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怎麼了?」和天鳴掌心扣住柳七夕的手臂,不讓她逃月兌。
「我不要跟騙子在一起。」柳七夕嘟嘟嚷嚷的悶音吐出口。
騙子?!和天鳴感到很莫名,他旋身,與低著腦袋瓜的柳七夕相對。
「七夕,抬起頭來。」他溫文的語音中有著不容拒絕的強硬。
柳七夕冷哼出聲。「我才不要听騙子的命令。」
「七夕,要定人罪名,也得先將罪狀說清楚。」和天鳴幽幽的嘆息出了口。
她的執拗他明白,太過逼迫只會落得她掉頭離開的下場,所以短暫的低聲下氣就成了必然的手段。
她抬起不悅的眸兒瞅住他。「你說你與乾坤門稍有交情?」
和天鳴的俊臉隨即染上一抹紅潮,然,他依舊維持著笑臉道︰「七夕,倘若我有說謊的原因,你可以靜下心來听嗎?」
她想也不想的搖頭。「不要,我對你失望透頂了。」
哎!這算不算是自食惡果?再嘆了口氣,俊臉微微黯了黯。
「七夕,于你而言,和天鳴這三字已與騙子劃上了等號;可于我而言,柳七夕這三字卻一直深植在心中……」
頓了頓,黑眸偷偷兜向了她,口吻倏轉為悲涼。「如果你連個懺悔的機會都不給我,那我也不想活了。」
聞言,柳七夕隨即眯起火眼兒。「和天鳴,你算不算是男人?」
嘴角偷笑,他點頭道︰「是男人又如何,又得不到意中人的歡心。」語氣十足的哀怨。
「你真沒種耶!」柳七夕兩手扠腰,罵人的話語連珠炮的吐出口:「沒錯,你三番兩次扯謊騙我,我是不高興,但我只是怪你失蹤十年沒捎個只字片語,再者又害我孤孤單單沒有伴可玩。
但這些都算了,再見面後你非但不認我,還用你那騙死人不償命的善良眼神來拐我,是正常人都嘛會火大。
可我都大人不記小人過,想把這些惡劣的行徑忘光光,你現在怎麼著?用性命來威脅我原諒?呿!和天鳴,你真是沒種到極點,像你這樣的男人誰敢嫁……」
劈里啪啦的責罵聲不斷,蕩入和天鳴的心里,是溫暖、甜蜜與窩心。
多久了?有多久沒听到這雖潑辣卻關切味濃的責罵?有多久沒見到她這可愛得讓人著迷的姿態?
茶壺狀的罵人法啊……久違了!
薄唇漾笑,灼熱的黑眸也瞅得七夕非常的不自在。
罵得正過癮說,沒想到這男人好狡猾,為了不想听她念,又用這招迷死人不償命的微笑來打斷她。
「喂,和天鳴,你到底有沒有長腦袋?我在罵你耶!你竟然還笑得這麼開心,是不是又在想什麼詭計來騙我了?」瞧他笑得這麼賊,鐵定是的。
和天鳴大掌微使勁,將她牢牢的鎖入了懷里。
「喂喂……和天鳴,放手啦!不過才罵你幾句,你就想悶死我啊!」柳七夕手兒亂亂揮,腳兒被迫離地,嬌軟的身軀就只能貼在和天鳴的身上。
怎麼這樣啦!每次都用這招來嚇人,還道他是斯文柔弱呢,實在不該小覷這和天鳴的。
「七夕,我喜歡你罵我。」愉悅的嗓音自頭上傳來,伴隨灼熱的眸光。
她愕然,掙扎的動作倏地停下,眨眼再眨眼,瞳眸轉著無比的困惑。
「和天鳴,你被罵傻了啊?」哪有人喜歡被罵的?
他搖頭,綻出的微笑很溫柔,似春陽、似和風,透著深深愛憐燙入她心扉。
那股莫名的異樣感覺再次襲上來,柳七夕不覺恍了神。
唇兒微啟,臉兒迷惘,兜入他眼底成了可愛的俏模樣,清俊的臉龐緩緩靠近,薄唇輕觸著那兩片溫濕的唇瓣。
「七夕,我想吻妳。」
話落,兩片唇立即廝磨著她的軟瓣,磨出了她的低喃。幾番輾舌忝細啄,猶不知足,他的熱燙舌尖進入她的小嘴,卷起她的丁香與之共舞……
她在做什麼……呃,不對,應該是他在做什麼?為什麼他要吃自己的嘴?
瞧瞧他………好像還吃得挺陶醉的。
但是好怪哦!他這樣吃著自己,她不但不會感到憤怒、害怕,相反的,還被一股淡而甜美的味兒所吸引,不自覺的,她也回咬起他來了。
「七夕,閉上眼!」他溫柔誘哄。
「閉眼做啥?」她不解,嘴兒也沒松懈分毫,依舊與那薄唇糾纏的難分難舍。
黑眸里的笑意更深濃了。「閉上眼才能感受到最好的。」
「真的嗎?」咬啊咬,舌忝啊舌忝,「可是我覺得這樣也不錯啊!」
睜眼也不會破壞感受啊!
而且,這樣看著他,她會覺得好滿足,心里漾著滿滿的暖意,讓她不再覺得這世上,只有她孤孤單單一個人。
「和天鳴,你是不是真的想彌補我?」不舍的離開甜美唇瓣,她抬頭望著他。
和天鳴溫柔微笑著。「你願意接受嗎?」
「我要你先答應我一件事。」望著他的眼,她又恍神了。
他有一雙像是會揉出水的眸兒,這是她早就知道的,可現在,那雙眸底卻有著濃濃的疼愛、憐惜與寵溺,還有深深的柔情,是對她流露的嗎?
眨眨眼兒,那些感覺都不曾消失,反而像股暖流緩緩流入她心田,慰藉著她,讓她好想永遠擁有它喔。
柳七夕痴纏的凝望和天鳴,亮瞳里閃著困惑與迷戀。
和天鳴伸出掌心,輕摩挲著她臉頰,唇角勾起溫柔似水的笑痕。
「只要不是放棄這字眼,你的要求我全都答應。」
「真的嗎?」
他點點頭。「絕不食言。」
柳七夕不禁皺起眉頭。「怎麼辦?我沒法相信你呢,你騙我太多次了。」
一抹無奈掠過和天鳴眸底,他嘆道︰「哎!看來,我已失去信用了。七夕,要我發誓嗎?」
柳七夕偏頭想了想。
「不要。」
「確定?」手指輕撫著她柔軟的唇瓣,那里有著淺淺的齒痕,是他刻意留下的。
她用力點點頭。「會發誓的人大都會毀諾,我才不要。」
想當初爹爹常和娘發誓只愛她一人,可是最後呢?還不是變心了,然後把娘惹的整夜哭不止。
她才不要相信發誓呢!又沒用。
他微笑。「那,我說什麼,你都不會相信,這該如何是好?」
「對耶!這的確是很傷腦筋。」偏著頭,她小臉兒露出了苦惱樣。
澄亮的瞳眸揉入萬般的為難,和天鳴不禁搖搖頭,俯首在她的額頭輕啄,道︰「七夕,我以和天鳴這三字跟你保證,從今爾後,對你,我不再欺瞞。」
「也不會再搞失蹤?」望著他,小臉兒有著嚴肅。
他搖頭。「不會。」
「永遠當我的消遣品?」她又問。
「永遠。」
「那好。」她朝他伸出了小掌心,「咱們不說誓言,就以擊掌為盟。」
他笑,掌心與她的相貼,接著離開吋許,啪啪啪三聲,盟誓定下。
「好了,現在開始,你可不能再騙我喔,只要讓我發現,我就永遠不再理會你,走在路上也當不認識你……嗯,不對,這樣便宜了你,應該要狠揍幾拳再當不認識。」她喃喃著,表情很是認真。
他微笑,不答腔。
「和天鳴,你得答應我,要永遠好好活著,不可以任意離我遠去。」
黑眸直勾勾的望進她眸底,那里有著顯而易見的渴盼,他不由得心一動,再次將她擁入胸懷里。
「我答應你,會好好守住這條命,只因……」和天鳴柔語微頓,「十年前,和天鳴的性命便是柳七夕的。」
柳七夕渴望的眼兒倏地揉入一抹欣喜,唇兒也揚起了笑意。「這是你說的喔,可不準反悔喔。」
他點頭。
她將自己埋入他頸窩,貪婪的汲取屬于他的體溫,聆听他撲通撲通的心跳聲--這強而有力的生命是她的呢,永遠、永遠啊!
以後,她就不會寂寞了。
便場內,兩人相擁,畫面很是甜蜜溫馨。
巽廳門旁,一雙丹鳳眼冷冷看著這一幕,陰柔的臉龐閃過一絲詭光……
*****
深夜時分,一抹紫影晃進了離軒,他腳步極輕,無聲無息。
悄悄的挪至床榻,就著微薄月光俯視床上熟睡的俊容,朱紅的唇瓣勾起一抹詭笑,低俯身,修長的臂膀探向了床……
啪一聲響,伴隨著燭火亮起,闃暗的室內乍現光明。
「早知道你會跑來偷襲。」語兜下,和天鳴的身子也坐起。
易非歡紫袍一甩,就床畔而坐,瞋瞪著他。
「你就只會防我。」清亮的聲音里有著怨懟。
和天鳴搖頭微笑。「我沒防你。」
「不然我才進門,你就醒來了。」撇著嘴,他才不信這說詞。「真傷人心啊!想當初你我兩人還同衾共枕,感情好的令人羨,如今你卻為了那個女人,對我始亂終棄。」
控訴間,他的鳳眼尾兒泛著淚光,模樣瞧來很是委屈。
「非歡,你已及冠了。」和天鳴無奈的揉揉眉心。
易非歡如泣似怨的眸兒瞅來。「那又如何?」
「既成了乾坤門主,這戲碼就不需一再上演。」和天鳴沉聲提點。「再者,咱們當初是同室而寢,而你是男兒身,同衾共枕這字眼不適合你我兩人。」
努著嘴,易非歡不悅道︰「人家對你可是一片真心……」
「我領會,可承受不起,你也得過正常的日子。」哎!躲了他幾年,沒想到他的個性卻絲毫沒改變。
倘若這事讓孤鷹嶺上的怪師父知曉,少不得又要念一頓了。
「說穿了,你還不是嫌棄我。」說的好听,什麼過正常日子?乾坤門是做什麼的他不知嗎?雙手若染過了血腥,還算正常嗎?
哼!借口。
「乾坤門上下三堂主都不敢嫌棄你,非歡,你須有這認知。這次我回來,除了想知道你過得如何外,另外還有件事。」說罷,他自枕下拿出一黃軸遞過去給他。
易非歡接手,冷眸迅速掃過黃軸上的內容,然後闔上。「我不接。」
和天鳴緩緩搖頭。「這是密詔,非接不可。」
刻意用密詔來壓迫他,純粹只是希望讓紫狸這個一門之主,要開始負擔起門主應有的責任。
「我就是不接又怎麼著?」他斂眸,把玩著軸柄,緩道︰「咱們乾坤門又不是那老家伙的殺人工具,憑什麼他下詔,咱們就得染血腥?」
包何況,此刻他心情頗不舒坦,要他辦事,免談!
「非歡,切勿意氣用事!」和天鳴沉聲道。
這密詔已引來太多人覬覦,倘若此時非歡的倔性又發作,他怕禍事最後會殃及乾坤門所有分堂。
「這密詔非同小可,皇上把這數千條人命全權交給我們處理,所以我們一定要把事情調查清楚。紫狸,你身為門主,不該意氣用事,而是得靜下心,和大家一起討論這事該如何解決。」和天鳴嚴肅的看向易非歡。
易非歡視而不見。「那好啊!既然我身為門主,那我就下命令,這要務你去辦,該殺的你去殺。」
心知白狐那雙手若非必要,否則鮮少染血腥,但他就是要耍性子又怎麼著?誰叫他如此薄幸負了他。
涼涼的話語兼之任性的語氣,讓和天鳴嘆氣兼搖頭。
「你這性子啊!看來得師父下山來懲治才有用。」免得讓他老是在頭痛。
「又拿爹來壓我。」鳳眼兒瞪來,里頭有著淡淡的指責。「打從我及冠後,你們個個都閃我天邊遠,別以為我不知道。」
「非歡……」
易非歡霍然起身,「哼!別喚我,要是不讓密詔落入有心人手里,你就快去查清楚,否則別說是讓人捷足先登,或許我心情不痛快,不用等你查了,管他們無辜或有罪,全殺個片甲不留。」
話落,他頭也不回的離去。
和天鳴兜眸望去,只見那黑夜襯著紫色身影,顯得詭魅陰暗,突然間,一股不知名的冷顫涌上他心頭。
會不會是他多心了?若照師父所言,二十及冠換回男兒身的易非歡,不會再有這變化甚劇的性情才是,除非是……
那女娃又現身了?
黑眸眯起,片刻後又搖搖頭,此時他還是先傷腦筋密詔一事吧。
思及此,他不禁嘆息,想他與七夕好不容易已有了共識,本想趁機好好培養感情的……哎!罷了,還是先把要事速辦速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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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快到自己所住的苑囿時,易非歡腳跟兒卻一旋,又朝來時路走回,來到了艮軒,也就是柳七夕暫宿的客房。
他鳳眸兒直勾勾的望著門板,一絲惡作劇的光芒閃現,他唇角勾著佞笑,手自衣里拿出一根木管,伸手在柳七夕的房門上戳了一個洞,把木管放進洞里,輕輕吹出一口氣。
但見一縷煙霧縹緲,隨即綠氣縈繞一室,易非歡這才噙著笑痕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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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時辰後--
突來的閃電劃亮黑夜,之後,雷聲轟隆隆大響。
熟睡中的柳七夕驀地驚醒,倉皇的眸兒左右瞧望,接著又望向了窗外,一抹懼色倏地染上她的臉。
同樣的黑,同樣的閃電,以及同樣駭人的雷響……五年前,花府上下數百條人命,就是在這樣的黑夜下悉數死光。
閃光照尸身,雷劈雕梁柱,火光直通天……
「不.....」
一聲叫喊,她慌亂地跑出了房門外,神色驚惶,不知不覺間奔到了離軒,她腳步驟停,空茫的眼兒四望。
不是花府,沒有流血、沒有燃著紅火的尸身,耳際依舊響著隆隆雷聲,除此之外,周遭安靜的不如她夢中之境。
緩緩的,那股恐懼漸漸散去,柳七夕瞳眸望向了軒內,腳步也跟著意識走,來到了和天鳴的寢房外。
咿呀一聲,門推開同時,也吵醒了甫睡去的和天鳴。
和天鳴黑眸微眯望向門口,看到一道嬌小身影杵在門口動也不動。
「七夕,是你嗎?」他起身走至門口,擁她入內並闔上門,隨手撈了袍子覆上她涼薄的身軀。「夜深了怎麼還沒就寢?作惡夢了?」
詢問間,他讓她坐上自己的床榻,兩手握住她細肩,眉頭不禁微微蹙起。
七夕嬌小的身軀微微顫栗,汗濕衣衫,身體冰寒……
這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七夕嗎?她的神色怎麼會如此的惶惑?
一抹憂慮染上黑眸,他傾身而坐,扣著柳七夕的肩頭與之相視。
「七夕,發生何事?」他伸手觸著七夕的額,除有些涼外,並無泛熱。
眸兒兜轉至他的俊臉,凝望良久,兩臂一伸,她倏地撲入他懷中。
「我夢到老爹他們了,好多尸體、好多血,連我的小龍與小虎也被燒死了……」七夕說話的同時,摟著他頸項的兩手也鎖得緊緊的,仿佛擁著他就能掃除夢魘般。
和天鳴深蹙的眉頭更緊鎖。「七夕,你常作惡夢嗎?」
七夕搖搖頭,身子依舊顫抖不止。
突地,一陣悶雷又響起,柳七夕手勁更使力,恐懼的眸子望向了窗外。
循著視線凝向窗外,此時銀光閃現,和天鳴心下頓時了悟,伸手將她的小腦袋緊扣在胸口,掌心輕柔地撫拍她背脊,光滑的下顎摩挲著她黑亮的發絲。
「都過去了,七夕,有我在身旁,絕不容許任何人事物再傷害你分毫。」他柔聲道,眸底閃現堅決。
熱呼呼的呢喃兜下,指尖傳遞的暖氣透過薄衫熨燙著她肌膚,纏繞在她心頭的恐慌也緩緩消失。
緊繃的神經逐漸松懈,濃濃的倦意讓她放松了身子,頭兒枕著他熱燙的身軀,聞著他身上那抹教人安心的體味,七夕緩緩地閉上眼,不一會兒,便進入了夢鄉。
听著她平穩的呼吸聲,得知她心中的恐懼已然過去,他溫柔的擁著她雙雙臥于榻上,拉過衾被蓋上彼此。
唉躺下,七夕便下意識的蠕動身軀,似是尋著最舒適的位置般,以著鼻尖摩挲著他身軀,並緊捱著他的胸膛。
和天鳴凝著她的睡容,指月復輕揉著她的粗糙膚頰,黑眸里滿是心疼。
五年前,她該是一個活潑天真與俏皮的女孩,然而,一場悲劇卻讓她始終戴著面具度日,這是否意謂著……逃避?
修長的手指滑至頰面四周,略略使力,緊貼的面皮微微掀起……黑眸斂下,指月復倏地滑開來。
七夕啊七夕,你的傷我懂,所以我等,但,莫讓我等到了白頭,你依舊無法面對真正的你我……
深深擁著她,一抹無奈嘆息自薄唇吐出,他緩緩闔上漾郁的黑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