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關,昨天衙門里有人來登記買賣契書嗎?」雲青問。
「沒有。」契書上頭的日期押的是昨天,今兒個休沐,換言之,最快的話,要變更土地所有人,是明天的事了,而馬家得先把土地變更成自己家的,才能順利賣給富戶。
「關關,明天……」
「我知道,只要有人拿這紙契書過來登記,我便以‘十二歲以下孩童簽的土地買賣契書不作數’為由,把人打發回去。」
「待雨停,楊大嬸先和我們一起回去吧,假使估算無誤,馬家登記不成定會帶著契書找上富戶,誆對方一筆銀子。到時,我派人尾隨,搶在馬家前頭,把楊大嬸願意賣房的消息傳給對方,過後,咱們再上門找對方談價錢。」
眉頭一抬,關關笑道︰「那屋子楊大嬸打算賣多少價錢?」
「當、當初,買十、十兩。」
「十兩?那好,咱們就賣一百一十兩,要是楊大嬸舍得,給我十兩銀子,我就能買通那個道士,修一座富麗堂皇、舉世無雙的大墳墓,並且讓那座墳墓蓋在馬家正門口,以後馬大叔、馬大嬸要出門,就得先向死者致敬。」關關咬牙說。
「你這招真陰損。」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加倍奉還是最好的法子。有些人就是得被教訓過,才能學乖。」
必關一面說,心里一面想,若真能買下印刷廠,她就要從大燕律法中找出百姓們經常會無心觸犯的法律,做成圖文漫畫,向百姓推廣,免得兩眼一抹黑,善良人總被黑心人欺負。
听著雲青和關關的對話,楊寡婦感動得不知道要說什麼才好,可……真的能夠嗎?
餅去幾個月,他們受的委屈無處可訴,只能夜里蒙著被子偷偷哭,沒想到決心放棄一切後,竟能峰回路轉、柳暗花明。
雲青見關關握緊小拳頭的模樣,忍不住笑了,這丫頭還真憤世嫉俗。
「吃魚吧,魚熟了,不要客氣,魚還很多吃不完的。」
把魚遞給楊大嬸後,關關才想起雲豐和蕥兒,這里離方母的墓地並不遠,他們怎麼還沒到?她憂心問︰「除了這里,還有更近的地方可以躲雨嗎?」
這時,外頭適時揚起一陣馬蹄聲。
他們停下對話,雙雙走到大廳門口朝外望,外頭停了輛青頂四輪馬車,在雨幕中看得不是太清楚,但隱約可見到車子里下來幾個人,撐了兩把大傘往這兒走來。
又有客人?今天還真熱鬧。
待他們走近,雲青才發現走在前頭的是蕥兒和雲豐。
看見雲青站在門口,又發現關關與他齊肩並立,蕥兒滿肚子的委屈再也憋不住,她不管不顧地跑出傘下沖到屋子前,一口氣撲進雲青懷里,淚水滴滴答答掉不停。
這陣仗太大,雲青一下子沒反應過來,他拍拍蕥兒的背,向雲豐投去疑問視線,問他︰蕥兒怎麼了?
雲豐搖頭嘆氣,這要怎麼回答?他只能聳聳肩,滿臉無奈。
「快進來烤火吧,別站在門口吹風。」關關好意說道,沒想到蕥兒听見她的聲音,像吃了炸雷似地,轟一聲爆炸!
她松開雲青,沖到關關身前怒指著她,大聲吼道︰「我們家的事,你這個外人少開口!」
必關被嚇一跳,正在吃魚的母子三人也被驚得停下動作,齊齊抬眼看著門口突兀的一幕。
「我……只是……」她試著想解釋,但蕥兒咄咄逼人,伸手狠狠推開她,關關差點兒沒站穩,幸好雲豐搶過來,扶她一把。
蕥兒的手很冰,她氣得全身發抖,但看見關關那張臉,恨得想咬她一口。
「蕥兒,你在胡鬧什麼?」
被雲青斥責,蕥兒捂住臉,抽抽答答哭了起來。
必關看看眉頭緊皺的雲青,再看看滿臉無奈的雲豐,搞不清楚誰惹火了女暴君,她嘆口氣,打算退開幾步,乖乖當路人甲,卻沒想到一個熟悉的聲音揚起。
「關關,我終于找到你了!」
她的視線順著聲音望去,看見許久不見的賀翔,他臉上有關也關不住的笑意,他身邊站了個年輕姑娘,十三、四歲左右,亭亭玉立、縴腰緊致、胸脯渾圓,一張宜喜宜嗔的瓜子臉兒,帶著幾分稚女敕清純,挽著柔麗的秀發,更襯得頸間縴細柔美。
美女、非常美的美女,並且和賀翔一樣,身上都帶著貴不可攀的氣勢。
她和初次見到雲青的關關一樣,視線一落到雲青身上,就拔不開了。
如果可以用隻果、柳枝、清雪……等等名詞來形容人的樣貌,那麼雲青的樣貌可以用三個字來形容——快干膠。
沒錯,他有非同凡響的魅力,任何人看見他,總會忍不住一盯再盯,盯到眼楮月兌窗還是不舍得分離。明明就沒有帥到淋灕盡致,可人家就是有這等本事,是因為氣質嗎?
沒人說得上來。
但關關絕對可以理解小美女眼里對雲青的迷戀,要對他免疫,必須有堅定的意志力,以及不當花痴女的強烈信念。
蕥兒也發現小美女的目光,原本的危機加乘為雙重危機,怒氣在她胸口泛濫,她在心里罵了一千次不要臉,但她沒勇氣對貴人出言不遜,只好把滿肚子恨全算在關關頭上。
被賀翔一插口,關關以為蕥兒應該即時收斂的,真有什麼不爽,至少留到回家再說,卻沒想到,蕥兒盯住必關不放,好像老鷹盯住老鼠,沒把她撕吞入月復不痛快似地。
蕥兒冷言冷語對上關關,「果然是個不安分的,看到男人都勾引,也不知道是不是狐狸精附身。」
必關額間三道黑線,她可以回說︰本人不是狐狸附身,是二十一世紀的靈魂附身嗎?
「蕥兒!」雲青怒斥一聲,他又急又氣,為關關擔心。
蕥兒再度失聲痛哭,但這回沒掩面,反是搶進雲青懷里尋求安慰,她圈住他的腰,急急忙忙說道︰「大哥,你別娶關關,我們說好,等我長大就要和你成親的,你不能三心二意。」
對,她就是要把事情鬧大,讓不要臉的女人通通看清楚、听明白,大哥是她一個人的,誰也搶不走。
猶如驚雷,听見蕥兒的話,關關兩顆眼珠子發直了!這年代容許嗎?還是蕥兒有嚴重的心理障礙,對自家大哥有無可言喻的迷戀?
受到打擊的不只是關關,跟著賀翔同來的小美女似乎也深受打擊,一雙妙目緊緊盯在雲青身上,想在他身上盯出個洞似的。
許久,小美女的眼光緩緩移動,挪到關關身上,那是很有氣勢的目光,可以用來點火、燃煤、煉鋼一般,關關被她看得頭頂發麻、四肢僵硬,考慮著要不要搖搖手,表明自己對方雲青雖然比喜歡再多好幾點,但還沒有強烈到非君不嫁的地步,如果對手夠強勁,她不介意當一次俗辣,把養眼男人讓出去。
「你鬧夠了沒?」
雲青表情凝重,硬將蕥兒從懷里推出去,雲豐連忙接手,把蕥兒拉開。
蕥兒還想開口,卻讓雲青一個凌厲表情給嚇住,她緊咬下唇,可憐兮兮地望向她的大哥。
卑拱手,雲青對賀翔道歉,「對不住,讓賀賢弟看笑話了,都怪我們太寵妹妹,才把蕥兒給寵得不知天高地厚。」
雲青笑著把大戲講得雲淡風輕。
但這哪里說得過去?再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女生,也該明白哥哥和丈夫的分野,只是這時候並不是討論這種事情的好時機。
必關閉上嘴巴,退兩步,躺著都會中槍的人還是別太多話,免得下一輪掃射,搞到自己中彈身亡。
賀翔也是個知情識趣的,他上前兩步,笑道︰「雲青兄,好久不見。」
「賀賢弟怎麼會到泉州來?又是路過?」
「這回是特地來找你們的,上回的事多虧雲青兄和關關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