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的真快──
西門女乃女乃凝視西門瀅事先拿回來的學士照,相片里她的臉上洋溢燦爛的笑靨,西門女乃女乃的嘴角逸出欣慰的笑意。
自從兒子和媳婦不幸雙雙過世,轉眼已過了二十個年頭,四個男孩都已長大,在各自的領域獨當一面,但最令她感到驕傲的,還是孫女西門瀅。
輕輕地拉開抽屜,里面有一迭有關鞏季澤的行蹤報告,四年前雖然賭氣掛斷鞏安東的電話,但是她心里卻一直在意兒子生前這段口頭婚約,于是這四年來,她請了私家偵探暗地里觀察鞏季澤的行蹤。
碑季澤真是個潔身自愛的好男孩,四年來他全力在工作上沖刺,彷佛是感情絕緣體似的,一表人才的他卻沒有一丁點兒緋聞,她身邊四個孫子跟他相比,真是天差地別。
倏然,房里的電話拔尖響起,打斷了西門女乃女乃漫游的思緒。
西門女乃女乃神情悠然的伸手拿起電話,「哪一位?」
今兒心情愉快,口氣特別地好。
「西門女乃女乃。」
西門女乃女乃不由一怔!
雖然有四年的時間沒聯絡,但她不會忘記這個聲音,立刻鎮定地清咳一聲說︰「安東?是你嗎?」
「西門女乃女乃真的好記性,您還記得我的聲音。」鞏安東有些羞慚。
別以為她老了,听力就退步,她當然記得他的聲音。
「你這時候打電話給我,是有什麼事嗎?」
「嗯嗯嗯……」鞏安東停頓須臾後,接著道︰「您家的瀅瀅今年畢業吧?」
「沒錯,瀅瀅今年畢業。」西門女乃女乃沒好氣地說著。
「西門女乃女乃,我之所以打這通電話是想問您……」
「問我什麼?對了,是不是你家的季澤要結婚,你想發喜帖給我是嗎?」西門女乃女乃故意酸他。
彼端的鞏安東倏然默不作聲。
「怎麼不說話?」西門女乃女乃緊繃著嗓子問。
「西門女乃女乃,請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四年前有得罪的地方,望您大人大量不要跟我計較。」
西門女乃女乃訕笑一聲,「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會說話?」
「西門女乃女乃……」鞏安東羞愧的聲音逐漸微弱。
西門女乃女乃半瞇起雙眼,散出一抹詭笑,「有話直說。」
「我想讓季澤迎娶您家的瀅瀅進門。」
「什麼──」西門女乃女乃忍不住咆哮,「我家瀅瀅剛畢業,你就想履行婚約?不行!辦不到。」
「可是……西門女乃女乃……」鞏安東欲要解釋。
「鞏安東,你給我听好,四年前你家季澤當上了檢察官,你就有意想毀約,現在怎麼著,知道我家瀅瀅法律系畢業,你就想馬上迎娶?」西門女乃女乃氣沖沖當頭澆鞏安東一盆冷水。
碑安東先是一怔後,接著漾出愉悅笑聲,「原來瀅瀅是讀法律系。」
哎呀!怎麼說溜了嘴……
西門女乃女乃索性得意地拉高嗓音,「沒錯,我家瀅瀅是讀法律,但與你家季澤無關。」
她心里非常清楚,無關才怪!
「西門女乃女乃,看來瀅瀅和季澤真是天生一對。」鞏安東還在獨樂樂。
「安東,別開心太早,我們曾經說過,這婚約要看兩人是否有緣,若是無緣不可強求,你還記得吧?」西門女乃女乃的口氣仍十分冷硬。
「是有這麼回事。」鞏安東沒有否認。
听西門女乃女乃的口氣似乎還在乎這門親事,看來還有挽回的余地。
「西門女乃女乃,四年前我絕無意要毀約,當時您一怒之下掛斷電話,而我之後也不敢打電話向您解釋。」
「無意毀約!?那麼季澤選擇回台灣工作時,你為什麼不直截了當告訴他有這門親事?」西門女乃女乃才不吃他這一套,所以凌厲地反駁。
「西門女乃女乃,我當時只是想安靜地讓瀅瀅讀完大學,倘若讓他們彼此知道這門親事,兩人能接受就罷,要是不接受呢?豈不是扼殺兩個人的前途。所以現在瀅瀅畢業了,我想也是他倆見面的時候。」鞏安東語重心長地吸口氣。
他的顧忌不無道理,她怎麼沒想到這一點?
「看來當初是我太性急誤會你,不過一切還是要看他倆之間的緣分。」西門女乃女乃強調。
「您說得是……可是現在最令人擔憂的是,他們彼此不認識又沒見過面……」鞏安東的心情頓時跌入谷底。
現在他也會擔心了喔!
為了瀅瀅將來的幸福,她不能漠視不管,「是我誤會你的心意,不如由我負起這份責任,這事交給我,我會讓這兩人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認識。」
碑安東露出吃驚笑聲,「是嗎?真的可以嗎?」
西門女乃女乃輕嘆口氣,「你以為我會舍得放棄這麼好的孫女婿嗎?再說,這還是世均親自做主的,也可以說是世均送給瀅瀅的禮物,一份關乎終生幸福的禮物,我不會狠心拂了他的心願。」
「謝謝西門女乃女乃成全,一切都由您做主。」
「就讓我們靜觀其變,但願這兩人之間有著天生注定的緣分。」
西門女乃女乃掛斷了電話,深深慨嘆,思起這是兒子生前留給瀅瀅的禮物,眼眶禁不住溢滿淚水。
既然雙方達成協議,正所謂打鐵要趁熱,于是她急切地拿起電話──
「澈,通知洌、深和沁,立刻回來見我!」
女乃女乃的一道令下,遠遠勝過皇帝聖旨,沒人敢拂逆!
沒多久,一部接著一部令人眩目的名車便駛進西門府邸,依照順序停靠在寬敞的停車坪上。
推開車門出來的是西門家深受外界矚目的四大少,西門澈、西門深、西門洌和西門沁。
西門家世代以花街生意崛起、發達,現今由四大少合力接掌。
所謂花街,是令許多女人傷心、恨得牙癢癢的地方,但卻是男人的天堂,賭場、酒家……只要能將男人口袋掏空的生意盡在此,男人總對這里流連忘返,即使一擲千金、甚至身敗名裂都在所不惜。
西門澈,西門大少,在花街專營酒類生意,表面上他專賣酒,實際上他什麼都賣,而且在他手上沒有賣不掉的東西,他自己則是最愛中外古今的骨董。
西門深,西門二少,在花街開賭場,但他卻是最恨賭,因為從小到大逢賭必輸,連最簡單的剪刀、石頭、布都能讓他輸掉身上的褲子。
西門洌,西門三少,擁有一身好武藝,十幾個大漢絕對無法靠近他的身體,專門訓練打手、保鑣,不管出租或是外借,口碑一級棒!
西門沁,西門四少,花街最火紅、最傳奇的人物,開了一間聞名遐邇的「紅樓」酒家,除了美艷動人媽媽桑花嬌之外,手下有十一位極品名花,個個令男人垂涎欲滴,縱使如此,他依然有著遺憾,他繼續在人海中尋覓第十二位花中之最。
西門沁醉眼朦朧,手揉著正在抽痛的太陽穴,「女乃女乃急著找我們回來,是出了什麼事?」
「我也不知道,女乃女乃在電話里只說要我通知你們一起回來,說完電話就掛斷。」西門澈聳一下肩,一臉茫然。
「奇了,女乃女乃很少這時候召集大伙……」西門深感到納悶。
「別光杵在原地瞎猜,見了女乃女乃不就真相大白。」西門洌才不願意費這種腦筋,天馬行空亂臆測。
「西門洌說得對,我們誰也模不著女乃女乃在想什麼,還是直截了當找女乃女乃,事情不就一清二楚了。」西門澈順水推舟說著,轉身走向廳屋。
僕人早已在大廳恭候四位少爺,「老太太有令,請四位少爺到書房見她老人家。」
這下更奇了!女乃女乃居然要在書房見他們!?
四人一臉納悶步上二樓,緩步來到書房前,每個人自然而然的稍整儀容。
西門澈輕聲叩門,「女乃女乃,我們都來了。」
「進來。」西門女乃女乃鏗鏘有力的聲音從房里竄出來。
西門澈推開房門,大家依序走進書房。
「把門關上後,都過來坐下。」西門女乃女乃慎重說著。
四人紛紛找了位置坐下,百思不解的凝視女乃女乃嚴肅表情後,大家禁不住面面相視,西門深、西門洌和西門沁暗示的目光不約而同集向西門澈。
誰教他投胎時跑得最快。
西門澈萬般無奈,只好開口詢問︰「女乃女乃,您急著找我們回來,是有什麼事嗎?」
西門女乃女乃深吸口氣,決定以漸進的方式進入話題,「你們都還記得瀅瀅今年畢業吧?」
四人毫不猶豫點頭說︰「知道。」
接著西門沁噗哧一笑,「女乃女乃是擔心我們會忘了這事?您放心,這可是我們西門家的大事,我們一點都不敢忘。」
西門女乃女乃听完他的話皺起眉頭,西門沁見狀,立刻斂起笑聲封住口,不解地跟著攢起雙眉緊盯著女乃女乃。
西門女乃女乃用力咳了一聲,故意引起他們的注意力,「我現在想跟你們談的事是與瀅瀅有關,也是西門家的大事。」
這下,可引爆西門沁的微慍,「女乃女乃,剛才我不是說……」
「你給我閉嘴!」西門女乃女乃繃起下顎。
只見西門沁兩眼冒火,氣呼呼地閉上嘴,比一只落水的野貓還生氣。
西門女乃女乃不理會西門沁的怒氣,續道︰「我也不知道該從哪說起,欸!」她深吸口氣後,長吁而出︰「瀅瀅的婆家……」
頓時一陣晴天霹靂狠狠重擊西門四兄弟,他們的臉上同時出現錯愕。
「女乃女乃,您有沒有說錯?瀅瀅什麼時候有婆家?她連個男朋友都沒有……」西門深無法置信,更是不能接受。
「對呀女乃女乃,沒听過瀅瀅有男朋友,哪來的婆家?」西門沁急抗辯。
西門女乃女乃又吐口氣,「這門親事是當初你們爸爸在過世前親口許諾的。」
什麼!?
又是一陣瞠目的驚呼。
「對方是個有為青年,不論家世、人品、學歷都配得上瀅瀅。」希望這是一個完美的開場。
四人頓時啞口無言。
西門深質疑地直視女乃女乃,「他們認識嗎?」
西門女乃女乃堅定地搖頭,「不認識。」
「不認識!?」西門深再次受驚地張大眼楮,「女乃女乃,婚姻不是兒戲,再說瀅瀅可是我們西門家的掌中寶,怎麼可以將她隨便嫁給一個陌生人?我不同意這門親事!」
西門澈也捺不住氣,站起來道︰「女乃女乃,您居然想將瀅瀅嫁給一個從未謀面的男人!?而且我真不敢相信,爸爸生前竟然會許下這種荒謬的承諾。」
「我也不同意。」西門沁悶聲抗議。
「不管你們怎麼說,我認定這個孫女婿了!」西門女乃女乃斷然一聲怒吼。
每個人愕然地注視著女乃女乃,張嘴欲言卻又合上……
西門女乃女乃起身走到書桌旁,拉開抽屜,拿出四年來她暗地偵查鞏季澤一舉一動的報告,再踅回座位將資料往桌上一放。
「這是瀅瀅未來老公的資料,和這四年來所有行蹤報告。」
四人頓時震撼的眼珠子差點沒掉出來,原來女乃女乃早就屬意這男子做西門家駙馬爺,還不動聲色偵查他四年……
四人忙不迭分看有關未來妹婿的資料。
「英國劍橋大學法學碩士……」西門深半瞇起眼緊鎖著眉頭,輕聲喃喃自語著,「學歷是比瀅瀅強一點。」
西門沁不能置信地叫了一聲,「這男的會不會生理上有問題?竟然四年內沒交過一個女朋友!?開什麼玩笑,他現在正值壯年耶!」
西門洌不以為然的訕笑嘲諷,「你以為每個男人都像你一樣,非得夜夜笙歌,沒有女人先替你暖被就睡不著?」
「西門洌──」
西門沁氣急敗壞的跳起來瞪視西門洌,他是招誰惹誰啦!
「好了!坐下!」西門女乃女乃喝令。
西門沁一臉不悅的坐下。
「我給你們看這些資料不是讓你們挑毛病,他叫鞏季澤,是……」
碑季澤!?
他們乍聞其名時,馬上出現驚嚇的表情。
西門澈急切的詰問︰「他該不會是檢察官吧?」
西門女乃女乃開心的笑說︰「是啊,他是檢察官。」
噢──天啊,真的是他!
好似當頭一盆冷水澆下,眾人立刻有如喪家犬般垮下臉。
西門女乃女乃定定地審視四個孫子,「你們認識他?」
「女乃女乃,這家伙三天兩頭就派人帶著搜索票找我們的麻煩。」西門澈迸出滿月復氣憤與不屑。
「噢,原來是這樣……」西門女乃女乃一聲輕呼,表示她已明白為什麼他們四人臉上會出現憤然的表情。
「女乃女乃,我們不會答應將瀅瀅嫁給這種人。」西門深彈身離座,義憤填膺。
「冷靜點。」西門女乃女乃露齒一笑,安撫西門深激動的情緒,「暫且撇開對他的歧見,站在客觀的立場看,鞏季澤是不是一個值得讓女人依賴的男人?」
這這這……
憤怒旋即僵住,四個人緊閉著嘴巴,眼楮不停地眨呀眨。
「這就對了,現在好男人難尋,放著眼前有一個這麼好的男人不要,試問你們幾個,還能找出比他強的男人做你們的妹婿嗎?」
西門女乃女乃的一番話令他們四人語塞。
「為了瀅瀅將來的幸福,你們四個……」西門女乃女乃嘴邊掛著不懷好意的笑,來回打量著他們四人。
他們四人被西門女乃女乃莫測高深的目光看得好不舒服。
西門澈率先出聲,「女乃女乃,您說得沒錯,撇下我們對他的敵意,他確實是個好男人,但您也說了,他們根本不認識彼此,依我之見,不如就當沒這回事……」
「不行!」西門女乃女乃挺直著背,再次表示她的決定,「我說過,我已經認定他是我的孫女婿。」
女乃女乃的脾氣真夠硬!
「您總不會要我們出面強押他來娶瀅瀅吧?」西門洌難以置信地看著女乃女乃。
「當然不是。」西門女乃女乃的口氣驀地轉變,柔聲咯笑起來。
頓時每個人都以懷疑的眼光瞅著女乃女乃,猜不透她葫蘆里裝的是什麼藥?
「我要你們齊力想辦法撮合這段姻緣。」
西門女乃女乃的表情很認真,這下可為難了他們四人,他們的臉上瞬間一片黯淡。
「女乃女乃,這分明是為難我們。」西門沁看著女乃女乃道。
西門女乃女乃固執地揚起頭,「就算再難,你們都得給我想出辦法。」
欸!他們是招誰惹誰?
要他們動腦筋撮合妹妹的姻緣就算了,最令人頭痛的是,對方還是他們的死對頭!
「女乃女乃,他可是法務部的人。」西門沁為難地喟嘆。
「瀅瀅是法律系畢業的學士。」西門女乃女乃不以為意。
「就算瀅瀅後來當律師,也不見得能跟檢察官接觸。」西門洌瞄西門深一眼,再把注意力轉向西門澈。
「洌說得對,瀅瀅就算當了律師也未必接觸得到鞏季澤。」西門深在旁助長聲勢。
「那也未必……」
西門澈突然語出驚人,只有西門女乃女乃的臉上露出訝然、欣喜的笑意。
「澈,你有什麼辦法?」
西門澈陰險地微笑說︰「我們將瀅瀅送進法務部不就成了。」
送瀅瀅進法務部!?
「怎麼送?法務部里的檢察官都要經過考試才能進去,再說像瀅瀅這種剛踏出校門的菜鳥更不可能進法務部。」這可不能只是說說罷了,這玩笑開不得,光是女乃女乃那一關就吃不消。
「只要弄到瀅瀅教授的推薦函,或許能順利將瀅瀅送進法務部,不管什麼職務,只要瀅瀅進去了,他們就有認識的機會。」西門澈說得頭頭是道。
聞言,最開心的莫過于西門女乃女乃了,「就這麼辦!」
西門深毫無信心的看著西門澈,「問題是,我們誰認識瀅瀅的教授?」
「我認識,這事就包在我身上。」西門澈欣然地一肩攬下。
看著西門澈篤定的神情,西門女乃女乃終于大大的松口氣,看來這樁美事可望成功。
倏然,房門被一道外力推開,「你們都在啊?」嬌美的嗓音逸出一絲訝異。
西門女乃女乃笑容可掬的看著驀然出現的西門瀅,「瀅瀅,今天怎麼這麼早回來?」
西門瀅緩步走向西門女乃女乃,彎下腰親吻她的臉頰,「馬上就要舉行畢業典禮,學校里也沒什麼事,所以就早點回來。」梭巡身旁四個同時出現的哥哥,她接著說道︰「倒是你們,這時候怎麼有空回來?生意不用顧嗎?」
「我們是接到女乃女乃的聖旨……」西門沁欲要開口,立即被西門女乃女乃嚴厲的眼神攔截,到了嘴邊的話立即僵住。
「女乃女乃,您特地召哥哥們回來!?」西門瀅愕然的眼神立即轉向女乃女乃,「您是不是哪兒不舒服?」
西門女乃女乃回以溫淺一笑,握住西門瀅的小手,寵愛地輕拍,「別亂猜,我好的很,沒有不舒服,我叫他們回來是想提醒他們,眼看妳就要畢業,要他們記得送妳一份禮物嘉獎妳。」
「噢,原來是這樣。」西門瀅安然地溫柔微笑,「放心,我相信哥哥們絕不會忘記的,您又何必大費周章讓他們撇下生意特地回來呢?」
「這是哪兒的話?賺再多的錢也比不上妳的畢業典禮重要,而且女孩大了終歸要嫁人,妳還能有幾年陪在女乃女乃身邊,不趁這時候多疼妳一點,將來嫁人後,女乃女乃想疼也輪不到我嘍。」西門女乃女乃呵呵地慈笑。
「女乃女乃。」西門瀅嬌羞地窩進女乃女乃的懷里。
西門女乃女乃疼愛地輕拂著西門瀅的頭──
可不是嘛,還有多少日子能像此刻,讓孫女窩在自己的懷里,疼愛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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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務部──
為了一樁毒品走私案連續忙了好幾天,讓鞏季澤心力交瘁,累得人仰馬翻!
他沒想到這件案件表面上看起來簡單,事實上,波譎雲詭隱藏無法預料的變數,這是他始料未及的。
此時,他的心情沮喪到了極點,起身暫時離開座位走到窗邊,疲倦地倚在窗框,沉著臉看著窗外閃閃熾熾的燈火。
「還不打算下班?」一抹窈窕的身影翩然出現他身旁,雙手各執一杯冒著熱氣的咖啡,將其中一杯遞到他面前,「提提神吧!」
從她的手中接下好意,喝了一口,他將杯子握在手中感覺咖啡的溫暖,抬眼注視面前被同儕譽為最美麗的檢察官──朱麗雅。
「謝謝。」
「別客氣,辦公室上上下下,誰不知道你是全檢察司里最賣命的檢察官。」朱麗雅柔柔地笑謔。
碑季澤勉強一笑,「上面交代下來的工作,能不做嗎?」
「是不能不做,但是也不能沒日沒夜的做,以你現在的情況,不是在工作而是賣命,有需要這麼努力嗎?」朱麗雅意有所指地瞥著鞏季澤。
碑季澤不在乎她的嘲謔,自嘲一笑說︰「反正我下班後也不知道要做什麼,不如將精力全消耗在工作上。」
朱麗雅以一種奇怪的眼神打量著他。他擁有一雙充滿睿智的深邃眸子,俊美的臉孔有著幾分傲慢,全身散發著冷漠的氣息……
「你為什麼不交個女朋友打發時間?」朱麗雅小心翼翼的刺探。
她的眼里隱現一種詭異的眼神,期盼他能正視她一眼。
四年來,她一直注意著他,當初她自信以自己的美貌會吸引他的注意,但是四年來這個願望一直無法實現。
「我不想玩那種無聊的游戲。」這就是他的回答,冷酷、不帶感情。
她訝異地注視他,「你覺得交女朋友是無聊的游戲?」
看來她踩到隱形地雷。
「是的。」
朱麗雅失望地搖著頭,笑得好淒涼,「難不成你打算一輩子當個單身貴族?」
「不會的。」
他的回答令她的心再次活躍起來,促狹地沖著他笑,「不想交女朋友又說不會做單身貴族,你不覺得你的話互相矛盾?」
碑季澤堅毅的嘴角泛起一抹笑意,「因為我有未婚妻。」
她整個人剎那間被他的驚人之語給震得無法言語,只能錯愕的睜大眼楮說道︰「你你……你有未婚妻?」
這可是天大的新聞!
殘忍的是,她是第一個知道的人,他就這樣硬生生震碎她的美夢。
「我已經訂婚很久、很久……」他無聲地笑。
四年來極少見到他的笑,嘴邊一閃而逝的溫柔微笑,簡直能揉碎女人的心,而她的心正被揉碎著,不僅因為他的笑,還因為他這殘酷的宣布。
「原來是這樣……」她的心在哭泣、手在顫抖,「為什麼從來沒听你說過?」
太殘忍!太狠心!
四年來他一直守口如瓶,隱瞞自己已經訂婚的事,這消息若是傳了出去,豈不傷了司里所有覬覦他的女人。
「我認為不需要,再說這是我的私事,也沒必要公開。」冷澀的聲音里藏有一絲笑意,他早就洞穿她的心意,說出來只是想讓她知難而退。
朱麗雅的心重重一震,臉色也隨之凍結,「你說得沒錯,這是你的私事,沒必要公開。」假裝低頭看一下時間,困窘道︰「啊!時間不早,我要回去休息了,明天還有一大堆的事情等著我,我先走一步。」
碑季澤訕笑地目送她倉皇離開的背影,「總算知道知難而退了吧。」說完,又喝了一口咖啡。
思起未婚妻,鞏季澤忍不住掏出皮夾,從里面抽出那張早已泛黃的相片,相片里的小女孩有著一雙圓滾滾大眼,露出幸福、快樂的燦爛笑靨。
「我早認定妳就是我的未婚妻,瀅瀅。」他不禁對著相片低聲喃喃自語。
回想二十年前的那一天,也正是全家移民英國的前一晚,家里倏然出現一位西門叔叔和他的妻子,那時他才知道父親原來有一位情同手足的知己好友,那一晚父親和西門叔叔促膝飲酒,徹夜長談。
在酒酣耳熱之時,西門叔叔突然掏出一張相片得意地在父親面前炫耀,「瞧瞧,這是我的寶貝女兒,漂不漂亮?」
案親勾著頭看了看,也許是因為自己沒有女兒吧,他的眼里綻出一種羨慕的光芒,「好一個漂亮的女孩。」
案親的驚嘆讓他忍不住借故溜到父親身邊瞄那張相片,就在那一瞬間,小小年紀的他,立即被相片中的小女孩深深吸引。
「她好漂亮……」他也忍不住發出驚嘆聲。
西門叔叔聞言,得意洋洋的對著父親大笑,「真不愧是你鞏安東的兒子,有眼光。」接著看著他,開玩笑的說︰「你喜歡的話,她長大後嫁給你做老婆,好不好?」
他毫不猶豫的點頭如搗蒜說︰「好好好好好。」
他連聲不斷的回應,逗得父親和西門叔叔哈哈大笑,西門叔叔笑逐顏開的揚聲道︰「安東,就這麼說定,將來我家瀅瀅長大就給你家季澤做老婆。」
起先父親以為西門叔叔喝醉說笑,所以回應說︰「你別開玩笑。」
但西門叔叔突然板起臉看著父親道︰「我不是說笑,我是認真的。」
案親被西門叔叔的一本正經嚇住,笑容旋即僵在臉上,「你是說真的?」
「是真的,我們之間不僅要維系這段難能可貴的友情,我更想跟你做親家,我相信我家瀅瀅將來嫁入你家,你一定會加倍疼愛她,如此一來我就算死了也能安心。」西門叔叔用凝肅的神情說道。
「呸、呸、呸,別亂說話,你會長命百歲,我們還要一起逗孫子玩,對不對?」父親摟著西門叔叔的肩膀朗聲大笑。
西門叔叔跟著大笑,「沒錯,我們一起逗孫子玩。」
就這樣,從那天起西門瀅成了他的未婚妻,這張相片是他趁西門叔叔和父親喝醉時,從他們身上偷走再藏在身邊,而這一藏就是二十年,每每感到孤單時,他都會拿出西門瀅的相片說話,一解心中苦悶。
不過令人遺憾的是一語成讖,西門叔叔來不及逗孫子玩就撒手人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