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已經不知是信子第幾次的臨陣退縮了。她遠遠地就看見了凌風,但就是提不起勇氣走向前去。
「如果你不方便從大門進去,我們可以走後門。」柳利人遠遠就望見一位身材碩長的男子守在醫院門口。
這不是前後門的問題。就算信子從後門進入醫院,暫時躲過了凌風,但問題仍然沒有解決,依舊捆綁著信子的心。在徘徊不定之後信子終于狠下了心腸。
「我們走吧!」
信子不再躲藏也不再回避了。
凌風抽著煙,他心亂如麻。
在一陣煙圈之後,凌風睜大了眼,他趕緊熄了煙蒂。「信子!」他朝思暮想、遍尋不著的信子,終于出現在眼前。
凌風按捺不住激動的心,想狂奔至前,將信子擁在懷里,听她親口否認……「親妹妹」這個謊言。
可是凌風的腳步,猛地煞住了--
因為信子的身旁跟著一個男人,兩個人很「親密」地走著,手挽著手,相依含笑地傍著走來。
「信子!」凌風低喚著,神情憔悴。
「二哥,好久不見!」信子客套地回應。
沒有久別重逢的喜悅,信子的一聲「好久不見」,是多麼客套的寒暄話。而那個稱呼--「二哥」,更是擊碎了凌風的心。信子叫他二哥,就像叫凌飛大哥那般。
柳利人忠于扮演自己的角色,一直臉帶微笑,隨機應變。
「利人,這是我二哥。二哥,利人是我的男朋友。」信子神色自若地介紹著,其實她內心早已干瘡百孔。
凌風像失了魂似地。信子這麼說,無非是認同了那個「謊言」,如今極力地和他在撇清關系。凌風啞然了。
「爸怎麼了?病情如何?」信子望向失神的凌風。
凌風沒有答話,轉身帶著信子入醫院。
「信子--」
何香雯看見了信子,母女倆久別重逢,不免熱淚盈眶。
「信子,你回來了!」在一旁的凌飛也熱烈歡迎,他是特地請假回來探病的。信子看來成熟了不少,而信子身旁的男人是誰?凌飛打量著他。
凌風獨自站在牆角,默默不語著。
凌盛竹此時正在休息,他老是昏昏沉沉地睡著。
凌盛竹的眼皮動了一下,似乎听見了,但手腳卻不听使喚,虛軟而無力。
信子看見凌盛竹病入膏肓的樣子,不禁悲從中來。
柳利人適時地遞給信子面紙。這麼一個貼心的動作,眾人都看在眼里;無疑地,柳利人和信子的關系非淺。
「媽、大哥、二哥,他叫柳利人,是我的未婚夫,我們兩個已經訂婚了。」信子說著,用面紙拭去眼角的淚,語氣卻十分堅定。
何香雯在一陣錯愕之後,走了向前。「信子,恭喜你找到了好對象。」
「媽,很抱歉我沒有事先征詢過您的意見。」信子低下頭。
「信子,你已經是大人了,可以自己決定一切。」何香雯既安慰又不勝唏噓。
凌風卻臉色蒼白地掉頭而去,信子的目光偷瞄著他。
凌飛看見了,柳利人也看見了。
兩個男人心照不宣。信子的「演技」畢竟不夠爐火純青,不經意間,還是流露出了破綻來。
病房內不宜多說,有話回家慢慢說吧!
信子回到了凌家,景物依舊,人事全非了。
「柳先生請坐!」凌飛招呼著,目光卻沒有離開信子。
「信子,不談談你的未婚夫嗎?向大哥介紹一下。」凌飛忍不住開口。
「利人他……」
信子說不下去了。為了讓凌風死心,信子才會這樣欺騙的。柳利人純粹是幫忙性質,佳人有難拔刀相助。
「信子,要不你告訴我,你離開家之後的生活如何?」
凌飛換個話題,不為難信子,看得出來信子有苦衷的。
信子說了。她的生活平淡無奇,甚至有些乏善可陳。
坐在一旁聆听的柳利人,感受到信子內心有很大的掙扎與痛苦,而這掙扎與痛苦多半來自那個信子喚他為「二哥」的凌風。
天晚了,柳利人要告辭了。
信子今晚留宿在家,而凌飛為了方便照顧凌盛竹,能夠和何香要交班,也暫時搬回家中住。
「柳先生,有一些事你不知情,以後有機會我再告訴你。」信子在門口送著柳利人。私下時信子對柳利人是保持著距離的,不再稱他利人,而是柳先生。
「你還會再回漁港嗎?」柳利人對于今天微妙的關系絕口不提,他是了解信子的。
「我不知道!」
「你的假單,我給你無限期延長。」他對這名贏弱的少女有著莫名的疼借。
「謝謝你,柳先生。」
「我先回漁港去了,有事情隨時通知我,我一定效勞!」
柳利人功成身退,他不在乎自己被人「利用」。打拼了這麼多年,柳利人已有了成家的念頭。
對于信子,他有幻想但是不敢妄想。
柳利人看得開,希望有一天,信子會重回漁港來。
「得之我幸,不得我命。」他喃喃自語著。
送走了柳利人,凌飛在等著信子,因為有一些事,信子有知道的必要;關于她的身世之謎,信子只知其一二。
奇怪的是,很久以前,在孤兒院時,信子老幻想期待著生母來接她回去。如今她知道了沈明媚極可能就是她的生母,她卻不再有從前那種感覺了。
是長大了的緣故嗎?沈明媚的告別影壇,信子也從報上知道了。可是她覺得自己和沈明媚的距離好遙遠。
沈明媚年輕得只夠當信子的姊姊。信子沒有想過要去找沈明媚,目前她也沒有這個打算。她喜歡何香雯當她的媽媽,雖然何香雯曾經「遺棄」過她。
但身為女人,信子感受得到,何香雯當初為何要這麼做。撇開這一些不談,凌盛竹收養信子後,何香雯對信子的照顧是無微不至的,絕對是視如己出。
「信子,我有話同你說。」凌飛的表情嚴肅。
「大哥,我知道你在懷疑什麼,但我現在不想說!」信子淒然一笑。
「不!信子,不是柳先生的事,而是有關你的身世!」
身世?
難道信子的身世,又有了什麼轉變嗎?信子仔細聆听著。
「信子,你是……人類和花精靈的結晶之體,你的生母沈明媚是……玫瑰花精靈,她本叫花月眉。」凌飛說出了事實的真相。
凌飛的態度是誠懇的,也是嚴肅的,不似在作假。
「如果一切真如大哥所說,那自己的命運也太坎坷了。」信子怔在原地,嘆了一口氣。
信子的窗口未關上,有個黑影爬了上來。
是凌風。
一個重物的踫觸聲,驚醒了信子。
「信子,是我,別怕!」他自窗口躍下。
凌風站穩了身,他還是不肯放過信子。
「信子,跟我走吧!離開這里。」他苦苦相求。
「二哥,你別胡來!」信子忐忑不安。
「二哥?你還叫我二哥!」凌風低吼。
「二哥,我已經有未婚夫了。」信子的聲音細如蚊鳴。
「信子,別再演戲了,你以為你真騙得了我?」凌風灼熱的目光盯著信子。
「不!我不能跟凌風走,活在人世不能不顧倫常。」信子在心底低喊。
「信子,你中他們的毒大深了,他們全都在破壞我們兩個。我們逃到一個他們找不到的地方去,一起生活。只有我們兩個,再也不要回來這里!」
凌風的手向信子伸了過來。
「不要過來!」信子瑟縮地躲到床角。不想大聲喊叫,使得兩兄弟第三度為她打架。凌風的手,眼看著就要觸模到信子了。
信子閉上眼楮,一臉淒絕慘淡,她此刻生不如死。
凌風的手在半空中停了下來,信子別過臉去,眼角有淚。
「信子,你答應過我,這一生一世都不嫁給別人的,你怎能和那男人訂婚呢?你不會的,是不是?你只是想讓我死了心。」
凌風顫抖著唇,信子的「拒絕」再明顯不過了。
「梳眉之約,來生再還……」凌風喃喃自語,神色淒苦。
凌風用自己的手指頭梳著眉,一遍又一遍。突然停了下來。凌風凝望著信子。
「早知有今日,那一年我不如真的從樹上摔死!」凌風一個字、一個字地說,字字血淚。
信子听得心生一股寒意。
凌風一語未發地從窗口跳了出去,再也沒看信子一眼。
「風!」信子攀著窗口叫道。
凌風的摩托車已呼嘯一聲,揚長而去。
信子急了,連忙到隔壁房間叫醒凌飛。
「快!快送我去‘再生崖’,凌風會出事的。」信子有股不祥的預感。
凌飛听得不大明白,但看信子急成這樣,也就立刻去發動車子,載著信子往「再生崖」去。
凌飛的車子剛駛離,家里的電話便響了,但沒人接听。匆忙之間,凌飛的傳呼機還留在房里,紅光閃爍著。
夜深人靜,凌飛的車速飛快,急馳而去。
「再快一點,大哥!」信子在車上坐立難安。
凌飛已經開得很快了,天黑又是山路,很危險的。
凌風則是不顧性命的直沖「再生崖」去。
「今生既然無緣,那只有等來生了。」摩托車的引擎聲在深夜里顯得格外狂放而刺耳。
信子看到摩托車影子橫沖直撞地在山路盤旋著。那摩托車尾燈一明一滅地跳著,牽引著信子的心更加速地狂跳。
「不--要--凌風!不-一要!」信子歇斯底里地大喊,泫然欲泣。
「再生崖」已在眼前了。
可是凌風的摩托車絲毫沒有停下的意味。凌風的摩托車硬沖上岸邊的欄桿,撞斷了生銹的鐵桿,發出轟然巨響。他的身子直挺挺地翻飛了起來,往山谷摔下去。
凌飛緊急煞住車子,信子連撲帶爬地跑向崖邊,裙子和膝蓋都磨破了。
撞得面目全非的摩托車仍在崖邊,而凌風卻已魂斷谷底。
大哥凌飛急忙也下了車主,他要去拉住信子。
「信子!」凌飛撲身向前,不能讓信子跟著往下跳。及時從後抱住了她的腿,連拖帶拉地硬把她架回,兩人倒在崖邊。
一時陰風怒吼,「再生崖」一片淒冷陰森。
「信子,你冷靜點!」
「風!風!」信子像發了狂似地亂吼亂叫。凌飛不得已只好甩給信子一巴掌,希望她恢復正常來。
可是沒有用,信子依然如故。
凌飛只好強把信子抱上車,用安全帶綁好信子。再用皮帶將信子的手反綁了起來。
凌飛載信子到醫院去,他真怕她受下了刺激,瘋了。
醫生注射了鎮定劑之後,信子才情緒緩和了下來。
而另一方面送入急診室的,還有心髒病突發的凌盛竹。何香雯聯絡不到凌飛和信子,他們已出了門去。
「媽,爸怎麼了!」凌飛十分焦急。
心急如焚的何香雯看見了凌飛,抱著兒子放聲大哭。
信子恢復了清楚的神智,可是凌盛竹卻撒手人寰。
凌盛竹和凌風,父子倆同一天喪命,彼此卻互不知道。
「天啊!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是老天爺在懲罰我嗎?」面臨喪夫又喪子雙重打擊之下的何香雯,哭斷肝腸。
信子沒有再離開凌家,她重回大學生涯。
「信子,你一定要完成大學學業,這個家有我撐著。」如今凌家的男人只剩凌飛一人,他必須負起責任。
何香雯把這個擔子交給了凌飛,她老了而且倦了。
信子沒有再提起凌風,也沒有再到「再生崖」去。哀莫大于心死,凌飛看得出來,信子所受的創傷其深無比。但她必須強顏歡笑,裝作無事人樣。
因為何香雯不能再受打擊,信子如果再有什麼差池,何香雯會支撐不住的。信子明白,凌飛也明白。
三人在家都盡量避談往事,彼此心內都有著未愈的傷痕。就讓時間來撫平、沖淡吧!
堡作勤奮的凌飛,已得到了升級的鼓舞。
一日,凌飛下了班。
凌飛很想找信子和母親外出慶祝一番,但他沒有,他知道她們尚無歡愉的心理準備。
一陣花香飄了過來,是誘人的風信子花香。
凌飛把車停在花店前。
往事一幕幕泛起,和花小舞就是在這「花苑」結識的。
「歡迎光臨!」
花店主人依舊笑意盈盈招呼著凌飛,即使凌飛有一段時日沒有再光顧花店買風信子花。
今天的風信子花,清一色是白色的。
「沒有紫色的風信子花嗎?」凌飛沉著嗓子問。
「沒有。明天吧!我替你留著。」
「不用了……我下次再來。」凌飛有些失魂落魄。
買賣不成仁義在,花店主人懂得待客之道。
「謝謝光臨!」
凌飛被歡送出花店,有那麼一絲落寞。
凌飛想過栽種風信子花的,但一直被瑣事纏身。
凌飛開著車,往家的方向去。
凌飛又搬出了凌家,是何香雯示意的。
「凌飛,有信子照顧我就成了。你忙你的吧!你也該為自己打算一下才好。」何香雯囑咐著凌飛。
何香雯不想「歷史重演」。她知道先前凌飛也喜歡信子的,雖說已事過境遷,但防範未然,何香雯如此想。
也罷!
凌飛隨後又搬回他租的房子,過著他的單身貴族生活。
「機會」不是沒有的。凌飛身為記者,接觸女性的機會很多,只是早先因信子之故,而現在則是無心談情說愛。再過一段時間吧!凌飛不急,他還年輕。
一打開家門,凌飛還以為走錯門了。
不可能啊!凌飛租的房子是獨門獨戶的。
所有家具擺設全走了樣。莫非……
「花小舞,你在哪里?」他左顧右盼。
凌飛搜尋著花小舞身影,這個淘氣小精靈又在搞怪。
「你找不到我的。」
凌飛家中的電視,自動打了開來。所有的家具大風吹似地在凌飛眼前飛過來飛過去,終于全又歸了定位。
「嗨!凌飛,我終于練功完畢出關了。但我不能和你相見,這次是真的要告別了。精靈長老們商量的結果,我們決定要搬到別的地方去,不希望花二王找了回來!雖然我的幻術大法已學成,但花二王也不是省油的燈,所以先躲一陣子再說!再見了,飛哥,我會懷念你的。」
「你說過要幫我的,我的求救你沒有回應。」
「凌飛,人的壽命長短,不是花精靈可以決定的,我並不是上帝。」花小舞解釋著。
說的也是,命由天定。
「你們會再派遣風信子花使者到人間嗎?」
「目前不會。我說過了,世間的花會開也會謝,自有其輪回,花精靈沒有必要插手其中。凌飛,我可以跟你要個禮物嗎?」花小舞在電視熒幕上,向凌飛提出了要求。
寶力大增的花小舞,不只會千里傳音,而且可以把影像投射在電視機的熒幕上。凌飛看得又驚又奇。
「什麼禮物?」
「那個‘知了’相框;信子送給你的禮物。」
花小舞知道凌風和信子無法結合的痛苦,她不想見凌飛重蹈覆轍。雖說那已成為「過去式」,但留著那東西,只會「提醒」凌飛,他曾經深愛過。
別看花小舞調皮歸調皮,心思也頗為細膩。
凌飛找出了那相框,一只只蟬兒活靈活現的。
「你把它往電視熒幕內送,我就會收到的。」
相框落入了螢光幕內,「知了」之後該是「忘了」。凌飛沒有舍不得,沒有舍哪有得?他看開了許多。
「禮尚往來。我也要送你一個禮物。」花小舞神秘一笑。
一粒粒種子從熒幕內飛了出來,全落在屋外,一時之間,凌飛的住屋旁長滿了紫色風信子花。凌飛對花小舞的「功力」真是佩服到了極點。
「唉!希望有一天我們能再相見。」
凌飛感嘆。對花小舞他是懷念的。
有一個問題,花小舞積在心里很久了,可是一直沒有問。
她終于鼓起勇氣。「飛哥,如果……如果我不是花精靈而是人類,你……會不會愛上我?」
「你?」凌飛笑了起來。
「討厭!我是說如果,又不是真的。」熒幕上的花小舞氣鼓鼓的,臉頰都羞紅了。
「算了!你太小了吧!當我的妹妹還差不多。」凌飛直言不諱。
「妹妹?」
花小舞才不要!妹妹是沒有資格愛上哥哥的。
「如果……如果我變得比較端莊嫻淑呢?」花小舞仍不死心。
「你--不必了吧!我可不想笑斷了腰。」凌飛打趣著。
其實,世事難料,凌飛話也未免說得太早了些。不過,目前凌飛的確只把花小舞當成小妹妹般看待。
誰又知道這「如果」會不會成真呢?
花小舞為之氣結.但離愁已在她心中滋長。「再見了,飛哥!
「再見了,小舞。」凌飛朝小舞眨了眨眼。
一場精靈和人類的對話結束了。
花精靈國度
花月眉再度在谷底「撿」了個自殺的男人。
明知道違反法規;人類的生死與花精靈無關,可是墜崖的男人是凌風,是自己女兒竹眉(信子)深愛的男人。
「再生崖」上那一幕,花月眉看得驚心動魄的。
可是花月眉沒有救活凌風。凌風的死意堅決,他的心脈已斷,目前是假死的狀態。除非凌風自己想要醒過來,否則凌風就會這樣一直沉睡下去。
花月眉將凌風的身軀放在崖壁山洞內,此處以前正是花月眉生下信子的地方。花月眉離開山洞時,才剛出關的花小舞也到了。她看到了這一切,沒有阻止,等于是默許。
花小舞封住了山洞口。
「他不想醒來,也就沒有必要讓人發現他。」
「他醒來,只會因不能和相愛的人結合,而更加痛苦。」花月眉也同意花小舞這麼做。就讓他沉睡下去吧!
山洞口封住了,壁上長出了一朵朵粉紅不知名的小花來。那正是無名花;信子的象征,象征永世永生守護著凌風。
「凌飛知道了也于事無補,只有更增添苦惱罷了!」花月眉緩緩地說。
「最主要還是以防信子知道後,又節外生枝了。」小舞分析著。
花月眉看著花小舞,出關後的花小舞長大了下少。
這一夜,花精靈國度開始要遷移了。
夜里尿急想上廁所的方哲安,看見了滿天的精靈飛舞著,五顏六色的,美輪美央。他興奮莫名。
「精靈!」
方哲安終于又看見了精靈。他小時候不能眼花,是真的有精靈,而且是滿天飛舞。方哲安大叫母親,方母再也不能「糗」他了。
可是方母看了看,並不以為意。
方哲安大惑不解。
「哲安,今天是國慶日,你忘了!那是在放煙火慶祝。」方母對這個充滿好奇心的兒子,感到非常的頭痛。
「趕快結婚吧!等你將來生了孩子,當他老嚷嚷他看見了小精靈時,你再慢慢去跟他研究琢磨吧!
其實她困死了,睡到一半硬被方哲安吵了起來。
人老了,可就沒那麼有耐性,別說糗方哲安了,只想快快打發掉他。不多睡會兒養顏美容,可是會老得更快的。方母不理會方哲安,她臉上的保養面膜仍未卸下,她可不想去弄壞它。女人到了某一個年紀,容顏美丑勝過一切。
方哲安數著天上的精靈,怎麼數也數不清。
「咻--咻!」炮聲連連地。煙花在空中散了開來,和精靈的光圈混在一起,絢麗而奪目,方哲安再也分不清了。
時光飛逝,信子大學已畢業了。
信子獨自來到了「再生崖」。
她終于重回崖頂。長發隨風輕揚,信子愈發顯得楚楚動人,眼眸之中盡是靈性。
信子用臉摩挲著樹上刮掉的痕跡,「風信子」三字已多年不存在了。
忽然,信子听見了蟬聲。在這麼高的崖頂竟然有蟬兒在!信子驚喜著,時光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從前般。
「風!」信子如夢似幻地仰著頭,樹上並沒有小凌風在。
沒有回到從前,信子只得寄語蟬兒帶話給凌風。
「梳眉之約,來生再還。」她如訴如慕。
蟬兒似听到了,一聲「知了」、「知了」地回應著。
「風,你並不希望我為你殉情,對不對?你是希望我能好好活著的。」信子凝望著遠方,久久不說一句話。
她用心傳送著。蟬聲喧嚷著,知了知了地叫著,凌風可曾听見了?
那一只只的蟬兒,正是獲得「再生」的蟬兒;花小舞解放了相框內的蟬兒標本,蟬兒們竟在崖上棲息了下來,沒有再回到平地去。或許它們也明白,它們是屬于信子的。信子是它們的原始主人,是凌飛捉了它們給信子的。
重生的蟬兒變得有靈性,接收到了「主人」的呼喚。
可是崖洞的洞口已封了住,一朵朵粉紅色無名的小花,在崖壁上守護著。蟬兒只能在粉紅色小花旁飛繞著,不得其門而入。凌風無法得知信子的呼喚,只有期待來生。
信子一步步地走下山崖去。
每走一步,信子就試著把過去給遺忘掉;不能遺忘至少也要埋藏起來。她必須堅強勇敢地活下去,為了自己,也為了愛她的人。凌風在天之靈,會希望她過得好好的。信子舉步維艱,想要把過去埋藏,竟是如此地困難。
信子走下「再生崖」,她必須展開新的生活。
莫名的,一股清香飄了過來,沁人心脾。那是風信子花香。
信子沒有去尋找花的所在地。
她不再喜歡風信子花了。因為她已不再是「風信子」了,更不在乎她是人還是精靈,信子只是她自己。
風信子花和過去的記憶要同時埋藏掉……
方哲安要結婚了,凌飛充當他的男俊相。
「凌飛,我跟你說,這是千真萬確的,我看見了成千上萬的精靈在夜空中飛舞著。」方哲安信誓旦旦。
都要結婚的人了,方哲安對花精靈仍念念不忘。
方母皺起了眉頭,新娘也尷尬地笑著。
「凌飛,上回那個女孩呢?她是我的知音人,只有她相信我說的都是真的。」方哲安提起了花小舞,他沒見她來。
女孩?知音人?
新娘子的臉色已不好看了,方母更是橫眉豎目的,年輕時的幽雅氣質,如今早已蕩然無存了。
凌飛趕緊抽身,不想卷入他們的家庭糾紛中。
還好信子當時沒有被方家收養,否則方哲安一定是像發現新大陸般地研究著信子,不把她徹底研究個夠不肯罷休。
凌飛在來賓中,發現了一名女子。
女子模樣似曾相識,眉宇間有些神似花小舞。可是比花小舞端莊大方多了,言談舉止之間沒有半絲孩子氣。
「小姐,你很面熟,我們以前見過嗎?」
凌飛說了一個最千篇一律的開場白,老掉牙了!
「我是你的高中老師!」女子回了一句廣告語。
兩人不禁莞爾相視而笑。看來女子對凌飛的第一印象不差,所以才會接了他的腔。兩人聊了起來,氣氛顯得格外輕松。
「我姓凌,單名飛。你呢?」凌飛大方地介紹著自己。
女子笑而不語。
凌飛等待著,美麗的女人,有權利讓男人等候的。他還以最溫柔的微笑,是該重新來過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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