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團初創時期最忙碌的階段已經過去,過去幾個月來每每都得忙到三更半夜才得以離開辦公室,現在可以在九點鐘前離開公司已經算是很幸福,尤其今晚是小周末,讓梁海寧下班的心情更加分。
忙了一周,她需要好好放松一下。明天央東承將會從紐約抵達台灣,有集團的主事者坐鎮,往後她可以輕松一些了。
梁海寧拎著公文包走出大樓,微涼的秋風迎面而來,帶著幾分蕭索冷意。
她微微攏緊身上的短版西裝外套,踩著愉快的步伐轉至大樓後面的小巷。
她走路的步伐富有韻律感,尤其是下班單獨一人的時刻,無須再端著嚴肅的表情面對下屬,不必戰戰兢兢面對每一分鐘的挑戰,她一整個放松。
從大樓後方的小巷穿過,再越過一座小區小鮑園,拐入另一條巷子里,住宅區的靜謐瞬間一變,這里日式居酒屋、燒烤小店林立,宵夜場的客人來來去去,略顯吵雜卻活絡的巷弄讓人有種置身在日本的錯覺。
梁海寧找了其中一間燒烤小店坐下來,小店真的很小,吧台內只有三張大小不一的桌椅,勉強擠一擠只能容納十個人左右。
店內客滿,吧台區角落還有兩個位子,不過正好位于燒烤區旁邊,雖然沒有煙味但剛巧裝了抽風機,聲音有點吵雜,鮮少人願意坐。
服務生過來詢問她願不願意坐角落,要不然得排隊等候,這一等可能需要半小時到四十分鐘左右。
她錯過晚餐沒吃,肚子好餓,也不想浪費時間候位,跟服務生表達了不介意,很快便有了座位。
她從服務生手中接過菜單,明快的點了三樣烤物、一盤漬物、一份鮭魚茶泡飯和一壺清酒。
「抱歉。」
一個高大身影從身邊擠過,伸手拉開她旁邊的高腳椅打算入座。
這個位子是全店唯一個空位了,看來有人跟她一樣不想浪費時間候位,寧可擠在這里用餐。
她的身體下意識往左邊縮,讓男人能夠擠進這過于狹窄的位子。
男人成功坐下來,但手臂不可避免的和她輕輕接觸,她垂著眸把椅子往左邊略移動,縮著右手盡量別跟陌生人有所接觸。
男人似不以為意,以極微愜意放松的姿態坐著,她往左邊挪,他便跟著挪過來。
她微微皺眉,正要開口時,服務生過來替男人點餐。
男人看也沒看菜單,直接說道︰「跟梁秘書一樣。」
認識的人?
她猛然抬頭,意外對上一雙熟悉到化成灰都能認得的含笑眼眸。
「嗨,學妹,好久不見。」
彼亞牧噙著親切的笑意,揮手跟她打招呼。
那俊臉上的笑意是那麼的親切自然,彷佛隔閡在兩人之間的那些爭執、傷害不曾存在過。
梁海寧怔怔的看著他。這是怎麼一回事?他怎會在這里?是巧合還是刻意?
她想過各種可能性,台灣不大,她跟他終有一天極有可能在商業場合或大學友人的聚會上踫面,但……在燒烤店偶遇不在她的預期範圍之內,一顆心瞬間惶惶然。
面對突然冒出來追訪的記者她能夠沉靜以對,面對鏡頭拍攝能侃侃而談不露出一絲驚慌,但遇上他便亂了套,她一整個不知所措,唯一能做的反應就是逃!
梁海寧像火燒一樣從高腳椅上跳下來,抓著公文包轉身就走。
把他當毒蛇猛獸?「嘿,我有這麼可怕嗎?」
他用最愚笨的守株待兔方法,每天只要時間允許,下班後便驅車來到異奇集團門口守著,等了幾天終于等到她。後來尾隨著她來到她的身邊,坐在她身畔,他死寂多年的心終于重新活絡起來。
他好不容易盼到她,她卻急著走,簡直傷透他的心!彼亞牧撇撇嘴,心里怏怏不快。
唉,可又不能怪她,誰叫他當年對她那麼凶,是他自己有錯在先。
梁海寧不敢回頭,她加快腳步改成用小跑步離開巷子,意圖將顧亞牧遠遠拋開。
「學妹,等等我。」
等他?!她最不想見的人就是他,不逃才怪!梁海寧腳步越來越快。
彼亞牧人高腿長,一下子就跟上了,輕輕松松亦步亦趨的跟著她急匆匆的腳步,陰魂不散的緊緊纏住她。
她甩不開他,腳步變得更急了,突然心生一計來個煞車,一個急轉灣後往回跑。
彼亞牧未料到她會用這招,險些被丟包,幸好他反應快,轉身跨大步追上。
她仍舊不放棄逃開他的盤算,越跑越快,彷佛後面有厲鬼在追。
她跑得香汗淋灕,他也花了點力氣追。
穿著筆挺西裝和漂亮套裝的一男一女在靜謐的住宅區暗巷里追著跑,女人長發飛揚,男人性感昂藏,宛如偶像劇的畫面相當賞心悅目,情況十分有趣。
相較于梁海寧的忐忑慌張,氣定神閑的顧亞牧不急著讓這場追逐戰停止,享受著這種狩獵的樂趣,原來,在鏡頭前端著冷靜面具的梁秘書,其實背地里是個急躁的膽小表。
終于,追逐戰結束。
梁海寧急喘著瞪著眼前的牆壁,感覺頭一陣昏。
死巷!已無路可逃。
可惜她現在穿著窄裙套裝和跟鞋,要不她會不顧形象的爬牆……
「想爬牆?嘖,我心胸可沒多寬大。」某人一語雙關。
那魔鬼般戲謔的低笑嗓音從身後傳來,一股熱氣驀地將正抬頭打量著牆高度的梁海寧團團圍住。
她驚愕轉身,恰巧落入他的懷里,她睜大一雙美眸,眼里充滿控訴的瞪著他。
他則大膽圈住她縴細的腰身,將她緊緊圈在胸前,溫柔的目光筆直望進那雙燒著怒焰的眸子里,嘴角微微勾起。「不願跟我說話?在跟我賭氣?」
都六年了,能氣這麼久,顯然當年他做的那件事把她惹得很毛很毛。
「我想,我欠你一個道歉。」其實,他很樂意放段道歉。「海寧,我錯了,請原諒我。」他露出一絲困窘。
路燈昏暗,讓她看不真切他的表情,難道梁海陽的離開讓他徹底瘋了不成?梁海寧在心里慌亂忖度。
「一個道歉還不夠?看來只能用行動證明我的誠意。」話落,他張開手臂將她擁入懷中,讓自己的心貼著她的。
他的擁抱是如此緊密,胸膛是如此的炙熱,他的體溫透過衣料傳遞至她的肌膚,他的心貼著她的心髒狂烈的跳著,梁海寧整個人當場呆住,忘了要反應。
他、他這是做什麼?!
「唔。」她擰眉,憋著氣息,氣急敗壞的要推開他。
彼亞牧偏執意將她鎖住,她越扭動掙扎他抱得越緊。
她一臉羞惱,氣得想甩他一巴掌,縴細的手腕卻被他擒住。
「好久不見,這就是你給我的見面禮,嗯?」這禮他無福消受吶。「學妹,我知道在這麼意外的狀況下踫面著實令人感到意外,但也不必這麼激動,冷靜點好嗎?」
他的話讓她更加生氣,除了氣他的惡霸行為外,更氣自己竟然被他區區一個擁抱給弄得失了魂。
彼亞牧望著眼前的她,發絲亂了,失去冷靜的表情充滿激動,那雙耀眼美眸燃燒著令人動心的火焰,還有因怒氣而緋紅的雙頰。
他心跳的速度瞬間變快,眼神轉為幽暗,一顆以為早已死寂的心驀地活絡過來,為她的迷人美麗而跳動著。
「還是不肯跟我說話?」
她撇開臉,執拗咬著唇,仍舊不發一語。
「小寧……」
閉嘴!梁海寧回過頭來,她抬高腳,高跟鞋的鞋跟朝他皮鞋用力踩下,還順便加碼踢他小腿脛。
他悶哼一聲,想說的話被這襲擊給無情打斷。
這一回擊讓她大為痛快!本以為能趁機讓他松手,結果他卻將她手腕捉得更緊,高大身軀倏地朝她壓下。
放手!她用燃燒著怒焰的眸子進行無聲抗議。
我偏不放!兩人用眼神進行角力。
輸人不輸陣,他眼神也是很殺的!
哼,敢對他出手,這女人膽子變大了,以往的柔順不再……嗯哼,他懷疑自己可能有被虐傾向,竟然對這樣凶悍的女人更加感興趣。
她奮力掙扎,想推開他。
他不依,索性耍賴起來,將整個身體的重量靠向她,將她壓在牆壁和自己的胸膛之間。
「原來你爪子這麼利啊,我還以為學妹是逆來順受的小可憐呢,怎麼才分開六年就性情大變,變成凶婆娘了?」
他還敢提起過去?!她被傷得有多重多慘他不會不明白,這男人竟然還敢來招惹她?
「還是堅持保持沉默?學妹,再不開口別怪我,這回可不是一個愛的抱抱而已喔——」
他噙著高深莫測的笑慢慢朝她逼近,近到只要他往前微微一傾,薄唇就能貼上她的紅女敕小嘴兒。
「顧亞牧,你混蛋!你這混蛋敢再踫我試試看!」
在他的唇就要貼上那張倔強小嘴之際,梁海寧終于開了口。
終于引出她的響應,他欣喜的松開她的手腕。「這樣痛快多了,憋著多難受——」
砰!一記悍然的拳頭吻上他的左眼,打斷他未竟的話。
彼亞牧猝不及防被狠狠揍了一拳,畫面宛如慢動作般,他高大的身軀往後退兩步,一個重心不穩跌坐在地上,摔個狼狽。
梁海寧連忙從他身邊跳開,越過他朝亮著光源的巷口急促飛奔而去,宛如一只受盡驚嚇的小鳥兒,終于掙月兌牢籠,飛向自由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