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來孕也轉 第6章(2)

書名︰時來孕也轉|作者︰素問|本書類別︰言情小說

「父王。」

一聲低喚讓病榻上靠在王妃肩頭不理任何人的老頭睜開眼,虛弱地說︰「上玉虛宮致謝還願了麼?」

「父王盡避安心。」

「翹楚!」忍了多日終于忍無可忍的王妃開口發難,「你玩也罷了,怎麼把來歷不明的人帶進內堂——」

老王爺被她震得耳朵都疼,氣息奄奄之余,不經意的眸光流落在玉夭身上,這一看不打緊,陡然睜眼,兀一下坐直,嚇得大家不輕。

「王爺?」

「父王?」

玉夭被看得汗毛豎起,下意識地往翹楚身後躲。

老王爺一直盯著她,「你、你過來。」

「父王。」翹楚把她摟在懷里,「我要娶她。」

「你真是著了魔——」王妃氣得臉色青紫,「她是什麼身份,怎麼配做我淮南王府的世子妃?」

老王爺抬頭看看兒子,只又強調一次︰「讓她過來。」

「民女拜見王爺。」玉夭被翹楚推了一下,硬著頭皮行禮。

「玉史台是你什麼人?」老王爺嗓音沙啞地問。

玉夭听到「玉史台」的名,詫異地張嘴,「王……王爺認識玉史台?」

「放肆。」王妃抖著手里的帕子,「是王爺在問你話,還是你問王爺?」

「夫人。」老王爺淡淡的兩個字已是極限。

王妃別過臉去。

「玉史台是家父。」玉夭閉上眼,「王爺既然認出,要把民女交給朝廷論罪民女絕無話說。」

想不到事隔多年,還有人能看出她的來歷。

「她是罪臣之女……」王妃萬萬料不到翹楚帶回一個燙手山芋。

「沒有人能動你一根汗毛。」翹楚討厭看到她擺出引頸就戮的姿態。

老王爺連咳數聲,艱難地說︰「玉史台是本朝名臣,可惜……可惜了……朝廷福薄,本王與他一面之後竟再無機會相見。」蒼老卻銳利的眼眸一掃周圍,「這里沒有罪臣,只有本王故人之女,咳,咳咳,你們都听到了麼?」

這話是對其他心懷不軌的人一個事先警告。

「王爺……」玉夭想到含冤的父親,眼淚淌落,「有這聲‘可惜’,爹爹,他便沒有枉死。」

翹楚擦去她的淚,「既是歡喜便不該哭。」

「你是知道我與玉家有所淵源才會帶我回來?」莫非那些說與她見過的話都是隨口編的?為什麼這種情況那麼像當初狐翹楚願意與她共結連理,一半為了胎兒的不壞之身那麼像?

狐就是狐,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翹楚挑眉,「你不要給我安罪。」

不是麼?她也挑起黛眉。

老王爺多日不見的笑意回到唇邊,努力振作精神,「是巧了,翹楚自幼體弱多病,本王之前進京面聖……咳……都沒有帶他,自是不曾見過你,女大十八變,若非見你脖子上掛的那個墜子,咳……咳……我也認不出來。」

墜子?

玉夭模了模脖子上所掛的小玉墜,「這個墜子有什麼特殊來歷?」

王妃面色不佳。

老王爺笑道︰「那是淮南王府的定親信物……」

玉夭驚訝不已,「難道——」

「看來我們真的很有緣。」翹楚在她耳側呢喃。

玉夭的心亂了。

怎麼辦?本想要胡亂找個理由守在他身邊,見機行事,一拿到九花靈株就灌藥,她就能功成身退。

這下好,老王爺在認親,她……認不起這個親啊!

王妃插話︰「王爺該不會是想履行當年的承諾?」

老王爺一陣怔忡,「你反對?」

「妾身怎麼敢反對王爺?」王妃柔聲道,「玉家畢竟涉罪,她的子女這些年經歷過什麼,您問也不問,萬一人家嫁了人,有了孩兒怎麼辦?」

她調查過她?

玉夭索性順水推舟︰「王爺,王妃說得不錯,玉夭曾淪落風塵,與人育下一子,實在高攀不起世子,更不願連累王府遮遮掩掩度日。」

老王爺是看玉夭相當順眼,可是听她曾與人有過姻緣,也不由得沉吟。

玉夭本以為翹楚會力爭到底,沒想到他說︰「父王,這事以後再說,先讓玉夭在府上住些日子吧,好歹盡了心意。」

老王爺也累了,听罷擺手,「也好,也好啊……咳……好好招呼玉夭,別讓她受委屈。」

「父王放心歇息。」翹楚躬身一禮,「孩兒明早再來請安。」

老王爺點了點頭閉眼不再吭氣。

出門後,翹楚和玉夭誰也沒說話,詭異的氣氛在不斷充溢,路過的丫鬟誰也不敢多嘴,目送二人遠去。翹楚抓住玉夭的手用了很大力氣,直到把她帶到他的居所,狠狠甩到整整齊齊的床鋪上,冷冷道︰「你巴不得與我撇清關系?」

揉著酸疼的手臂,她趴在床鋪一角,也懶得再坐起來,「我說的實話,王妃對我的底子模得清清楚楚,你能瞞王爺多久?再說,我也不覺得我的那段過去有什麼見不得人。」

「就算不能名正言順嫁給我你也不在乎?」他上去抬起她的下巴,陰鷙的眼神充滿戾氣。

攀著他有力的雙臂,她緩緩吁了口氣,「在玉虛宮時,我既答應跟你來,就沒有回避的意思。」

「你是說——」他一字一字問,「你跟著我卻不要任何名分?」

「虛名對我沒什麼意義。」她只要守在他身邊,確定他平安,小劫生也順利成為下任狐仙,那就值得。

「你可真豁達。」他眯起眼,嘴唇貼上她的狠狠咬了一下,「還是根本不稀罕我給你的東西?」

她的眸子里閃過一抹哀傷。

他沒有漏看,那是很多很多想要傾訴的情愫,而又沒有辦法道清。

翹楚托著她柔軟的身子,強迫兩人四目相對,「你恰巧出現在桃都山玉虛宮的雲水堂前,我恰巧對你有莫名的熟悉,世上真有這麼多巧合?」

「也……也許吧……」挨得太近,她會呼吸困難。

翹楚笑得神秘,拇指劃過她的紅唇,「未必吧。」

玉夭咽了口口水。

「來日方長。」他的手指一彈了她的額。

玉夭的心怦怦亂跳。

很無聊。

玉夭是不大習慣過王府生活,以前在即墨的天香樓整日花天酒地,之後在桃都山雲遮霧繞,至少有個特色,而貴氣王府卻一成不變,唯唯諾諾的下人小心侍候著她,偶爾冤家路窄撞到淮南王妃,也是你不理我,我也不理你,表面上井水不犯河水,暗地里誰不知她被詛咒了多少次。

真正讓她介意的有兩件事。一者是何時進京,否則沒法接近九花靈株;再者不知發生什麼,到王府沒兩天,那個在她面前晃來晃去的翹楚就不見蹤影,問哪個丫鬟都說世子在忙,可忙什麼忙到連個面也見不到?

滿月復疑問和焦慮讓她好多天難以合眼,數個晚上頂著黑眼圈坐到天明。

這日,天蒙蒙亮,外面傳來嘈雜聲。

罷有睡意的玉夭被吵醒,她翻身坐起,揉了揉眼,不等穿好衣衫,多日不見的翹楚推門進來,上去抱住她,在嘴唇上烙下深深一吻。

「乖乖等我回來。」

什麼跟什麼?

玉夭覺得貼著自己的那具身軀涼冰冰堅硬十足,仔細一看,翹楚滿身戎裝手持盔纓,鎧甲胸前的護心鏡明晃晃,十分耀眼。

她不由分說抓住他的衣角,「你要去哪里?」

「前線。」他淡淡道,「少則半月,多則一月,我必凱旋。」

打仗?他要去打仗?

玉夭像在做夢,「你之前就是在忙這個?」

「嗯,淮南邊境流寇作亂,爹身體不佳,身為淮南王世子我有責任督陣。」他撫模著她的臉蛋,「你臉色不好,別熬夜。」

腦海閃過狐翹楚為狐族子民擋災一幕,她惶恐地抓緊他,說什麼都不肯再放手,「你不是世子麼?手下那麼多人,沒有必要親自去吧。」

「群龍無首勢必動搖軍心。」他稍稍拉開她,「我很快就回來,沒有你想象的那麼恐怖。」

「我——跟你一起去——」她顧不得什麼形象不形象的問題,「要麼讓我隨你出戰,要麼你不要去,我不跟你分開!」

她對他的態度始終淡淡的若有似無,怎麼這會兒反應如此激烈?

「玉夭。」他若有所思地凝視著她,「你是否預見到我有災劫?」不然為何這麼緊張。

「不是。」她用力搖頭,「我說不清的……反正……讓我跟你一起去,否則就算偷偷溜出去我也要混到你附近。」

這女人敢對他軟硬兼施!他故意板起臉,「我死了,你就自由了,對你不是好事?」

她立即捂住他的嘴,嗔怒道︰「你胡說八道些什麼!」她付出那麼大的代價才換回他的一條命,怎麼能說死就死?

翹楚反握著她沒有半點暖意的小手,「你在擔心我是不是?」

她沒有回答任何一個字,就那麼直勾勾望著他。

「罷了罷了——」他將她揉進懷里,「你可以跟著我,但不許亂跑,必須隨時跟在我左右!」

打仗不是鬧著玩,那群流寇殺人不眨眼,他禁不起她的閃失。

玉夭的臉蛋浮現醉人的甜美笑容,「好。」

那一笑對他而言足以傾城。

好個如花美眷。

翹楚嘆氣。

玉夭好奇道︰「你怎麼了?」

「我一定會把你寵壞。」他自言自語地幫她挽起那散在掌心的長發。

玉夭又是好笑又是感慨,心底忖度︰多半是因果循環吧?做狐仙的狐翹楚郎心似鐵,讓她傷心無奈,現在的世子翹楚對她無可奈何既寵且憐。

或許是蒼天賜給她的最後一段甜蜜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