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台北,終于有了些微的寒意。
第一波寒流來襲之日,正是商小晚動筆寫下新小說的第一章,就從國父紀念館的「邂逅」開始寫起。
商小晚改變了生活作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白天她用來整理家務和寫作,晚上是她和唐 小兩口相聚的時光。也許,幸福就是這麼簡單而甜蜜的一回事吧!
商小晚數日沒和文浩聯絡了,她掛念他。
現在是早上,唐 去上課,而值班完的文浩,應該仍在睡夢中吧!遲疑了半刻的商小晚決定踫踫運氣,反正無論如何文浩總是對她寬容而諒解的,于是她拿起了電話。
唐 這支電話,簡直就是備而不用,如今成了商小晚專用,不但用來和出版社聯系,現在則和文浩通告。
電話玲響一聲就被接起,商小晚有些訝異。
「文浩,是你嗎?」商小晚听到老友許久未聞的聲音,簡直高興得要拍手歡呼了。
「是,小晚。」文浩聲音听來不像是剛睡醒。
「你呢?」文浩的語氣急切,顯然他關心她勝過自己。
「我很好,唐 對我很好。」商小晚含羞帶喜地略述近況。
「我辭掉打工,現在作息又和你一樣了。」文浩已不再到外商銀行值夜班。商小晚不希望他是為了「配合」她。
「小晚,我想暫時搬到你在忠孝東路的家好嗎?我這房租幾千塊而已空著無所謂,你那邊一萬多塊的小套房不住挺可惜的。」文浩提出了要求,不能共枕至少也「同床」過。「房租現在是你在付,當然可以。」商小晚沒拒絕。
「那你……方便給我你現在的電話嗎?」文浩不放心地又問。
「我打給你好了。」她考慮片刻,覺得她和唐 的關系才剛穩定,還是不要多生枝節好了。
「真的哦!小晚。」文浩期待她的電話,就如等了她幾千個日子般。
「是,教練。」商小晚在電話那頭比了個敬禮的姿勢,不過她的羽球並沒有學出師。
商小晚利用下午來寫作,她一天寫四小時。
早上則用來做家事,她今天晚晚想煮一道「糖醋排骨」。
「文浩,你知道糖醋排骨怎麼做嗎?要先加糖還是醋?」商小晚現在有疑難雜癥就會打電話向文浩求救,文浩仍體貼地逐一講解。
「文浩,如何把一顆萍果一刀皮不斷就削完?」商小晚發現唐 就有這種本事,她想和他旗鼓相當。
「文浩,我不能跟你講了,我的浴室地板還沒洗。」
商小晚宛若家庭主婦,一心一意等著唐 下課回來,過著小兩口的幸福生活。
「有一部影展的片子‘壞小子巴比’不錯,不過票很難買。」唐 吃著半生不熟的吳郭魚,一點埋怨也沒有。
「現在有電腦語音訂票我來打電話訂票,你專心上你的課去。哇,很難吃是嗎?」商小晚是廚技白痴。
「比以前進步了,至少不是條‘包青天’吳郭魚。」唐 打趣著,小兩口生活你儂我儂恩愛無比。
「小晚!我要和朋友去奧萬大爬山。」文浩告訴她。
「好啊!奧萬大不是有很多楓葉嗎?采幾片回來給我吧!」商小晚鼓勵文浩離開台北去散心度假。
「給你一大袋楓葉都行。」文浩低聲道,他為她粉身碎骨都行。
驀地商小晚听到了開門聲,唐 提早回來了。
「唐 回來了,我不能再講了。」商小晚盡快掛掉電話。
「 ,你今天怎麼這麼早?」商小晚午餐一向自理。
「想回來和你吃午餐啊!」唐 在她臉頰親了一下。
「我沒準備耶!怎麼辦?」商小晚立刻想出門去買菜。
「沒關系啦!大不了吃便當。要不我來做也行,你今天有打電話去訂金馬影展的票嗎?」唐 提醒商小晚。
「打了!打得我手酸死了,好難打進去。‘壞小子巴比’訂到了,還有你交代的片子都買好了。」一個早上商小晚全在打,唐 吩咐的事她當然沒忘記。
「我想再加訂一片‘深深腥紅’。」唐 拿起電話準備訂票。
商小晚正在冰箱看有什麼剩菜可以出清。
唐 沒有逐一按鍵,他按的是重撥鍵。商小晚說她打了一上午,就不必費事再按那麼多數字鍵。
電話響了五聲仍無人接听,五聲之後出現了答錄,竟不是影展專線的訂票語音系統——
「這里是七四0XXXX,我現在人不在家,很抱歉沒辦法接听您的電話,請在嗶聲之後留言,我會盡快和您聯絡,嗶——這個電話號碼,之前唐 打過數次。
這不就是商小晚原本住處的電話,如今答錄竟換成了文浩的聲音,而背景音樂從「我倆是不是一對戀人」換成了「最愛」,這是怎麼回事,莫非商小晚今早最後一通是打給文浩?唐 心中升起一股無名的怒火。
原來文浩如今人就住在商小晚的「家」中,唐 漠然放下話筒。他盯著商小晚婀娜而忙碌的背影,她究竟還有多少事情瞞著他?
「 !怎麼辦?只剩下一包A菜耶。」商小晚想還是去超級市場一趟好了。「怎麼?訂到票了嗎?」商小晚不知唐 的電話打到她「家「去,而文浩已出門去。
「不用了!我不餓。」唐 坐在沙發上沉思著。
「 !你怎麼了?是沒訂到票就沒胃口,放心我再幫你打好了。」商小晚撥了撥垂散在耳際的發絲,走到沙發後雙手搭在唐 的肩膀。
唐 沒多說什麼,也許每個人都有不想為人知的秘密。「 ,我發覺牆上的畫少了幾幅,是怎麼回事?」商小晚揉搓著他的金發,唐 的畫可是她的寶貝,她在家時天天擦拭怕灰塵沾了上。她把唐 的「孩子」也看成自己的一樣。
「一個朋友開了個性餐廳,借給他懸掛。」唐 一向把自己的畫視為「孩子」看待,商小晚不了解這次他怎肯借人。
「那一定是很重要的朋友,我認識嗎?」商小晚想知道。唐 卻搖了搖頭,他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
「 ,不如我們出去吃飯吧!」商小晚提議。
「你下午要寫小說,我也要趕去上課。」唐 沒了興致。商小晚猶不知她犯了個錯誤,唐 起了疑心。
「那我們吃什麼好呢?」商小晚托著下巴。
「我想吃你——」唐 一把將商小晚推倒在沙發上,接著整個人壓在她身上,他饑渴而瘋狂地要她。
商小晚除了溫順地回應外,她也微感詫異今天的唐 比以往來得更狂野熱情,完全沒有商小晚插手的余地,表現出十足的大男人征服欲。
兩人從沙發雙雙滾落在地板上。「吻我——」唐 半命令式地低吼道。
「用力吻我。」唐 用力地抱緊她,他的唇帶著濃濃的侵略性而多過體貼。
唐 內心的不安全感正逐漸在擴散中。商小晚的吻只能暫時平息他心中的妒火,但他要的更多。
兩人糾纏在一塊,耳鬢廝磨良久,唐 一次又一次地佔有她,商小晚不知他今日為何這般的需求過度。
是夜。唐 回來得很晚,商小晚做的飯菜全涼了。
回到家的唐 ,身上散發出一股薄荷味道,是商小晚所陌生的,創作者都有一顆易感的心。
唐 說了聲他吃過了,便倒頭往床上躺去。
「 !」商小晚坐在床邊,輕推了推他的身子。
那股薄荷味仍在,商小晚很清楚這不是汗水味。
「 ,你身上怎麼有一種薄荷味道?」商小晚在唐 身旁躺了下來,她的手指在他胸口上輕繞,畫著圈圈。
「那是芝蘭口香糖的薄荷味,你別多心。」唐 翻了個身,含混地帶過去。
商小晚又不是三歲小孩,怎會分辨不出來。
她知道這是煙味,商小晚一向對煙味過敏。
唐 很少抽煙,他抽的也不是這種薄荷涼煙。唐 的身上有著別人的味道,是誰和他靠得如此近?那個開個性餐廳的朋友嗎?
除非是女人,女人才會和男人如此接近。
商小晚整晚心神不寧,幸好不是香水味,否則商小晚一定疑神疑鬼到天亮,唐 不肯明說,她只好安慰自己,他有一個很親近的「男」的朋友,他嗜抽薄荷味道的涼煙。
一連幾天,唐 中午都趕回家來,讓商小晚又驚又喜。但是唐 對她總是忽冷忽熱,而且一進家門就打電話,急得跟什麼似的,商小晚不知道他打給誰。
「玫瑰出版社你好,請按分機號碼。」是出版社,唐 又是按「重撥」鍵,他老以為她和文浩仍在聯絡。
「 !我們去看‘壞小子巴比’吧!我到現在都沒和你一起看過電影,我希望小說中的男女主角像我們一樣甜蜜。」商小晚已經寫完七章,就剩最後三章。
她興奮地說︰「我在小說里,把你寫成一個看似和人親近,其實感情內斂、擅于保護自己,外表斯斯文文、笑得陰險,眼神帶奸、命帶桃花的壞男人。這種男主角讀者最愛了。」商小晚準備著午餐,自從他出其不意回來後,她就有備無患地在冰箱存放食物。
「也要有本錢的人,才有能耐去偷香不是嗎?」唐 道。
「真不害臊,對啊!女主角就像我一樣追隨著你的腳步,踩著相同的步伐,听同樣的古典CD,看同樣的實驗劇場。」商小晚的確是身體力行者,她做的還不只這些呢。
「有那個必要嗎?難道我要和人過夜你也一起跟去嗎?」唐 竟突然擺出一副商小晚「很奇怪」的表情。
商小晚張口結舌,心仿佛被什麼刺了一下,霎時間她臉色蒼白。
「我開玩笑,瞧你緊張個什麼勁。」唐 轉了個口吻。商小晚卻仍然無法釋懷,久久都笑不出來。
「別這麼當真好不好,我說過了,我開玩笑的。」唐 走到商小晚跟前朝她扮了個鬼臉。
唐 于是穿起圍裙,洗手做羹湯。
「我來伺候你,大小姐,等著吃飯吧!」唐 刀法俐落地切著肉片,幾分鐘一道空心菜炒牛肉已熱騰騰地上桌。
商小晚走到唐 後,她努力的嗅著,嗅著唐 的味道。肉味、蒜味、辣味……唐 身上全是煙薰做菜的味道。
商小晚上超市時特地買了一盒芝蘭口香糖。
她吃了一粒又一粒,仍然聞不到那種「薄荷涼煙味」,這個問題盤旋在她的腦海許久。
「上菜嘍!」唐 大聲吆喝著。
「快吃吧!吃完飯咱們各自做正事。」唐 笑了笑,體貼夾菜給她。
「你晚上會晚歸嗎?」商小晚蹙著眉擔心道。
「不會,我準時回來陪嬌妻。」唐 半哄地親了親她的臉頰。
不知怎地,商小晚最後這三章小說一直寫得不順。心煩意亂的她甚至悲觀地想不知道這一本小說會不會難產,胎死月復中了。她不時盯著門口,不時看著時間,期盼太陽快下山,唐 下課快回來,此刻她十分渴望他的陪伴與支持。
時間一分一抄地過去,大門終于開了。
她保持同一個姿勢有多久,她的右腳幾乎麻掉了。她掙扎著起身要去迎接唐 ,可是下半身卻不听使喚,她發現她的左腳竟抽筋了,她整個人硬生生地向前撲——
唐 一個箭步上前,心疼地抱住了她的身子,她又痛又麻的卻忍著不吭聲。
「怎麼了?小晚。」唐 愛憐地模了模她的頭。
「我的左腳抽筋,右腳發麻。」商小晚痛得叫了出來。唐 連忙用左腳跟頂著商小晚的左腳跟,再用手去按摩她的右腳,足足有十分鐘之久,商小晚才舒服多了。看唐 對她如此體貼,她內心一陣激動淚水不禁奪眶而出。
「還痛嗎?」唐 輕柔地問。
商小晚拭了拭淚搖了搖頭,唐 溫柔地抱起她身子進到臥室。
「我做鐵板燒給你吃,你乖乖躺好,待會兒我們在床上吃,好比在大飯店享受一樣。」唐 將商小晚的身子輕放在床上。
「別走——」商小晚情不自禁環抱住他的腰,將淚痕未干的臉貼在他的胸口。沒有,沒有薄荷味,此刻她是多麼願意一生一世地信任他。
商小晚今晚灑了香水,是東方調的法國香水,甜橙和麝香味的混合液,兩種味道。她要在唐 的身上留下屬于她的味道,要蓋過薄荷味,她才算真正得到他。
「小晚!你今晚香水味好濃,性感誘人得令我情不自禁想……」唐 貪婪地吸吮著她的每一寸肌膚,引得商小晚嬌喘連連。
商小晚成功地在他身上留下她的味道,不只今夜,還有下一夜、再下一夜,永無止盡的一千零一夜。
睡夢之中商小晚被電話吵醒,唐 兀自在睡,她伸手接起電話。可是電話卻莫名奇妙地斷了訊。她會不會是在「做夢」?
商小晚看了看表,快凌晨四點了。
商小晚只得倒頭再睡,可是幾分鐘之後,她又听見了電話聲,她真以為是自己在做夢。當她再度接起時,情況卻和第一次一樣,就這樣響了三遍「有頭無尾」的詭異電話。
商小晚再也睡不著了,這三通電話是誰打來的?她越想越不對勁,便開始胡思亂想起來。
她想到了文浩,他應該去奧萬大回來了吧!
不會的,他不會有事的,商小晚自我安慰著。但她又忍不住再想下去,一直挨到天亮,她都坐立難安的心事重重。唐 吃完早餐去上課後,商小晚忍不住打電話回「家」,她想知道文浩是否有消息。
電話無人接听,她听到答錄機的聲音,和背景音樂「最愛」,她一時听得出神,陷入沉思中,她仍是文浩的「最愛」。
于是她玩起了電話游戲,一再地按重撥,嘴巴也不自覺地跟著輕哼起來「……現在才知道,最愛的是你……」
「唱得真好——」唐 出奇不意的拍掌打斷了她。
他何時進門的?商小晚匆忙之間來不及掛好電話,她像個做錯事的小孩低著頭,唐 走了過來,一語未發地把電話拿在手中。
「你怎麼突然回來了?是不是忘了東西?」心虛的商小晚顧左右而言他。
唐 把電話拿起放在耳際听了听之後才掛好它。「文浩不在家的。」唐 這樣斬釘截鐵告訴她。
「你怎麼知道?」商小晚反射性一問。
「我回來就是要告訴你這件事的,誰知家里電話一直佔線,我又沒裝插撥——」見商小晚如此心急,唐 心里的妒意如火焰燃燒。
「你快說文浩他怎麼了?」商小晚想到昨夜三次斷訊的不祥「預感」,文浩他一定是出事了。
唐 眉心間有著萬千愁緒,眼角閃過一絲憂郁。事已至此,商小晚的心到底有沒有在他身上呢?「文浩他——」唐 突然念頭一轉,他決定放手一搏,讓商小晚來回答她自己的心意。
「他登山摔斷了腿,我今早在學校上課時听說的,據說他……有可能終身殘廢。」唐 話還沒說完,商小晚便心神激蕩地沖了出去。
「哪家醫院?」商小晚要盡快去探望他。
「等等,小晚,你非去不可嗎?」唐 抬起頭來,淡淡地說。
「文浩他是我的朋友,一個很重要的知己朋友。」她急道。
「比我還重要是嗎?」唐 灼人的目光逼視著商小晚。
「 ,你別無理取鬧。文浩一定是為了幫我摘楓葉才出事的,發了一定是為了摘最紅的楓葉,爬到山頂才會摔斷腿的。」商小晚不愧是小說家,她完全可以把一切事情全都戲劇化。
「爬山我也會的,你們還真有默契,昨天同時腿都出了毛病。」唐 冷哼一聲,心中真是百感交集。
商小晚不能理解唐 在這緊要關頭,怎還有心情在此事上大做文章。
商小晚搭計程車趕到長庚醫院,她擔憂文浩的若真的不良于行,他的一生不是毀了嗎?文浩他可是運動天才耶。
商小晚憂心忡忡地直奔入病房,她怕看到一雙鋸斷的腿。
結果出乎她意料之外的,病房內擠滿了一群女生,正七嘴八舌地把文浩團團圍住。
文浩一見到商小晚,立刻喜不自勝地朝她揮手致意,而且下床來迎接他。
原來他可以走路,不過是輕傷扭到腳而已。
「小晚!送給你——」文浩蒼白著臉,沒忘記那一大袋楓葉。
商小晚關心的並不是楓葉,而是他的腿傷。她更百思不解為何唐 把他說成重殘?「小晚!這只腿差點就為了你報廢了。」文浩在眾人面前指了指瘀青一大片的左腿。
「好浪漫哦!」一個短發女生忍不住欣羨道。
商小晚無言接過那一袋楓葉,泣血的楓紅仿佛在嘲弄她般。
「唐 ——」有人喊出唐 的名字。
商小晚猛地轉身,唐 卻已掉頭而去,這下子他全听見了,他一定誤會了她對文浩的感情。
「小晚!」文浩望著心神不寧的小晚,他知道想留也留不住她。
「文浩,我晚點再來看你。」商小晚說完後立刻追出去。
唐 正在醫院門前跨上摩托車準備離去,商小晚氣喘吁吁地趕上前去。
「 ,為什麼要騙我?」商小晚不解地凝視著他。
「患難見真情,好感人的一幕。」唐 的嘴角揚起一絲挖苦的嘲弄。
「 ,不是這樣的。」商小晚連聲搖頭否認。
「看來我只是你的‘次愛’。」唐 的口氣冷淡,仿佛事不關己。
「你去哪?我跟你去。」商小晚急著坐上摩托車。
「我今天不爽不去上課了,還記得我曾經說過的話嗎?如果我現在要去和女人上床,你也跟去嗎?」唐 挑釁地揚了揚眉,情人的眼中容不下一粒細砂。
商小晚面色頹敗地站立在一旁,果然有一個抽薄荷涼煙的女人。他承認了!他愛的女人不只她一個,他不守承諾。
「她是誰?在我之前還是之後?」這對商小晚而言很重要,畢竟她是全心全意看待這份感情。
唐 不答,商小晚仍不死心。兩人拉扯之際,一袋楓葉掉了滿地,商小晚心如楓葉泣血般。她心痛地說︰「告訴我,她是誰?她抽薄荷涼煙對吧?你騙我,你一直都在騙我,把承諾還給我。」商小晚死命地捶打著唐 ,她只覺得萬念俱灰。
唐 狠下心來甩開她的手,發動機車揚長而去。
他其實對她已算是心太軟了。對別的女人他是向來壞到底,從不知承諾為何物。他這一次竟失常了……
商小晚哭倒在地,披頭散發淚痕斑斑的模樣,竟與電影中的棄婦如出一轍,這算是分手嗎?
她憂傷地望著一地的楓葉,她細心地一片片拾起,像哀悼她逝去的戀情。
「唐 ——」有人喚了一聲,商小晚倏地抬起頭來,是文浩。他不放心她,所以騎腳踏車出來找他,他一直對她不死心的。
兩人合力把一片片楓葉裝回袋內,相對兩無言地凝視對方,她只覺得又有想哭的沖動。
文浩的好,商小晚不是不知道。如果沒有唐 ,也許有一天她真的會因為日久生情,而愛上文浩也不一定。但時光錯落,既生 又何生浩,商小晚只能對文浩說聲抱歉了。
「我扶著你走吧!」見文浩一拐一拐的,她于心不忍。
「萬一唐 又看見了。」文浩擔心。
「隨他去想吧!清者自清,他自己才不干不淨。」文浩的手搭在商小晚的肩上,她此刻心如刀割。
確定文浩平安無事之後,商小晚回到了唐 住處。
她不知他會不會即刻換了門鎖趕她出門?
但是沒有。屋內空蕩蕩的,唐 不在家。他說過要去找女人的,不是嗎?商小晚強忍住悲痛,他還會不會回來呢?
唐 的衣物仍在,但牆上的畫只剩下兩幅。
是她在「非常捏造畫展」中最偏愛的兩幅,他只留給她這兩幅畫,其他全部帶走了。帶到哪個女人那里去?
白貓喵啊喵的,它猶不知它的主人已經走上了「背叛」這條路。商小晚抱著白貓哭泣,滾燙的淚水滑下臉頰,貓咪黏她的淚像是安慰她般。
商小晚拿起電話打了唐 的手機號碼,要分手她也得同他說清楚。
電話通了,她還找得到他。
「唐 ——」商小晚拭去淚水,強自鎮定道。
「我不是唐 ——」是一個嬌媚的女人聲。
「你是誰?」商小晚提高警覺起來。
「你又是誰?」女人不答反問。
「我是商小晚——」商小晚不是情婦見不得人。
「你就是那個三十二歲,長得有點抱歉的女人是嗎?久仰大名了,我是成凱莉,阿 和你提過我嗎?」成凱莉又回來台灣了,而且回來了一陣子。
「唐 這樣形容我?」商小晚氣急攻心,不自覺提高了音量。
「反正阿 玩的女人多的是,只要不比我年輕貌美,我都不介意。」成凱莉語帶尖酸,唐 越來越不听話了,她的投資報酬率越來越差,她這次回來就是和唐 攤牌的。
商小晚不知道唐 和成凱莉的事,她以為唐 在給她「答覆」的日子中,已經處理完了他私人一些牽扯不清的女人。
「唐 人在哪兒,我要和他說話。」商小晚篤定地說。「他沒空接你的電話,他正在替我做事。」成凱莉嬌笑道。
「做什麼事?」商小晚咬著唇,面色蒼白。
「你管得著嗎?做的事。」成凱莉口出狂言。
商小晚應該立刻掛斷電話,以免自取其辱的,她不能忍受唐 躺在別的女人床上,而這女人竟還大言不慚地一邊同她說話。
「阿 跟了我好幾年了。是我供他念書、開畫展的,否則他老早離家出走混不良少年了。」成凱莉鉅細靡遺地詳述商小晚不知道的部分,商小晚越听越心寒。
「阿 !你的技巧真是愈來愈棒了。」成凱莉發出申吟聲,一副陶醉其中的模樣。
商小晚感到頭暈目眩,她听不下去了。
「我和唐 是同類型的人,我是壞女人,他也好不到哪里去。商小晚你太天真、太好騙了,你怎會是唐 的對手?唐 才不會愛上你這種太好上手的女人,他泡妞技巧很棒吧!這可是我一手教出來的,我是他的第一個女人,你知道嗎?」商小晚無力地放下話筒,哀莫大于心死,她輸了!而且輸得很慘。
她是一個失敗的女人,敗在愛上一個壞男人。
商小晚默默地收拾著自己的行李,這里已無她容身之處。「喵——」貓咪在她腳底纏繞,她不能帶它一起走。她也沒有帶走那兩幅畫,唐 的東西她一件也不要,包括這支銀白鑰匙。
這回商小晚傷得很重,她該如何去療傷?習慣用「逃避」方式的她,該如何撫平這生命中無法承受的痛?誰來告訴她怎麼辦?文浩,她能躲進文浩這避風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