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倫帶球到對方陣地,預備投一個罰球線外的二分球,對方的人伸手欲撥他的球,但沒有成功,球還是往籃框飛去,只是偏離位置,在籃框上彈跳著;而雷默平進入禁區,跳起身正想補一手讓球進入籃框內,沒想到他的手才剛踫到球,球就冷不防地爆炸開來,沖力之大,將附近的人全震到一尺半遠,而雷默平則因位置太近,首當其沖地被炸傷了;臉上的眼鏡被炸碎了,鮮血立即四處飛濺。
「杰!」簡夢涵一急,喊出了雷默平的英文名字。
「雷默平!」
「啊——」頓時全場響起一片驚惶的尖叫聲。
雷默平飛快地用左手捂住了臉,用眼楮不著痕跡地梭巡著球場中,直到他看見心急如焚地向他跑來沉默和狄倫,才閉上眼楮,低喊了一聲︰「痛——」
二個女孩同時由座位上驚跳而起。
怎麼會發生這種事?韓秋水喉頭一緊,心驀然地跟著絞痛了起來;明明受傷的是他,為什麼她也感到心口上有疼痛翻攪的感覺席卷而來?為什麼
「秋水!」簡夢涵力持鎮定的聲調厘清她的思緒,「快替我去看看他怎麼了。」
「我可是——」她怔愣住了。
學姐為何會叫她去呢?應該是她自己去看才對呀!那可是她的男朋友耶!
「快去,秋水!拜托!」簡夢涵焦急地又低喊了一聲,目光並沒有離開過場中,擔憂之情溢于言表;她本來就不是個擅于表達自己感情的人。再加上自己也很掛心雷默平的傷,不知道鏡片有沒有刮傷或刺到他的眼楮,韓秋水不疑有他,沒有多想地立刻就由紀錄席位一起身,直接踩踏過桌子就跳了出來,往場中跑去。
而簡夢涵則在韓秋水離去後,坐回原位,機警地用手中的相機四處梭巡著,想找到罪魁禍首的所在位置;她知道由于雷默平「身分特殊」,時常與人結怨,會遭到這種暗算並不是不可能;只是……這次想取他性命的人是誰呢?
或是……簡夢涵臉色一凜,會是「那個人」嗎
「雷默平!你滿臉都是血耶!眼楮沒事吧?」沉默由籃球隊學弟手上抓過毛巾來就要替他拭去血跡。
但雷默平的視線卻落在那個迎面向他跑來的身影,他推開了沉默手上的毛巾,竟一反常態地生起氣來,對著韓秋水大罵︰「你來干什麼」
他鮮少、幾乎是不曾生氣的。被他莫名其妙的一吼,韓秋水收住了腳步,原本急得像熱鍋上螞蟻的心,瞬時如被人丟進北極海中似地冰凍到底;不明白從何而來的難過擒住了她,一向不輕易掉淚的她眼中竟聚集了水珠,但她盡力不使它們掉下來,只是旋身就想離去。他真的那麼討厭她嗎?她該死地感到好難受。
但雷默平並沒有容她說走就走,站起身來直走向她,在眾目睽睽下,就攤在她身上,虛軟無力地發聲,微弱的口吻揪疼了她為他牽動的心︰「帶我回家……」
她不由自主地因著他的話語而張開了雙手,抓住他的衣服,迎他進入她的懷抱中。雖然心中有些氣憤,但卻有著更多錯愕和不舍地說著︰「你剛剛明明……」
但他的血已經透過他的指間,滲進她的衣服內,她感到溫熱的血液滑過她敏感的肌膚引起她一陣顫栗,使她無法說出話來。
「雷默平!要不要去保健室上藥?」裁判、隊員們全跑了過來,著急地看著血流如注的他︰「還是我們幫你叫救護車」
「你們別擔心,繼續比賽,我沒事的。」他從容地由韓秋水的頸窩中抬起頭來,仍用左手捂住臉,平穩的語調一反方才的虛弱,一副嘻皮笑臉的模樣,死性不改。
韓秋水一想到他那副孱弱的語氣可能是裝出來的,還白白地給他吃了豆腐,就生氣的直想推開他,無奈他卻硬是賴住她那軟玉溫香的女性身體,把不算嬌小的她給遮掩起來;全場女性一陣尖叫。
「你這小子,連受傷也這麼風流,該不會死到臨頭也是如此吧?」狄倫笑著挖苦他,知道韓秋水是簡夢涵在學校里最要好的學妹,這種危險又有趣的三角關系怎能令他不感興趣地想拭目以待呢?
「學長!」沉默可不想讓小花學長再說些不吉利的話了。「默平!我送你回去吧!」他轉向雷默平。
「不必!」他拒絕得斬釘截鐵,按住沉默的肩膀,低聲道︰「你替我看好你學姐就好了。」
霎時,韓秋水才明白雷默平是希望簡夢涵來看他,而不是和他毫無瓜葛的她。分不清是什麼情感涌了上來,她竟然鼻頭一陣酸澀……呵……好苦!
「發什麼愣快走啊!」雷默平出聲,挾著她離開了籃球場;臨去前,他感到一道充滿殺意的視線,筆直、精準地朝他射來,唇邊不由得泛起一抹冷笑。心想「游戲」要開始了嗎?
他把韓秋水往身前推進了一點,企圖利用自己有利的身高把她給掩蓋住。
「干什麼啦?自己不會走嗎?」這個不知好歹的家伙,真是狗咬呂洞賓,竟然當眾潑她一頭冷水,現在還敢理直氣壯地讓她扛出體育館,這是什麼跟什麼嘛!可惡!韓秋水怒氣未消地想離開他的懷抱,「我要回去了!你自己回家。」
「小秋——」冷不防地,雷默平低喚了一聲,垂下一直撫著臉的左手,環上了她的腰。
「干什……啊!」韓秋水還沒走成,就看見他血流如注的左手滑過她眼前,罩上了她的腰際,沾了血的手掌益發灼燙,她感覺自己的身體全因那股燒灼而緊繃、滾燙。「別將你的血擦在我衣服上!」
她有點語無倫次、慌亂地低喊,實際上,她想說的應該是︰你的手別亂模,害我被電得一陣心悸、無法思考。
「面對一個受傷的人,你忍心讓他自己回家,而不去照顧他嗎?」這家伙變本加厲,放肆地用手摩挲她那只有薄薄衣料遮蔽住的腰身,可憐兮兮地說著。
「別亂動啦!」她覺得全身快著火了!于是趕快推了推他,不容許那灼熱的火苗燒進她的心扉。
「陪人家回家啦!」雷默平竟然大剌剌地撒起嬌來,他就是喜歡看她不知所措的樣子,因為她拿他莫可奈何的樣子很可愛。
「君子動口、小人才動手——」糟!她又在自掘墳墓了!韓秋水趕忙以雙手捂住嘴。不過,他現在受傷,應該不會輕舉妄動吧!
「喔!我一向很君子呀!」步入車棚時,他突然捂住臉蹲去。「哇!血流進眼楮里了……好難受……」
「咦?真的嗎?」韓秋水轉回身來,緊張地走回他身邊︰「要不要緊?」
「血流進我眼楮里了……」他用很痛苦的抖音說著,狀似非常難受。
「那你為什麼不早說呢?」韓秋水一急起來,脾氣也上來了;她焦急地左顧右盼,期望可以找到能夠幫助他的東西。現在可不是和他吵嘴的時候,要是他的眼楮真的怎麼樣的話,那她就罪過了。
「這里有毛巾,去弄濕就行了。」他早知道這小妮子沒有帶手帕出門的習慣,有先見之明地拿走了沉默手上的毛巾,呵!丙然派上用場了。
「那你怎麼不早——」不!不行!對方是傷患,不能和他吵架!要忍耐,忍耐!韓秋水硬生生地把已經到了嘴邊的咒罵吞回肚子里去,急忙跑向附近的洗手台。
君子動口不動手是吧那他只要當君子又當小人,是不是就可以動手又動口了他俊美的唇形揚起一抹賊賊的笑意,可惜被算計的當事人完全沒有發覺,只是非常認命地替他拭去臉上的血跡。
哇!他的睫毛縴細又修長,看上去有點洋女圭女圭的味道,鼻梁又挺又直,簡直就像是雕刻出來似的完美,唇形也優美得性感……他閉起眼來的模樣竟讓她看得有些呆愣。原來他不戴墨鏡時,竟俊美得如此……讓人忍不住想一親芳澤,想把他鎖起來,永遠據為己有。
「咦?好多了耶!」有著完美五官的臉漸漸睜開了那雙已然成謎的眼眸,天真無邪地笑著,露出一對深深的酒窩︰「謝謝了,小秋!」
天!太不可思議了!
韓秋水一時之間忘了要呼吸,只能怔愣地望著那雙美得令人無法置信的雙眸,如晶瑩的琥珀色寶石,在太陽光下閃耀著蠱惑人的光芒,她完全忘了自己是誰、身在何處?只能在心中反覆贊嘆著,太美了!真的是太美了!怎麼會有這麼漂亮的眼楮簡直美得令人不敢相信這是真人所擁有的!套一句話說︰此眼只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見。她不經意地伸出舌頭來,舌忝了舌忝自己略嫌干澀的唇。
「別舌忝唇!」沒想到申吟的人卻是雷默平!
言她不明所以的回過神,雙唇隨即被他以唇重重地攫住了——
情她完全錯愕地僵在當場,眼中映著的只有那雙清澈明亮又懾人心魄的琥珀色眸子,以及唇上那輾轉吸吮的溫柔。怎麼回事呢?她為什麼會感到全身發軟無力若不是雷默平的手臂支撐著她,她可能早就癱軟在地了。
小她不自覺地輕啟雙唇,他的舌頭立即像是迷路的孩子找到家一般,毫不猶豫地探入,撥動她的口與她糾纏,她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正確的說法是,她不明白他吻她究竟是什麼意思
說對外國人而言,親吻根本不算是什麼,有時只是打招呼,有時只是禮貌的問候。但她可不是洋人,而且她非常重視自己的吻,她總認為嘴唇與身子應該是留給自己未來的丈夫的。而且在她遇見自己未來伴侶前,她已經注定該愛那個會與她相伴一生的人,且為他保留她的最初以及唯一;她一直是這麼認為的。
獨但現在自己的初吻竟莫名其妙地失去了,該怎麼辦呢?很快樂地把它忘掉,假裝不曾發生過,然後再和別人重來一次嗎?
家「啪!」直到口中嘗到血的腥味,她才急切地推開他,狠狠地給了他一巴掌。
他的額旁滴下了血滴,流進她的口中,她已經吞入月復中了,這樣的交融,算不算是另類的「結合」可惜,承受這種煎熬的,永遠只有她!
「啪!」再賞了他一巴掌後,韓秋水甩甩手,若無其事地說著︰「終于舒服多了,現在你是要送醫急救呢?還是回家上藥?不過,我看你現在很好嘛!」
天知道她需要耗費多大的力氣與精神才能澆熄心中涌起的熱浪,裝出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似的平穩?
「你下手可真重,我還是病人呢!」他伸手抹去流至唇邊的血,輕笑道。並不意外她會賞他兩巴掌,實際上,他認為兩巴掌換來一個吻,還挺劃算的。所謂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嘛!他握緊了左手,血仍不斷地滴在地上。
「還有力氣調戲良家婦女,我看是不要緊了。」她伸出手,「車鑰匙給我。」
不料,他卻重重吻了一下她的掌心,一股電流立刻由掌心直竄入她心底。
「別把我踹下車去。」他斜揚起唇角,似笑非笑地說著。
她咬牙切齒地瞪了嘻皮笑臉的他一眼,但他的酒窩和眼眸實在是太迷人了,她有些招架不住地說︰「我盡量!」
雷默平輕笑了一下,動作迅速地由地上拾起小石子,往草叢中用力一扔——
「你干什麼?快點上車啦!」即使是很擔心他的傷,韓秋水仍是努力裝作漠不關心,彷佛唯有如此做,她才能平息方才在她體內的那股騷動。
自從她見到他那天起,她就知道有著天使嗓音的他,和她是沒有交集、二個世界的人,一如一個是天使,一個是凡人,她和他永遠不可能有任何結果的,就把那個吻當作回憶,永遠地藏在心底的最深處吧!誰教她愛上了不該愛的人!
「來了,我的小秋秋!」雷默平意味深長地看了草叢一眼,坐在後座。
「別叫我小秋秋!我又不是狗!」
「我本來就沒把你當成狗,秋秋音近啾啾,真是令人听了就想吻你。」
躲在草叢中的人,發現相機鏡頭破了,讓她原本想拍下他的眼楮卻無法如願;就像她只能拍到他們接吻的「最差角度」,這雷默平永遠早人一步洞悉對方的意圖,連接吻時也腦袋清醒。真不是個泛泛之輩!
只是鏡頭破了,底片可還在呀!她這回一定要讓簡夢涵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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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通電話來得那麼急,我還以為你的手斷掉了呢!」
宇野萬里被一通十萬火急的電話給征召到這棟位于陽明山附近的山區別墅來,進行他偉大的「濟世救人」工作,而對象正是他表哥的愛徒。
「電話不是我打的。」刻意支開韓秋水,就是知道這個整人大王二代會消遣他,雷默平滿不在意地輕扯嘴角,露出一抹懶洋洋的笑。
「如果是你打的,一定已經很嚴重了,怎麼可能到現在還安然躺在床上。」宇野萬里的話接得也很順,出其不意地拍了雷默平的傷處一下;他的座右銘一直是「玩人為快樂之本」。
「我還是傷患耶!」雷默平早知道他會來這一手,快速地把手縮回,管他是不是包扎好了。
「我是內科醫生,不負責外傷的。讓你隨傳隨到已經很夠意思了,閣下你還有哪里不滿呀!」宇野萬里掏出大瓶酒精,準備讓他一次痛個夠。
「你別公報私仇,誰教我只認識你這個醫術還算高明的醫生。」雷默平看著他手上的酒精干瞪眼;那種玩意兒一次澆下來是很不得了的,這家伙一定是想報仇。
「那你人緣可真差!」他果然一次全往傷處倒去,血隨著酒精滴了一地。
雷默平連眉頭也不皺一下,只是淡淡地看了地上的「血酒」一眼︰「你別欺負她好不好?拖地也挺累人的耶!」
「我欺負她你心疼呀?」宇野萬里奸詐地笑著,這個雷默平被他這樣整,連大氣也不吭一聲,實在是不可愛。但是沒關系,「搔人癢處為快樂之本」,他就是一定要見到他變臉。「反正地板也不是你要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