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家宅邸內,霍家大佬霍霸天正端坐在寬大舒適的沙發上,雖已年過六十,卻仍顯得相當硬朗且神采奕奕,那對在商場上縱橫數十年的銳利雙眸仍帶著震懾人心的權威及力量。
「我听奇為說,你和韋家小姐很少踫面,連會也沒約過幾次?」霍霸天的聲音低沉有力。
「嗯。」霍齊雙手一攤,沒有否認,「你也知道我根本沒有多余的時間。」
「這倒是。」霍霸天沉吟了一下,「不過我听你韋世伯說,人家韋小姐對你印象並不差,也有意思想和你進一步交往,你怎麼說?」
「依我看,就算那位韋小姐有意思想和小扮進一步交往,小扮也不可能騰得出時間陪她逛街吃飯。」開口的是霍齊惟一的妹妹霍漪,她揶揄地接口,「我說爸,你又不是不了解小扮的個性,他這個人工作起來一向是六親不認,連家都沒時間回來,怎麼可能浪費時間和女人聊天喝咖啡?」
「男人在事業上有野心是沒什麼不好,但立業之外,也別忘了成家這件大事。」霍霸天咬著煙斗,斜瞄兒子,「你韋世伯和我是幾十年的老交情,當然樂意見到你們這一對小兒女彼此看對眼能定下來,你應該明白得很。」
「我明白,只是我不認為我現在適合結婚。」霍齊微微蹙眉,「我和韋君霓甚至還稱不上認識。」
「如果你不是把全副心思都放在公司里,怎麼會連和人家約會的時間都沒有?」一個威嚴的聲音在門邊響起。
他們同時回過頭去,看見那個站在大門口,渾身散發出貴氣優雅的女人。
「媽,你回來啦?」霍漪第一個趕上前去,笑咪咪地接過她手上的皮包,「慈善晚會怎麼樣?募到了不少錢吧?」
「嗯。」霍趙更娟瞧了女兒一眼,然後皺起兩道細細的柳葉眉,「你怎麼又穿這樣?我說過多少次了,女孩子家穿什麼牛仔褲?一點女孩兒樣也沒有。」
「哎呀,穿牛仔褲方便多了,少落伍了好不好?」霍漪撒嬌地嚷,在霍趙更娟還想開口之時,一溜煙地往大門外跑,「不陪你了,我要出去一趟,拜!」話還沒說完,她已經消失在門外。
「這孩子,愈來愈不像話。」霍趙更娟叨念著,一面在霍霸天身旁坐下來,管家林媽立刻端上女主人喝慣的茉莉茶。
「這麼早就回來了?」霍霸天輕咳一聲。在商場上縱橫幾十年來,多虧她這位精明能干的賢內助,一手照顧拉扯大霍家五個孩子,讓他絲毫沒有後顧之憂全心致于事業上。對這位跟了自己三十幾年的夫人,他一向是敬重且疼愛有加。
而現在,前三個兒子早已完成終身大事,分別掌管天霖集團在國外各個分公司的事業。最小的女兒霍漪在去年剛由紐約茱莉亞音樂學院畢業,目前正在某大學任教。而他也在去年將天霖集團本地的事務全交予霍齊處理,他和夫人可以說是卸下所有擔子,可以到處去游山玩水享樂一番了。
只不過,霍趙更娟不這麼想,「你們霍家最不像話的小兔崽子難得回家一趟,我能不趕回來見上一面嗎?」她從鼻子里哼出聲,看也沒看霍齊一眼,「霍總裁今兒個這麼空閑,居然想到要回家?我以為你忙得連回家的路都不認得了呢!」
霍齊翻翻白眼,每當母親大人用這種口吻跟他說話,那鐵定不會有好事發生。
「兒子有他的事要忙嘛,不能回來也是迫不得已,又不是故意的。」霍霸天幫兒子說了幾句好話。
「是啊,你們男人就認為在外頭打拼事業,把老婆孩子丟在家里不聞不問是理所當然的,哪會知道我們女人心里怎麼想?」霍趙更娟擺擺手,「你們男人就只會拿這麼冠冕堂皇的理由來搪塞,一點新花樣也變不出來。」
「起碼我該做的事兒也沒忘啊!」霍霸天慢條斯理地看了老婆一眼,「瞧,咱們不也生了五個孩子嗎?」
他的話惹來她一個大白眼,「要死了,不正經!」
「我是真的很忙,媽。」霍齊輕咳一聲,想著怎麼找好理由解釋,「公司最近有些人事調動,我走不開身。」
「你有哪一回不是這樣說?上回要你撥個時間去參加蔡世伯大兒子的結婚典禮,你也說你沒時間。」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打什麼主意嗎?」霍齊從鼻子里哼聲道︰「說好听點是去參加婚禮,事實上是要將蔡世伯的女兒許配給我,那種別有所圖的鴻門宴不去也罷!」
「啊,原來你知道?」霍霸天揚起灰白的眉,精明的眼里閃著笑意,「好小子,我還信了霍漪的話,以為你真的是分不開身呢!」
「你還敢提這件事!」霍趙更娟有些不悅,「就算是叫你去見見人家蔡小姐,這有什麼不對?你都這麼大個人了,就跟你爸當年一樣,一投入工作就像發瘋了似的,三更半夜人還在公司里,照這麼下去,你什麼時候才肯給我娶個媳婦兒進門?」
「爸將公司交給我的時間還不到一年,我當然要全心投人,不讓爸的心血白費吧?」他聳聳寬肩,「如果我沒做出點成績,向公司的董事們證明我可以做得比爸更好,你想他們會心服口服地承認爸將公司交給我的決定沒有錯嗎?」
「嗯,好!」霍霸天贊賞地連連點頭,「不愧是我霍霸天的兒子,有骨氣。」
「你這死老頭子,跟兒子湊什麼熱鬧?他這是在找借口,你懂不懂?」霍趙更娟頂了他的手肘一下。
「我只是說出我的工作狀況,那是事實,你不相信我也沒辦法。」霍齊大手一攤,「不然,隨時歡迎你到公司來實地勘查。」
「你是公司的總裁,有必要做到親力親為嗎?忙得連談戀愛的時間都沒有就叫努力?你幾個小時不在公司,它難道會垮掉不成?」霍趙更娟滿臉不以為然,「那公司里其他人是請來干什麼的?吃閑飯的嗎?」
「媽……」
「別找借口,我一概不听。」她伸出一手制止他,「對了,你倒是說說看關于韋家那位小姐的事,你到底和人家進展到什麼程度了?」
「我和她沒有任何進展,我還不打算和任何女人結婚。」他用手指爬過滿頭亂發,有些心浮氣躁,「我說過我目前根本沒有多余的時間去考慮這件事,公司里一些計劃和方針正在按部就班推進,我根本沒有心思放到這件事上去……」
「這麼說來,你是對韋君霓不滿意嘍?」霍趙更娟仿佛沒听到他的話般,深思地皺著眉毛,「嗯,韋家那位千金小姐是太過于嬌氣,看樣子不太好伺候,沒辦法,嬌生慣養長大的孩子總是比較盛氣凌人。」
「你這句話是說到咱們女兒了吧?」霍霸天慢吞吞地接口︰「瞧瞧霍漪那副野丫頭的個性,真不知道遺傳到誰了,居然還嫌人家盛氣凌人!」
「別忘了,她的個性可有一半遺傳到你。」霍趙更娟哼了一聲,「別想岔開我的話題,你兒子的事兒還沒解決哩!」
「在我看來,我一點問題也沒有。」霍齊起身踱到落地窗前,「媽,如果你叫我回來只是要和我談這個問題,那簡直是浪費時間。」
「你這是什麼話?媽關心你的終身大事難道錯了嗎?」
霍齊沒吭聲,擺明了不想繼續這個話題。
「你將兒子逼得太緊了,更娟。」霍霸天看出了兒子的不耐煩,暗示性地瞄了老婆一眼,「年輕人有他們自己的想法,你急也沒用啊!」
「叫我怎麼能不急?當年你在霍齊這個年紀時,咱們最小的女兒都出生了。」她不假思索地月兌口而出,「他回來都一年了,連個女人也沒見過他約過,既對韋君霓沒興趣,也不想認識咱們幫他介紹的女孩子。他要再這麼不近下去,難保人家不會胡思亂想,以為你霍霸天的兒子要不是有什麼隱疾,就是同……」
她住了口,雖然沒有說完,但卻足以令霍霸天和霍齊同時明白了她的「隱憂」。
霍齊先是微微愕然,而後差點大笑出聲,原來老媽這麼用盡方法硬要他結婚的原因,居然是因為擔心他是同性戀?他簡直啼笑皆非。
「嗯,這……」霍霸天顯然也沒想到這一點,表情頓時變得嚴肅,他轉向兒子,沉下聲音,「霍齊,你媽說……」
「照媽這麼說,所有到了三十歲還沒結婚的男人,都有可能是同性戀?」他從牙縫里擠出一句。
「你吳媽媽的小兒子就是這樣死巴著三十好幾了還不結婚,我能不擔心嗎?」霍趙更娟振振有詞地反駁︰「你們年輕人那一套自由戀愛媽是管不著,但我可不想等到時你來告訴我,你愛的是男人而不是女人。」
「如果我真是同性戀,那你再怎麼逼我娶老婆也沒用,我根本不會愛上任何女人。」
這句話讓兩位老人家頓時全坐直了身子,尤其是霍趙更娟,簡直像受到晴天霹靂的打擊般瞪大了眼,「霍齊,你真的是……」
「我當然不是。」霍齊打斷了母親,重重地重新坐下來,用手抹了抹臉,緊盯著兩位老人家,「我很正常,正常得不得了,我對女人的興趣百分之百大于對男人,我只是不認為現階段的我適合結婚,和媽所擔心的一點關系都沒有。」
「既然你沒有那種傾向,那干嘛死不結婚?」雖然松了一大口氣,霍趙更娟還是蹙著眉毛看兒子,「不是我這個當媽的自夸,我這個兒子長得又高又帥的,只差沒去拍電影當明星了,在國外念書一向就只有女孩兒倒追的份,怎麼回來之後行情這麼差,連個約會的對象都沒有?」
「唔……」他哼了一聲,「你倒是知道的很清楚嘛!」
「那還不簡單,你那個梁秘書可是每天將你的行程報告得一清二楚,我還會不知道你有沒有約會的對象嗎?」
「媽!」他的眉毛又皺起來。
「怎麼,我想知道我兒子每天干什麼去了不行啊?」她看了兒子一眼,姿態優雅地輕啜一口茶,「你啊,真該多學學奇為,那小子雖說不怎麼成材,起碼交女朋友這一點比你強得多嘍。」
「比這個多沒意思?男人比的是事業,是社會地位,有了這些之後要什麼女人沒有?」霍霸天有些不以為然。
「那是你們男人的想法,你沒听人家說先成家後立業嗎?」霍趙更娟側著頭想了一會兒,「這樣吧,既然你對韋君霓沒興趣,那媽幫你安排時間去見見你蔡世伯的女兒,如果你喜歡就這麼定下來,省得我老是為了叫你結婚看你臉色。」
「你怎麼知道我沒有喜歡的對象?」
此話一出,整個大廳里頓時鴉雀無聲。
「你有喜歡的對象?」開口的是霍霸天,他的表情再訝異不過了,「你怎麼不早說?」
「若是早說,你們豈不是逼上梁山要我明天就去結婚?」霍齊不動聲色地開口。不知怎的,古庭歡的身影在此刻閃進他的腦海里,他微微蹙眉,納悶自己為何會在此刻想起她?
「別想用這個理由來敷衍我和你爸。」霍趙更娟可沒那麼輕易上當,「連奇為都說沒見過你帶女人回去過,若你有了對象,何必這麼偷偷模模的?」
「難不成我每交往一個對象都得向你們報告嗎?」他挑起一道濃眉。
霍霸天和霍趙更娟對看了一眼。
「那……是哪家的小姐,你總得帶回來給我們看看哪!」驚訝過後,霍霸天吐著煙圈,看來挺高興的。
「我可先說好,要成為我們霍家的媳婦兒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你別給我帶個不懂禮教的野女人進來。」霍趙更娟的聲音里有著警示意味,「你和人家是怎麼認識的?我怎麼沒听奇為提過?」
「你放心,她絕對不會令你失望。」他說得輕描談寫,「如果只是個普普通通的女人,那你兒子也不會被她迷得暈頭轉向非她不娶,眼里再也容不下其他的女人了。」
霍趙更娟懷疑地看了他半晌,看樣子是在考慮相信他的話。
「好,那你什麼時候帶來讓爸媽看看?」霍霸天問。
那得看她願不願意接受他的條件和他合作,霍齊不置可否地聳肩,一抹深思的光芒泛上眼底,沒有女人會拒絕他提出的豐厚酬勞和誘人條件,他會讓她答應的。
「你覺得古庭歡如何?」辦公室內,樊奇為興致盎然地對著站在檔案櫃前的霍齊問。
「她?」他沒有太大的表情反應。
「前兩天我約了她一起吃飯,她和我所想的……不太一樣。」
「怎麼個不一樣法?」霍齊挑起一邊眉毛,「幻想破滅了?發現她和你交往過的女人沒什麼兩樣?」
「正好相反,她很……與眾不同。」樊奇為微微皺眉,臉上沒有以往吊兒郎當的神色,他想了半晌才再度開口,「我一直以為那麼漂亮的女人早已經習慣了男人的追求,應該會將姿態擺得很高才是,沒想到她……」
「你是宏城集團的總經理,她籠絡你都來不及了,何必對你擺高姿態?」
「也不是這麼說。」樊奇為思索了一下,「應該說她很……超然吧!有一種不屬于這個世界的飄忽和悠然的氣質,尤其是她笑起來的時候,我從來不知道女人可以笑得那麼美,又不讓人帶一點欲念。」
「你有些語無倫次了,樊奇為。」他斜瞅了樊奇為一眼,「瞧你把她說成仙女了,怎麼,她對你下了什麼巫術不成?」
「或許吧,我已經為她深深著迷了。」樊奇為露齒一笑,「你也見過她,難道你對她一點驚艷的感覺都沒有?人工粉飾的漂亮女人滿街都是,像古庭歡那麼天生麗質的美人兒卻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你難道不心動?」
「我只相信再美的女人也是要吃飯過日子的,如果能再釣上一個可以讓她一輩子吃穿不愁的金龜婿,那可就再好不過了。」霍齊抿緊漂亮的薄唇,「小心女人接近人的目的。奇為,一個洪韻儀還不夠讓你心生警惕嗎?」
「如果古庭歡用的是和洪韻儀一樣的手段,我可能不會那麼排斥娶她。」樊奇為嘻皮笑臉地說︰「有一個這麼漂亮的老婆讓人羨慕,多好,不但應酬帶得出去,天天看著也賞心悅目啊!」
不知怎的,樊奇為那副滿不在乎的模樣讓霍齊覺得一陣厭煩,他攏緊一對濃挺的劍眉,將視線回到手上的檔案匣去。
看出他對這個話題並沒有興趣,樊奇為輕咳一聲,坐正身子,「對了,關于洪韻儀的事怎麼樣了?她……」他轉了個話題。
「她今天早上來拿走支票,看樣子是對你死了心。」霍齊回答道,事實上,洪韻儀根本沒有懷孕,這只是個借口罷了,與其說她的目的是錢,倒不如說這是她對奇為的試探,但結果卻讓她認清了男人。
洪韻儀並不笨,幾個月的感情換來五百萬,夠了,她不會傻得去和他周旋,和自己過不去。
不過,霍齊並不打算告訴樊奇為真相。若樊奇為真是狗改不了吃屎,任旁人如何勸說也沒用。
「那就好。」樊奇為松了一大口氣,這麼一來,沒有洪韻儀在中間攪局,他自是樂得輕松自在。他笑容滿面地站起來,「我回公司去了。」
這麼快就要走了?霍齊挑著眉毛,有些意外,平常奇為可不會這麼識相的,他大少爺通常不模魚模個一兩個小時,是不會想要告辭打道回府的。
「公司里有事?」霍齊問。
「當然不是!我只是找理由到這兒來溜達溜達,主要的目的當然是沖著一樓那位美人兒來的,總得想辦法制造第二次約會的借口。」樊奇為懶洋洋地一擺手,「算了,你這個冷血工作狂連大美人當前都可以不為所動,跟你說也沒用,我走啦!」
看樊奇為拿起公事包便往門口走,霍齊微蹙起眉,「等等,奇為。」見樊奇為詢問地回過頭來看他,他遲疑了一下才問︰「你對那位古小姐……是認真的?」
「嗯……目前為止算是吧,她是我所見過最不一樣的女人。」樊奇為思考了一下,然後一攤手,「說實話,我抓不住她的心思,連她肯不肯再接受我的約會都不確定,這種女人我可還是頭一回踫到,看樣子得多花點時間才能誘她上鉤了。」
哦?霍齊用手指輕敲著桌面,這代表什麼?難不成他誤會了,古庭歡接受奇為的約會僅止于禮貌?
不可能!他立即否定了這個想法,古庭歡對奇為的興趣是顯而易見的,沒有女人會接受一個沒有好感的男人約會,若她真想釣上奇為這個金龜婿,那這步欲擒故縱的招數倒是高明得很。
若她的目的在于此,那就簡單多了,他沉吟地想,沒有女人會傻得推掉他給的禮物,而且是個大大的禮物!
「庭歡,待會兒要不要一起去看午夜場電影?」
「不了,我累得要命。」古庭歡朝後方擺擺手,有些意興闌珊。周休二日兩天的假期,逛街購物的人潮川流不停,讓她上班時間完全沒有休息喘息的機會,雖說這種情形早就是家常便飯,但是連續兩天下來,也夠讓她累得沒有興致去從事任何休閑活動了。
「這麼禁不起考驗啊?你不是一向最精力充沛沖業績的嗎?」她的同事宛臻忍不住湊過來逗她一句。
她沒吭聲,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好不容易挨到下班時間,整個百貨公司里響起「晚安曲」的音樂,每當這個時候,她就覺得精神大振,看著所有的客人頗識相的出了大門,古庭歡總算松了一大口氣,有些漫不經心地翻著手上的貨品銷售紀錄單。百貨公司通常會留個後門做所有工作人員的出人口,她也習慣等到所有人都走了之後才離開,除了她習慣將整個櫃台收拾整齊之外,也是不喜歡人的嘈雜。
一直到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她才將手上的資料單放回抽屜,再大略收拾一下桌面上的物品,確定沒有遺漏任何東西之後,她抓起皮包和外套正要轉身,一個高大的身子擋住了她的去向。她抬起頭,有些意外地揚起秀眉,霍齊?他怎麼會在這兒?
「古小姐。」他向她微微頷首。
她下意識地退後一步,站得這麼近,她這才發現他相當高大,她的身高在一般女人的身材中已經是高的了,但穿上高跟鞋的她還是足足矮了他半個頭。
「這麼晚還來逛百貨公司嗎,霍先生?」她清晰地問︰「你可能來得不是時候,我們打烊了。」
「我知道。」霍齊微微扯動嘴角,連笑也沒笑。「我是來找你的。」
「找我?」她的眉毛揚得更高了。
「我有件事想和你談談,」他瞄了一下腕上的表--十點二十分,「如果你不覺得太晚的話……」
「你說吧!」她經過他身邊朝前走去,「我給你從這里走到停車場的時間。」
霍齊愣了一下,然後挑起一道濃眉,看著她縴細挺直的窈窕背影,這個女人可還真懂得拒絕男人啊!好吧,如果她喜歡速戰速決。于是他跟上她進了電梯。
電梯里的兩位警衛人員朝他打招呼,「霍先生。」
這里的警衛認得他!迸庭歡有些意外,更意外的是,她居然看見他的臉上泛起一絲微笑,原來這家伙也會笑啊?她以為他的顏面神經早已麻痹,連「笑」是什麼東西都不知道了呢!
意外歸意外,她可沒興趣去管這家伙想和她談什麼,到了地下三樓的停車場,古庭歡直直地走向自己的車,一面掏鑰匙開門。
「古小姐這麼急著走,這麼晚了還有約會嗎?」霍齊的聲音從她身後傳來,帶著一絲戲謔。
她注意到他的眼楮移到她那輛白色BMW,然後眯起,她知道他會怎麼想,一個年輕貌美的未婚女郎,居然有能耐買得起百萬名車?若不是她老子有錢,就是她釣上的男友有錢。
「你想談什麼?」她率先打破沉靜。
「你要在這里談?」
「我不覺得有什麼不妥。」
霍齊的眼楮微微眯起,「好吧,既然你這麼說了。」他用一手輕指著下巴,深思地問︰「你對樊奇為印象如何?」
「樊奇為?」古庭歡有些納悶,這關樊奇為什麼事?
「若你的目的是要釣上這條大魚,既而嫁人豪門當少女乃女乃,那他的確是個好人選。」
她的眼珠轉了轉,「哦?那,怎樣呢?」
「我可以讓你盡快達到目的。」他簡單地道︰「不過,在幫助你達到目的之前,我需要你幫我一個忙。」
迸庭歡明白了,她聳了一下肩膀,「我和樊奇為只吃過一頓飯,以他的條件來說,他身邊周旋的女朋友們一定不少,他不見得會記得我。」
「如果他對你沒興趣,我也不會找上你。」他微微扯動嘴角,「如果你能幫我這個忙,我願意付出任何你開出的報酬,再讓你成為樊家的少女乃女乃,你覺得如何?」
有那麼一刻,他以為她根本沒听到他說的話,她就那麼靜靜地瞅著他看,美眸深奧而難懂,他注視著她,看她垂下睫毛,潔白的貝肯輕咬下唇,他有些納悶她在想些什麼。
若他錯估了這個女人呢?若她根本沒有嫁入豪門的意思,那他的計劃豈不成了笑話?
「如果我有能耐讓樊奇為愛上我,那麼不管有沒有你的幫忙,我都會嫁給他的。」她淡淡地道︰「再說,我連你和他是什麼關系都不知道。」
不過話說回來,這家伙既然輕輕松松就拿得出五百萬打發掉一個女人,想必身家也不會太寒磣,她揚著眉毛想。
「我和他是什麼關系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不能幫你達到目的。」他說︰「樊奇為身邊的鶯鶯燕燕並不少,我自然有選擇你下注的好理由。」
「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我對樊奇為一點興趣也沒有呢?嫁人豪門或許是很多女人的夢想,但並不是所有女人都這麼想。」
「若你的目的不在樊奇為,那事情就更簡單了,我會為我們的交易付酬勞,如果你願意。」
「你打算付多少酬勞給我?」一個頗玩味的笑容浮上她的唇畔,「五百萬嗎,霍先生?」
「如果那是你要的價錢,那就五百萬吧!」他只淡淡地說了一句。
迸庭歡的眉毛挑起來,這個家伙要不是個神經病,就是家里開錢莊,錢多得沒處花。
「很好的價碼,不過我得視你‘雇用’我的情況和時間而定。」她的眼楮滴溜溜地轉了一圈,「你要我幫你什麼忙?」
他緊盯了她一眼,「我要你……跟我回去見我父母。」
迸庭歡愣了一下,無論她之前預期听見的會是什麼,也不及這句話來得讓她驚訝,「跟你回去見你父母?」
「很可笑是吧?我得找個他們認為具說服力,而且有辦法將我迷得神魂顛倒的女人,你是我惟一想到的人選。」他將雙手斜插在口袋里,眯著眼楮看她,「當然,你只需要在我父母面前做戲,讓他們相信我們是一對愛得死去活來的戀人,其他時間你和誰約會我無權干涉。」
「你可以選擇找個女人結婚。」
「目前為止,我不認為我有結束單身生活的必要。」
她沉默了半晌,「那個女人呢?」她淡然地問︰「被你的五百萬打發掉了嗎?」
霍齊先是一怔,而後明白她指的是洪韻儀,「當然!五百萬不是筆小數目,沒有女人會拒絕這個誘人的數字。」看樣子,她真是將他當成一個始亂終棄敢做不敢當的無恥之徒了。他皺著眉毛想,他大可以三言兩語就解釋清楚的,但是……哦,天殺的,有這個必要嗎?他只是來和她談一筆交易罷了,何必多費唇舌?反正這和她一點關系也沒有。
「那個女人根本沒有懷孕,她只是想用這個理由逼你娶她,或者要錢而已,而你正好來個順水推舟,從此分道揚鑣。」
「你怎麼知道?」他有些意外。
「很簡單,沒有女人明知道自己懷孕了,腳上還穿著三寸高跟鞋的。」她的眼楮里閃著一抹狡黠的光芒,「我說對了嗎,霍先生?」
他先是一愣,而後笑了,黑眸里有著他不願意承認的欣賞,這個女人的確聰明,若當時他和她不是在那樣復雜——他當著她的面「甩掉」洪韻儀——的情況下認識,他想他會非常樂意和這個特殊的女人交朋友。
「為什麼?」她不著痕跡地轉移了話題,「以你的條件,我相信許多女人都會願意和你來一場愛情游戲,為什麼找上我?」
「因為你夠漂亮,夠條件讓任何身心正常的男人想一親芳澤。」他抬起一道濃眉,「我相信你能應付我那一向精明難纏的母親,讓我父母相信我會瘋狂地愛上你,除了你之外我誰也不娶,這個答案你還滿意嗎?」
迸庭歡的眼楮眨了眨,而後微笑起來,唇邊那抹輕柔的笑意讓他原本上揚的嘴角倏地抽緊了。
「哦,笑吧!」他沒好氣地低吼,「如果你有一個懷疑你根本是同性戀的母親,我就不信你還笑得出來。」
「你是嗎?」
「見鬼,當然不是!」他低聲咆哮,哺哺詛咒了一串淑女听了都會臉紅的粗話。
「意思是我們的交易完成之後,我不但能拿到豐厚的酬勞,你還能幫我釣上樊奇為這個金龜婿,讓我嫁入豪門當少女乃女乃?」
「我從不承諾做不到的事。」
迸庭歡臉上的笑意更深了,露出頰邊若隱若現的小梨渦。霍齊目不轉楮地看著她唇上那抹輕柔的笑意,再次納悶她在想些什麼。
「我有多久的時間可以考慮?」她瞅著他問,「你為天霖集團工作?」
「只要你有答案,隨時可以打電話找我。」他掏筆迅速寫下一組數字,然後交給她,「三天後,我會來听你的答覆。」他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迸庭歡接過他手上的紙。
「看在我們即將要‘合作’的份上,握個手如何?」他朝她伸出手。
「我還沒有答應你。」
「你會答應的。」他湊近她,溫熱的氣息在她頰邊,輕柔的嗓音極盡誘惑揶揄,「你對我的好奇和興趣大過于對樊奇為,不是嗎?」
「你……」她退後一步,不高興地瞪視他,他怎麼敢這麼狂妄自大?只因為她沒有賞他一巴掌,他就以為她是隨隨便便的女人嗎?
他的反應則是笑了起來,嗓音低沉而悅耳地傳進她耳際。
「仔細考慮吧,古庭歡,我會隨時等候你的答案。」霍齊直起身,仿佛對她的怒氣不以為意,「三天後再見了,晚安!」沒有給她開口的機會,他轉身大步離開她的視線。