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馨跟著威震鏢局的隊伍走了一天,漸漸離開了省城,四周的景色也變得蕭索荒涼了起來,市集少了,就連象樣的酒館也看不到一家。
黃昏時,他們一行人在一個茶鋪子歇息,跑堂的過來送茶水。魯大同交代說︰「伙計,待會兒幫我們喂喂馬,順便準備二十人份的干糧。」
艾馨一听魯大同這樣吩咐伙計,便有點急了,他們中午才在路上啃大餅,該不會晚上也這麼吃吧?
「要二十人份的干糧做什麼為難道晚上不找酒館吃飯了嗎?」
楚皓雪聳聳肩,他倒是隨遇而安,有酒喝酒、有茶喝茶,就算啃大餅也覺得別有一番滋味。
嚴如秋笑了笑對艾馨說︰「馨姑娘,這一段路,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能有個小茶鋪歇歇腿已經算不錯的了。」
艾馨捧著粗糙的茶碗,感慨的說︰「沒想到你們這個行業這麼辛苦。」
「這不算苦,我們這幾天路上既沒遇到大風雪,也沒踫上劫鏢,算是輕松的了。」魯大同也湊了過來說道,他一時興起,也講了不少鏢隊以往走鏢的情形。
艾馨自小在皇宮里長大,宮中嬪妃皇子們勾心斗角的事情看得不少,但這種江湖傳奇在她听來卻是十分新鮮有趣。
聊得熱絡起來,嚴如秋也不介意曾經讓艾馨下過毒的事,反而挽起袖子讓她看手臂上的一個刀疤。「我十七歲的時候,第一次跟著我爹和楚伯伯出鏢,結果路上遇見土匪,手臂給劃了一個刀口,留下了疤。」
艾馨看著那道疤,有些訝異。「如秋姐,你看起來挺柔弱的,沒想到還經歷過這樣的事兒。」
楚皓雪搖搖頭,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我說的不對嗎?」艾馨問道。
楚皓雪一副不以為然的神情,「明明可以詩酒琴棋、無憂無慮的過日子,偏偏有人喜歡為難自己,唉!」
艾馨聞言笑了笑,打開楚皓雪送她的折扇。「這扇上面寫著兩句話,說什麼不能富貴,非因宿命只緣懶。難成功名,既貪詩酒又戀花。這是指你自己□?!」
嚴如秋一看見這把扇子,立即神情一黯,顯得有些惆悵,然而這樣細微的變化卻是看在艾馨眼里。
「你知道我怎麼拿到這把扇子的嗎?」艾馨笑問著她。
「與我何干?」嚴如秋故意裝作毫不在意的模樣。
「正是與你有關,你的解藥就是以這把扇子換來的。」嚴如秋一怔,詫異而感激的看了楚皓雪一眼。
楚皓雪只是尷尬的笑說︰「沒想到我這把不起眼的扇子在緊要關頭,倒成了救命的東西。」
魯大同看了艾馨一眼,神色有些不自然。「馨姑娘,那天我跟如秋模進你房里真是萬分失禮,可是你怎麼知道我們會進你房里呢?」
「這個嘛……」艾馨笑了笑,「我只是預防萬一罷了!」
魯大同哈哈干笑了兩聲,只能怪他們沒模清楚她的底細就貿然行事。
離開茶鋪後,他們又走了一個多時辰的路,楚皓雪決定在一片空曠的林子里扎營。「今晚我們早點休息,明天天一破曉就上路。」?鏢師听了少局主的指示後立刻扎起營帳,艾馨也興致勃勃的幫忙著,直到嚴如秋拿出方才買來的大餅分給眾人當晚餐時,艾馨才覺得饑腸轆轆,只是一看見那些大餅又食不下咽。
楚皓雪見艾馨一個人坐在樹下發呆,便走了過去問︰「怎麼不吃呢?」
「我沒想到會是這麼回事。」艾馨幽幽地說道。
她對宮外的印象只是上木蘭山打獵以及小時候隨皇阿瑪走官道、住行宮、游江南的情況,像現在這種餐風露宿的滋味,她是沒有辦法想象的。
楚皓雪把自己手上的餅掰了一塊給艾馨。「我猜你想家了。」
她也不逞強,老實地說︰「不僅想爹想娘,還想我的暖被窩,想廚子煮的熱呼呼的飯菜。」
「你要是真的走不下去了,就回頭吧!」楚皓雪笑睨著她。
「那不是給人看笑話了!」艾馨冷哼了一聲,覺得這是個餿主意。
「誰有工夫笑話你?」
「你!」
「我?」楚皓雪一副饒富興味的樣子。「我向來就不忍心看姑娘家受這種罪,這一路走下來披星戴月、風吹雨淋的,簡直就是酷刑。」他故意嚇嚇她。
「為什麼保一枝天山雪蓮需要如此勞師動?呢?」這個問題她早就想問了。
「按規矩,我們保的東西是得保密的,整個鏢隊出來,一來能壯聲勢,二來可擾亂視听,免得讓人一眼就猜出我們的貨究竟是多是少。」楚皓雪解釋道。
「如果我只要你當我的鏢師,也需要出動大隊人馬?」艾馨問。
楚皓雪笑著點點頭,「或者你可以別當我是鏢師。」
「我可以當你是朋友。」艾馨听出他的意思。
楚皓雪贊許地點點頭,「聰明,你是我看過的聰明女孩之一。」
「你認識很多女孩?」艾馨抓住他的語病又問。
「不少,但所謂的紅粉知己倒是沒有。」楚皓雪據實以告。
「如秋姐姐呢?」艾馨深深的凝望著他。
楚皓雪沉吟了半響,「這怎麼說呢?」
艾馨直直地盯著楚皓雪,但還等不到他的答案,嚴如秋便已走過來喊他︰「楚大哥,我煮了一點熱湯,過來喝一碗吧!」
楚皓雪應了一聲,對艾馨說︰「餅不吃,總喝要點湯吧!我可不想保這一趟鏢的路途中,有人餓死在鏢隊里哦!」
艾馨讓楚皓雪給逗笑了,她本來已經想打退堂鼓了,結果和他聊一聊,心情又好了起來。還是撐下去吧!否則回宮一定會成為皇阿瑪及皇額娘的笑柄,何況當初她搶了賀孟俯的處方箋,原是為了替慧空大師解了毒以後,央求他傳授自己功夫的,如果現在半途而廢,那之前不是白費苦心了!???幾天後,他們來到一個小鎮,是天色已晚便決定在鎮上的客棧落腳投宿。
晚飯過後,大家都已各自回房休息。楚皓雪發現艾馨不在她的房里,非但不在房里,而且他找遍了整間客棧,都沒見到艾馨的人影。
「會上哪兒去了?」楚皓雪顯得有點焦急。
「她那麼大的人了,不會走丟的,也許是出去透透氣。」魯大同說道。
「她會不會把天山雪蓮給偷走了?」嚴如秋有些憂慮的說道。
「是啊!那丫頭什麼卑鄙的手段使不出來?」魯大同也有點慌了,他們曾經吃過艾馨的虧,如果不是楚皓雪堅持要讓她同行,他才不會冒這種風險。
而正當鏢局里的人在四處找人之際,艾馨卻在鎮上閑逛,晃到了富貴賭坊前。
在宮里,她也常常陪太後、嬪妃們打牌,但不知民間的賭坊究竟是什麼模樣。她好奇的走進去,只見里面燈火通明、人聲鼎沸。不過這場子不算大,只有兩個台子,一個供人玩骰子,一個玩天九。
「買大買小,下好離手!」莊家大聲地吆喝著。
艾馨一時覺得有趣,也跟著玩了起來。起先兩次小贏一些,不過後來就輸了不少銀子,不過賭錢不是她的目的,她只是好玩罷了!
可是這會兒,在嘈雜的人群里,艾馨突然听到兩個人交談聲音──「正點子來了。」
「幾時?」
「天黑前。」
「貨在嗎?」
「在。」
「把子說幾時?」
「今夜。」
艾馨一听頓時一愕,雖然她听不懂那些話,但倒也知道事情有些不對勁。她後退一步,不意卻驚動了他們;她正想從人群里抽身出來時,其中一名大漢按住她的肩,她急中生智,立即扯開嗓門大叫︰「非禮啊!」
賭場里的人听到她的叫喊全都圍了過來。大漢一驚,稍稍松了手,艾馨便趁機一溜煙的溜出賭場,急忙往客棧飛奔。然而那個大漢也很快地擺月兌人群,旋風似的追了上來,還向她疾射了把短刀。
艾馨避過一刀,驚惶地大叫︰「我跟你素昧平生,你干嘛追著我打?」
「誰讓你耳朵尖,我豈能放你去通風報信?」那大漢粗聲地喊道。
不一會兒,艾馨就讓大漢給捉住了。
她一驚忙使出所有學過的武功武功招數應付,對方雖然不是什麼武林高手,但她那幾招三腳貓功夫也實在太不管用了。
艾馨在心里暗暗叫苦。這個死唐逸飛,要命的時刻他人到哪里去了?
就在千鈞一發之際,楚皓雪突然出現,他身手利落的朝著大漢就是一掌。
那大漢的胸口被打了一掌,往後退了幾步,知道自己不是楚皓雪的對手,立刻就狼狽的逃了。
「你沒事吧?!」楚皓雪擔心的望著艾馨。
艾馨雖是心有余悸,仍好奇地問︰「什麼叫正點子為什麼叫把子?」
「這是江湖黑話,正點子的意思就是目標,把子就是他們的首領。」
艾馨點點頭將方纔听到的話告訴楚皓雪。
楚皓雪笑了笑,「今晚可熱鬧了。」
「你的意思是有人要劫鏢?」艾馨倒是不害怕,反而有點莫名的興奮。
「他們倒挺會選時機的,我們走了幾天的路已經是人困馬乏,正是他們打劫的好時機。」楚皓雪似乎對一切都了然于胸。
「可惜我看不出對方是什麼來頭。」
「不過是些小幫派罷了。」
「要不要報官?我爹跟衙門的縣太爺有交情。」艾馨說道。
楚皓雪聞言打量了艾馨一下,「我就知道你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兒。」
「我跟你說東,你卻跟我說西。」艾馨噘起嘴。
「那我們究竟在說什麼東西?」楚皓雪打趣地笑道。
看楚皓雪這個樣子,艾馨心知他根本不把今晚想劫鏢的人放在眼里。
他們兩人回到客棧後,魯大同和嚴如秋的臉色都不大好看。
「真把我們給急死了!」嚴如秋看看楚皓雪,又對艾馨說︰「馨姑娘,你要出去也該說一聲,免得大伙兒擔心。」
「就是啊!鏢隊有鏢隊的規矩,不能私自月兌隊,否則大家有樣學樣那還得了!」魯大同也幫著數落艾馨。
「我可不是你們威震鏢局的人,誰管你們什麼規矩。」她在宮里從小讓皇上、太後、皇後等寵著,哪里有人敢這樣當面給她難堪。
「道不同不相?謀,馨姑娘既然這麼無法適應團隊生活,不如咱們就此分成兩路,此後各不相干。」嚴如秋也不知為什麼,心里的一股無明火直竄了上來。
楚皓雪趕緊擋在艾馨和嚴如秋之間。「別?這點小事傷了和氣。」
「少局主,我看還是把話說清楚的好。」魯大同很看不慣艾馨這副嬌氣的模樣。
「好!」艾馨是存心跟他杠上了。「你想拿本姑娘怎麼樣?」
她昂起下巴說道。
魯大同見她這副刁鑽的模樣,心里實在有氣,但礙于她是楚皓雪執意留下來的嬌客,因此還真是對她無可奈何。
可是嚴如秋卻忍不住了,她憤怒地瞪著她。「你是存心撒野是嗎?」
「夠了!」楚皓雪大吼了一聲。「這是我們鏢局的待客之道嗎?」
嚴如秋的臉色頓時變得蒼白,她從沒看過皓雪發脾氣,這還是第一次,而且竟然是為了一個來歷不明的艾馨。她的眼里頓時涌上淚水,委屈而氣憤的向外跑。
「如秋!」楚皓雪叫了她一聲。
魯大同見狀打算跟出去。
「魯叔,算了,讓她自己靜一靜。」楚皓雪沉聲說道。
艾馨也沒想到自己會把場面弄得這麼尷尬,因此走到魯大同的身邊說道︰「對不起,您老就別跟我計較了。」
魯大同訝異地看著她,這女孩剛才還像個刺蝟似的,現在突然變了個人似的。
「我出去給你們探了一個情報回來。」艾馨柔聲的說道。
「哦?」魯大同有點尷尬,按理說,自己應該要對她板著臉才是,可是誰會對一個輕聲細語又笑臉迎人的姑娘生氣呢?
「有個小幫派打算今晚劫鏢。」一旁的楚皓雪說道。
魯大同這下可吃了一驚。「那我立刻去通知鏢師們,今晚要提高警覺。」???嚴如秋跑到客棧後面的樹林里,眼淚像河水泛濫似的流個不停。
不知過了多久,她感覺到背後有人,心想應該是皓雪!于是便賭氣不理他。可是僵持了一會兒,身後的人還是沒開口,皓雪不是這樣的悶葫蘆啊!一思及此,她倏地轉過身,當她一見到站在身後的人時,整個人呆在原地。
「是我。」唐逸飛怔怔的看著她。
「逸飛……」嚴如秋訝異極了,這個男人三年前一聲不響的離開鏢局,楚皓雪四處打听也都一直沒他的消息,沒想會在此時此地看見他。
他瘦了、黑了,可是那對滿載著憂郁的眼楮還是跟以前一樣。
「這些年,你去了哪里?」嚴如秋覺得有點恍惚,竟不知是夢還是真。
「西大通。」唐逸飛簡短的說。
「你去從軍?!」嚴如秋的語氣里透著一絲不忍︰「你何苦這樣折騰自己?」
唐逸飛深吸了一口氣說道︰「三年來你不也沒有好好照顧自己?皓雪實在太不該了,只顧著陪女人喝酒談笑,卻讓你著了人家的道、中了人家的毒……」
「與他無關。」嚴如秋驚訝極了,原來他已經跟了他們好些天。
「如果與他無關,你何必在這里哭?」他既激動又心疼。
「我的事你不會明白的。」她冷淡的說道。
唐逸飛緊緊的握住嚴如秋的肩膀。「我明白,我相信皓雪也明白;你對他的一片痴心,就算瞎子也看得出來。」「夠了!」嚴如秋推開唐逸飛的手。「這麼多年沒見,難道你一定要跟我談這件事嗎?」
「如秋,你知道我當初為什麼要走嗎?我以為楚皓雪是為了成全我才拒絕你的感情,可是這麼久以來,你還看不清楚嗎?原來游戲人間是他的個性;在怡紅院有秦盼盼,紅梅山莊有夏荷婷,鹽幫有程郁蘭……現在又有個艾馨。」
「夠了!被了!」嚴如秋打斷他的話。「我從來沒有說過我喜歡楚大哥,所以他喜歡跟哪個女人在一起是他的自由,無論他是朱唇淺嘗,或是把酒談心,都是他的自由。」
唐逸飛仰首望著黑絲絨般的天幕,大聲狂笑著,甚至笑出了眼淚。他們都是傻子,如秋痴傻,而他自己又何嘗不是呢?
「你去見見楚大哥吧!」嚴如秋的心情已經平復了過來。
「我知道這些年他一直到處打听你的消息。」
唐逸飛深吸了一口氣,既然如秋不想談這件事,那就別談了。
「我替他準備了一份大禮。」他說完便向林子深處走去,不久押出了兩個被打得渾身是傷的大漢。
「怎麼回事?」嚴如秋詫異地問。
「這兩名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原本打算今天晚上劫鏢。」
「姑娘饒命!」兩名大漢一見到嚴如秋馬上跪地求饒,他們心想姑娘家到底比較心軟,應該會放他們一馬才對。
「想劫鏢卻連鏢車都沒模到,這事如果傳出去,豈不是笑掉人家的大牙!」嚴如秋睨著他們的倆嘲諷道。
這兩個男人擔心自己的小命都來不及了,還管他笑掉誰的牙;因此滿嘴求饒,樣子極是滑稽。
嚴如秋見狀,不禁噗哧一聲的笑了出來。
唐逸飛拍了拍手道︰「能博得紅?一笑,值得!」
嚴如秋望著他,「楚大哥見到你一定會很開心的,去見他吧!」
「有機會的。」唐逸飛說完便轉身走了。
這時,楚皓雪和艾馨也趕了來,只見那兩個大漢鼻青臉腫的站在如秋面前。
「這兩個是想劫鏢的。」嚴如秋說道。
楚皓雪朝他們看了一眼,故意搖搖頭,嘆了口氣︰「我看你們還是先回去養傷吧!別劫什麼鏢了。」
其中一個看見艾馨就像看見鬼一樣,大叫了一聲。
「咦?咱們可真是有緣啊!」艾馨眼尖,馬上揪住那個在賭坊里險些要了她命的大漢。
「姑女乃女乃饒命,饒命啊!罷才我不過是跟你開個玩笑……」
楚皓雪笑了笑,對艾馨說︰「我看他們也被折騰得差不多了。」
「哼!本來想一人挖下你們一個眼珠,懲罰你們倆有眼無珠的,不過既然有楚大哥替你們說情,就饒你們一命吧!」艾馨撿起地上的一截樹枝,從袖口里掏出一個五彩法瑯小藥瓶,打開蓋子沾了一點粉末在樹枝上對兩名大漢說︰「抬起頭,我留個字。」
只要不打不殺,他們就感激不盡了,留字又不痛不癢。只見艾馨飛快的在兩人的額頭上各寫了一個大大的「賊」字,然後喝了一聲︰「滾!」
這兩個劫鏢不成反弄得一身狼狽的男人,當然是馬上拔腿狂奔而去。
這時,楚皓雪狐疑地問︰「你這瓶子里,裝的可是腐肌散?」
艾馨點點頭。「半個時辰後,沾到腐肌散的皮膚就會腐爛見骨。」
嚴如秋聞言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好一個蛇蠍心腸。」
艾馨聞言一愕,整張臉沉了下來。她只是一時好玩。沒想到薄懲兩個匪類竟然被說成是蛇蠍心腸?
「如秋的話雖然說重了一點,但你也該切記,在江湖上行走得饒人處且饒人。」楚皓雪也覺得艾馨剛剛的作法有點過火。
艾馨的心里倏地一沈,楚皓雪的話雖不熱不冷,卻一字字的扎在她的胸口上。
「那兩個打家劫舍的土匪掉了兩塊肉你們很心疼是不是?
好,我賠給他們。」她索性拔出插在靴子里的短刀,揮手就要向自己的臂刺下去。
「艾馨!」楚皓雪情急之下,不假思索地用雙掌夾住了短刀。
霎時,只見鮮血從楚皓雪的雙掌間滴了下來,嚴如秋和艾馨同時驚呼出聲。
艾馨松了手,趕緊掏出手帕纏住楚皓雪的傷口。她語帶哽咽地說︰「你瘋了?」
「我才以為你瘋了呢!」楚皓雪在這時候還不忘說笑,事實上這一點小傷他根本不放在心上。
嚴如秋呆立在一旁,這下根本沒有她插手的余地,她轉過身,神情落寞的離開。
艾馨看著她的背影,對楚皓雪說︰「她在生我的氣。」
「她干什麼生你的氣?」楚皓雪笑了笑。
「嫉妒啊!」
「誰不知道威震鏢局的嚴大小姐平常連男人都不看一眼,怎麼會跟你這個小丫頭吃醋?」楚皓雪一副不以為然的模樣。
「女人的心思,女人最是明了。」雖然同行不過幾天,但艾馨相信自己的直覺,她看多了後妃們爭寵的神色,那種眉宇間的幽怨,就像如秋那個樣子。
楚皓雪臉上掠過一絲不自在,他嘆了一口氣說︰「其實有一個男人一直對如秋很痴情,我相信她總有一天會感受到的。」
「是因為這個男人,所以你才跟如秋保護距離的嗎?」艾馨敏感地問。
「不是!」楚皓雪搖搖頭,他看看天上的點點繁星說︰「我說不上來,我雖然認識不少女人,我也知道她們一直在等著、盼著、惦著、念著我,可是我卻無法將她們擺進心中……或許是無緣吧!」
「我呢!」艾馨忽然笑著問他。她語氣里帶著些玩笑的意味,不像其它的女人一樣,話里總帶著質問、哀怨、或受傷的情緒。
楚皓雪微微一怔,但他馬上恢復若無其事的模樣,只是輕吐了一口氣,舉起自己被刀子劃傷的手道︰「算起來,你還真可恨呢!想傷我楚皓雪的人都得費一番功夫,你卻輕而易舉地就讓我受傷。」
艾馨俏皮的笑道︰「這怎能怪我,誰教你笨嘛!」
「是啊!我是笨,笨得將你這小麻煩帶在身邊。總之,這一路上,別再給我惹事就好。」楚皓雪笑著說。
「我從來不惹事。」艾馨嘟著嘴道。
「對!」楚皓雪無奈的搖搖頭。「你不惹事,都是事來惹你。」???他們回到客棧後,天空忽然下起了傾盆大雨,于是楚皓雪決定先不趕路,讓幾個鏢師留守,自己則領了其余的人去泡澡堂。
艾馨興致勃勃的來到女用的澡堂,澡堂里的水是天然的溫泉,硫磺味在寒冷的季節里嗅起來顯得格外溫暖,氤氳的水氣及裊裊的熱霧,彌漫了整個空間。
艾馨一個人在偌大的池子里泡澡玩水,就像一條悠游自在的魚。
這時,嚴如秋也抱著衣服走了進來,她一看見艾馨在里面,轉頭又想走。
「這池子這麼大,夠我們倆洗的。」艾馨見到她了,故意這麼說道。
嚴如秋躊躇了一下,還是寬衣解帶的下了水池,訥訥的解釋道︰「我只是不習慣跟別人共享一個澡堂。」她將自己整個身體沈進水里,僅剩一張臉露在水面上。
「喔,怕人家看啊!」艾馨笑了笑,「幸虧你不是生在皇宮里,否則後妃格格們沐浴寬衣都有宮女侍候,怕人家看可不成呢!」
「你究竟打哪兒來?」嚴如秋懷疑地睨著她。
艾馨頓了一下才說︰「木蘭山。」她心想其實這也不算說謊,因為皇額娘說她是和皇上到木蘭別館避暑的時候生下自己的。
「木蘭山?」嚴如秋記得楚皓雪去過這地方。
「兩年前我和楚大哥還在木蘭山見過面呢!」艾馨笑著說。
楚皓雪听了並沒有什麼特殊的反應,只淡淡的說︰「大江南北,到處都有他的紅粉知己。」
「可是他告訴我,朋友是有,但紅粉知己倒稱不上。」艾馨直勾勾地盯著嚴如秋,希望看出她的情緒反應,她始終覺得她對楚皓雪的事很在意。
嚴如秋冷笑,話中帶著苦澀。「那豈不是傷了很多女人的心?」
「包括你嗎?」艾馨大膽的問。
「怎麼會?我跟他從小一起長大,他什麼個性我很清楚。」嚴如秋冷靜地說完還反過來試探她。「難道你已陷進他的情網了?」
艾馨一怔,被這話問得一顆心怦怦的猛跳了起來。
嚴如秋嘆了口氣,「楚大哥什麼都好,講義氣、夠豪情,偏偏……」
「偏偏不知情歸何處。」艾馨笑著替她把話說完。
嚴如秋也笑了,「其實常常也會有喜歡他的女人來找我談楚大哥、談他們之間的感情問題。」
艾馨嘴角微揚,露出一抹笑。太好笑了,找情敵談情人,是想示威還是探軍情啊?
「楚大哥做了一個簡單的結論,說這就叫做無緣。」艾馨說著,還拿起了毛巾替嚴如秋擦背。
嚴如秋沉吟了片刻,思忖著說︰「無緣?或許該說有緣相識,無緣相守吧!男人要的是美麗的回憶,女人卻想天長地久。」她話里有著很深的感觸。
「我既想要有美麗的回憶,又想要天長地久。」艾馨喃喃低語,像是在說給自己听。
「你想楚大哥會喜歡你多久?」嚴如秋話鋒一轉突然問道。
「應該問我會喜歡他多久才對,我才不看男人臉色過日子。」艾馨爬上水池,拿起毛巾慢慢地擦干身上的水。
嚴如秋聞言一怔,這話讓她的心再度翻攪了起來,其實她也像那些痴情女子一樣,只要楚皓雪的一個眼神,就可以開懷或是惆悵半天。如果她也像艾馨這麼坦然就好了,她無奈地低垂下頭。
這時,門忽然被人推開,楚皓雪站在門邊朗聲大叫︰「馨姑娘,發現唐門的人了,快走!」
艾馨驚呼了一聲,趕緊拿衣服掩住身體。
雖然煙霧彌漫,但楚皓雪還是在晃眼間瞥見了艾馨若隱若現的胴體,他急忙退了出去,心里卻浮上一種莫名的感覺。兩年前,木蘭山上的艾馨還是個沒有讓他有任何遐想的黃毛丫頭,如今已是個令人怦然心動的標致大姑娘……楚皓雪驀地回過神來,敲了自己的腦袋一下暗咒一聲。唐門的人都找來了,他還在這里胡思亂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