是他!
林盛鼎忍不住搖頭長嘆。
「好了好了,新郎官來了,可以行禮了。」唱禮官趕緊過來推了推花瓣,「快去換禮服,錯過吉時就不好了。」
避他新郎是淮,乞丐也好,皇帝也罷,還是快快找個人拜完堂,他也好快快離去。
這一場婚禮,真是憋悶得叫人難受。
「誰說可以拜堂?」
粗暴的語聲令林盛鼎心頭一震。
「你跟我走。」衛天止不由分說地扯住花瓣的胳膊。
「什麼?這婚禮不是你一手促成的嗎?」花瓣無視于衛天止的氣急敗壞,左顧右盼地打量著布置得喜慶富貴的禮堂。
這是一場鬧劇,從她第一眼看見不該出現在這里的這個人開始,她便清楚地知道誰才是這場鬧劇的主宰。
「是是,有什麼話以後再說……再說……」林盛鼎小聲咕噥。一顆心七上八下,既巴不得衛天止改變心意,又怕這般反反復復會影響女兒的聲譽。
「對,以後再說,我現在要去換裝了。」花瓣兩手並用,卻掙不開他的手。此時,她才發現衛天止並非如她想象中那般無用。
「喂、,我要換禮服了,你到底想怎樣?」花瓣用力,卻听得「嘶」的一聲,破朽不堪的衣袖離臂而去露出涂得黝黑的半截手臂。
她嚇了一跳,終不敢再亂動。
衛天止倨傲地仰天「哼」了一聲,「紅葉在哪?」
紅葉?他要找的人是紅葉?
原來不是大哥?
花瓣瞪著他,眨了眨眼,唇邊不由得泛起笑意,「你還沒死心?」
「死心?」衛天止狠狠地瞪著她,「為什麼要我死心?紅葉原本就是許給我的,她悔婚在先,我不會放過她,不會放過她。」
「悔……悔婚?」花瓣吃了一驚。
原來,紅葉與衛天止之間還有這樣一層關系。
「怎麼?她沒跟你說嗎?她沒向你提起有我這麼一個未婚夫?她現在不是跟你在一起嗎?怎麼舍得你來這里成親?啊?你說啊,說話啊。」
衛天止越說越激動,兩手掐住花瓣的肩膀,用力晃,用力晃……
林盛鼎更是听得冷汗涔涔。
啊——悔婚?!
就在這混亂之際,忽然門外傳來一陣馬蹄聲,眾人回頭瞧去,只見四十多匹黑亮的駿馬簇擁著一輛四輪馬車,在林府門前嘎然而止。
這,本來還沒什麼奇怪,奇怪的是,那黑馬上的騎士居然清一色全是州府衙門的捕快!
莫非是府尹大人到了?
可,即便是府尹大人,也鮮少會令全城捕快傾巢而出。
林盛鼎趕緊搶出一步,迎到門外。
車轅旁的座位上跳下一個人來,五十來歲,黑臉闊肩,卻不正是府尹大人?只見他一下車,也來不及和林盛鼎寒暄,只回頭朝車內施了一禮,恭恭敬敬地道:「侯爺,到了。」
侯爺?
林盛鼎頭疼地皺了皺眉。
先是一個將軍的弟弟已經很難對付了,現在又來一個什麼侯爺,這可叫他如何是好?
「侯……侯爺光臨寒舍,真令……令……」他原本不是沒見過大場面的人,可這一撥又一撥突然冒出來的大人物,當真令他措手不及。
「不必多禮。」溫淡有禮的聲音隔著車簾傳入耳內,花瓣驀地一震,被搖得七葷八素的腦袋一片空白,心髒開始怦怦亂跳。
車簾被掀了開來,一截素袖映人跟簾。
花瓣屏住呼吸,眼楮眨也不敢眨。
車中的人終于慢吞吞地走了出來。一襲素衫,眉目清俊,雙眸炯如寒星。一眼看去,帶些漠然的尊貴氣息,彷佛與人群隔了一段距離,只是那臉色卻蒼白得如一片失色的秋葉。
「大哥!」花瓣咬住嘴唇,不爭氣的淚水涌了上來。
十日相離,恍如隔世。
她幾乎以為自己再也看不見他了呀。
可大哥,為何要躲她?
她原以為自己懂他,懂他的堅持、懂他的寂寞心事,而現下,他身邊眾人環伺,她才發覺,自己並不如以為的那樣了解他,明白他。
這種感覺,令她多麼害怕。
遠遠地,西門慕風彷佛是听見了她的聲音,不經意地轉過頭,望向這邊。
他的眉蹙了起來,嘴角卻擒起微笑,頷首招呼。
「請請,里邊請。」林盛鼎已經忙不迭地將一行人等迎了進來。
衛天止陰沉地壓低眉線,「西門慕風,你還沒死?」
听了這話,堂上眾人都是一驚。
西門慕風卻跟眼望著花瓣,淡淡地笑著說:「我來做你的主婚人,可好?」
從又是一驚,原來,這人架子好大,神情冷峻的侯爺,是男方的主婚人哪。
一時之間又竊竊私語,看著花瓣的目光,便不似剛才的鄙夷,而夾雜了更多的或羨慕、或嫉妒的味道。
大哥特意趕來這里,原來是為了這個?
花瓣說不清心里是什麼感覺,是高興還是酸苦?她定定地瞅著他,半晌,才幽幽地問:「大哥這幾日是去了哪里?」
西門慕風微微挪開視線,還是不敢與他目光相接。
也許,等小六兒成了親之後,他便可以把他當做一個正常的男孩子看待了吧?
他嘆了一口氣,指著身穿捕快服的其中一人道:「韓捕頭是我的朋友。」
原來如此!
花瓣心里很想繼續追問下去,就算是去探望朋友,也不必瞞著她啊,但,不知怎地,她卻問不下去。
有好多話,她想說,卻終不知從何說起。
大概,等到解除了苒姐的危機之後,一切都該真相大白了吧?
「小六兒。」西門慕風卻在此際開口喚她。見她一雙清靈靈的眼期待地望進自己眼里,他的唇掀了掀,卻忘了自己到底想說些什麼。
「大哥,你想說什麼?」花瓣探前一步。
大哥——應該還是關心她的呀。
她很想就這樣撲進他的懷里,抱緊他瘦弱的身子……
啊!大哥的身子……
想到這里,她的腳步驀地頓住,臉上泛起淡淡的紅暈。
「放手。」西門慕風眼望著花瓣身後。
花瓣陡然一驚,這才想起,自己還一直都在衛天止的掌握里。她想掙月兌,肩上卻一緊,又麻又痛,讓她極為不適。
「放開他?嘿嘿,西門侯爺大概是忘了,十幾日前,在城郊的小客棧里,侯爺是用了什麼手段才逃之天天的?」衛天止嫉恨地瞪牢西門慕風。
生平兩次大辱,都是在此人手里。
不殺他,如何咽得下這一口氣?
而那廂,韓成早已指揮手下,將衛天止團團圍住。
「嘿!」衛天止兩眉一挑,帶著邪邪的得意,「比誰的人多嗎?我想,衛大將軍府絕對不會輸給你們這些小小的捕快。」
話音還未落,他的人已向外飛縱出去。
「不好。」韓成正待追去,卻被突然涌進來的一群甲衣人殺得陣腳大亂。那些甲衣人個個武功高強,而且凶悍不畏死。
廳中頓時亂成一團。
有想趁亂逃出去的,卻都被守在門邊的甲衣人給逼了回來。
「鐵甲軍?衛家的鐵甲軍?」府尹大人驚恐地瞠大了眼,彷佛不敢置信。
皇帝御賜、保家衛國的鐵甲軍,居然會出現在杭州城一個微不足道的員外府里?
這、這還了得?
「怎麼樣?西門慕風,你還服氣嗎?」衛天止站在對面的屋頂之上,臉上帶著放肆的笑。
西門慕風眼瞳里深映著小六兒痛楚的模樣,驟起的心火直竄上腦門,極力壓下想沖上去擰斷那人脖子的沖動,說出來的話語卻仍冷靜淡漠,「你這麼做,只會害了你大哥。」
「我大哥?我大哥高興還來不及呢。你一個癆病表,要死不死的,憑什麼老是踩在大哥頭上?論軍功,論實力,大哥哪一樣輸給你?偏你還得祖宗蔭庇,恬不知恥地位列于武林四大家族之一,瞧你現在這德行,配嗎?」
「就憑——」西門慕風滿不在乎地聳聳肩。
衛天止看他肩頭聳動,心中緊張,半晌,卻又不見任何動靜,拉緊的弦陡然一松,啐一口,道︰「就只會賣弄玄虛。」
話音還未落,眼見得西門慕風右手一揚,他本能地閃躲,將花瓣面對面地掰到自己身前。而其實,那一掌卻並不是拍向他。
只听得「澎」的一聲,掌力又急又快地擊中花瓣後背。
他一怔,還沒弄明白是怎麼一回事,卻見花瓣嘴唇一張,「噗」的一聲,他眼前一黑,右眼似乎被什麼東西打中,火辣辣地痛。緊接著,手心一麻,又似被火烙一般。
「啊!」他大叫一聲,直直地向後跌去。
原來那一掌打的還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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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之後,林府擺起了盛筵。
沒有任何人再提起林大小姐的婚禮,因為凡是有眼楮的人,此刻,都不會再懷疑,小乞丐原來是一個女子。
多麼巧合,西門慕風那一掌,原本是想隔物打物,誰知,卻不偏不倚地逼出了花瓣一直藏在喉嚨里的喉核兒,又因花瓣與衛天止過近的距離,喉核兒直直地打進了衛天止的眼里。
主子受傷,那些甲衣人自然護著他急急地退了個干淨,這才解了大家的一場危機。
眾人心里感激,又見回復女裝後的花瓣天真可人,便都聚在她的身邊,談笑逗趣。
「花姑娘,你原本是個女孩子,怎麼想到要來闖林家的嫁女三關?」
「對對,小花,那個什麼什麼喉核兒到底是怎麼弄的?不會影響吃飯嗎?」
「還有,林家小姐跟你一起這麼久了,難道沒有發覺你是女孩子?」
「廢話,花姑娘不是有喉結嗎?誰會懷疑她?」
面對著這些人熱心的問題,花瓣只好露出耐心的笑容,眼角余光卻不時瞥向長桌另一端的西門慕風。
自從被迫吐出喉核兒之後,她還沒有機會和大哥說上半句話哪。
西門慕風坐在桌前,神情淡漠,林盛鼎在他耳邊不斷地低聲說著什麼,他彷佛是在听著,又像全不在意。只在偶爾抬頭踫觸到花瓣探究的眼神時,才會露出一絲不易覺察的微笑。
大哥對她似乎與從前沒什麼不同。但不知為何,她總覺得他的眼里有著她所無法理解的抑郁。
「花瓣。」林芳苒招手喚她。
「嗯?」
「到這里來坐。」她拍拍身邊空出來的座位。那個位置剛好在林芳苒和西門慕風之間。
花瓣心頭一跳,身邊的人已經轟笑起來,「呀,怎麼把她們小兩口給分開了呢?」
還好,這善意的玩笑及時掩住了花瓣臉上驟起的紅暈。
與西門慕風一線相隔,再無法看清他臉上的表情,可在一呼一吸之間,他的存在感卻那樣強烈地燙熱了她的思維。
以至于林芳苒偷偷伸手在桌下推了她一把,她才勉強斂住心神。
「你說什麼?」
「我問你,你是怎麼認識那個叫紅葉的女孩子的?衛天止干嗎逼著你去找她?」
「這個——」花瓣搖搖頭,「我不能說。」
「有什麼不能說的?我又不會告訴別人。」林芳苒歪著秀美的臉蛋,不滿地撇了撇嘴。
花瓣撲哧一笑,「瞧你,比自己的事還著急,我的身份被拆穿了,你的問題就難辦了。說不定明天你老爹又要開始給你招親,你這會子還有閑功夫管別人?」
「這我倒不擔心。」林芳苒半點兒也不擔憂,反而笑得很開心,「這一次,我也不是全無收獲啊。」
「什麼?」花瓣側頭打量著她,還擠了擠眼楮,「找到心上人了?」
看來,這緩兵之計還是挺湊巧的嘛。
「哎!你嚇死我了,那麼大聲音做什麼?」林芳苒撫著胸口,怨怪地瞠她一眼。
花瓣吐了吐舌頭,一轉頭,果然見身邊幾個人都似笑非笑地瞅著這一邊,她尷尬地扯了扯嘴角,趕緊低頭進攻面前的一盤蒸魚。
這樣靜了一靜,林盛鼎那熱情洋溢的聲音便毫無阻滯地飄了過來。
「侯爺,不是老朽我自夸,我這女兒才是才,貌是貌,在整個杭州可是有名的一寶啊。」
林老頭大概是喝多了吧?花瓣心里暗笑。
「我這一生,也沒別的奢望,只要能為芳兒找到一個足以匹配她的夫婿,我就心滿意足了。」
花瓣從魚盤上抬起半邊眼,沖尷尬得坐立不安的林芳苒瞄了一眼。
「好不容易,我想到一個嫁女三關,可又被……唉,這個不說了不說了。」林盛鼎抿了一口酒,眯著通紅的眼楮繼續說道:「話說回來,若不是這樣錯打錯著,也不能將侯爺這等人物引到咱們家里來,是不是?」
坐在府尹下首的韓成听到這里,心里已明白幾分,想到一個多月前西門慕風向自己打听林小姐,那時候,自己不也有如林老爺這舨的想法?
于是,便打趣地道,「不錯不錯,侯爺若娶了我們杭州一寶,那也不失為一段佳話。」
「甚是甚是。」杭州府尹連連點頭。
這件事,若真能這樣作結,他們也便不懼那將軍府里的人來尋仇了。
「啊?」林芳苒怔怔地望著父親,半晌說不出話來。
一口含在嘴里的魚,咕嚕吞了下去,花瓣「哇」的一聲,猛一陣咳。
「咳,咳咳……卡住了。」
她咳得好似五髒六腑都好要掉出來一般。
眾人面面相覷,這人,含著喉核兒都可以沒事人一般,怎地小小的一個魚刺就卡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