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海寧嚴重分心了。
連續幾天下來,她紛亂的心緒像一團毛線球,剪不斷理還亂,腦海中不斷被顧亞牧的身影佔據。
上周五晚上和顧亞牧那讓人驚嚇的偶遇,在夜巷里慌亂的追逐戰,還有那突如其來的擁抱……都讓她冷靜的面具出現裂痕。
似乎一遇上顧亞牧,她又變回六年前那個驚慌失措的小白兔。
她不懂,顧亞牧到底目的為何?是為了得到梁海陽的消息,所以他再度纏上她?
不,如果他為了梁海陽,六年前他不會將她推開,還命令不準靠近他。
糊了,亂了!向來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梁秘書,頭一回無法靜下心來,而且連續好幾天心神不寧。
央東承銳利的眸子掃過這個最令他信任的下屬,盯上她恍惚的臉色。「Grace,你的臉色看起來不太好,累了就提早回去,我自己可以應付的來。」雖說對台灣社交圈不熟,不過這種場合應對起來絕對游刃有余。
將近大半年的時間,梁海寧和權俊偉被他派回台灣籌備新公司,在兩人的協力合作下,「異奇集團」順利誕生。
前幾天他返回國門,略做休息後,便在梁海寧的安排下,率先投入慈善公益活動,緊鑼密鼓的建立集團形象。
梁海寧盡忠職守,每一場慈善活動都陪伴他一起出席,為集團、為他這上司盡心盡力,簡直就是集團的典範了。
央東承可不是個不體恤下屬的上司,這半年來梁海寧幾乎沒有休假,時間全投注在工作上,集團的成立梁海寧絕對是大功臣之一。
「或許你該休個假。」他可不能讓這得力助手累倒,對他來說將是極大的損失啊!
「執行長,我不礙事,我去外頭透透氣就好。」她不累,只是心神不寧,或許是宴會廳里太吵雜的關系吧。
「去吧。」
梁海寧拎起禮服裙擺,跟送酒的侍者拿了一杯威士忌,踩著不疾不徐的步伐離開宴會廳,循著鋪著地毯的長廊走向盡頭,推開落地門走到露台。
夏末秋初,一場秋台在稍早前才剛肆虐過。
風逐漸變小,雨還持續下著,飯店花園地上落著殘破枯葉,尚來不及清理干淨。
她站在高處遠眺城市,目光穿透雨幕,只見冷清的街上~一片狼藉凌亂,外出走動的行人縮著肩小心而行,遇到雨轉大,便躲進防火巷里縮著身子……
這場景讓她再度憶起那段過往。
他的怒火,他的體溫,他的肆虐,他無情的話語,一次又一次把她傷得體無完膚。
梁海寧永遠忘不了他頭也不回甩門離去那一幕,她光果著身子坐在他的床上,坐在黑暗中獨自垂著淚。
那一夜,讓她徹底醒悟——她永遠都別想代替梁海陽在他心中的位置。
梁海陽就像遙掛在海平面上的太陽,那樣的自由瀟灑又耀眼,顧亞牧寧可當個永遠追逐的追隨者,也不願分一份關注在一直默默守候的她身上。
「為什麼忘不了……梁海寧,你這笨蛋!你忘了當年自己被傷得有多深嗎!」拿起酒杯,臉上有著悵然,她落寞的呢喃低語。
搖晃著酒杯看著琥珀色的酒液,眸心蒙著一層令人心疼的迷離,她失神看著玻璃杯上倒映著那張落寞的小臉,心口一片澀然,拿起高腳杯就口,讓熱辣的威士忌吞入喉。
一股燒灼感通過喉嚨、胸口,她難受的心情卻未被酒精安撫。
又喝了一口,心情依舊沉郁。
都說了酒能澆愁,為何對她一點作用都沒有?
當她再度舉杯打算把自己灌醉時,一只手臂無預警的伸出來,奪走了她手里的杯子。
瞪著空空如也的手,她猛然回身,一張熟悉的臉龐映入她的眼簾。
睜大了迷離的眸子,男人左眼尚未褪去的瘀青讓她皺起眉頭。「見鬼了。」低啐一聲,她一手扶著雕花欄桿,一手捧著發暈的腦袋。
威士忌酒勁強,酒量不好的她半杯下肚已經呈現微醺狀態。
她甩著頭,身子離開欄桿,走起路來搖搖晃晃。「天啊,為什麼地板一直在搖,地震了嗎?」
苞隨她而來的顧亞牧吞下一口嘆息,走上前將她搖晃的身子擁入懷中。
「酒量這麼差還敢喝烈酒。」他如果沒跟著過來,她在這里的處境可真是危險到讓人不得不捏把冷汗。
五星級飯店里或許沒有企圖不良的男人,但這里欄桿這麼矮,萬一她跌下去……這里可是位于十七樓吶,摔下去不粉身碎骨才怪!
彼亞牧忍住罵人的沖動將她帶離露台,回到長廊,推開一旁的安全門,帶至沒人打擾的樓梯間。
樓梯間的平台有一排椅子,他讓她坐下來,自己則坐在她身旁。
梁海寧酒量不是不好,是出奇的差,半杯威士忌便讓她整個人暈暈沉沉,她軟著身子倒向顧亞牧的懷抱,躺在他的大腿上。
「你……是誰?」她醉得一塌糊涂,轉頭眯著眼仰望面容清俊的男人。「顧亞牧不會出現在這里……」
她憑什麼可以這麼篤定他不會出現在這里?因為這里是上流社交圈,沒有一定的身分地位不可能受邀?
也是,他表面上是一個小出版社的總編輯,想混進這里簡直比登天還難。
不過物換星移,當年那個柔順怯弱的小白兔女孩變成了商場女強人、讓人贊賞有加的能干女秘書,那他從一個窮學生成為集團核心人物也不足為奇吧?
不過,此刻並非透露自己真正身分的好時機,他心中有千言萬語想跟她說,六年的思念幾乎讓他的心快要干涸死去。
幸好她終于回來了!她的出現如清晨的露水滋潤著他的心°
「小寧,你罵我混蛋真是罵對了,我不會有異議,我本來就是個大混蛋,才會把你傷得那麼深,對不起!」
梁海寧怔怔的望著他,她伸出手模著他的濃眉,英挺的鼻梁,撫過那兩片薄唇,最後停留在那他那線條剛毅的下巴,一雙迷離的眼神盛滿疑惑。
「為什麼跟我道歉?你……到底是誰?」她歪著頭咕噥。
「我是顧亞牧,你口中的混蛋!」嘖,醉成這樣,連他也認不出來。
「你才不是顧亞牧!他不可能對我這麼溫柔,他好凶,總是對我又吼又叫,他叫我滾蛋,對我咆哮說永遠別出現在他面前……」她哽咽著,眼眶里漫起一層水霧。「我知道他不愛我,他心里只有海陽,我只好離開,躲得遠遠的,如他所願,我再也不要出現在他面前……」
說著,一顆晶瑩的淚珠從她的眼角滾落。
她表情平靜,可眼神卻是令人心驚的心灰意冷。
彼亞牧整顆心都糾結起來。「那只是一時昏頭的氣話,小寧,你忘了吧,別在意好嗎?」
「忘了?怎麼可能忘了?」她抬起手抹去臉頰上的淚,平靜的表情出現松動,露出一抹濃濃哀怨。「怎麼可能不在意,我那麼愛他,卻被他傷那麼深……為什麼他不能愛我,為什麼他心里永遠只有海陽……」
「傻瓜,我跟梁海陽已經是過去式,我心里只有你了。」梁海陽早就不能動搖他分毫,懷中女人的眼淚才是凌遲他的心的罪魁禍首。「小寧,再給我一次機會,你愛我的啊!」
或許是酒精作祟,昏了她的理智,壯大了膽子,她從他懷中跳起來,指著他的鼻子大罵。「顧亞牧,就算全世界的男人都死光,我都不要再愛你。這一次,換你永遠從我的生命中滾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