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天佑牽著田潔兒的小手,帶她回到自己的城堡。
這些年來,他交往過的女人不少,但從未有一個女人能真的進入他的心,田潔兒是第一個。
以往他總覺得是自己太冷情,才會無法與人交心,無法建立長久的情誼,但如今他發覺事實並非如此,人與人之間的相處貴在知心,五只羊工作室里的那三個小子,就是最好的證明。
他們愛他、敬他,在他面前總是表現最真實的自我,不會因為他身上的光環,而有任何的虛假,他們很真,真得教他也在不自覺中,也以最真實的自己面對他們,縱使偶有爭執,但也完全不會影響到他們如親兄弟一般的情感。
就連那個始終像只刺蝟般的喬可婷,也令他覺得她直白得可愛,他看得出來,她並不是真的討厭他、排斥他,她只是在保護她的朋友而已,在她確定自己是否是個善類之前,她大概會繼續與自己作對下去。
相較之下,他的小潔兒就單純許多,她的想法太簡單、為人太熱情、心地太善良,他一眼就可以看穿她,而這也令他為她感到更加心疼與頭疼。
林小姐……就是林婆婆的女兒,看見她對田潔兒的樣子,他就可以想象田潔兒曾經遭遇過多少無禮、不堪的羞辱,難怪雲姨會對她的未來感到憂心忡忡,進而寧願相信大貴人這種無稽之談。
想到這兒,雖然覺得荒唐,但祈天佑也不禁要擔心起自己,若他不是田潔兒命中的大貴人,怎麼辦?
今非昔比,現在要他接受田潔兒生命中注定另有一個男人為伴,那簡直比教他去死還要痛苦,再鴕鳥一點想,說不定是個女大貴人,那他的危機就可以解除了。
田潔兒第一次踏進祈天佑的家,她的心情興奮多于緊張,關于這棟別墅,從它動工的第一天起,就一直是鄰里間茶余飯後閑聊的話題之一,沒有人知道它屬于誰,只曉得屬于一個非常有名的大財團。
大家原本以為它會蓋得更宏偉、更氣派,沒想到它落成後的模樣,竟會是如此精致、簡約,尤其圍牆邊那一整圈大樹更教眾人跌破眼鏡,不是因為那些樹木可能價值不菲,而是居然有人願意將大片的建地用來植樹。
而祈天佑家里的裝潢擺設,田潔兒不得不說,有點兒冷冰冰的,果然有他科技人的風範,不過住起來應當會很舒適吧,瞧他一副完全放輕松的模樣。
「怎麼樣,還不錯吧?」祈天佑拍了拍沙發的椅背,有些得意地說。
「是不錯,只給你一個人住太浪費了。」田潔兒挖苦道,見他一個人住這麼一大間房,還真有一點小嫉妒了。
「那你搬過來跟我一起住啊?」祈天佑順著她的話說,覺得這真是個不錯的主意。
「好啊,順便把婷婷、鎬子、崇子、侯子也約來跟你一起住,這樣也省得你兩邊跑來跑去。」把客廳的家具挪一挪,將工作室整個搬過來還有剩,正好也可以省下房租。
「你真是不解風情。」祈天佑撇了撇嘴,把他們找來做什麼,當電燈泡嗎?
「祈大哥……」
「天佑,喊我天佑。」
田潔兒整了整情緒,才害羞地開口喊,「天佑。」
「嗯。」祈天佑滿意地笑了,「什麼事?」
「那天的事,真的很對不起。」田潔兒舊話重提,總覺得自己欠他一個正式的道歉,「還有謝謝你。」
「其實你說的也沒錯,我應該可以處理得更適切一些才對,是我失誤了。」見她道歉了,祈天佑也願意承認自己的疏失,「不過,若是類似的情況再出現,我還是不敢保證我一定能如你所願,可以處理得面面俱到。」
還沒發現自己對她的感情之前,他就已經處理得那麼掉漆了,如今愛已蔓延,要他處理得盡善盡美,那更是不可能的事了。
上次與祈天佑談論這件事時,田潔兒只覺得他是在亂發大少爺脾氣、無理取鬧,現下再與他談起這件事,她已經能感受到自己在他心里的分量。
「天佑,我們真的能在一起嗎?」雖然他待她總像個鄰居大哥,但她也不會因此看不見他們之間的距離有多麼遙遠,他的世界,在遙遠的天邊,在那一夜,他踏進她家吃面時,她就意識到了。
「你都已經叫我天佑了,還有什麼好懷疑的呢?」他的小潔兒真可愛,現在才擔心這個問題,會不會太遲了一點?
「你的家人可以接受我嗎?」這才是她最憂心的,不只是她的出身太平凡,更要命的是她的倒霉命格。
祈天佑拍拍身旁的位子,示意她過去坐下。
田潔兒乖乖的照做,此刻的她已不在乎他是否就是自己的大貴人,而是在乎她該如何與他長長久久的走下去。
祈天佑調整一下姿勢,將她擁入懷中,「其實你用不著擔心那麼多,我家……該怎麼說呢?」他想了會兒才道︰「這麼說吧,我已經離開很久了,所以我自己的事情可以自己決定。」
「完全不用理他們嗎?」
「他們是他們、我是我,我為什麼要在乎他們?」祈天佑回答得理所當然,「你應該听那三個小子說過我的事吧?」
「嗯。」
「我在美國住了很久,他們能給我的只有錢,突然有一天,我可以自己賺錢了,你覺得他們對我而言,還有什麼意義?」祈天佑不帶半點感情的說著,被親人遺棄的痛,早在很久以前就不存在了。
「他們畢竟是你的親人,你都不會有一點點……」
「不會,不管你想說的是什麼,我都可以大聲的跟你說,沒有,零。」祈天佑了然的接口,「就像我對他們沒有愛一樣,我對他們也沒有恨,或許這就是受西方教育的好處,沒有誰欠誰,也沒有誰該還給誰。
「從以前到現在,我們都各自過得很好,既然如此,又何不繼續保持下去?」
這是祈天佑個人的看法,他的親人可就不一定了,「我承認,他們並未放棄改變我,尤其我這趟回來,他們干預的更多了。
「干預是他們的事,問題是我會退讓嗎?說我完全不會退讓是騙人的,但我有我的底限,總之我絕對不會讓任何人左右我的人生,我可以向你保證,所以你只管專心愛我,其它的事就別管了,知道嗎?」
「可以嗎?」田潔兒听得好心動,她抬起頭,深情款款地凝視著他,「我真的可以只管專心愛你就好嗎?」
「當然!」祈天佑伸手輕撫上她的嬌顏,有點不放心地又說︰「你要答應我,無論在任何狀況下,你都會選擇相信我,都會選擇永遠待在我身邊,你能答應我嗎?」
「就算你趕我走嗎?」
「我的小潔兒,相信我,你永遠等不到那一天的。」他光誤以為她斷了一只手,就快急瘋了,趕她走?那和自殺有什麼兩樣。
「好,我答應你,我永遠不會離開你,我保證。」話落,她的唇印上他的。
這是他們之間許下的第一個誓言,兩顆堅定的心,都希望這份愛能堅持到永久,但套句老話,未來的事又有誰知道呢?
濃烈的吻,纏繞在彼此唇間,久久不止,恍若遺忘了塵世間所有惱人的俗事,在這一方天地之中,我只願與你共舞。
他們之間沒有人願意停止,祈天佑心知不可以再繼續,再繼續下去怕會擦槍走火。他的理智與感情正在拔河,這時,忽然一串尖銳的電話鈴聲響起,為他作出了這個艱難的決定。
祈天佑依依不舍地抽身,起身前去接听電話,一如他所猜測,是爺爺打來要他去相親的電話,祈尚廉唆唆地說了一大堆,但祈天佑全當成耳邊風,記下時間及地點後,他便匆匆掛上電話。
相親,就是之前祈天佑口中的讓步,而他自己則非常肯定,不會再有任何的讓步之事發生。
田潔兒心里猜想著打電話來的人是誰?卻不敢開口探問他的隱私。
祈天佑卻如知她心思般,回答了她,「一個你不必在意的人,要我去辦一件你不必在意的事。」
祈天佑的心里十分明白,要完全跟家里人分割是不可能的事,但他絕不會讓他的家人來干擾他現在的生活,更何況在他的世界里,早已沒有那些人的位子。
所以他的家事,絕不可牽連到小潔兒身上,這是他自行劃分出的一條界線,任何人要是敢踩到這條界線,休怪他翻臉不認人。
田潔兒此刻可以明顯的感受到,祈天佑不希望她與他的家人有任何交集,縱使她覺得他這樣的決定,可能在他們兩人的感情埋下一顆地雷,但她仍然選擇尊重他的決定。
他不想讓她接近他的家庭,她又何嘗不是呢?田潔兒將心比心地想,或許在形式上有所不同,但她了解那種被親人拋棄的感覺,而如果可以,她也希望他永遠不要知道她父親那邊的事。
田潔兒很坦然地接受了這段感情,也接受他所做的每一個決定,畢竟冥冥之中自有定數,該是她的,跑不掉,不該是她的,留也留不住。
祈天佑和田潔兒這小兩口成天黏踢踢,四處曬恩愛,羨慕死他們身旁所有的人。
「天佑,不要笑得那麼迷人,我這顆老心髒快受不了。」林婆婆再一次拜托道,雖然她已經很老了,但每天看一個大帥哥這麼細心的呵護自己,她也是會心兒撲通撲通跳的好不好?
「天天都有戀愛的感覺不好嗎?」祈天佑也陪著林婆婆說笑,其實他可以幫上忙的地方並不多,付醫藥費……不、不對,付病房費可能是他最大的貢獻。
林婆婆因為復原的情況良好,住院三天就出院了,回家後除了洗澡比較不方便外,其余都和以往的生活大致相同。
前幾天,祈天佑和田潔兒帶林婆婆回醫院復診,醫生說照這樣復原的情況下去,下周再來復診時,林婆婆就可以拆石膏了。
「你……」林婆婆笑得闔不攏嘴,自己的兒孫雖不能陪伴在側,但不管是生病還是受傷,左鄰右舍皆會對她伸出援手,她真的覺得好感激。
「林婆婆,今天換我來喂你吃粥,好不好?」田潔兒逮到機會便立刻要求。
「不用啦,我自己吃就可以了。」
「好啦,給人家喂一次嘛,我媽好不容易才答應提早兩天開店,您怎麼可以不給人家表現的機會?」田潔兒頓了頓又說︰「連天佑都喂過您一次,您不可以這樣偏心啦。」若等林婆婆拆了石膏,她就完全沒機會了,所以無論如何,她這一次一定要林婆婆點頭答應。
「那是一開始用左手不習慣,現在連我骨折的右手……瞧,這手指多靈活呀,我怎麼還好意思讓你們喂,不要啦。」林婆婆手上的傷已經好很多了,只是手還被石膏固定住,不好活動而已。
「不管啦,我一定要喂一次。」
拗不過她,林婆婆只好依了田潔兒,「好好好,就一次哦。」
「耶!我去看我媽的粥煮好了沒。」田潔兒開心地往門外奔去。
「這個小酒窩,真的是哦……」林婆婆不迭地搖頭,卻笑出了深深的魚尾紋。
見林婆婆洋溢著一臉幸福的笑容,祈天佑也替她感到開心,「林婆婆,不要笑得那麼甜蜜,我的嘴巴快酸到受不了了。」
「怎麼啦?」林婆婆稍稍斂起笑容,「吃醋啦?」
祈天佑煞有其事地猛點頭,林婆婆讓他想起自己的女乃女乃,他女乃女乃是這世上最寵愛他的人,可惜她已經不在人世了。
「天佑。」在林婆婆眼里,他已不再是一個陌生的外來者,因老一輩的關系,讓忍不住想要多疼他一些,「人生本來就有許多不如意,珍惜現在最要緊,知道嗎?」
「林婆婆?」祈天佑懷疑地皺眉,難道是他太多心了嗎?他總覺得林婆婆話中有話。
「幸福是不會從天上掉下來的,你要加油。」林婆婆並不想解釋太多,一切就留給他們自己努力。
林婆婆異于往常的表現,令祈天佑感到十分迷惑,「您……想說什麼?」
林婆婆還是只是笑笑,「把我當成你的女乃女乃吧,相信你女乃女乃在天之靈也會贊成的。」
雖然那已經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但……唉,她能做多少是多少吧。
祈天佑聞言覺得很訝異,「難不成您認識我女乃女乃?」
「我們曾經是好朋友。」林婆婆感慨道,想起當年年少輕狂的歲月,心里不勝唏噓。「你知道這樣就好,別跟人說,也別再問了。」
見林婆婆不願深談,祈天佑也只能尊重她的意思,「好。」
「小酒窩是個好女孩,值得你珍愛一輩子。」
「我知道。」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考慮了許久,林婆婆最後還是決定打下這預防針,「她可能會被你的家庭影響,但多給她一點時間,她會想通的。」
原來不只有他這麼想。祈天佑點點頭,「好。」
「來了、來了,好喝的粥來了。」田潔兒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屋內的兩人交換一個眼神,話題也就此打住了。
接下來,就是田潔兒的喂食時間,她開心的喂林婆婆喝粥,能一圓心願,她笑得更加燦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