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巴黎
法國是歐洲最浪漫的國度,而巴黎又是舉世聞名的花都。羅浮爆、香榭大道、巴黎鐵塔……走一趟巴黎風情萬種。
不過所有的浪漫似乎全被雪兒給打敗了!
因為雪兒得了「浪漫恐懼癥」,她時而活蹦亂跳,時而胡言亂語。更糟糕的是她「賴」定了展磊,一定要他一起同行。眼看展磊的假期就泡湯了,人命關天,展磊是上了「賊船」。
「不管啦!你一定要陪我,否則他要真沒來……」雪兒死也不肯把墨鏡摘下來,她說自己雙眼已哭腫見不得人。
「雪兒,就算他真的失約了又何妨,至少你深愛過……」展磊試著要緩和雪兒的情緒,愛不一定得生死相許的。
「不在乎天長地久,只在乎曾經擁有。笑話!我又不是在拍廣告片!老掉牙的詞了!沒有新鮮一點的嗎?」雪兒嘴角一抿,「暫時性的正常」,把她的「他」暫時放在一旁。
「不需要時間的承諾,只想找一個人來愛。」展磊月兌口而出這兩句話來,他一直是這麼想的。
「不需時間的承諾,只想找個人來愛……」雪兒抬起杠來,既不哭也不鬧了,她喜歡這詞兒。
「我口渴了……」看來方才哭干了她體內的水分。
兩人坐在午後的巴黎咖啡座,露天咖啡座格外迷人,展磊恣意享受陽光的洗禮,他看得出來雪兒比他有錢!展磊至飯店訂了房間,雪兒眼也不眨大手一揮便要了一間特大房。
「怎麼辦?沒有了他我就活不下去了。可我又不想自殺,也許他會回心轉意,也許他是一時絆住了分不開身……」雪兒又開始「盤算」起來,她輕托香腮,一副懊惱至極狀!
為賦新詞強說愁,展磊嘆了口氣搖搖頭。
雪兒不美,不過挺有「味道」的。看久了也耐人尋味。
「雪兒,這世上不可能沒有誰就不能活的啦!」坦白說展磊身為銀幕上的大眾情人,他自己也反對一個人的生死系在另一個人的身上,這很不理智也太沒有自我了!他希望自己能點醒雪兒。
「說這什麼話,小心你一票影迷恨死你了!」雪兒放下手指回應了一句。顯然的,展磊口中之言和「身份」不符。
展磊靜默不語,現在的影迷、歌迷都太瘋狂了,令他招架不住。
「展磊,你看我漂不漂亮?他喜歡我穿黃色衣裳!」雪兒興沖沖地轉移了話題。女為「悅己者」容!她可是從頭到腳的打點過。他喜歡長發飄逸的女孩,她自然一寸發也不能剪。
「雪兒,女為悅‘己’者容才是。女人不需要為男人裝扮。」展磊忍不住又「說教」起來。
「胡說!大男人最喜歡小女人了,我就是小女人!」雪兒故做「小鳥依人」狀。展磊看了忍俊不禁,雪兒扮什麼像什麼。唉!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不是誰屬于誰的!把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是一件很危險的事。」展磊坦率直言。
「你好悶啊,大道理听了讓人想睡覺。說幾句你拍戲的台詞來听听,什麼‘你的過去我來不及參與,但你的未來一定要有我’。啊!不對。瓊瑤現在不拍電影了,再換個詞︰‘如果你是我的傳說,我們在風中吻別,為什麼你的未來不是我,讓我對你愛、愛、愛不完……’」雪兒立刻手舞足蹈的。
沒錯!展磊是說過「類似」的台詞,而且不只一次。可那是演戲怎能當真呢?
「決定了!他要真失約,我就等他三天,三天不來我就以死明志。」雪兒把咖啡一飲而盡,說得信誓旦旦。
荒唐!展磊不以為然。愛情的魔力真有如此「偉大」?
「像你這種人是無法體會我的感受,他是我的夢中情人、白馬王子。打我第一眼看到他我就把整顆心交給他了!」雪兒陷入了痴迷的自我陶醉。
「夢中情人也要吃飯,白馬王子也會打呼!」展磊平靜地說。
雪兒霍的一聲站了起來,雙手撐桌。「展磊,你好討厭哦!我要向報社投書,揭穿你的‘真面目’,你這個人一點也不浪漫,不配做偶像明星,更不配到浪漫的巴黎來,還好你演的戲我沒看,否則我現在一定當場吐血!」雪兒說得口干,順手把展磊的咖啡也喝了。
「沒用的!沒人會相信你。我的影迷很‘死忠’。」展磊說的是事實。何況紀大同和媒體關系良好,任何「不利」于展磊的消息都能擺平,緋聞除外。
「假情聖,道貌岸然的偽君子,我呸!我偏要作美夢,愛情是盲目的,分得仔仔細細的多沒情趣,愛情就美在那分朦朧。」雪兒和展磊辯論起來,她的愛情觀是沒有道理可循的!
「你不知道有很多女明星為了錢下嫁富商嗎?」展磊冷酷地提出現實面。
雪兒把咖啡舉了起來,如果展磊再嘴「壞」她就潑他。淋得他一身濕。
「不用了!我已經很紅了,不需要遇水則發。」展磊笑說不需要這一套「苦肉走紅計」。
「展磊,你就不能‘入境隨俗’嗎?浪漫一點行不行?」雪兒氣極敗壞地坐著生悶氣。
「‘他’是個怎樣的人?」展磊有技巧地讓雪兒轉移注意力。
說起「他」,雪兒立刻就一臉的光彩,叨叨絮絮地說個不停……
展磊听了猛搖頭,太不真實了,太像愛情小說的情節。
「他不小心開車撞到我的,我們邂逅在一個下雨天,那時候小雨來得正是時候,我忘了帶傘小跑步在雨中,他一個緊急煞車,撞到了我的裙角,我一個重心不穩不偏不倚跌在他懷里,他體貼地撐起了一把紅雨傘為我擋風遮雨……」
「不對吧!太快了。他又不是超人,怎麼能一下子就從車上奔至你身旁,還及能一手抱住你,一手又為你撐傘?」展磊對這種「似曾相認」情節不免啞然失笑,這故事漏洞百出。
「我按鍵快速不行嗎,反正電影都這麼拍,小說也這麼寫,你自己不也這樣演?然後,然後他唱了一首情歌給我听……」雪兒自顧自地哼唱了起來。
看來展磊不只當「觀眾」,也得當「听眾」,全是雪兒一人自說自唱。
咖啡喝完了,不過兩人並未「大和解」,仍缺乏共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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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兒一直在巴黎鐵塔下徘徊、東張西望的。
展磊看著廣場上來來往往的人們,各色面孔、人種都有。來自世界各地的男女到巴黎來享受「浪漫」,他心中一動,何時自己的心也「浪漫」起來。
展磊忽然想起衣索匹亞那位「翩翩」小姐,他一直對那靈動的雙眼印象深刻,因為捉模不定、眼神飄忽無常。而眼前這位戴墨鏡的雪兒也很特別,他想又快「變天」了。
「如果……如果他失約,那我能不能失信?」雪兒慎重地問了展磊一個愛情的「原則」問題。
「這分明是兩回事,承諾怎能和生命混為一談。」展磊據實以告。現在他是平常人,有血有肉會喊痛,不是終日談情說愛、月兌離現實的偶像。情歌唱久了也會膩的,他實在累了。
「如果我苟且偷生那不是很‘那個’嗎?」雪兒欲言又止。
「為自己而活,再重新找個人來愛不就得了。」展磊聳聳肩。不認為這是什麼了不起的「大問題」。
「看你說的稀松平常,對我可是生死攸關耶!」雪兒氣得跺了跺腳。看來今天「他」是不會來了!
夕陽已染紅了天邊。「回去吧!」展磊看天晚了,總不能在此守夜吧!
「明天……明天他會來嗎?」雪兒失神地問著展磊。什麼都問,展磊快成了「百科全書」。
展磊不是他,回答不出來。不過展磊不會見死不救的,雪兒「不發一語」的樣子倒讓展磊感到不習慣。
「雪兒,你沒事吧?」展磊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走吧!不要管我,讓我自生自滅好了!」雪兒沮喪地扭轉過身子。
是人總有憐憫之心,看雪兒陰晴不定的……展磊十分擔心。
難不成……展磊不排除雪兒的「驚人之舉」,她本就是個忽晴忽雨的怪女孩,展磊放心不下雪兒一人,人在異鄉他們是同膚的民族,總該守望相助。
驀地雪兒轉回身來,仰起小臉定定地看著展磊,看得他莫名其妙。
看什麼?展磊知道自己有張俊臉,他被看慣了。
「幫我一個忙好嗎?」雪兒又提出了個「要求」。
「什麼忙?不是幫助你自殺吧!犯法的事我不做!」展磊不知她又想出什麼花招了。
雪兒搖了搖頭,一臉凝重地說︰「如果他不來,幫我忘記他,做我的情人好嗎?」雪兒果然隨時有驚人之舉,這句話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
展磊不禁苦笑,這個忙怎麼幫呢?老掉牙的劇情,找另一個男人來愛,好忘掉這一個男人。展磊不想被「利用」。
「你不肯對不對?方才還說要我‘重新開始’。你一定是嫌我不夠漂亮、不夠淑女……其實我也可以很美的,我有錢可去整容,你在外面逢場作戲,我也會裝聾作啞的……」雪兒忽而柔情似水起來,字字句句都在示愛。
「雪兒!冷靜一點。你現在最需要的是心理建設。你要‘成長’才行!」展磊像個大哥在對小妹說話。「重新開始」是徹底把上一個男人給忘掉,而不是「移情作用」。
「我不需要哥哥,我家已有三個哥哥了!」雪兒賭氣說道。「大哥」最煩了!哩叭嗦的,講的話她都听得麻木了。
丙然是個被寵壞的千金小麼女,展磊明白了。「家教」不嚴,「人格」又有缺陷不完整。嚴重的「浪漫並發癥」。
回到了飯店雪兒仍「糾纏」著展磊不放,而且要和他「同房」。展磊好言婉拒,所以雪兒的投懷送抱是不得其門而入。
「你嫌棄我?」雪兒被擋在房門口,她揚聲高叫,真怕她又哭哭啼啼!展磊是「引」狼入室了。
「雪兒,也許你的他明天就出現了。你未免操之過急了!」展磊極力勸道。
「你們都不要我,男人沒一個好東西!」雪兒說著說著真開始要「泛濫成災」了,惹得其他房客指指點點。
「先進來再說吧!」展磊沒轍,只得打開了門。引狼入室就引狼吧!好在他是男人,不怕她用「暴力」。
雪兒一走進展磊房間就向床撲了過去,在床上又蹦又跳的。展磊坐在沙發上把床「讓」給雪兒睡,看她又一派天真活潑起來。
雪兒連睡覺也要戴著墨鏡,有沒有搞錯啊!
「我的眼楮不能見人,我要把他留在我的瞳孔里。听說一個人在見了他的面之後他的影像會殘留在瞳孔里。大陸有一個搶劫案就是這樣偵破的。我把他留在我的眼眶中不讓他跑掉!」雪兒口吻十分天真。
就算瞳孔有影像,過了幾天還會在嗎?戴了墨鏡「他」就跑不掉了嗎?雪兒的做法近乎愚昧了,不可能的。展磊也沒潑她冷水,她是听不進去的。
「我們聊天好了,暖場一下!」雪兒話中有話。
展磊故做不知,裝傻。他是明星,演戲可很內行!
「你有愛人嗎?听說有的男明星明明就已經結了婚有孩子卻還對外宣稱是單身,真有這回事嗎?」雪兒抱著枕頭坐在床上問著。她身上穿著一件米黃色睡袍。
這是兩個問題,前一個答案沒有,後一個有。
「騙人!你一定有地下情人。搞不好世界各地都有你的落腳處,巴黎呢,誰是你的巴黎戀人?」雪兒追問著。
沒有,真的沒有,他的感情世界乏善可陳。
「我不相信,等著倒貼你的人可以從巴黎鐵塔排到羅浮爆去!」雪兒仔細端詳著展磊,目光中盡是不信任。
無中生有,展磊可不是八卦周刊。沒有就是沒有!
「那影劇版誰看啊!大家都嘛愛看明星的艷事,香噴噴火辣辣才夠刺激!」雪兒拍了拍床鋪,招呼展磊上床。
「這樣你不就有了嗎?我就是你的巴黎戀人。咱們明天說不定就上報紙的頭條了,遠在巴黎台灣也傳得到!」雪兒話一說完,展磊頓時警戒了起來,不會吧!她是……
展磊任由她說,這一行待久了情緒智商EQ他倒也懂得一些。
「你猜我幾歲?」雪兒暖昧一笑,顯得極為神秘。
展磊皺起了眉頭,雪兒到底是誰?有相機在拍照嗎?他瞄著四周,是否有人想要他的桃色新聞。
「我老爹說我大小了!未成年不準結婚,其實我雖然只有十六歲,可是我的身材卻是貨真價實喲!」雪兒轉過身,竟是要褪下衣衫。展磊跳了起來,這……太離譜了!
他枉做好人了!展磊沉下臉。
「哈!炳!炳!苞你鬧著玩啦!我早成年了,都二十幾歲了,不過身材只有十六歲。」雪兒瞬間笑得比哭還難看。
展磊無力地癱在沙發上起不來。這小妮子十足的鬼怪,真當起明星,演技一定讓人拍案叫絕。
「喂!睡覺吧!」雪兒重施故計。
「要睡你自己睡!」展磊丟下雪兒獨自離開房間。
展磊到酒吧點了杯威士忌,這雪兒真難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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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展磊回到飯店,看來他得換個房間才行。不過送佛上西天,不放心的他還是先回自己房間看看,雪兒是否已上床休歇。明天希望她能實現願望,不是跳塔,是步上紅地毯。
卻見床上空空如也,不見雪兒芳蹤。回自己房里了嗎?展磊沒發現雪兒,她已不在他的房內。
太晚了,展磊不方便去敲她的房門。可又心生不安之感,他撥了電話過去,半天也沒有人接,是睡著了嗎?展磊輾轉反側,無法成眠,他起身下床來,還是去敲雪兒房門。看她是否無恙?
門沒有關,雪兒不在房內。展磊的心往下沉……
糟了!展磊連忙沖出飯店直奔巴黎鐵塔,他不想看到塔下有具女尸。
展磊沖回廣場。「天啊--」他看見地上真躺了個人……他撲了過去,是雪兒,真的是她,她沒有等「他」三天就殉情去了,展磊慌張地要抱起雪兒,也許,她只是昏死過去。
不對啊!有人摔死摔得如此「完整」嗎?既沒斷手斷腳也不見血流遍地的。
懷中的人動了動。「我是在實驗!預演而已,你拍戲不也要先排戲的嗎?」雪兒站直了身子,嫌展磊搞不清楚狀況。展磊發現同雪兒在一起心髒得異于常人才行,她簡直是特別得近乎怪異。
「我不能,我不能!我不是水性楊花的女人,不事二夫!」雪兒現在也在「排演」嗎?展磊是「觀眾」還是「道具」?她居然在大明星面前演戲,不正是「班門弄斧」嗎?可問題是展磊根本分不出來。他迷糊了,為了眼前的「女伶」。
「一天是不夠的,我延長到一星期。」雪兒又改口了,說改就改。
「雪兒,你真的沒事?」展磊慎重地問。
「萬一……七天他還不來呢?他怎麼可以不來……我什麼都給了他了。我要從一而終才行!」雪兒忽又撲在展磊胸前低泣著。
展磊搖搖頭。「雪兒,不是和一個男人上了床就非嫁給他不可!」
「你別再說了!我不想听。你怎麼不說些好听的話給我听,把我當成電影中的女主角!」雪兒想听「甜言蜜語」外帶「花言巧語」振奮一下心情。
「雪兒,愛情電影也好,流行情歌也罷,甚至言情小說都一樣,它們都包了一層美麗的糖衣,入口很甜而已。雪兒,浪漫是一則美麗的謊言。」展磊說了重話。
「才不是,浪漫是一種永遠的情愫,再苦也甘之如飴。」雪兒依然深信這世上有真愛存在!愛情不死,信浪漫者得永生。
「雪兒,我不是否定愛情的存在。只是它可遇而不可求,你太一廂情願了。」展磊沒把雪兒當成影迷來哄。
「你--太差勁了!你等著,等著看我和他浪漫一生一世!」雪兒夸下海口,要展磊等著看一場天雷勾動地火的纏綿悱惻愛情戲。
「如果他沒出現呢?」展磊提醒著雪兒。
「你在詛咒我,你就是見不得別人好。因為你不相信愛情,否定它的存在,最好每個人都像你孤家寡人一個!」雪兒毫不客氣地指著展磊的鼻子破口大罵。
「不!雪兒你誤會了!」展磊不是否定愛情的存在,只是雪兒太美化它了!展磊至今身旁無特定對象,因為她們全部不是他想要的。這些話他從未對旁人說過。
因為沒有必要。
大家要看的是展磊在銀幕媒體上的那張俊臉,和動人的情歌呢喃。
總之你等著看就對了,能一定讓你下巴掉下來時讓我當成足球踢,一腳踢向巴黎鐵塔!」雪兒發下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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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過去了。
兩天過去了。
三天過去了。
「幸好我改成七天,否則現在我就跳塔了!」雪兒自我安慰著。她在掩飾內心的恐懼。
可是第四天也過去了。
「一定是飛機忘了加滿油又踅返了!」雪兒苦中作樂。
第五天、第六天也過去了。
「是天空有亂流禁止飛行!」雪兒仍強顏歡笑著。
「對,第三次世界大戰爆發,客機全改成了戰機。」展磊幫著腔,他搖了搖頭,可憐天下痴情人。愛一個人真的會魂不附體嗎?展磊尚未親身經歷過。
「他會來對不對?他不會丟下我一人的……空難,最近有發生空難嗎?他不會先走一步了吧?雪兒提心吊膽了起來,說話也有些口吃了。
「雪兒,回台灣吧!同我一起回國吧!」展磊的休假也到了,不如兩人一道來巴黎一起回台灣吧,就當這一切什麼也沒發生過。
「不走!我不走。我沒臉回去!」雪兒直嚷著。她現在是「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天剛破曉雪兒就吵著展磊要他做「見證」。
「雪兒指天為誓,一生只愛他一人--」雪兒對著巴黎鐵塔立下誓言。她還帶了紙筆,寫遺書是嗎?
「展磊,你替我安葬。我不要土葬,土堆里有尸蟲。也不要火葬,我不想變成烤乳豬……啊!海葬好了!我的尸體放在堆滿小白花的木筏上,讓我飄向海洋而去。」雪兒又語無倫次了起來,她怕展磊記不住特地寫下重點來。
天啊!連葬禮也要美得像首詩,就不知摔死會不會成幅畫?展磊哭笑不得,這世上怎有如此浪漫得不可救藥的女孩。
「還有,我可能爬不上巴黎鐵塔,你可不可以推我上去!」雪兒又提出了個「請求」,她可以付他工錢。
「夠了!雪兒。別再胡鬧下去!」展磊制止她。太瘋狂了!
「我不是胡鬧,我是說正經的。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你不知道嗎?看在你陪我七天的分上,我頭七也給你做好了!」雪兒拿筆在紙上又記了一條。密密麻麻的!瘋了!展磊低咒著。
「人不‘瘋狂’枉少年,就一回而已!」雪兒順口道,真格是「視死如歸」。
一回!一回也不行。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展磊拿她沒辦法也要想辦法才行。
「雪兒!別荒唐了。我帶你回台灣去。」展磊硬拉著雪兒要拖她走。雪兒不走,她要在愛的路上畫上一個圓滿的句點。
展磊真想一巴掌賞給雪兒,打醒她的瘋狂行徑。情勢所逼他會的。兩人一直拉拉扯扯的,迫不得已展磊只好用強了!
「別拉我,他就要來了!」雪兒努力掙月兌著。
「他不會來了!你死心吧!他要來早就來了!」展磊事到如今不得不說出殘酷的事實。那個男人不會來了。
「不!他會的,他會來的。」雪兒不信地猛搖著頭,頭發全散開了。
「雪兒,振作一點,你這個樣子給人一種壓力在,你的愛就是要兩人終日廝守在一塊才行,不同生就要共死,太勉強別人了。羅密歐也會變節的,你這茱麗葉太死心眼了,你的愛會讓人喘不過氣來。」展磊一口氣地把話說完,雙眼亮晶晶的。
誰不會改變?而這世上又有什麼是不變的。隨時隨地在變。人的性格會變,想法也會變,不足為奇。
「你這是怪我?沒錯,約是我定的,可是他答應了。他怎麼可以反悔呢?」雪兒听不進去,她仍執著誓不言悔。
「雪兒--」展磊大吼了她一句;如雷貫耳地轟向她。雪兒呆愣了半晌,她絕望了是嗎?她被拋棄了!
「雪兒。」展磊又喚了她一聲,這一次是輕柔的低喚。
「他來了!」雪兒突然笑了開來。
「在哪兒?」展磊緊張地張望著。
「在那!」雪兒指向巴黎鐵塔。她自顧自地走向前去。
「雪兒,回來--」展磊直追了上去。
「他來了!他在向我招手呢!你看他帥不帥?」雪兒仍自顧向前走著。只見塔上根本空無一人。
「啪--」展磊情急之下只好一掌揮了過去,打在雪兒臉上。
這一掌很用力,雪兒挨了一掌,墨鏡飛了出去。雪兒一聲不響低頭彎去撿墨鏡,鏡片有了裂痕。雪兒不介意地重新戴上,她的眼楮回避著展磊。
展磊的手隱隱作痛,因為手掌打到了鏡框。他看不清她閃躲的眼楮。不知這巴掌打疼了她否?他太用力了。
雪兒沉默不語坐了下來,又再度拿起了紙筆振筆疾書。
「雪兒,抱歉!我不是有意的!」展磊道歉。
「我知道--」雪兒頭也不抬地回著話。她好像又變了個人似。
「雪兒,走吧!就當是一場戲,如今戲已散場落幕了。」展磊希望雪兒打起精神接受事實,別再執迷不悟從頭來過。
「你方才說,他不再愛雪兒,因為雪兒的愛成了他的負擔是嗎?你可不可以再說得仔細些,我不是很明白。」雪兒拿起筆輕托右頰,語氣異常平靜。
「雪兒,女人想找一個男人依靠下半輩子這種要張‘長期飯票’的不成熟心態是不足取的。」展磊說出心中話。
「可是雪兒有錢,她不需要飯票。」她提出異議。
「雪兒你有錢沒錯,可是你缺乏獨立的人格,必須有愛情才能存活。你不只是要一雙可以依靠的肩膀,你像是菟絲花般要牢牢捆住他,這會讓他難以呼吸,甚至窒息的!」展磊直言不諱。
「嗯,照你這麼說,雪兒是個作繭自縛的女人嘍?男人真是得了便宜還賣乖,又要女人順從他以男人為天。女人過于听話又嫌沒趣,太死心塌地反而成了累贅是吧?」雪兒一字一句地記錄下來,展磊有些困惑。雪兒怎用「她」這字眼。她又在搞什麼鬼!
雪兒怎麼了?怎麼她講起話來好像在說旁人之事。
「雪兒,你沒事吧?」展磊關心地問。這句「沒事」他可是問了好多次了。
「沒事!至少目前沒事,不過下一章我就不知道了。」雪兒擱下筆來,抬起了頭,破裂的鏡片下有對看不見邪異的眸子。
裂痕讓展磊一陣眩惑,那一絲絲裂痕好像在撕裂什麼一樣。「下一章?」什麼下一章,展磊听得莫名其妙。
「我要走了,謝謝你的參與,不過你不用擔心,我會使用化名的,不會用展磊二字。」雪兒起身要離去。
「轟」的一聲,展磊才恍然大悟。他背脊不寒而栗起來!
「你--你是記者?你在追蹤報導我?」展磊厲聲指控。
「展先生,你未免太高估你自己了吧!我不是記者,我是作家。雪兒是我小說中的女主角,我寫作一向喜歡和故事中女主角結合為一,和她一起去發展劇情。如果沒有你,我也會去找別人的。只是你非常入戲,大概是你的職業本能吧!你充實了我的小說內容,我再一次致謝!」那個尋死尋活的雪兒不見了!謗本沒有雪兒這個人,眼前的女人語氣十分冷淡。
一種被人「愚弄」的感覺浮上展磊的心頭,他動了氣。
「展先生,你不也在愚弄你的影歌迷們嗎?她們把你當偶像一樣崇拜,而你卻只是利用她們的無知,想她們掏出荷包,買你的卡帶、去看你的電影,我們是彼此彼此!」她說得展磊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的。
不!展磊並不是如此市儈,說他經紀人紀大同還差不多。
「小姐,你怎麼稱呼?你的筆名是--」展磊硬沉著脾氣說。
「無名之輩不足掛齒,不像你展磊兩個字大名鼎鼎的!」雪兒態度傲慢,那個「小可憐」已不見蹤影。
「那你又在飛機上對展磊二字胡論了半天。」展磊火大。「小作家」氣焰如此囂張,他可是大明星。
「那是雪兒不是我!」她擺了擺手不想再談下去。
「你--你太過分了!」展磊再也沉不住氣了。
「我如果真過分,就該揭穿你的偶像面具!」雪兒語調中似乎已對展磊筆下留情。
「我行得正並未逾矩。」展磊不平的反唇相稽。
「這樣才糟糕,小女生們以為這世上真有標準情人這回事。是你讓她們越陷越深的,你難辭其咎。」雪兒硬是按了個「罪名」給展磊。
「你這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我認為你對我有偏見。一個作家下筆就要公正,你太主觀、大自以為是了。」展磊頂了她一句,他實在氣不過讓人如此「消遣」。她不但傲慢而且偏激,兩樣她全包了。
「受教了!多謝指點。不過我會寫明你在巴黎沒有秘密情人的,你也沒有像張學友一樣去了一趟國外就結婚了!」她冷哼一聲揚長而去,丟下氣忿難平的展磊。他氣得直跺腳。
展磊氣炸了!自己是個大明星居然成了跑龍套。他咽不下這口氣。好端端一個假期不但被摧毀,連人格都受到侮辱。
回台灣的飛機上,展磊等著和女子「不期而遇」。可是沒有。沒有那個在真實生活中尋找小說題材的女作家。而她那一聲冷哼,為何有些耳熟呢?他思索著。
她是誰?雪兒只是她筆下的女主人翁而已。不管她是誰,展磊一定要討回個公道,她憑什麼把別人玩弄于股掌之間。他是真心的關心過雪兒,當她是個小妹妹、朋友。
翩翩、雪兒……這兩個名字一下子突然同時映人了展磊腦海中。難道她們會是……那個冷哼之聲、不屑的口吻,好像……展磊認真思索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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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淑四悠閑地坐在香榭大道,她獨飲著咖啡。不疾也不徐。他摘下了墨鏡丟掉它,它壞了而且也用不著了。
她仍留在巴黎,享受片刻的浪漫。
沒錯!她正是翩翩也是雪兒。露天咖啡座的她並不孤單。因為石淑四有好多個「我」,她不認為這叫「人格分裂」。她只是有著「多重性格」,從小她就知道,自己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她可以化身千萬。
在石家,她只和大哥賢一較合。可賢一畢竟是男人,而且大哥是讓著她捉弄。不像二哥良二討厭女人;三哥德三眼中只有漂亮女人;兩人同淑四不通氣,互不搭理。
石淑四好久沒回家了!自從石賢一和佟初雲婚禮之後。所以她並不知石良二和石德三的事,何況她也不關心。她一向只關心大哥而已,才會半路殺出,讓佟初雲接受她的「考驗」。
石淑四不孤單,但她常有種寂寞襲上心頭來。
每當她感到「無聊」時,她不肯承認她「寂寞」,她就會想要去找一個人來玩玩。阿拉伯王子正是一例,還有這個展磊。只不過展磊比較倒楣,誰叫他同桑小梨的名字運在一塊兒。
石淑四又喝了口咖啡,她特別喜歡苦味,因此從不加糖。
她當然不會告訴展磊「原因」是什麼?因為在別人眼中一定認為她「小題大做」、「傷及無辜」,她才不管那麼多。總之桑小梨是佟暮雲的舊愛。她就是礙眼。
而她並不是佟暮雲的「新歡」。她永遠記得在石賢一的婚禮上,孤寂的佟暮雲看也沒看她一眼。桑小梨「傷」他太重了,石淑四明白,她不會就此罷休的。
佟暮雲不只是她大嫂的弟弟,也是她在乎的人;一個令她魂牽夢縈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