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點整,上班時間。
依照慣例,約在八點四十五分左右,會有第一波涌進公司打卡的人潮,而第二波將出現于八點五十五分。更多人是趕在最後一秒鐘打完卡,開始享用他們的豐盛早餐。三明治、小籠包、廣東粥、蛋餅、燒餅,當然少不了餐餐為你省錢的麥當勞早點嘍!
大伙兒說說笑笑、邊吃過聊,這般景象看在外人眼里,可能會有點搞不清此地究竟是辦公室還是長的很像辦公室的員工餐廳。日復一日,習慣成自然,今天也不例外。
九點十分,就在大家吃的過癮、哈拉的起勁時高擇和他的一票人馬像幽靈似,無聲無息的出現在辦公室。小籠包這才塞進嘴里,差點沒活活噎死!
全部的人不約而同楞住了。對哦!怎麼忘了從今天開始,公司多了一位高大人?他們的神經別說比水管粗,簡直可嬤美一大根石柱。
這也不能怪他們啦!誰叫昨晚高大人表現的-可圖可點-,挺能和大家打成一片的,應該算是有-人情味-的上司。遺憾的是,高擇此刻的撲克牌臉,一絲人味都嗅不到。
"開會。"他冷冷丟下兩個字,逕自掉頭走進會議室。
完了——有人私下吐舌頭、有人扮鬼臉,很是認命的收起早餐,懷著一顆忐忑不安的心跟著進會議室。
"唉,我會被你們害死……"楊晉元一手抱資料夾、一手頻頻拭汗,嘴碎了半天。
"干嘛?吃了炸藥!"吳翔中手指前方,壓低聲嘀咕。他說的當然是高擇。
"天曉得,他有下床氣吧!"徐婉伶努努嘴。
"昨晚不是還很‘善良’嗎?"趙宇豪用手肘抵一下夏珞凡。
"沒听過笑里藏刀嗎?"夏珞凡冷哼。
"我是說——你昨晚不是下海陪跳舞嗎?沒逗得咱們高大人龍心大悅?"
"再說就撕爛你的嘴!"夏珞凡狠狠瞪他。"要讓你的高大人龍心大悅就去找舞女啦!我道行沒那麼高深。"
鎊個部門全員到齊,會議窒已經很久沒擠進這麼多大了。
"高經理從今天開始正式加大台中分公司,還有幾位新同事,介紹給大家認識一下。"楊晉元以地主身分開場白。
原以為這段開場白只是單純的新同事介紹,沒想到還暗藏玄機。高擇人馬共有十名,其中五名入主工程部、四名分配到業務部,另外一名擔任會計工作。這十名有的是主任、有的是組長,和舊有的主管形成職位重疊的怪異現象。
這算什麼?監督嗎?大家心里都有點不爽。不爽歸不爽,又能怎樣?
人事定案後,接下來就算是高擇的-個人秀-了。
"你們現在拿到的這份資料,就是公司即將在一個月後推出的新案子,‘鴻百尊爵。"高擇修長的指尖彈了一下厚厚一疊的文件。"相信這個早已醞釀了一年的case大家並不陌生,可是很奇怪的我現在看到的市調、企劃、銷售、廣告所有相關報告,沒一樣是完整的,甚至有些連做都還沒做,為什麼?"在他俊逸的臉上寫滿極度不悅。他站起身,很不客氣的將資料夾扔在會議桌上。"誰能說明一下,這是為什麼?"
誰能說明?還不就最倒楣的楊晉元。"是……是這樣的,有部分企劃需作大幅度的更動,所以還不太完整。市調已經開始著手去做了,應該可以……"
"只剩一個月,一個月!"高擇不怎麼耐煩的打斷他。"現在已經到了所有籌備工作收尾的階段,卻還有更多的事才正在進行當中。你們沒推過工程嗎?就算剛入行都沒這麼離譜!"他訓斥的聲音加深了嚴厲。"一件從無到有的新工程,是公司投注了大筆金錢和心血的結果,是讓你們拿來混薪水的護身符!"
所有的人都沉默低頭原來新官上任的這把火直等到今天才發作的,驀然回首,昨晚狀似和睦的景象真是教人唏噓不已啊!
哼,就知道你遲早會先來個下馬威,偽善!夏珞凡暗地里大肆唾棄。
"就目前現有的資料,請每位主管輪流報告今日以後的工作計劃。"高擇出了一道難題便重新入座,天曉得被點名的主管卻個個如坐針氈。考驗臨場反應嗎?事先沒預作準備哪來的報告?這不是擺明要人難看!
第一個‘赴死’的是工程部主任,不用說了,報告內容七零八落外加狗屁不通。接下來的也好不到哪去,耗了一個多小時只像在考驗高擇所剩無幾的耐性。大家都太緊張了,內容空洞倒也罷,說起話來結結巴巴的才是高擇再也听不下去的主因。
"夠了!"他這次真的火大了。"我給你們一天的時間,明天早上重新報告一次,我不希望今天的事明天再發生。"
"還有。"他陡然站起。"業務三組從後天開始到正式進場之前,必需每天集中研習上課;散會。"高擇說完人就走了,留下一群錯愕不已的業務人員。
"不……不會吧!每天耶!有必要這麼激動嗎?"秋雅屏都快哭了。"那不就每天都得綁在公司里頭?嗚嗚……人家不要啦!"
"不要就去找高大人抗議呀!問題是你敢嗎?"徐婉伶沒好氣的一扭一扭走出會議室。
"又不是每個業務都要進場,為什麼三組都得一塊兒遭殃?那多冤枉啊!"吳翔中一張臉比苦瓜還苦。
"不這樣整我們怎顯得出人家位高權重……"夏珞凡就顯得倒楣多了,說話的同時,高擇冷不防又出現在會議室門口。
害她嚇了一跳。除非他沒耳朵,要不他八成听見了。
"夏珞凡。"還指名道姓咧!丙然。她硬著頭皮迎上他視線。想罵人嗎?罵就罵!
"我的秘書還要周幾天才從台北下來,這陣子麻煩你代勞一下。"他又是說完就走人。
什麼!?"我?為什麼是我?"夏珞凡哇哇叫。誰理她,高擇都走遠了。
"為什麼是我?"她又大叫了起來。
徐婉伶她們也只有聳聳肩的份。"能者多勞吧!"
原來真正的-高潮-還在後頭。
同事們今天特別安份,全部趕在二點午餐時間結束以前返回公司。沒想到不過是吃了頓飯回來,整座辦公室風雲變色!一張公文,小小一張公文嚇的大家午餐吃的差點都吐出來了。
"以後未達指定業績三分之二……月薪減半……"秋雅屏渾身無力的喃喃。"快,快扶我一下,我要昏了。"
"要昏的不是只有你啦!"此刻可說是群情激憤。開玩笑!減薪?薪水可是他們的生命,怎能說減就減?
"還有……業務三組各派五名協助市調,並于每日下班前交回當日市調報表……"夏珞凡臉色大變。"為什麼要叫我們去做市調?市調組都沒人了嗎?"
"不要啦!不要啦!還要每天交報表,人家不要去曬太陽啦!"女性業務搶先發難。
"他擺什麼架子?一來就搞的大家人仰馬翻!"夏珞凡氣呼呼的嚷。
"小聲點。"楊晉元連忙勸阻。"高擇在他辦公室里,你別說的這麼大聲。"
"我就是大聲,怎樣?"夏珞凡才不怕。"假公濟私的小人。"
"不要再說了……"楊晉元急的就快捂上她的嘴了。
"他自己都承認假公濟私了,還會怕人說嗎?"她冷哼。
"唉……"趙宇豪無端嘆息。"想起昨晚和樂融融的景象,真是倍感淒涼呀!"
‥早就叫你們別信他了,現在知道了吧!"夏珞凡翻翻白眼。
"嗯……嗯……"吳翔中也不知在嗯什麼,逕自猛點頭。
"干嘛?中風啦!"徐婉伶笑罵。
"過來,過來。"吳翔中招招手。緊急會議時間。其他因人一頭霧水地隨他走去角落。
"到底是什麼事?神秘兮兮的。"夏珞凡問。
"我想到——你!"吳翔中一根指頭忽然伸到趙宇豪面前。
"我?"趙宇豪一楞。
"你那個同學叫什麼——就是上回和我們去打球的那個——那個——"
"大塊仔?"趙宇豪用台語接著答。
"對!對!就是那個胖子,我怎麼忘了他叫大塊仔?"吳翔中哈哈笑。
"請快點言歸正傳。"徐婉伶不耐煩的催促。
"好啦!宇豪,記得你那時不是說那個大塊仔以前在台北工作,他好像就是在禾京建設,對不?"
趙宇豪點點頭。"又怎樣?"
"那就找他來物盡其用一下"吳翔中嘿嘿好笑。
晚上八點鐘,大都走光了,只有夏珞凡還困在公司打報表。不只打自己的,還得幫分身兼當偵探的趙宇豪也打一份。
"我約了大塊仔吃飯。大姐頭,萬事拜托了。"趙宇豪的意思就是不回公司了,他的萬事拜托就是提醒夏珞凡記得幫他打報表。趙宇豪可是花了好幾天的時間才找到大塊仔。在這幾天里,高擇盯case盯的緊,大伙兒都有點吃不消了。"人都有把柄的嘛!就像我們當初逮郭正邦那時候一樣;掐死他脖子,郭正邦不也很快就玩完了?"吳翔中的意思就是——現在換逮高擇的小辮子了。
斑擇過去有沒有什麼見不得光的‘事跡’,沒人知道,不過試試也沒啥損失,能不能奏效就看趙宇豪的了。當然,要想攆走一個人不是一件簡單的事,但如果能做為威脅,讓高擇因此而有所收斂,那他們不就能再回去過著混照打、魚照模、錢照領的幸福日子了?
"啊——"夏珞凡猛打哈欠,兩眼無神的盯著電腦螢幕。
唉,掰不出來怎麼辦?她很久沒做過市調了,現在想掰都掰的吃力。
好困。她揉揉眼晴,很不淑女的又打了一大哈欠,攤開雙臂伸伸懶腰——咦?這個好!
不經意的仰頭,瞥見一個疊一個、一排又一排的檔案夾就堆在櫃子上。那些全是去年結案的周期資料,不去找舊的市調出來充數就好?只要把名字和區域做番修改,重新影印,不就成了兩份剛出爐的日報表?嘿嘿,我還真不是普通聰明呢!夏珞凡樂壞了的想。
心動不如馬上行動!隨手捉來一張椅子——這種辦公桌椅底下是輪子,站上去可得小心一點,要不然椅了很容易滑動的。她月兌下高跟鞋,小心翼翼站上椅子,舉高兩條手臂翻了翻因日積月累而覆有些許灰塵的資料夾
"你在做什麼?"
斑擇!不會這麼巧吧!夏珞凡一驚,本能的回頭望去天啊!這一轉動,轉的不只是腦袋,還有椅子滾輪,就在原地不受控制的一圈打滑後,夏珞凡連人帶椅翻了過去。臀部急速著地!
包衰的事還在後頭。來不及放穩的資料夾也跟著應聲掉下,精準無誤的砸在她身上。從她掉頭到跌落,只有短短幾秒鐘,就算高擇有心搶救也太遲了。
他連忙沖上前去。"你流血了——很痛嗎?"
廢話!痛的眼淚都快流出來了。當著他的面摔的這麼難看,她真恨不得有個洞能鑽。資料夾好像是砸中她額頭,額頭有種刺痛的燙的感覺。羞憤加上疼痛不已,連想起身也無能為力了痛的四肢發軟,偏偏那張天殺的椅子還壓在她腿上,不能怪他——他只不過很好心的幫她拉開正壓著她的椅子,相信換成任何人都會和他做同樣的一件事。
撕!刺耳的布料撕裂聲之後,是夏珞凡驚天動地的連連尖叫。"啊!我的裙子……哇!我的裙子破了啦!"
真的不能怪他。誰曉得她的裙角會勾在椅子上?他使盡拉開椅子的同時,被勾住的裙角連帶受到波及。
"抱歉、抱歉,我不知道會這樣。"高擇也只好很認命的猛賠不是。
"抱歉有什麼用?你……你……"她一面強忍劇痛,一面還得拼命拉裙子以防春光外泄。能不拉嗎?內褲都快跑出來了。愈想愈氣人!"你干嘛突然跑回來?莫名其妙!"
"我回來拿點東西。"這也要算到他頭上?好吧!算他倒楣,反正受傷的人最偉大。"你能自己站起來嗎?"他從口袋模出一條手帕,輕拭她額頭上的血跡。
她旋即偏過頭躲開︰"會弄髒你的手帕,不必了。"
"沒關系……"他再擦,她又躲。
"你沒關系我有關系!我說不必你听不懂嗎?"該死的家伙,她痛的就快痙攣了,為什麼還得咬緊牙根應酬這個罪魁禍首?可惡!要不是他她也不會摔這一跤。
"你這女人真不可愛。"他無奈的搖頭。
"你不說我也有自知之明。"她瞪他。"不是回來拿東西的嗎?拿了就快走。
"你到底能不能自己站起來了"他答非所問。
"這是我的事,不勞你費心。"開始由疼痛變麻痹了,她還不忘死鴨子嘴硬。他又搖搖頭,二話不說便將她整個人抱起。
"喂!你……你做什麼!快放我下來。"她大吃一驚,怎麼也沒想到高擇竟會動手抱她。"我不要你管,放我下來。"
臀部以下痛得沒力,兩只手總算還派的上用場,她死命的推他、捶他,不時哇哇大叫︰"我高興在地下坐到天亮,你管的著嗎?我不要你幫,就算你幫我我也不會感激你的,告訴你,我絕不領情的……"
"閉嘴!"他大吼一聲;"再吵我就把你從窗子丟出去。"
呃?這里可是廿五樓耶!"丟啊!有本事你就丟!
她這張看起來很甜美的小嘴,為什麼就愛說一些教人頭痛的話?
"你額頭都流血了,不痛嗎?你剛才一撞到地面,現在也不痛了嗎?"
"不痛。"她比起石頭還頑固百倍。要真是不痛的話,她老早就跑了?怎麼還會困在他懷里?
"很好。"只見他笑得陰險。"那你就坐這里吧!"
她怔了一下。他居然把她放在一張鐵櫃上面。鐵櫃不高,只有約半個人高度上這張鐵櫃是平日公司收放雜志報紙的地方。
"還好你不胖,坐不垮這櫃子。"他望著一臉愕然的她,暗地里竊笑。
"等等——你把我放在這里做什麼?"
"不是不痛嗎?你自己下來。"他揮揮手就想走人。
"喂!你……這麼高我怎麼下來?"她惱火的叫。"不高啊!兩腿一伸就下來了,很簡單。"他露出幸災樂禍的笑容。
"什麼?喂!喂!"眼看著他就要踏出辦公室大門了。"你有病呀!無緣無故把我放在這里,就這樣叫我自己下來了"
"不可愛的女人是該受點教訓的。"他那欠扁的微笑看在她眼里簡直恨的牙癢癢。"你不是高興坐到天亮嗎?如你所願。"
他真的走了!
"高擇,你王八蛋!"她氣急敗壞的對著大門叫罵。真沒見過這麼惡劣的男人!是他害她受傷的,竟然還變本加厲欺負她。
"高擇,你最好保佑沒把柄被我逮著,要不別想我會放過你,我珞路凡跟你誓不兩立……"她試著伸下腿的同時嘴巴可沒閑著,連連咒罵不停。"沒度量、心胸狹窄、小理小氣的娘娘腔……心理變態的臭男人……"
"哇!"痛死了。不行,腿一拉直就痛的要死,就算她能忍痛下去也站不住,肯定會直接摔到地下。再摔一次她恐怕就要半身不遂了。無助望著其實不高的地面,隱隱作痛的感覺爬滿全身,她好恨啊!"高擇,我恨死你了……"
斑擇當然不可能丟下夏珞凡就不管了。他不過是到樓下的工程部拿醫藥箱,順便嚇嚇她而己。臭蟲都沒他這麼討厭吧!怕他在夏珞凡眼中比一只臭蟲更惹人厭。照理說被討厭了,自己就應該識相點,反正多接觸也是踫釘子。但是——為什麼不呢?他一時也說不上來。
走到大門口就看見夏珞凡噘著唇、臉色發白,一條腿要伸不伸的,像在強忍痛楚試著自己下來,可惜,連續失敗了好幾次。
"需要別人的幫忙就開口,有時多余的倔強只會令自己更得不償失。"
她猛地抬頭,剎見去而復返的高擇時,眼中浮現一抹喜色前後不到三秒鐘,她又扳起臉了。"你又回來干嘛?"她怎能露出那種急待他前來相助的表情?太沒骨氣了。
"你堅持還是要坐在這上面嗎?"他笑問。
"是你發神經把我放在這里的!"她發白的臉又氣得轉紅。
他舉高醫藥箱。"想不想下來擦擦藥?你額頭還在流著血。"
原來他不是走掉,而是跑去拿醫藥箱?可惡!居然耍她。
"流就流,這麼點血流不死人的。"她冷哼。"這樣吧!只要你合作,擦完藥我就抱你下來。"
"不必……"
"你再說不必我真的要走了。"他打斷她。"我一走,你很可能就要坐到天亮了,這對你有什麼好處?你不覺得自己很愚蠢嗎?"
耙說她愚蠢!"是你害我的。"她像怕他听不見似,大聲吼叫︰"你先是害我跌倒,又害我坐在這里動彈不得,這一切全是拜你所賜的,你竟然還有臉在我面前大言不慚?"
‥就當是我不好,那我現在要幫你擦藥了你又不肯?"
"我……‥
"你還想再耗下去嗎?"他將醫藥箱放在櫃子上。"擦完藥,我抱你下來,送你回家,OK!"
"誰要你送?"哼!你OK我可不OK。
斑擇眯起眼楮看不看她,冷冷的笑︰"你知道嗎?你已經錯過最後一次機會了。"他又掉頭離去,不忘再恐嚇她兩句︰"我這次不會再向來了,你最好相信。"
夏珞凡又急又氣。她相信!她相信他這一去真的不會再回來了!那她怎麼辦?像個白痴呆坐在櫃子上嗎?"我說不要你送我回家,沒說不要擦藥、不要你抱我下來!"她沖口而出。
唉,算了——‘識時務者為俊杰’這話說的有理。但是,還有另一句話說的更好,-君子報仇,三年不晚-!
"多虧你及時想通了。一開始這樣不就好了?"他滿意的笑容在她看來簡直和小人得志沒兩樣。
他打開醫藥箱。當夏珞凡看他拿出一瓶白色藥水時,候地倒抽一口氣。
"這……這是雙氧水耶!"
"你的傷口沾滿灰塵,先用雙氧水消毒再上藥。"他拿出棉棒沾取藥水。
"不要,會很痛的。"她立刻拒絕。
"忍耐一下就好了。"
"痛的又不是你,你當然說的輕松。可是……會很痛的呀!"
"這里只有一個臨時應急用的醫藥箱,能用來消毒的方式也就這麼一種,你別太挑剔。"眼看著他那根棉棒已舉到她面前了。
"我不是挑剔,而是……"她下意識躲避。
"這麼大的人了,就不能稍微忍耐一下嗎?"他搖搖頭。"別像個三歲孩子似的,難道還要拿糖果哄你你才肯屈服?"
她橫眉豎眼的瞪視他。"還不快擦?"就算會活活痛死也得忍到底,總之就是不能被他看扁。
當含有獨特刺激性的雙氧水觸踫到她傷口時,她差點沒痛的跳起來。
"啊!"她當場哀號尖叫。她想忍,她不想被他看扁,但——她真的忍不了嘛!
痛呀——痛的她眼冒金星、毛孔緊縮、呼吸急促。她很-客氣-的只哀號了一聲,接著就以死命咬唇強迫自已不發出聲音。寫滿痛楚的眼楮閃著一絲光澤,就是不許已然盈眶的淚落下。
近距離的敷藥同時,高擇默默凝望著她臉上倔強中潛藏軟弱的神情——整齊服貼的眉,似柳婉蜒,漾著薄霧的明眸仿佛一池映月湖畔,波光粼粼,澄澈中有抹難喻的嬌美,而隨著細細流轉出的妖媚,是很濃郁的女人味。那雙柔女敕的唇都讓她給咬紅了
"別咬了,你不是連嘴唇都想流血吧!"他淡淡的笑,指尖輕刷過她的唇,她能清楚品嘗到那略帶粗糙的觸感——她怔一下,也松了口。傷口當然還是痛的,但他很溫柔為她敷藥的動作,卻有種令人不由自主忽略疼痛的奇妙感覺。奇妙的感覺她八成腦子壞了!
"來,把手給我,我抱你下來。"高擇朝她攤開自己雙臂。
她搖搖頭。
"又怎麼了?"他很是無奈的問。"該不是要跟我說男女授受不親吧!"
她又搖頭,繃著的臉兒,加上倔強又無助的矛盾表情,實在有點逗趣。
"我只是抱你下來,不會吃了你。"他含笑的眼楮顯得分外明亮。總覺得這話說的真暖昧。
她內心是尷尬的,不過沒表現出來。"你抱我下來。就立刻把我放下。"她還先談條件哩!他咧嘴笑開了︰"我沒事一直抱著你干嘛?練臂力嗎?"
她似乎沒料到他會這麼說,很糗。生硬的將自己兩手給他,他側抱下她——同一時間,她兩只手還得忙著變換姿勢,牢牢壓住破損的裙子以防春光外泄。
她的一舉一動他全看在眼里。"我像嗎?瞧你緊張的。"他低頭望著她,笑的眼都彎了。
她覺得耳根漸漸發燙。槽了,她一定臉紅了,她怎能在他面前臉紅呀!
"我……我不是……"噢!她到底在做什麼,居然還口吃了起來。
他沒移開視線,依舊定神地望著在他懷里的她他或許不用練臂力,但他卻不想這麼快放下她。她身子軟軟的、臉蛋紅紅的、發香淡淡的——他竟不舍得放下她。她在他那黑黑亮亮的眸子注視下,有點狼狽、有點局促,連呼吸都紊亂了。
怎會這樣呢!難堪死了。"放……放我……放我下來……"她說的好吃力。
他像是一怔,只好放下她了。"我送你回家。"
"不!不用了!"她緊張兮兮的拒絕。
"你走路還一拐一拐的,怎麼自己回家呢?還是我送你吧!"
"不——"她帶著點神經質奮力搖頭。
"咦?高經理你也還沒下班啊!"忽然從大門走進來的趙宇豪,一看到高擇驚訝極了。他以為公司只剩夏珞凡一人,沒想到高擇也在。
"宇豪!"夏珞凡仿佛見著了救星,忍痛走向他。"你來的正好,送我回家。
"你怎麼了?"趙宇豪盯著她很不自然的走路姿勢。
"她扭傷腿了。"高擇淡淡的說。
"扭傷?怎麼會這樣?"趙宇豪連忙張手接住撲向他的夏珞凡。
"先走好不好?我慢慢再跟你說。"夏珞凡一心只想快快離開此地。離開高擇!
"好是好,不過我看,還是我扶著你走路吧!"他將夏珞凡一只手臂掛在自己脖子上。他側過臉對高擇說︰"高經理,我們先走了。"
斑擇點點頭,也沒再說什麼。他送或者趙宇豪送有分別嗎?高擇在心里自問。夏珞凡究竟是討厭他還是怕他?
陣陣狂笑,伴隨著光陽125奔馳在大馬路上。
"你再笑我就從背後勒死你!"夏珞凡在後座大聲叫罵。
"為了篡改報表跌下來大姐頭,我真是被你笑死了?"趙宇豪的笑聲因急促的風速而散亂開來。
"喂!我可是為了幫你寫報表耶!都是你害的。"她沒好氣地說。
‥你這下糗了,還反過來欠高擇一個人情。"他取笑她。
夏珞凡只說高擇幫她擦藥——其他的事,一律跳過。
"唉,命運弄人呀!沒逮著人家把柄就算了,竟還欠下人情債。"趙宇豪突然說的一副感慨萬千。
"什麼意思?"
"我今晚花一千塊听了高擇的豐功偉業,你說什麼意思?"趙宇豪大聲反問。
"那就是徒勞無功了?"
"賓果!"他裝個怪聲音。"大塊仔狠吃我一頓,也很盡責的口沫橫飛說了一堆,總結只有簡單幾個字︰為人海派、做事嚴謹、能言善道、手腕堪稱一流反正沒一樣對高擇不利的啦!"
"你那個同學以前在‘禾京’擔任的不過是基層職位,就算有內幕恐怕也不是他會知道的。"夏珞凡早有預感。"我上次就說了,這辦法八成行不通。"
"此路不通,就換別條路走。"
"哪條路?"
"叫鬼點子最多的翔中去想啊!"
沒錯,吳翔中鬼點子雖多,卻都是-爛計。說到-爛計-——夏珞凡可真不冤枉他呀!
"什麼!你……你說什麼?"夏珞凡差點從椅子上摔下來。
棒天一上班,吳翔中也算不負眾望立刻又提出新計劃。
"大姐頭千萬要保重玉體呀!"吳翔中作勢攙扶。"再跌二次就真的瘸了。"
"少詛咒我了……"夏珞凡揉揉依舊酸痛的腳踝,但更關心的卻是另一件事。"翔中,這……這方法太……太那個了吧!"
"哪個?"
"就是太傷本了嘛!"趙宇豪自以為是的幫夏珞凡解說。"昨晚請大塊仔吃頓飯找還花的起,這次這個我先說了,我沒錢。"
誰在跟你講錢呀!夏珞的話才到嘴邊就被吳翔中搶先了。
"所謂養兵千日,就為了這最重要的一刻。"吳翔中算盤打的可精了"我們可以花公基金嘛!要大姐頭簽個字就行了。"
夏珞急都急死了。"先不管什麼公基金的——這種方法好低級,還是不要吧!"
"低級?有這麼嚴重嗎?"吳翔中一點也不覺得。"總之,硬的不行就來軟的。你們看,像楊大哥,他也算和我們同一掛的,多一個-自己人-做起事來多方便呀!所以了,巴結一下一高擇也沒啥不對。"
"可是——高擇和楊大哥很不一樣耶!"秋雅屏說。"楊大哥本來就是好好先生,耳根子軟也比較容易擺平。"
"難說!其實高擇的個性我們也還模不透,也許他在‘那方面’特別脆弱哩!"吳翔中暖昧的嘿嘿笑。
"那——就試看看了,我沒意見。"徐婉伶聳肩。
"都沒意見吧?"吳翔中問。
趙宇豪和秋雅屏同時做個‘不妨一試’的表情。當四人目光集中在夏珞凡身上時——她心猛地一縮,感覺好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