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中旬,易天終于和MST簽下合作契約,且是由雙方的負責人共同在台灣召開記者會宣布,易天的股價飛漲,易楚珩在易天的地位已然穩若泰山。
羅伯‧貝克來台的行程將于明日結束,身為東道主的易楚珩早早邀請他今晚來家中作客,感謝他親自飛來台灣簽約,同時送行。
此時,佳肴皆已上桌,每一樣都是台灣在地食材做成的美食,童家家一邊擺著碗筷一邊問道︰「大叔,你說曹姊姊會不會有空來當我的模特兒?」她的同學都要參加下個月底的美甲檢定,不能當她的模特兒,她只好找別人。
「你可以打電話給她問問看。」語畢,看她又一副不知神游到哪兒去的模樣,易楚珩不禁要問︰「家家,你不期待見到貝克先生嗎?」
她和貝克先生經常通電話,卻一直無緣見上一面,他只好叫她去看記者會的新聞畫面。
「我看起來不期待見到貝克先生嗎?」老實說,相較之下,她更想和耶爺爺再見上一面,但阿輝伯說,耶爺爺之後就沒再出現過了。
是不怎麼期待的樣子。易楚珩心想著,「時間差不多了,我下樓去等貝……」
他話未完,門鈴聲響起。
說她不期待見到貝克先生是吧?童家家很受教地表現出非常期待的樣子,快快搶在他前頭沖去應門,「貝……耶爺爺?」
「家家,我們終于正式見面了。」羅伯‧貝克帶著滿臉笑意說道。
他會二度親自來台,其中一個目的就是想正式和童家家見一面,不巧的是不管易楚珩如何為他們安排,他們之間總是會有一個人臨時有事,遲遲無法相見,這讓他覺得有些遺憾,今晚他終于如願見到她了,這是不是就是阿輝伯說的,他最後的心願?
「耶爺爺就是貝克先生?」童家家驚喜不已。
「你們……認識?」後到的易楚珩問,兩人還似乎很熟的樣子。
「秘密。」童家家故作神秘的說。
「對,是秘密。」羅伯‧貝克笑著附和。
兩人都說是秘密,易楚衍當然不好再追問,他拉大笑容招呼著貴客,「貝克先生,請進。」
羅伯‧貝克走到客廳的第一個感覺,這兒一點兒都不像是新婚夫妻的家,倒像是易楚珩一個人的家。
「貝克先生,這邊請。」
羅伯‧貝克微笑點頭,跟著易楚珩走往餐廳。
早一步到餐廳的童家家拉開一張椅子,「爺爺,請坐。」
三人皆坐下後,羅伯‧貝克一邊享用美食,一邊暗暗觀察著各自默默吃飯的易楚珩與童家家,過了好一會兒才開口,「你們的感情……」
「很好,我們的感情非常好。」異口同聲說完,再用行動表示——拚命幫對方夾菜。
現在才想要補救?來不及了。羅伯‧貝克暗笑。
他不動聲色的繼續享用美食,直到放下筷子,他才痛快的放出一枝冷箭,「我以為我至少可以看見一個囍字。」
一听,易楚珩與童家家同時在心中哀叫,完了,他們忘記要圓謊,被貝克先生抓包了。
見兩人慚愧的低下頭,羅伯克也不為難他們,猜想他們應當是有苦衷,才會扮演夫妻,待時機成熟,童家家自會向他說明始末。
羅伯‧貝克站起來,「謝謝你們的招待,下次來美國換我作東。」
一听,易楚珩和童家家雙雙抬頭,同聲喊道︰「貝克先生?」他不怪他們騙了他?
羅伯‧貝克沒說話,徑自往門口走去。
對于他的包容與諒解,易楚珩滿懷感激,童家家當然也是。
由于童家家私下有話要對羅伯‧貝克說,所以她找借口支開易楚珩,一個人送羅伯‧貝克下樓坐車。
兩人走進電梯,童家家按下一樓的電梯按鈕,想著該如何開口,卻遲遲想不到一個好的開頭,索性直說了,「她在等您。」
羅伯‧貝克不解的轉過頭看她,「什麼?」
「她在等您。」
「誰?」慢了半拍才意會過來童家家的話意,羅伯‧貝克覺得自己的心髒快停止了。
童家家抬起頭來迎視著他,「海倫。」
昨晚,她作了一個夢,夢見耶爺爺在一個像是觀景台的地方,苦苦等候一個叫海倫的女子,但海倫並沒有來,最後耶爺爺傷心的離開了。
那時,她還不知道耶爺爺就是貝克先生,所以稍早之前才會說,比起貝克先生,她更想見耶爺爺一面。
羅伯‧貝克激動的握住她的手,「你怎麼會……」這才是阿輝伯說的嗎?他最後的心願,家家會幫助他實現。
數十年前,他和海倫在一艘游輪上浪漫相遇,但當時他們各自有家庭,于是他們相約若有天恢復單身,且仍然愛著對方,就在他們相識的那一天,到帝國大廈的觀景台見面。
童家家沒辦法回答他的問題,只能說︰「耶爺爺,請您一定要相信我,她在等您。」
這時,一樓到了,電梯的門打開,兩人走出電梯,童家家送他坐上車,羅伯‧貝克按下車窗,「家家,謝謝你。」
「不會,謝謝您願意相信我。」
沉默了會,羅伯‧貝克才又道︰「家家,不要只記掛阿輝伯,耶爺爺也會想念你。」
「是,家家記住了。」童家家不敢輕許承諾,不過如果有機會的話,她會飛到美國探視他的。
不再多說,羅伯‧貝克示意司機開車,心知這一段奇緣他終將永生難忘。
送走了羅伯‧貝克這一尊老菩薩,易楚珩與童家家的日子並未因此而清閑下來,反而更加忙碌,童家家是隨著檢定考的日子逼近,得更加勤于練習,易楚珩則是乘勢而上重整公司的人事,委以他的堂兄弟們重任,讓他們能發揮自己的專才,他也沒冷落兩位叔伯,針對他們擅長的領域,授予最大的權責。
這下易慶榮、易宗恆可得意了,好不容易抽出一個兩人都得空的下午連袂回家探望父親,但易天澤還在午睡,兩人于是坐在客廳里一邊喝茶,一邊向對方抱怨易楚珩對自己有多不孝。
「累死了,這楚珩也真的是太不知敬老尊賢,也不看看我都過六十了,竟然要我管所有的藥廠,還要我負責盯新藥的制程,簡直是哦……想害我少吃幾年飯也不是這樣。」
「你那算什麼,我都快七十了,楚珩怎麼可以這麼虐待我這把老骨頭,要我到全台找地建廠房不說,連設計、監工都要我負責,你看看我這頭發,被他操到都全白了呢。」
「大哥,你太夸張了吧,你還有好幾年才七十耶。」
易宗恆擺擺手,繼續抱怨,「還有,我快被我家那三個媳婦怨死了,說什麼孩子的爸整天飛來飛去,孩子都快認不得爸爸了,拜托我去跟楚珩講,叫楚珩把丈夫還給她們,我都怕到快不敢回家了。」
「就是說啊,我家那三個媳婦也是,整天擺臭臉給我看,說什麼老公三天兩頭不在家,她們怎麼多生幾個孫子給我抱,天地良心哦,楚珩那兒我可是一句話都沒去說,他要致維他們去幫手,我有什麼辦法?」
這些話,讓幾乎天天來易家大宅陪伴易天澤的童家家听見了,是的,她此刻正躲在暗處偷听,覺得易楚珩果然是做大事的人,不計前嫌的重用自己的叔叔和伯伯。
「對了,你有沒有听說楚珩結婚了?」易宗恆是听自己的妻子說的。
「有啊,听說那個女孩子很乖,爸很喜歡。」易慶榮也是從他的老婆那兒听來的。「是說楚珩干麼把她藏著,不正式介紹給我們認識?」
「楚珩自有他的想法,我們靜心等著就是。」易宗恆接著交代,「先別說出去,楚珩夠忙了。」
「嗯。」
這時,何管家走來客廳,「老爺子醒了。」
待易宗恆兄弟一走進易天澤的房間,童家家立刻從暗處走出來,「何爺爺,那我先走嘍,你等等幫我跟爺爺說一聲易楚珩沒有規定她不可以和易家人見面,但多說多錯,所以她認為能不和易家人見面最好,以免穿幫。
雖然何管家一直叫童家家不可以喊他何爺爺,但私下她還是照喊,易天澤說要叫家里的司機接送她她也不肯,硬要坐出租車。
「好,路上小心。」
「嗯,何爺爺拜拜。」
一如以往,易宗恆兄弟匆匆來去,何管家恭送兩人上車後,來到易天澤的房間。
不待他開口,半坐臥在床上的易天澤即道︰「家家回去了對吧?」
「是。」
易天澤望向窗外的藍天,「你怎麼看?」
「老爺子的意思是……」
「她真的是楚珩的妻子嗎?」家家待他是真心的,但孫子憑空冒出來一個妻子,教他怎麼能不生疑?
「她是一個好女孩。」
易天澤轉望向何管家,「你也不相信對不對?」太剛好也太美好,讓人無法相信這是真的。
「老爺子,這是楚珩少爺的孝心,也是她的孝心,您又何必……」何管家沒把話說全。
他服侍易家人超過三十年了,可以說是看著易楚珩長大的,對易楚珩當然不會不了解,只是有些事不說穿更好。
「我舍不得啊,那麼乖巧善良的女孩子,就這麼被楚珩……」難听的話易天澤不想說出來,「打電話叫益安過來一趟。」
「老爺子……」
「你不用擔心,我自有主張,不會讓楚珩難為。」
「是。」
大約半個小時後,郭益安提著公文包匆匆趕來,「易爺爺,我來了。」
他認識易楚珩有多久,認識易天澤就有多久,兩人雖然久久才見一次面,但感情好得和祖孫沒兩樣。
此刻,易天澤已下了床,穿戴整齊坐在輪椅上,「沒迷路吧?」他滿臉洋溢著笑容,就像一個慈祥和藹的老爺爺。
「易爺爺,您干麼這樣講,我會很自責耶。」郭益安說笑著,拉了張椅子坐下來。
「知道我為什麼特地叫何管家打電話找你來嗎?」
听出他話語里的玄機,郭益安立刻裝傻,「何管家沒說,我不知道耶。」
易天澤斂下笑容,「你們這兩個臭小子,以為我老了,遲鈍了嗎?」
「易爺爺真是愛說笑。」郭益安干笑了好幾聲,「我們怎麼敢。」
「不敢就老實說,家家……是怎麼回事?」
就知道這事鐵定瞞不過易爺爺。郭益安不禁暗罵易楚珩的先斬後奏,那個自私自利的王八蛋,每次都先做了才跟他說,現在自己該怎麼為他擦才好?
還不老實招?易天澤拿出威儀,沉聲喊道︰「益安。」
「是。」早死早超生,郭益安認命的老實招了,「就元宵節那天,楚珩到廟里拜拜,遇到一位老人跟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